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又住院了。”
江炎的声音很轻，很空，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又?阿姨以前也……”沈颜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像要离开胸腔。大脑空白了几秒后，才问江炎该去哪个医院。
“雅康。”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她应该不想让你看到…”
正在这时，沈颜手机震动，她一紧张，不慎开了公放。
上周投简历的另外一家公司紧急让她下午去面试。
Sillk，业内知名中外合资化妆品企业，也是出了名的筛选人员严苛，本来她并没有抱希望，但没想到居然能进入面试名单。
江炎自然是听到了全部内容，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沈颜肚子的叫声。
沈颜自然是想去面试，但此刻还是江阿姨的身体更重要。
江炎看着她的唇形，敏锐察觉出她要拒绝，他朝她轻轻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袋零食放在她手心，随后乘电梯离开了。
他步伐很快，沈颜看了好几秒他英挺孤清的背影，低头——
躺在手心的是咖啡色的、三角形状的MM豆。
她打小饿了就容易低血糖，江炎居然还记得。
沈颜拆开包装袋，倒了几颗放到嘴里，可能是心理作用，瞬间，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面试出乎意料地不愉快，完全是浪费时间。
几个市场部的领导和人资对她的以往工作指指点点。
“我们在你的设计上看到了很多竞品包括我们产品的影子。”
“我们很大一部分设计都是外包，你只要做少部分设计和外部对接工作就好了。”
……
最后他们下了定论，决定录用她，但薪水只能按照上涨10%的幅度。
说来说去，这最后一句才是浓缩的精华。
只是想CPU她，降薪而已。
本来沈颜看在碎银几两的份上，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但薪水还这么低，还话里话外阴阳她的设计，沈颜受不了了，这么大的公司，居然没一个说话的敞亮人，以后沟通成本可想而知。
“都是行业内人，为什么个个业余的像没上过班？标签设计都是我本人，每个都是我点灯熬油想出来的，查好商标的注册时间再鉴抄。一堆差生随便议论尖子生的成绩，笑话！”
撂下这些话后，沈颜拎包就走，留下那些人面面相觑。
沈颜开了很久的车回来，到楼下时已经天黑了，再兼没吃午饭，她饿的前胸贴后背。
她刚想打电话问江炎江阿姨情况，没想到，江炎电话适时拨过来了。
“颜颜，回来吃饭。”
“江阿姨她……”
沈颜话没说完，那边挂断了。
沈颜饿的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按门铃。
几秒后门弹开，江炎穿着拖鞋给她开门，顺带拿了双粉色拖鞋摆在她脚下。
低头时，玄关灯光柔和地打在他头顶，连着鬓角都泛着温柔的光，不远处的猫窝里胖橘在安静地睡着觉。
沈颜把包搁在玄关，低头一看，她那双是只粉嘟嘟地猪，绒面的看着就暖和，看起来也很新。江炎那双是蓝色的熊，看起来跟她是同一风格的款。
一粉一蓝。
沈颜穿上拖鞋，随口问：“之前有朋友来过？”
江炎回答的也很快：“只有你。”
沈颜脱下外套，摸了摸莫名其妙升温的脸，轻不可闻地“噢”了一声。
江炎摆好碗筷，提示她先吃饭。
