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快步朝他走来,二狗看到主人立刻抛弃新欢,从川柏手下扭着小屁股逃走,小短腿倒腾得极快,在杜若跟前直接躺倒,露着肚皮开始撒娇。

    看到旧识死对头,两个人都太震惊了,杜若直接忽视了二狗的示好,走过它来到川柏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哈哈大笑道:“天才少年?性格孤僻?郁郁寡欢?食不下咽?”

    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川柏缓过那阵愕然,气得牙痒痒,“疗、愈、师?”

    杜若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拍了拍男人的头,“叫姐姐!”

    川柏甩开她的手,神色不耐,“放什么屁呢,我是你老板!”

    杜若才不怕他,自顾自在他身边坐下,搭眼看到空了大半的砂锅,“姐姐做的饭是不是超好吃?毕竟你也是我一口饭一口汤喂大的。”

    “马马虎虎吧。”川柏嘴角一抽,皱着眉回避了女孩闪闪发亮的目光,臂弯间一暖,他低头一看,布朗硕大一个狗头钻进他手臂,向着砂锅探头探脑。

    “哟,小鸡毛!”杜若乐道,“嘬嘬嘬,来姐姐这儿。”

    金毛立刻摇着尾巴朝杜若这边蹭来,川柏“啧”了一声,“你跟谁姐姐呢。”

    但也没拦着。

    杜若揉搓着狗头,传闻中很傲的大狗狗,此时友好异常,甚至前腿跳到了女孩的膝上,伸着舌头要舔对方。

    杜若笑着推开狗头,“好狗!柏美丽,它叫什么名字?”

    川柏“哼”了一声,扭开头,但看对方心思都在逗狗上,又转了过来看向她,目露不耐:“怎么跟老板说话呢?扣你工资信不信。”

    被对方第二次点了,杜若这才回过来了一点味儿,她也算在行业里溜须拍马、几番颠簸过的了,哪怕对方被从小自己压在身下捏扁揉圆,这会高低位互换,她怎么也不该对给自己开了天价薪资的老板,这样不知礼数。

    “嘿嘿。”杜若讪笑着,把金毛放开,又把蹭过来撒娇的二狗推倒到一边,“老板,您看您吃得还满意吗?冰箱里还有备好的菜,我给您炒炒?”

    川柏靠坐在椅子上,十分大佬的坐姿,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杜若马上点头哈腰,“得嘞!”

    -

    菜都是之前备好的,连鸡丁都腌过了,杜若两个锅一起用,出菜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她把菜放在餐盘上,米饭还是温热的,她盛了一碗一起端出去。

    “老板,请用。”她抱着餐盘站在一边,金毛自来熟靠着她的腿,脑袋不停地蹭着。

    杜若花了很大的力气控制自己不去撸狗。

    川柏看到一碗饭时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又看到自己家的狗没出息的样,“嘶”一声,“布朗,走开。”

    大金毛呜咽一声,扬起狗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杜若,大尾巴一晃一晃地扫着她的腿。

    杜若冲它眨眨眼,小鸡毛,你叫布朗呀。

    川柏看向正人狗交流中的女孩,“你吃过了?”

    其实没有,但现在杜若“打工人”的属性完全占据了上风,曾经对待上司那股唯唯诺诺的劲儿又上来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很饿,老板您吃着?我就先退下了哈。”

    “干嘛去。”川柏叫住她,掀起薄薄的眼皮凉凉地看过来,“坐这看我吃。”

    杜若咬牙,忍辱负重地坐下。

    这男人吃饭实在是有点子赏心悦目,斯条慢理,优雅得像玛丽猫。

    杜若想起小时候,川柏住在她家对门,川爸爸为了项目投了全部身家,在异国独自奋斗。川妈妈一个人带孩子,有时候下班晚了小川柏就要饿肚子,杜家父母心疼这娘俩,就叫女儿放学带那孩子回家一起吃饭,久而久之,一到假期川柏除了晚上对门睡觉外,基本是常住杜家了。

    小川柏白白净净、漂亮异常,那会又是特别文静懂事的性格,常常会被陌生人误以为是女孩子。

    小杜若呢,是大院远近闻名的女悍匪,经常带着一群孩子在外面捉猫逗狗,玩得一身脏兮兮的。

    在猫嫌狗厌的年龄,女孩仗着比男孩大点,身量发育也更快的优势,只要小川柏表现出“不想麻烦别人,自己吃点面包就可以”这样的意思,统统会被小杜若认为是不给她面子,是一定要惩罚男孩的。

