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夜阵雨过后，水雾渺渺，整个女儿山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祝余戴着斗笠从山上下来，手上挎着个竹篮，盛满了沾着水汽的菌。
她把斗笠挂在墙上，剁了剁脚上的泥巴才迈过门槛，看着阿奶就着朦胧的光线缝着一件花衬衫，抿了抿嘴唇，无奈说道： “阿奶，衣服已经够穿了，歇一歇吧！”
老人头也不抬，捻着针灵活地穿过布料：“这是给你明年穿的，袖子我都放长了，这两年你个子跟春笋一样地猛窜，等去了你林奶奶那里，也不用张嘴问人家要，毕竟是客居借住。”
祝余把蘑菇放进水盆里洗净，蹲在老人面前，神色认真：“阿奶，我可以不去吗？山上挺好的，每个角落我都熟悉，我不想离开你！”
老人微微叹口气，轻抚着祝余的头发：“山里哪有大城市好，你不能永远守着我，守着这庙，总要出去见见世面的，况且大城市里的教育更好，以后你考上了大学，还能告诉我大学是个什么样子，给阿奶开开眼界！”
祝余心中发酸，强忍住泪意，故作笑道：“那我多带点山神庙的木牌牌，拓展信众，到时候咱们庙里，说不定也像那些大寺庙一样，争相来拜。”
老人看着屋外的大山，轻笑着摇头：“因果循环，顺应天意，万事不可强求，阿奶只盼着你跟其他孩子一样，读书、工作，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平平安安。”
祝余不置可否，心中怅惘，大山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呢？真的有那么好吗？
随后几天，天气晴朗，祝余把山中采摘的蘑菇、野菜还有春笋都晒成干，作为礼物带过去。阿奶说接她去城里读书是林奶奶以前欠下的人情，但人情有往有来，带些礼物上门，无论轻重，总归都是心意，不会叫人看不起。
阿奶的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祝余搞不懂，在她看来，跟人打交道比听懂女儿山每一只鸟的叫声还难。但阿奶总归是对的，就算方法不对，她也能让结果变对。
就像小时候山下的小孩老骂她是野孩子，她哭着向阿奶告状，阿奶带着山里最好吃的野果去小孩父母家里，让小孩不要欺负她，小孩父母答应了，但是小孩后面变本加厉地骂，祝余便知道了，阿奶的方法不一定对。之后小孩每骂一次，祝余就打他一次，就没有人再骂她了。
因此祝余乖乖地听阿奶的话，特意去山里面找老猴儿问他要点野果酒，顺带跟他们道个别。
女儿山深处林木高耸，因为有山神镇守，整个山体郁郁葱葱，连这里的动物都格外有灵气，传言说里面有老虎，山下的村民都只在外围打转，深处都不敢去。
但整个大山就像是祝余的家，自她记事起，就经常在山里玩，要是阿奶做好了饭，附近就会有小鸟催她回家吃饭。
祝余从小就听得懂山里小动物的话，小时候她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还跟山下的小孩子争论过，被骂吹牛，被其他小孩孤立，后来祝余就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大山里的小动物身上，小动物可比人好懂多了。
祝余在大山里寻寻觅觅，与此同时，山下泥泞的小路上，林泽坐在颠簸的车里，听着请的本地司机，用蹩脚的普通话滔滔不绝地讲着女儿山的传说。
“我跟你说咧，这女儿山别看名字古里古怪，这山灵着呢，山上有山神！”
林泽捏着眉头，语气不耐烦“嗯，然后呢？”这一路的经历让他明白，要是他不给点回应，这司机就会回头看你有没有听他讲。
“这女儿山最早也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候叫疙瘩山，山下的村子就叫疙瘩村，村子偏僻，路都不通，穷得很。
早年抗日战争鬼子扫荡的时候，有一队小鬼子，不知怎得迷了路，摸到那村子里来了，当时村子里没几个年轻男人，村长就带着一村子人躲到山里去了，嘿，没想到这伙鬼子顺着痕迹找到山里了，大家伙都以为要完了，嘿，您猜怎么着，山神显灵了！”
说到激动处，大手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把林泽吓了一跳。
“看路！”
“您甭担心，这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开。
我跟您说就当时那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天上一声雷响，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山体滑坡了，刚好把那些小鬼子埋了进去，一个不剩，您说这是不是山神显灵。”
