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满地抱怨:“跟你说了,我们当时就应该直接报警,现在可好了,手机没电,还迷路了。”

    她观察着这座充满发霉味道,灰尘飘散在空中的房子,走一步好似有什么落在身上。

    男人不耐地皱起眉头,声音冷冷地说:“你想死你去报警。”

    “你这话说的也太过分了吧!”

    女人听到这话,也生气,她再也忍耐不住脾气,狠狠指责男朋友:“你说想感受大自然,好,我跟你一起到这荒郊野岭。结果你车抛锚不说,还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如果当时直接报警,我们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我不想跟你吵,你别逼我动手让你安静。”

    男人身量高,虽然不是很壮,但是比起女人单薄的身体,还是很有威慑力。他的脸融入半片阴影当中,阴鸷恐怖。

    女人这时候也有些害怕,她勉强笑了下,缓和语气说:“我也就是心急,再说我们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估计应该是撞到什么动物。”

    当时他们因为旅程产生分歧,在车上拌嘴了两句,结果男人分心,路边有什么跑出来,他没刹车住直接碾压过去。女人当时脸都白了,她想让男友下去看下那一团倒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然而对方只是脸色阴沉地继续往前开。

    一直到他们的车子莫名抛锚,不得已两人下车。本来应该往回走的,可男人也不知道在发什么脾气,直直往前走了好久。

    男人一双眼静静地看着她:“王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个房子怪阴森的。”

    被称作王静的女人脚上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顿时一声凄厉的惨叫想起来,她整个人一哆嗦,下意识转头过去就迎面碰上一道黑影。从那里面透露出的瞳孔空洞洞的,无神地看着她,随后很快就消失不见。

    “啊!有鬼!!”

    王静吓得要跑出去,结果发现那门怎么也打不开,她声音里流露出浓重的哭腔,腿直发软。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别整这些幺蛾子,我累了,要眯一会,”男人冷着脸指使女朋友,“你去找点吃的。”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有鬼!刚刚有什么一闪而过!!”

    王静已经快要崩溃,她跌倒在地上,祈求般看着男人。

    “陈有为,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我打不开门。”

    陈有为嗤笑,他靠着墙,根本没有理会对方。

    王静开始哭起来,她的眼泪因为恐惧流个不停,但这并没有让她男朋友心软或者出声安慰。他们就好像熟悉的陌生人被迫聚在这里,实际上陈有为根本不关心他这个女朋友。

    姜姜受不了这个哭声,她费力抬起眼皮,感知看到站在王静身边的黑影。朦朦胧胧地,但根本没有一点意识,只是刚才被女人碰到才显露出来,此刻又是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那应该是一只无害的鬼魂,说不定很快就要消散开来。

    女人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将靠在门上的鬼魂推开,然后离开这里。

    黑猫也被烦得不行,瞄了一声。

    没想到王静听觉竟然如此敏锐,她很快看到站在院子围栏上面的黑猫,用力地尖叫起来。

    “你妈的,别叫了,那就是一只猫。”

    陈有为怒气值上顶,他站起来身来朝黑猫走去。

    姜姜缩在后面,她可以看到男人身上浓重的煞气,还有丝丝黑雾缠绕,这人身上绝对染有罪恶。黑猫应对不了对方。

    “……你离开那里。”

    “啊?为什么啊,我呆在这里也不行吗。”

    尽管疑惑,黑猫还是听话地干脆利落跳到另一边,躲避着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行了吧,哭哭哭就知道哭,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用。”

    在男人转身的瞬间,黑猫再次跳回姜姜身边,小声喵了一下。

    王静还是脸色苍白,她感觉到冷,不自觉地往陈有为那边走过去。她的眼泪已经干涸,还有丝绝望,自己男友如此不耐烦,甚至将不顺心甩到她身上。她不由怀疑,曾经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朋友去哪里了。

    “这两个人类也要呆在这里吗?”黑猫好奇地问。

    姜姜“嗯”了声,她感觉身体好多了,虽然热烈的太阳还在,可这个房子浓烈的怨气黑雾弥散开来,带给她丝丝凉意。

    “你怎么懂这么多呀,难道你也是大城市来的吗?”

    “我不知道。”

    “你好冷漠哦,小可怜。”

    黑猫生气地控诉。

    姜姜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叫我姜姜。”

    “你竟然有名字!你果然是大城市的!!”