    包括但不限于,逼他办家家酒的时候做自己的新娘,强迫他说出以后也只会嫁给自己,或者在大庭广众之下扛起他就跑回家……

    在小杜若日复一日的辣手摧花,和杜家父母的投喂下,小川柏身量蹿得极快,眨眼间,杜若发现再跟对方说话,竟然需要微微仰头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女悍匪开始观察对方到底为什么跟自己不一样了,在那个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暑假午后,她掀开了午睡中男孩的短裤……

    被孩子哭闹吵醒的杜妈妈刚打开卧室门,就看到本应该在客厅凉席上乖乖吹风睡觉的两个孩子,一个嚎啕大哭,一个不知所措。

    嚎啕大哭的是自己女儿,小小的人儿口吃不清地指责,“为什么他有这个我没有,你们是不是偷偷给柏美丽吃了别的营养品!呜呜呜怪不得我都比他矮了,你们偏心眼儿呜呜呜。”

    好半天杜妈妈才搞清楚,所谓的“他有我没有”,是男孩子的第一性征。

    两家三个大人当天就开了小会,明确了生理课的迫切性,以及性教育普及的重要性。

    两家父母寓教于乐,给一男一女两个小朋友从生理学差别,讲到以后就不能一起睡觉了。

    课后小杜若又哭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娶全大院最好看的柏美丽,悲从中来。

    川妈妈笑得花枝乱颤,摸着小女孩汗湿的发丝,“嘟嘟,嫁娶不分男女的,阿姨做主,把川柏许给你了好不好?”

    小杜若懵懵懂懂地点头。

    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被异性莫名奇怪扒了裤子的小川柏,气得满脸通红,“不好!我不要嫁给她!”

    杜妈妈一愣,转而笑起来,逗着脸红的小男孩,“为什么啊小柏,你不喜欢嘟嘟吗?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做主!”

    男孩憋得脖子都红了,又羞于启齿,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她不懂礼貌!”

    两位妈妈相视一笑,杜爸爸蹲在男孩身前,“对不起啊小柏,叔叔没有及时意识到我们小柏已经是长大,是小男子汉了。叔叔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这次小柏能不能原谅嘟嘟?”

    小男孩被称作小男子汉后,已经没那么气了,又有大人正儿八经地来征求自己的意见,他正要羞涩地点头。

    小杜若叉着腰大喊:“小鱼肠是嘟嘟的!柏美丽偷了嘟嘟的东西!”

    杜妈妈忍无可忍地拿起笤帚,满屋子追杀上蹿下跳的烦人精。

    川妈妈带着委屈得眼眶发红的儿子,在杜父一再卑微道歉下,温和笑着说“没关系嘟嘟没有恶意”领儿子回家了。

    那天小川柏回家后,又跟妈妈头挨头说了很久的悄悄话,而小杜若,早已经没心没肺地进入梦乡。

    梁子也就此结下了。

    -

    大概是女孩双眼放空的样子太碍眼,川柏“啧”一声,手指敲敲桌子,“想什么呢?当着老板的面走神摸鱼是吧。”

    “没有没有。”杜若回神,“柏美、咳,柏老板,您有何吩咐?”

    川柏拿纸巾擦了擦嘴,双手闲适地搭在桌面上,露出秀色可餐的冷白腕骨,杜若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说说吧,你怎么来了?”川柏问道。

    杜若竖起两根手指对灯发誓,“我真不知道老板是你!如果知道的话,我就……”

    她哽住了,川柏挑眉,“怎么,知道是我你就不敢来了?看来你面对我也觉得心虚啊,杜小姐。”

    倒不是不敢来,只是薪资还得翻倍才能够。

    杜若腹诽着,但单细胞少女没法同时考虑两件事,注意力全被对方的后半句带着跑了,她秀眉竖起,拍着胸脯道:“我心虚什么!我杜若做人坦坦荡荡!”

    “对你我都不需要背调,你还跟我坦坦荡荡?”川柏冷笑, “好啊,既然杜小姐问心无愧……那就祝我们共事愉快。”

    他坐直了身子,“拿来。”

    杜若满头问号,呆呆地朝他伸出手,“啥?”

    川柏皱眉,抬手拍掉她的手,“明天的菜谱啊,怎么,你想自由发挥?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杜若气得嘴角控制不住的直抽,双手死死捏着衣摆,“老板有什么想吃的吗?有什么忌口的吗?”

    川柏双手抱胸,眯着眼瞧她,“我有什么忌口你不知道?你就是这么对待老板对待工作的?很难想象你毕业之后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杜若深吸一口气,扯起假笑,“老板,那我跟您汇报一下明天的菜品。我打算做一桌鱼肠盛宴,有蒸鱼肠、炸鱼肠、红烧鱼肠、凉拌鱼肠丝,再加个杂粮鱼肠饭。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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