像三年来许多个黄昏一样，沈惊鸿和同伴小赫连坐在土丘上，遥望远方太阳落下的一线云天相接，等候放牧的族人归来。
暮色苍茫，天边流云恣意，橘黄笼罩下的腾达尔草原安静如世外桃源。
“惊鸿，你和宁大哥为什么会来我们草原，中原多好的。”小赫连望着沈惊鸿，清澈的黑眸光芒闪烁。
小赫连眼里的中原，是一片迥异于草原的理想之地。
田地里一年四季都长出粮食，工匠修建亭阁楼台高耸入云，锻造的铁器削金如土，女工织机纺流出绸缎，连绵如晚霞。
三年前，赫连部的族人从戈壁中救出一对兄妹，没有人知道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是如何背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妹妹走出曾吞噬三万天靖军队的死亡戈壁。赫连部的族人以为这是天神大人的旨意，于是收留了他二人。
少年自称沈子宁，他背的是他的妹妹，沈惊鸿。他二人因战乱家破人亡，被贼寇追赶，误入死亡之漠。
沈惊鸿不爱说话，除了沈子宁和小赫连，她基本上不同赫连部任何人说话。
她总是冷漠的打量周围一切，目光冰冷。
“惊鸿，你喜欢吃糖葫芦吗。下一次去中原，我给你带吧。”小赫连眨着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糖在草原是种珍贵的东西，裹在鲜红山楂外的那层糖衣，是小赫连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不喜欢山楂，只吃糖衣。
中原的孩子过得真好，他想。
沈惊鸿沉默不语，她怜悯的望着眼前的小赫连。
哀其不幸，厌其愚蠢。
十五岁小赫连是前任赫连大可汗的独子，现任大可汗是他的叔叔，如果她是小赫连，一定每夜都大汗淋漓的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再不能入睡，起身走出毡帐，就着如水的月光，在万籁俱寂的营地中，磨砺自己生锈的佩刀。
可她从没在夜晚见过小赫连。
他只是个天真的小王子。
见沈惊鸿一直不说话，小赫连继续问道，“我叔叔送了我一匹宝马，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赫连可汗对小赫连很好，有求必应。
他所在的赫连部分支身处草原内部，是整个赫连部最安全的存在。
赫连部每一次攻略中原城池，小赫连都会率部参战，但只在汗帐附近，从不出战，轮到分战利品时，可汗将最好的战利品全给自己的侄儿，每年春初划定草场，肥沃的草场也大多属于小赫连。
首领沾沾自喜，部众感恩戴德。
没有人看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沈惊鸿八岁，就读过郑伯克段的故事。她忽然想起什么，认真的看向小赫连，试图从他淡蓝色的眼眸里找出一丝隐忍的痕迹，是真的愚蠢，还是无可奈何，只能隐忍蛰伏？
小赫连见沈惊鸿盯着自己，耳根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沈惊鸿目光轻蔑。
“我听说，部落里有人在准备启程返回中原了，惊鸿，你以后也会回去吗？”小赫连试探道。
他听叔叔说，中原的乱局逐渐安定，他们的机会要溜走了。
曾今盛极一时，万国来朝的三百年天靖帝国走向了终结，草原只臣服于强大，弱小不足以让他们低头。王朝强盛时，他们尚不屈，何况到了王朝之末，羸弱的小皇帝担不起天可汗的头衔，他们要拿回曾经献上的一切。
沈子宁的一言一行，无不透漏着他的教养。
中原人不同于草原人，习惯逐水草而居，他们对土地和故乡的眷恋，刻在骨子里。很多人来到草原，只想着暂时避祸，时局稍稍稳定，又启程返回中原。
小赫连怕沈惊鸿也要离开，他不想，因为他喜欢她。
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有着双似乎能洞穿一切的双眼，冷艳高傲，令小赫连仰望，也激起他的征服之心。
