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颜甜即使身体抱恙也没有忘记给这位“维修师傅”端来一杯水,可能是想弥补上次她在“维修师傅”心里留下的差印象。

    简升晨的衬衫袖子被挽起露出被水浇湿的手背,将热水器外壳上的最后一个螺丝拧好。

    她忍不住提问:“简总,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目前看来,应该是没有的。”他利落地整理好工具箱,转过身来顺手接过了孟颜甜手上的水杯,大口喝了几口,领口敞开可以看到他分明的上下滚动的喉结。

    简升晨已经打开了门准备离开,但是临走之前还是没有忘记调侃孟颜甜,“这次还有什么忙要帮吗?网络维修?信号增强器?需要搬快递还是需要氧气瓶?”

    孟颜甜的脸色从煞白急转为微红,急忙将他扒拉在门边的手挪开,迅速合上了门,“您赶紧走吧。”

    关上门之后她突然想起他的信号增强器一直放在自己的车上,下次一定要记得还给他。

    她用修缮好的热水器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了睡衣,感觉头晕目眩的状态好了很多。

    小区楼下似乎很喧嚣,正当她套上了外套,打算开门一探究竟时,门铃适时响起。

    谁啊?

    她有些惊讶,刚擦完脸的毛巾还挂在脖子上,额头未干的水珠顺着脸颊流到了脖颈处的衣领之下,但是自己却没有留意,只顾着问:“你回来干嘛?”

    对方晃神了一下,然后回复:“恭喜你,喜提一个会修热水器和网络的室友。”

    “啊?”

    简升晨单手拎着双肩包的肩带走了进来,将门带上,顺势将背包轻放在沙发一旁,然后整个人在沙发上坐下,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你们小区因为疫情被封了,7天,我出不去了。”

    孟颜甜更惊讶了,“啊?”

    从窗户里探头往下一看,小区的大门口已经开始拉上了封条,有社区管理人员正拿着大喇叭对着来往的居民宣讲封闭政策。

    她拿起手机开始查看起了雪原市的政策,有好几个小区被封闭,什么运气才能中此等大奖。

    简升晨倒是很淡定,孟颜甜真的很好奇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事件才会引起他的波动呢?

    “孟经理,你不会不收留我吧?我是为了送你回家才这样的。”他理所应当地将手自然地搭在沙发靠背上,简直就像在自己家般随意松弛。

    好像确实别无他法,“那咱们工作怎么办?”

    他指向自己,又指了指孟颜甜:“你看,领导与下属,项目经理与技术人员都在同一个空间,其他人可以线上接入。”

    “那你需要衣服、日用品,还有电脑怎么办?”

    *

    简升晨在小区门口拿到了梁亦杰送过来的行李,两人只能相隔很远手机通话。

    “简工,你看还缺少什么东西可以跟我说,我去你家的时候跟你妈说了这件事情,她要你不用担心她。”

    “麻烦你了,对了,我被封在孟经理小区这件事麻烦不要和公司其他人透露,我怕传出去影响不好。”

    “你放心好了。”梁亦杰满脸写着老实,但内心着实为孟颜甜默默地捏了把汗,这和水火不容的顶头上司封在一起堪称孟经理的人间炼狱,默哀十秒钟。

    孟颜甜迅速在工作群里同步了这一噩耗。

    孟颜甜:“家人们,我小区被封了。”

    简升晨也立马跟上:“+1”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被封队伍可不止两个人。

    张静:“我也。。。”

    曾楚南:“+4”

    其他人都纷纷震惊了:“”一共就封了几个小区,为何本群命中率如此之惊人。”

    只有梁亦杰不说话,可能他一个人知道的太多了。

    孟颜甜放下手机,想起今天下午在茶水间的一幕,自言自语道:“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简升晨顺着她的话茬接,看上去兴致缺缺:“你知道了什么?”

    她傲娇回应:“哼,此等八卦,我才不告诉你。”

    “你是想说曾楚南和张静吧,这次,一定是曾楚南去帮了张静什么忙被封在她家了。”

    诶不是,哥,你每天这么忙碌,为什么对于下属的生活了如指掌,仿佛跟开了上帝视角似的。

    “怪不得,我就说曾楚南每次都是张静张静地喊,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孟颜甜正在缕清思路找八卦的蛛丝马迹时,被简升晨打断:“孟姐,请问我住哪?”

    环顾了一下四周,给简升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布局:“我家只有一室一厅,就麻烦简总在沙发上凑合一下。等一下,你不会想要睡我的床吧,我可是病人。”

    “我看你八卦地如此起劲的样子真看不出是个病人。要我说,你今天是不是就是想碰瓷我来着,专挑我办公室门口晕倒。”

    “哎呀,我突然感觉我的头好沉,我要去睡了。”孟颜甜作咳嗽状转身。

    “请问,可以安排我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吗?”