“这至于为啥叫女儿山，还有一段渊源，自从山神救了一整个村子的人之后，大家伙寻思着得报答一番，就集资在山上建了一座山神庙，自那之后，就常常有怪事发生，最多的就是这山神不准村里人溺杀女婴。
以前村子里穷，尤其是饥荒的时候，大人都难活，何况孩子，尤其是女娃，那时候村里有人生了女娃，不想要，就把孩子丢到山上的湖里面去，但奇怪的是，被丢掉的女娃第二天又完整地回到了家，把人吓得够呛，丢了几次都是这样，有男人狠心想掐死，发现手用不了力，之后大家伙都说是山神保佑呢，就把这山改名叫了女儿山，山上的庙叫慈母庙，村子也叫慈母村。
现在村里的女娃娃也多，各个都有大出息，我们村村支书也是个女娃，名牌大学毕业后来建设家乡的，说我们村子风景好，要搞什么乡村旅游。”
林泽听着有些好笑，这司机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合着就是把自己村子明里暗里夸了一通。
“我看您也不是个普通人，是不是那种大老板来考察做投资的，咱们这地方山清水秀，又有神灵保佑，这里搞旅游，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您猜错了，我也是个打工的，今天是来接人的，不过以我的眼界，您这儿想要发展，得先把这条路给修了，要不然没人来的。”林泽抓住前面的椅背，语气不无埋怨。
“哈哈哈，是咧是咧，我们村支书也是打算先修路嘞，修好了路，就能发展起来了！”
司机心下也是有点可惜，他们村穷乡僻壤的很少有外人来，而且一看就是大城市的人，以为是村支书嘴里来投资的大老板，所以一路上说了这么多。
不一会，车子终于开进了村子里，祝余从山里出来，远远望着，抿了抿嘴，犹豫半晌，还是向家里走去。回到家，只见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正跟阿奶交谈，她沉默着把东西放下，走到阿奶身边。
“小鱼儿，这是你林奶奶家的管家，你叫他林叔，今天来接你过去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好了就跟你林叔走吧！”
林泽打量着祝余，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扎着个双马尾，脸色苍白，看着就很瘦弱，穿着件白色的衬衫，整个人显得有些土气，但并不拘谨，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看过来，瞳孔比一般人更深一些，看不出在想什么，让人感觉心思有些深。
林泽是很早就知道祝余的，知道她奶奶跟自家老夫人年轻时有些交情，这些年也没断过往来，逢年过节会送些礼品到这小山村里，其中就有些年轻女孩会喜欢的东西，没想到有天会让他接这个女孩去林家。
“祝余小姐，我叫林泽，是林家的管家，今天负责接您去林家，这一路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我们是今天下午的机票，还有一些时间，您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说完便出去了，言下之意是让她们祖孙俩道个别。
祝余瞅着阿奶，一言不发，虽说答应了跟林泽走，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阿奶抚着祝余的发顶，一遍又一遍，知道她的小鱼儿心里是生气了，舍不得她呢。
“去别人家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后不要什么事都冷着张脸，得说出来，跟别人好好沟通，你林奶奶是个好人，当年帮了她一次，一记就是几十年，林奶奶家的孙子，我跟你说过的，要记得不要欺负他，要对他好，你是个大度的人，凡事让着他好不好？”
说到这里，阿奶用力地抓着祝余的手臂，神色认真：“祝余，无论什么情况，你一定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阿奶知道你能做到的，等有一天时机到了，你就自由了，可以不用管他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关于林奶奶家的那个孙子，祝余听她阿奶说过很多遍，总结起来就是要保证他的安全，等那个时机到来，究竟什么时机，她问过很多遍，阿奶却怎样都不肯说，因此，在到林家之前，祝余对她阿奶口中的林家孙子并没什么好感。