他会娶到沈惊鸿，征服这个来自中原的女人，就像草原的战士征服中原的城池，强者应该得到一切，土地、牛羊和女人。他会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大英雄，第一个建立王庭的可汗，草原上第一位真王。
沈惊鸿沉默半晌，“中原是个伤心的地方，我再回不去了。”
答案令小赫连安心。
“回不去了就留在草原吧。”他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我草原虽然不如你们中原富庶，但也自由自在。”
沈惊鸿哂笑，从地上站了起来，少女单薄的身影在夕阳下孤独却依旧肃然。她望着小赫连，一层轻雾弥漫的横波双目中泠光闪烁，她若有所思道：“草原可不是你的，连你的父亲都不敢说草原是他的。你站着的草原，是天靖的关山十五州，是天靖的草原，不是你的草原。”
“可现在这是我们的草场。”小赫连反驳道：“强者获得一切，这是草原的规矩，我们的儿郎浴血奋战，从你们手里抢来的，就是我们的。当然，你们要是有能力，也可以自己抢回去。”
“我会抢回去的。”沈惊鸿下巴微微扬起，小赫连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了除冷漠之外别的情绪，压抑的愤怒和强烈的自尊。
小赫连不怒反笑，“我等着你！”
沈惊鸿转身就走，小赫连知道她生气了，忙不迭跟上去，“惊鸿……”
号角声忽然随风荡来，曲折回转，打断小赫连未出口的半句话。
“不好，有敌入侵。”
沈惊鸿和小赫连二人当即站了起来，小赫连一手抓住沈惊鸿，另一手放在口中，用力吹动。阵悠长哨声过后，一匹通体纯黑的矫健骏马狂奔而来。这是小赫连的叔叔送他的千里驹，沈惊鸿为它取名“三千里。”
草原部落之间时常会有摩擦，所以二人并不慌乱。
“是不是独孤芸又来了？”沈惊鸿猜测道。
小赫连想了想，摇头道:“她每次来都是晚上，这个时候，你哥哥放牧还没有归来，她来了也是白来。”
“那会是谁？”除了觊觎自己哥哥沈子宁，时常来带人来骚扰，想要抓住他据为己有的独孤芸，沈惊鸿想不到别人。
“我也不知道。”小赫连将沈惊鸿拦腰抱起，放在马背上，沈惊鸿一手抓缰绳，向小赫连伸出另一只手。
小赫连却只是笑笑，“你不总是说我是因为我叔叔是可汗才过的如此潇洒，今天我就要向你证明，我赫连褚是顶天立地的草原男儿，和你们中原的纨??子弟不一样。”
他淡蓝色的眼睛在日光下愈发清澈，发梢闪着金色的光泽，他仰起头，将那句无数次迟疑，无数次吞入腹中的半句话说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将拒绝扼杀在摇篮。
“等我回来，你要嫁给我。”
说罢，小赫连一拍马臀，马儿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而去。沈惊鸿失去平衡，只能紧紧抱住马鞍不让自己从马上坠落下来。
三千里是大宛马和突厥马的杂交，是难得一遇的良驹，脚力极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沈惊鸿便到了大营。
营地留守的赫连部男儿已整装待发，背上弓箭通体漆黑，用牛油擦得油光水滑。弓弦紧绷，风吹过，一阵弦音轻鸣。铮亮如月的弯刀寒光闪闪，弯刀上刻着古篆，这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青阳铁骑的武器。
青阳铁骑是天靖最精锐的骑兵，曾是草原十六部最大的敌人，它的主人女帅青阳宣仪更是草原十六部心中挥之不去的阴翳，那个女人活着一日，他们十六部不敢南下半步。
但青阳铁骑早在十年前便全军覆灭，他们守护多年的关山十五州也划入了草原的版图，现在，天靖的关山十五州是草原的腾达尔草原。十年过去了，草原的儿郎们在安稳与和平中已经将曾经的恐惧——青阳铁骑遗忘。