    “好说。”她愉快地回复。

    孟颜甜示意要简升晨进入她的房间,房间明显被精心布置过了,全是都是粉嫩嫩的配色,很多花里胡哨的装饰,简升晨站在房间中央只觉得别扭和格格不入。

    他不小心还瞥到了床头安静躺着的粉嫩的内衣,急忙撇开了眼。

    孟颜甜双手打开她的大衣柜和箱子向简升晨展示她五床不同材质和厚度的被子,以及4个不同手感的枕头。

    “你是什么豌豆公主吗,需要用这么多被子。”

    这位公主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他想起了什么,“所以这些被子和枕头也是我第一天我帮忙搬上来的。”

    “恭喜你,你今天可以享受你的劳动成——。”理不直气也壮。

    “果”字还没有说完,孟颜甜的额头上就有温热的手掌覆上来,“你好像有一点烫,你明天请假吧,我批准了。”

    孟颜甜转向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已经是卸妆后的脸颊,没有粉底的覆盖整个脸部的皮肤显得红彤彤。

    “那,晚安。”她随手拿了一床粉色的被子和枕头塞给他。

    “不是,你这粉色被子这让我怎么睡啊?”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你再挑我就请你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将他请出了房间。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只穿了睡衣示人,虽然这件睡衣十分保守,但总归是十分私人的穿着。

    她觉得最近莫名有很多事情将她和简升晨捆绑在一起。接下来应该如何和自己领导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处7天呢?

    这一点她没有在过往的职场中学过,过去的mentor也没有教过。

    她本来想拿起手机和乔海报备一下这件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但当她解开了屏幕,发现与乔海的聊天还停留在前天的互道晚安,她就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那就不说了吧,说了可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是个不凑巧的巧合罢了。

    领导只是世界上的另一种生物,是有别于男性的,她还没有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她看了一眼手机已是中午,她居然睡了十多个小时。

    孟颜甜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听到外面有声音,这声音好像还是从厨房传来的砧板与菜刀碰撞的声音。

    不是吧。

    她随意套上一个外套,打开了门,看到平日在各种会议上指点江山的简升晨竟然在......切菜。

    往前凑近一看,胡萝卜已经成丝状整齐地排列在案板上。“你居然还会做饭?”

    他没有抬头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早跟你说,我什么不会。”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吃胡萝卜。”

    “知道不好意思还挑食?”

    孟颜甜悻悻地在旁边看着他。简单的三菜一汤家常菜很快就完成了,看着色相透亮。一醒来看到冒着香气的饭菜,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

    过去的她很少在家吃饭,不管是在京北还是在雪原,工作日都在食堂解决,周末要么就是和乔海下馆子,要么就是自己下馆子。

    她自己做饭很严谨,喜欢按照菜谱上的份量和步骤来,多一点调料,少一点食材她都觉得不行,所以每学一道新菜都要做很多准备,她无法对烹饪这件事情产生松弛感。

    乔海之前经常抱怨:“做饭太浪费时间了,辛苦几个小时,吃饭就十来分钟。”她就和他一起放弃了做饭这一项活动。

    也许是生病真的太耗费体力,也许是昨天连晚饭都没有吃,她大快朵颐感到满足。

    简升晨看着埋着头干饭的孟颜甜,腮帮子被撑得满满的,然后猛然一抬头,“我可以再要一碗吗?”

    他嘴角一弯,手接过了空碗,又帮她盛了一碗。

    “吃慢点,没有人跟你抢。”

    “你今天上午边工作,还能做饭?”

    “嗯,我开了3个会议,写了一份报告,还去社区领了菜,做了三个菜。”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邀功,满脸写着你看看我多行。

    “这样多不好意思啊,简总,你下午好好工作,我病已经好了,晚上我来做饭!”她满脸自信地举手示意。

    没错,就是这样,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谁想到她表现着表现着,领导还是把她的锅铲一把夺过,顺手盖上了她写满了笔记的本子。

    “孟经理,您还是歇着吧,我是从来没见过做饭还要写项目企划书的人。”

    “我把做饭也当成一个项目做,有什么问题吗?把做菜步骤拆解成不同的工作包,什么时候做A,什么时候做B,什么时候可以A和B并行,消除每一个生产资料的空闲时间,这样也很让人愉悦呀。”她反驳着,带着节奏,像是说了一段快嘴。

    简升晨眉头紧锁,一脸无语,右手随意地用小勺盛一把盐干脆地撒入锅中。

    “你要不闭嘴吧,有你这功夫我已经做完了,你这个生产资料才是最冗余的!”

    孟颜甜食指和拇指做了个捏合的手势,自觉地闭上了嘴,就安静地待在旁边,看他需要酱油便默默地递了过去。

    今天的家里很不一样,是她长大以后很少感受到的、在京北没有的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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