最后，祝余拎着行李出门时，阿奶拉着她的手，颤着喉咙，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小鱼儿，要好好的，木牌随身带着，千万不要拿下来！”
祝余知道阿奶的很多秘密，也知道阿奶还有更多秘密瞒着她，心里也为此生过气，可此刻她还是心里发酸，对阿奶、对这大山的不舍胜过了一切。
祝余上了车，头还伸出车窗往外看，看着山脚下的小屋慢慢在雾气中氤氲成一个小点，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个声音。
“哎，你是小鱼吧，今天要接的人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头叔，住村头，前几年搬到镇里面去的那个，你阿奶最近还好吧，还管着那慈母庙吧，嗐，我这回来一趟，也忘了去看一看你阿奶。”
说完也不等祝余回应，扭过头来就对着林泽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慈母庙吧，她阿奶就是管着那庙的庙祝，早些年都不在村里住的，这还是有了小鱼才搬到山脚下来的，他阿奶可神着呢，能跟山神沟通。”
祝余因为阿奶的缘故，跟村子里的人并不熟，闻言也不吭声，她是个寡言的人，愿意跟你说两句，会好声好气地讲，不愿意的话，那嘴就跟蚌壳一样，蹦不出一句话来，尤其是现在沉浸在离别的愁绪中，哪管你是谁。
林泽则是累，这样的路一天来上两遍，他连跟祝余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直到坐上飞机才缓过来，有心想跟祝余打好关系，介绍一下林家的情况，可看祝余一副神游漫天的样子，也只好沉默，他不知道的是祝余这副样子，纯粹是晕机害的。
恶心，想吐，这是祝余现在唯一的感受，没想到平常纵横山野的她会被飞机给打败，但跟林泽不熟，不好求助，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不熟的人不欠人情，不然坑人的时候不好下手，也因此错过了了解林家的最好时机，开启了跟林家小少爷鸡飞狗跳的初相识。
祝余戴着斗笠从山上下来，手上挎着个竹篮，盛满了沾着水汽的菌。
她把斗笠挂在墙上，剁了剁脚上的泥巴才迈过门槛，看着阿奶就着朦胧的光线缝着一件花衬衫，抿了抿嘴唇，无奈说道： “阿奶，衣服已经够穿了，歇一歇吧！”
老人头也不抬，捻着针灵活地穿过布料：“这是给你明年穿的，袖子我都放长了，这两年你个子跟春笋一样地猛窜，等去了你林奶奶那里，也不用张嘴问人家要，毕竟是客居借住。”
祝余把蘑菇放进水盆里洗净，蹲在老人面前，神色认真：“阿奶，我可以不去吗？山上挺好的，每个角落我都熟悉，我不想离开你！”
老人微微叹口气，轻抚着祝余的头发：“山里哪有大城市好，你不能永远守着我，守着这庙，总要出去见见世面的，况且大城市里的教育更好，以后你考上了大学，还能告诉我大学是个什么样子，给阿奶开开眼界！”
祝余心中发酸，强忍住泪意，故作笑道：“那我多带点山神庙的木牌牌，拓展信众，到时候咱们庙里，说不定也像那些大寺庙一样，争相来拜。”
老人看着屋外的大山，轻笑着摇头：“因果循环，顺应天意，万事不可强求，阿奶只盼着你跟其他孩子一样，读书、工作，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平平安安。”
祝余不置可否，心中怅惘，大山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呢？真的有那么好吗？
随后几天，天气晴朗，祝余把山中采摘的蘑菇、野菜还有春笋都晒成干，作为礼物带过去。阿奶说接她去城里读书是林奶奶以前欠下的人情，但人情有往有来，带些礼物上门，无论轻重，总归都是心意，不会叫人看不起。
阿奶的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祝余搞不懂，在她看来，跟人打交道比听懂女儿山每一只鸟的叫声还难。但阿奶总归是对的，就算方法不对，她也能让结果变对。
就像小时候山下的小孩老骂她是野孩子，她哭着向阿奶告状，阿奶带着山里最好吃的野果去小孩父母家里，让小孩不要欺负她，小孩父母答应了，但是小孩后面变本加厉地骂，祝余便知道了，阿奶的方法不一定对。之后小孩每骂一次，祝余就打他一次，就没有人再骂她了。
因此祝余乖乖地听阿奶的话，特意去山里面找老猴儿问他要点野果酒，顺带跟他们道个别。
女儿山深处林木高耸，因为有山神镇守，整个山体郁郁葱葱，连这里的动物都格外有灵气，传言说里面有老虎，山下的村民都只在外围打转，深处都不敢去。