只有保留着的那场大战的战利品，和午夜梦回之际从灵魂的深处重回心头的绝望与恐惧，才能让他们勉强回忆起这支骑兵。
草原没有青阳铁骑已经很久了，三足金乌已成传说。
赫连战士聚集在素有赫连第一勇士之称的赫连勃周围，等待着他的号令。
天边一线，黑云压境。无数黑甲重骑自地平线滚滚而来，马蹄声如浪，惊涛拍岸，卷起千丈灰尘。沈惊鸿瞪圆了双眼，惊讶的望着风中猎猎飞舞的那面黑色军旗，军旗中央，一只三足金乌展翅欲飞。
“是……是青阳铁骑，真的是他们，三足金乌……”不知是谁认出了眼前这面军旗，大声喊道。
恐惧迅速蔓延，一个曾在战场之上见过青阳铁骑的赫连战士被吓破了胆，立即抛下了手中弯刀，喃喃自语道：“青阳铁骑睚眦必报，这刀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们只是从……只是……捡来的……”
他曾亲眼目睹过青阳铁骑冲锋时的场景，他们带着狰狞的铁面具，人马俱裹在玄甲下，如地狱的恶鬼，爬出地面。手中双刀寒光闪烁，无情收割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不是交战，是单方面的屠杀。
中原有高超的工匠，精湛的锻铁术，刀可断金，甲砍不破，他们的步兵军团相互配合，草原唯一可仰仗的，就是马儿的速度。胜则追击，败则退去，只要发现任何薄弱之处，他们又卷土而来。
青阳铁骑的建立改变一切，靠着宗主地位垄断各国进贡的良马，骨架高大，耐力十足，重甲破敌，重甲追击。
话音未落，一支劲箭破空飞来，正中马上的男子。男子应声倒地，此时众人才看到，一支通体玄铁所铸的弩箭正插在男子胸膛。箭尾血迹斑斑，曾吞噬过无数草原男儿生命的青阳玄铁弩重现人间。
恐慌与绝望笼罩在赫连部上空。
众人只觉得手中青阳弯刀隐隐发烫，仿佛握着一块火炭，拿着不是，丢弃也不是。谁不知道青阳铁骑睚眦必报，杀青阳铁骑一人，便如同与整个青阳铁骑结仇。
坑杀、枭首、灭族。
在草原上，与狼群和青阳铁骑结仇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暮色苍茫，天边流云恣意，橘黄笼罩下的腾达尔草原安静如世外桃源。
“惊鸿，你和宁大哥为什么会来我们草原，中原多好的。”小赫连望着沈惊鸿，清澈的黑眸光芒闪烁。
小赫连眼里的中原，是一片迥异于草原的理想之地。
田地里一年四季都长出粮食，工匠修建亭阁楼台高耸入云，锻造的铁器削金如土，女工织机纺流出绸缎，连绵如晚霞。
三年前，赫连部的族人从戈壁中救出一对兄妹，没有人知道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是如何背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妹妹走出曾吞噬三万天靖军队的死亡戈壁。赫连部的族人以为这是天神大人的旨意，于是收留了他二人。
少年自称沈子宁，他背的是他的妹妹，沈惊鸿。他二人因战乱家破人亡，被贼寇追赶，误入死亡之漠。
沈惊鸿不爱说话，除了沈子宁和小赫连，她基本上不同赫连部任何人说话。
她总是冷漠的打量周围一切，目光冰冷。
“惊鸿，你喜欢吃糖葫芦吗。下一次去中原，我给你带吧。”小赫连眨着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糖在草原是种珍贵的东西，裹在鲜红山楂外的那层糖衣，是小赫连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不喜欢山楂，只吃糖衣。
中原的孩子过得真好，他想。
沈惊鸿沉默不语，她怜悯的望着眼前的小赫连。
哀其不幸，厌其愚蠢。
十五岁小赫连是前任赫连大可汗的独子，现任大可汗是他的叔叔，如果她是小赫连，一定每夜都大汗淋漓的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再不能入睡，起身走出毡帐，就着如水的月光，在万籁俱寂的营地中，磨砺自己生锈的佩刀。