    黑猫喵喵叫起来,但它的声音并没有引起男人的注意。

    陈有为看到王静就烦闷,说了她几句,结果这女人又要闹着离开,他一时控制不住打了对方一巴掌。

    女人呆愣住,她张了张嘴,却颤抖地不知道说什么。她跟陈有为说过,这辈子最无法接受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因为他爸就是这样稍有不顺心打她妈,拳打脚踢,甚至将她妈打地住院。王静还记得男友信誓旦旦跟她发誓,他只会好好爱她护她,绝对不会动手。

    “看我干什么,还不是你太烦了!我就不明白你整天哭什么,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陈有为脸色阴沉,丝毫没有因为打了女朋友而愧疚心虚。

    他反而责怪王静,觉得她太吵了。

    姜姜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对方身上的煞气越来越浓,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黑雾就好像跟这个房子纠缠在一起,整个人都要融入其中。她自然知道这荒废的房子有问题,但一开始对方也没有刻意针对她,或者说她们这两只猫。然而如今,那些恶意连带着也席卷到她身上。

    黑猫感知不到,它抖了抖身上的毛,纳闷地开口:“怎么突然变冷了,这不是还是大太阳吗。”

    “嗯,我们离开这里。”

    姜姜没打算跟这里的东西硬碰硬。

    她这个样子可应对不了。

    “哦哦,姜姜你看起来好累,我背着你。”

    黑猫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轻柔咬住姜姜的脖子,它也感觉到有些奇怪,属于动物的敏锐直觉让它很快就听从姜姜的话,干脆利落地从墙上跳下去。姜姜重新闭上眼睛,离开那股阴凉的气息,她又神色恹恹,不过她的感知始终是固定在那房子里。

    房子里的东西显然阻止不了她。

    黑雾影响了陈有为跟王静,本就没有多少理智的男人掐住女朋友的脖颈想要杀死她。

    姜姜有心无力,她这个样子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而且黑猫已经跑动起来,快速而平稳的前进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她思考不了其他的。王静唯一的生存希望是远处发现抛锚车子找过来的警察,只能说希望一切都来得及吧。

    幼崽再也撑不住,这下是真的再次沉沉睡着。

    黑猫不知疲倦地跑了很久,它已经看到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陌生起来,那一栋栋的高楼大厦犹如庞大的怪物。它起初见到大城市的兴奋变成一种局促和害怕,已经成了一种煎熬。还有那嗖地一下就飞快消失的各种铁皮怪物,它们张牙舞爪,看起来特别邪恶。

    它觉得难受。而且这里的人根本不像那只野猫说的友好善良会给它们吃的,他们步履匆匆,神色麻木漠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来。

    黑猫甚至有些怀疑它为什么一被激怒就冲动地过来,这里到处充满危险,还有小孩子瞧见了要抓它。

    “大猫背着小猫!妈妈,这个好有趣,我们抓来养吧。”小男孩拽着女人的手停下来。

    “脏死了,你知道野猫身上有多少细菌吗,赶紧走,你不是说等下还要去找婷婷。”

    女人声音有些不悦,她强硬地拉着男孩往前走。

    小男孩满脸可惜地看着黑猫,那眼眸闪烁着清澈的恶意,它清楚地感知到对方说的“养”不只是表面含义,黑猫忍不住颤抖起来。

    黑猫想要叫醒趴在它背上睡着的姜姜,它实在是被吓到了。

    这个大城市跟它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但看着幼崽安静恬然的脸,黑猫还是放弃这个念头,随后它躲进建筑缝隙里,试图寻找到能让它们都安心下来的地方。

    姜姜也不知道她到底睡了多久,等醒过来,她总算是振作不少精神。

    黑猫不知道去哪了。

    她听到小孩子嬉笑的玩乐声,还有大人无奈宠溺的呵斥,宠物狗的叫声,混杂在一起,这对听觉过于敏锐的姜姜而言着实是有些灾难。她不堪重负地放开感知力,发觉前两日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也在这个地方。

    那看来是一个小型游乐场,有滑滑梯、双杠和秋千之类,在结合建设规划整齐的树木草地,这里应该就是她说的公园。

    女孩正坐在秋千上,她看着不远处几个同龄孩子正在一起玩滑轮,面上流露出难过的神情。

    明明婷婷说这次来公园玩就她们两个人,结果对方带了一堆不认识的,还说早就约好一起玩滑轮。女孩根本不知道朋友还会这个,她加入不进去,只能眼巴巴看着。一直到他们玩累了,婷婷都没有主动过来跟女孩说话。

    她就好像完全忘了还有女孩这个朋友。

    直到天黑,婷婷玩够了跟其他伙伴分道扬镳,她才去搭理女孩。

    “苏楹,我也要回家了,我们一起走吧。”

    女孩低着头,闷闷不乐开口:“我想在这里呆一会。”

    她不高兴,想要被婷婷哄一哄,结果朋友只是“哦”了声就没有任何表示,随后干脆利落离开了。苏楹只觉得满腔委屈无处说,她不想哭,然而忍了忍还是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小姑娘没有发现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那些本来在公园玩的大人小孩已经走得差不多。

    阴冷的风在这时候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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