但整个大山就像是祝余的家，自她记事起，就经常在山里玩，要是阿奶做好了饭，附近就会有小鸟催她回家吃饭。
祝余从小就听得懂山里小动物的话，小时候她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还跟山下的小孩子争论过，被骂吹牛，被其他小孩孤立，后来祝余就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大山里的小动物身上，小动物可比人好懂多了。
祝余在大山里寻寻觅觅，与此同时，山下泥泞的小路上，林泽坐在颠簸的车里，听着请的本地司机，用蹩脚的普通话滔滔不绝地讲着女儿山的传说。
“我跟你说咧，这女儿山别看名字古里古怪，这山灵着呢，山上有山神！”
林泽捏着眉头，语气不耐烦“嗯，然后呢？”这一路的经历让他明白，要是他不给点回应，这司机就会回头看你有没有听他讲。
“这女儿山最早也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候叫疙瘩山，山下的村子就叫疙瘩村，村子偏僻，路都不通，穷得很。
早年抗日战争鬼子扫荡的时候，有一队小鬼子，不知怎得迷了路，摸到那村子里来了，当时村子里没几个年轻男人，村长就带着一村子人躲到山里去了，嘿，没想到这伙鬼子顺着痕迹找到山里了，大家伙都以为要完了，嘿，您猜怎么着，山神显灵了！”
说到激动处，大手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把林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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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甭担心，这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开。
我跟您说就当时那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天上一声雷响，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山体滑坡了，刚好把那些小鬼子埋了进去，一个不剩，您说这是不是山神显灵。”
“这至于为啥叫女儿山，还有一段渊源，自从山神救了一整个村子的人之后，大家伙寻思着得报答一番，就集资在山上建了一座山神庙，自那之后，就常常有怪事发生，最多的就是这山神不准村里人溺杀女婴。
以前村子里穷，尤其是饥荒的时候，大人都难活，何况孩子，尤其是女娃，那时候村里有人生了女娃，不想要，就把孩子丢到山上的湖里面去，但奇怪的是，被丢掉的女娃第二天又完整地回到了家，把人吓得够呛，丢了几次都是这样，有男人狠心想掐死，发现手用不了力，之后大家伙都说是山神保佑呢，就把这山改名叫了女儿山，山上的庙叫慈母庙，村子也叫慈母村。
现在村里的女娃娃也多，各个都有大出息，我们村村支书也是个女娃，名牌大学毕业后来建设家乡的，说我们村子风景好，要搞什么乡村旅游。”
林泽听着有些好笑，这司机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合着就是把自己村子明里暗里夸了一通。
“我看您也不是个普通人，是不是那种大老板来考察做投资的，咱们这地方山清水秀，又有神灵保佑，这里搞旅游，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您猜错了，我也是个打工的，今天是来接人的，不过以我的眼界，您这儿想要发展，得先把这条路给修了，要不然没人来的。”林泽抓住前面的椅背，语气不无埋怨。
“哈哈哈，是咧是咧，我们村支书也是打算先修路嘞，修好了路，就能发展起来了！”
司机心下也是有点可惜，他们村穷乡僻壤的很少有外人来，而且一看就是大城市的人，以为是村支书嘴里来投资的大老板，所以一路上说了这么多。
不一会，车子终于开进了村子里，祝余从山里出来，远远望着，抿了抿嘴，犹豫半晌，还是向家里走去。回到家，只见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正跟阿奶交谈，她沉默着把东西放下，走到阿奶身边。
“小鱼儿，这是你林奶奶家的管家，你叫他林叔，今天来接你过去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好了就跟你林叔走吧！”