可她从没在夜晚见过小赫连。
他只是个天真的小王子。
见沈惊鸿一直不说话，小赫连继续问道，“我叔叔送了我一匹宝马，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赫连可汗对小赫连很好，有求必应。
他所在的赫连部分支身处草原内部，是整个赫连部最安全的存在。
赫连部每一次攻略中原城池，小赫连都会率部参战，但只在汗帐附近，从不出战，轮到分战利品时，可汗将最好的战利品全给自己的侄儿，每年春初划定草场，肥沃的草场也大多属于小赫连。
首领沾沾自喜，部众感恩戴德。
没有人看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沈惊鸿八岁，就读过郑伯克段的故事。她忽然想起什么，认真的看向小赫连，试图从他淡蓝色的眼眸里找出一丝隐忍的痕迹，是真的愚蠢，还是无可奈何，只能隐忍蛰伏？
小赫连见沈惊鸿盯着自己，耳根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沈惊鸿目光轻蔑。
“我听说，部落里有人在准备启程返回中原了，惊鸿，你以后也会回去吗？”小赫连试探道。
他听叔叔说，中原的乱局逐渐安定，他们的机会要溜走了。
曾今盛极一时，万国来朝的三百年天靖帝国走向了终结，草原只臣服于强大，弱小不足以让他们低头。王朝强盛时，他们尚不屈，何况到了王朝之末，羸弱的小皇帝担不起天可汗的头衔，他们要拿回曾经献上的一切。
沈子宁的一言一行，无不透漏着他的教养。
中原人不同于草原人，习惯逐水草而居，他们对土地和故乡的眷恋，刻在骨子里。很多人来到草原，只想着暂时避祸，时局稍稍稳定，又启程返回中原。
小赫连怕沈惊鸿也要离开，他不想，因为他喜欢她。
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有着双似乎能洞穿一切的双眼，冷艳高傲，令小赫连仰望，也激起他的征服之心。
他会娶到沈惊鸿，征服这个来自中原的女人，就像草原的战士征服中原的城池，强者应该得到一切，土地、牛羊和女人。他会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大英雄，第一个建立王庭的可汗，草原上第一位真王。
沈惊鸿沉默半晌，“中原是个伤心的地方，我再回不去了。”
答案令小赫连安心。
“回不去了就留在草原吧。”他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我草原虽然不如你们中原富庶，但也自由自在。”
沈惊鸿哂笑，从地上站了起来，少女单薄的身影在夕阳下孤独却依旧肃然。她望着小赫连，一层轻雾弥漫的横波双目中泠光闪烁，她若有所思道：“草原可不是你的，连你的父亲都不敢说草原是他的。你站着的草原，是天靖的关山十五州，是天靖的草原，不是你的草原。”
“可现在这是我们的草场。”小赫连反驳道：“强者获得一切，这是草原的规矩，我们的儿郎浴血奋战，从你们手里抢来的，就是我们的。当然，你们要是有能力，也可以自己抢回去。”
“我会抢回去的。”沈惊鸿下巴微微扬起，小赫连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了除冷漠之外别的情绪，压抑的愤怒和强烈的自尊。
小赫连不怒反笑，“我等着你！”
沈惊鸿转身就走，小赫连知道她生气了，忙不迭跟上去，“惊鸿……”
号角声忽然随风荡来，曲折回转，打断小赫连未出口的半句话。
“不好，有敌入侵。”
沈惊鸿和小赫连二人当即站了起来，小赫连一手抓住沈惊鸿，另一手放在口中，用力吹动。阵悠长哨声过后，一匹通体纯黑的矫健骏马狂奔而来。这是小赫连的叔叔送他的千里驹，沈惊鸿为它取名“三千里。”
草原部落之间时常会有摩擦，所以二人并不慌乱。
“是不是独孤芸又来了？”沈惊鸿猜测道。
小赫连想了想，摇头道:“她每次来都是晚上，这个时候，你哥哥放牧还没有归来，她来了也是白来。”