红烧排骨、虾仁西芹、豌豆尖、酸汤肥牛，再加上西红柿蛋汤。样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沈颜一秒内恢复了元气，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初中时，妈妈出摊，偶尔来不及做晚饭，江炎会带着她出去买菜，他再试着做几道菜，有时味道很好，有时味道很糟。
江炎帮她盛了碗西红柿蛋汤，提醒她先喝完。
眼看她一碗汤下肚，江炎才慢悠悠地开口：“我妈是焦虑症，现在住院。医生说除了吃药外，也要注意多休养，她现在状态很好，别担心。”
沈颜筷子一停，瞬间没了食欲，蹙着眉看他：“什么时候的事情？阿姨现在还在医院？”
说完，沈颜抓起车钥匙，起身准备去医院。
江炎示意她冷静，拿出公筷，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说：“她现在情绪平稳，暂时需要好好修养。在她离婚后就有这种情况，一直很轻微，但最近……”
她又忙追问：“最近怎么了？”
江炎抬眼，将她惶急的眼神尽收眼底，方才回答她：“舅舅出售了立天科技。当时我们都不知情，所以她……”
他没有再说下去，沈颜完全明白了。
立天科技曾经也是南城响当当的生物科技企业，但在江炎舅舅掌权下这些年，不断萎缩，直至出售给法企。
沈颜胸口发闷，停下筷子，忽然间一口也吃不下了。
自打她有记忆以来，江阿姨一直漂亮开朗。前阵子还围观了她的相亲，沈颜根本想象不出来，江慧居然一直有焦虑症，甚至严重到要住院的地步。
所以江家现在拥有的，只有小小的初步成立的春日生日，而且现在还属于招人状态。
“如果春日失败的话……”
沈颜小声喃喃。
可能预判了她会说什么。
“不可能。”
这三个字江炎说的很慢很轻，但却异常笃定。
说完后，又往沈颜碗里夹了块排骨。
这让沈颜想起中考前一天的那个夏日夜晚。
她过于紧张而失眠，鬼祟地溜到江炎房间，摇醒他问：“万一我考砸了，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怎么办？”
万一失误两个人无法在一起上学，她想想天都塌了，以后谁带她一起做题，谁给她买油炸。谁驮着她晚自习回家？
夏夜蝉噪蛙鸣，江炎坐好后朝她勾勾手，声线云淡风轻：“来，背勾股定理。”
沈颜急忙挪过去靠近他，快速背完。
听她背完后，江炎笑着摸摸她的头表扬她：“检测过了，大脑没坏。”
虽然是拿她开玩笑，但在令人焦灼地夏季的暗夜，充满着一股安心的力量。
此刻，在接下的时间里，他们安静地吃着饭，埋头吃饭太过尴尬，沈颜想找些话题来说。但江炎看起来一直很沉默。
直到江炎又一次给她布菜，他提筷抬手时，沈颜注意到他好像爱上了腕部装饰，前阵子他戴的是块手表，今天是一串黑色木串，色泽极好，品相极佳。
沈颜上一家公司有妹子就爱盘串，还跟她聊过盘串心得。
沈颜下意识地凑手到他腕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也盘串啊？”
她指尖刚搭上江炎的手腕，江炎不动声色地微微朝胸前瑟缩了一下，仿佛瞬间天降霜冻。
沈颜有些尴尬，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确实他们都长大了，她得注意距离感。
沈颜大脑又晃过那天在病房看到的那位模特身材美女。提醒自己，还是得注意分寸，万一对方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呢。
她想问问江炎，那到底是不是他女朋友。但她又不确定这样是不是越界。
这么想着，沈颜莫名有些胸口发堵，胃里好像塞了几块鹅卵石，沉甸甸的。
她赶紧扒了几口饭，把碗筷放到洗手池，找了个借口先告辞了。
“颜颜…”
在沈颜换鞋时，江颜叫住了她。
沈颜立刻站定，转身看着他。
“我们明天…”
江炎启唇的瞬间，声控灯灭了，两人陷入黑暗中。
“明天?”