林泽打量着祝余，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扎着个双马尾，脸色苍白，看着就很瘦弱，穿着件白色的衬衫，整个人显得有些土气，但并不拘谨，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看过来，瞳孔比一般人更深一些，看不出在想什么，让人感觉心思有些深。
林泽是很早就知道祝余的，知道她奶奶跟自家老夫人年轻时有些交情，这些年也没断过往来，逢年过节会送些礼品到这小山村里，其中就有些年轻女孩会喜欢的东西，没想到有天会让他接这个女孩去林家。
“祝余小姐，我叫林泽，是林家的管家，今天负责接您去林家，这一路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我们是今天下午的机票，还有一些时间，您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说完便出去了，言下之意是让她们祖孙俩道个别。
祝余瞅着阿奶，一言不发，虽说答应了跟林泽走，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阿奶抚着祝余的发顶，一遍又一遍，知道她的小鱼儿心里是生气了，舍不得她呢。
“去别人家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后不要什么事都冷着张脸，得说出来，跟别人好好沟通，你林奶奶是个好人，当年帮了她一次，一记就是几十年，林奶奶家的孙子，我跟你说过的，要记得不要欺负他，要对他好，你是个大度的人，凡事让着他好不好？”
说到这里，阿奶用力地抓着祝余的手臂，神色认真：“祝余，无论什么情况，你一定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阿奶知道你能做到的，等有一天时机到了，你就自由了，可以不用管他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关于林奶奶家的那个孙子，祝余听她阿奶说过很多遍，总结起来就是要保证他的安全，等那个时机到来，究竟什么时机，她问过很多遍，阿奶却怎样都不肯说，因此，在到林家之前，祝余对她阿奶口中的林家孙子并没什么好感。
最后，祝余拎着行李出门时，阿奶拉着她的手，颤着喉咙，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小鱼儿，要好好的，木牌随身带着，千万不要拿下来！”
祝余知道阿奶的很多秘密，也知道阿奶还有更多秘密瞒着她，心里也为此生过气，可此刻她还是心里发酸，对阿奶、对这大山的不舍胜过了一切。
祝余上了车，头还伸出车窗往外看，看着山脚下的小屋慢慢在雾气中氤氲成一个小点，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个声音。
“哎，你是小鱼吧，今天要接的人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头叔，住村头，前几年搬到镇里面去的那个，你阿奶最近还好吧，还管着那慈母庙吧，嗐，我这回来一趟，也忘了去看一看你阿奶。”
说完也不等祝余回应，扭过头来就对着林泽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慈母庙吧，她阿奶就是管着那庙的庙祝，早些年都不在村里住的，这还是有了小鱼才搬到山脚下来的，他阿奶可神着呢，能跟山神沟通。”
祝余因为阿奶的缘故，跟村子里的人并不熟，闻言也不吭声，她是个寡言的人，愿意跟你说两句，会好声好气地讲，不愿意的话，那嘴就跟蚌壳一样，蹦不出一句话来，尤其是现在沉浸在离别的愁绪中，哪管你是谁。
林泽则是累，这样的路一天来上两遍，他连跟祝余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直到坐上飞机才缓过来，有心想跟祝余打好关系，介绍一下林家的情况，可看祝余一副神游漫天的样子，也只好沉默，他不知道的是祝余这副样子，纯粹是晕机害的。
恶心，想吐，这是祝余现在唯一的感受，没想到平常纵横山野的她会被飞机给打败，但跟林泽不熟，不好求助，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不熟的人不欠人情，不然坑人的时候不好下手，也因此错过了了解林家的最好时机，开启了跟林家小少爷鸡飞狗跳的初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