“那会是谁？”除了觊觎自己哥哥沈子宁，时常来带人来骚扰，想要抓住他据为己有的独孤芸，沈惊鸿想不到别人。
“我也不知道。”小赫连将沈惊鸿拦腰抱起，放在马背上，沈惊鸿一手抓缰绳，向小赫连伸出另一只手。
小赫连却只是笑笑，“你不总是说我是因为我叔叔是可汗才过的如此潇洒，今天我就要向你证明，我赫连褚是顶天立地的草原男儿，和你们中原的纨??子弟不一样。”
他淡蓝色的眼睛在日光下愈发清澈，发梢闪着金色的光泽，他仰起头，将那句无数次迟疑，无数次吞入腹中的半句话说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将拒绝扼杀在摇篮。
“等我回来，你要嫁给我。”
说罢，小赫连一拍马臀，马儿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而去。沈惊鸿失去平衡，只能紧紧抱住马鞍不让自己从马上坠落下来。
三千里是大宛马和突厥马的杂交，是难得一遇的良驹，脚力极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沈惊鸿便到了大营。
营地留守的赫连部男儿已整装待发，背上弓箭通体漆黑，用牛油擦得油光水滑。弓弦紧绷，风吹过，一阵弦音轻鸣。铮亮如月的弯刀寒光闪闪，弯刀上刻着古篆，这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青阳铁骑的武器。
青阳铁骑是天靖最精锐的骑兵，曾是草原十六部最大的敌人，它的主人女帅青阳宣仪更是草原十六部心中挥之不去的阴翳，那个女人活着一日，他们十六部不敢南下半步。
但青阳铁骑早在十年前便全军覆灭，他们守护多年的关山十五州也划入了草原的版图，现在，天靖的关山十五州是草原的腾达尔草原。十年过去了，草原的儿郎们在安稳与和平中已经将曾经的恐惧——青阳铁骑遗忘。
只有保留着的那场大战的战利品，和午夜梦回之际从灵魂的深处重回心头的绝望与恐惧，才能让他们勉强回忆起这支骑兵。
草原没有青阳铁骑已经很久了，三足金乌已成传说。
赫连战士聚集在素有赫连第一勇士之称的赫连勃周围，等待着他的号令。
天边一线，黑云压境。无数黑甲重骑自地平线滚滚而来，马蹄声如浪，惊涛拍岸，卷起千丈灰尘。沈惊鸿瞪圆了双眼，惊讶的望着风中猎猎飞舞的那面黑色军旗，军旗中央，一只三足金乌展翅欲飞。
“是……是青阳铁骑，真的是他们，三足金乌……”不知是谁认出了眼前这面军旗，大声喊道。
恐惧迅速蔓延，一个曾在战场之上见过青阳铁骑的赫连战士被吓破了胆，立即抛下了手中弯刀，喃喃自语道：“青阳铁骑睚眦必报，这刀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们只是从……只是……捡来的……”
他曾亲眼目睹过青阳铁骑冲锋时的场景，他们带着狰狞的铁面具，人马俱裹在玄甲下，如地狱的恶鬼，爬出地面。手中双刀寒光闪烁，无情收割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不是交战，是单方面的屠杀。
中原有高超的工匠，精湛的锻铁术，刀可断金，甲砍不破，他们的步兵军团相互配合，草原唯一可仰仗的，就是马儿的速度。胜则追击，败则退去，只要发现任何薄弱之处，他们又卷土而来。
青阳铁骑的建立改变一切，靠着宗主地位垄断各国进贡的良马，骨架高大，耐力十足，重甲破敌，重甲追击。
话音未落，一支劲箭破空飞来，正中马上的男子。男子应声倒地，此时众人才看到，一支通体玄铁所铸的弩箭正插在男子胸膛。箭尾血迹斑斑，曾吞噬过无数草原男儿生命的青阳玄铁弩重现人间。
恐慌与绝望笼罩在赫连部上空。
众人只觉得手中青阳弯刀隐隐发烫，仿佛握着一块火炭，拿着不是，丢弃也不是。谁不知道青阳铁骑睚眦必报，杀青阳铁骑一人，便如同与整个青阳铁骑结仇。
坑杀、枭首、灭族。
在草原上，与狼群和青阳铁骑结仇是最不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