夜色给他的面孔蒙上一层微渺地暗影，沈颜快速清清嗓子，灯重新亮起。
“我们明早见。”
仿佛松了口气似的，他终于一口气说完。
见沈颜依然呆呆站着，江炎上前，轻轻拨好她额前的碎发：“因为我们要在一起工作。”
沈颜愣住了，江炎甚至没有问她面试情况，就猜到结果了。她本来还想带着半打工半帮忙的心态问春日科技还需不需要她。
“噢，好。”
沈颜仿佛梦游一般，点头，转身，合上了605的门。
明天是个太过美好的词。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他们一起上学互道晚安的时光。
隔天早上沈颜方知，因为丑国驾照不适用于国内，江炎刚把材料交上去，还要等科目一。
所以她要驮江炎上好一阵子班。
沈颜还是有顾虑，接送事小，但刚上班，万一被说有后台之类的闲话，影响确实不好。
思来想去，驮就驮吧，她谨慎点驮就是了。
上车后，江炎一眼注意到了沈颜身侧的牛皮纸袋，沈颜见状，立刻丢他怀里。
江炎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问：“礼物，给我的？”
沈颜系好安全带，目不斜视：“对，准确说是我妈给你的礼物。”
江炎意味深长地上下扫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说：“谢谢阿姨，我会好好穿的。”
沈颜被看的心里无端发毛，她今天随意套了件内搭，刚好也是她妈新给她织的羊绒衫。
到了公司后，江炎简单地跟她介绍了共事的同事，便径直去了他的办公楼层。
沈颜再看到他时，下巴差点惊掉。
他居然骚包地立刻换上了毛衣。
但这款式！元宝针，薄荷绿，正肩。
……
这跟她一模一样！
幸好沈颜今天穿的是拉链外套，看到江炎朝她走来，她只能装作忙碌，心虚地将外套拉链拉到头顶。
他们办公楼在21楼，江炎的办公楼在22楼，问题在于，今天江炎下来的次数相当频繁，沈颜只能若干次遇到江炎时假装去茶水间倒咖啡。
她给江炎发了个抓狂的jpg，留言：“这衣服能不能135你穿，246我穿，反正我们不能同时穿。”
几分钟后江炎回复 ：“不能，太过适合，会天天穿。”
临下班前，沈颜跑到楼顶露台，拨电话给亲妈：“妈，江炎男我女，你为什么给我俩打一模一样的毛衣？”
她妈正忙着摊煎饼，懒得理她，随嘴一叨：“大惊小怪！羊绒线多了，我穿颜色又太嫩，就一人一件。小时候又不是没穿过一样的。矫情！”
“但是妈！我们都长大了！怎么能还穿一样的？”
“你们又不在一块上班，怕什么？”
这话说的，沈颜立刻哑火。
毕竟她没法跟她妈说，现在就跟江炎在一起上班，两人除了周末，天天要见面。
收线后，沈颜回到了电梯口等电梯，陡然间脚后跟一痛，接着是一沓文件落地的声音，跟着身后的女生礼貌道歉。
沈颜刚想说“没关系”，转身时四目相对，两人均当场愣住。
是她的高中同班同学洪眉。
高中时她们就不太熟，彼此尴尬寒暄几句后，洪眉先介绍自己是这栋大楼一家房地产策划公司的员工，随后更主动约沈颜下班后去附近的星巴克叙旧。
沈颜本想婉拒，但想到洪眉有些坚持，想着许久未见，沈颜便也答应了。
洪眉先跟她聊了些不咸不淡的工作情况，随后拨了拨耳侧的珍珠耳环，突兀一笑：“沈颜，想想我这样的女生以前挺幼稚的。”
洪眉仗着自己漂亮高中时目中无人，除了对江炎低头。现在居然正视自己的缺点，沈颜倒有些意外。
高中时，追江炎的人很多。她是其中最漂亮突出的一个。
“你后来跟江炎联系上了吗？”
顿了顿，洪眉看她一眼，仿佛不经意地问。
沈颜没有正面回应，只轻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那时你们一起放学，一起上学。我还很嫉妒。但你这么多年近水楼台都没得月。听我一句劝，沈颜，别再为江炎着迷了。”
“我没……”
沈颜黑人问号脸，百口莫辩。但想到江炎莫名其妙离开后，她的表现，好像确实给大家带来了这种误解。
洪眉不等她解释，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以前我总嫉妒你，能跟江炎在一起。现在想想江炎经常穿五颜六色的外套。还带着花里胡哨地配饰，我追他那么久都没追上，原来我以为他眼光多高，后来我发现……”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沈颜，红艳地唇挤出个自嘲地笑意：“江炎只是……”
“什么？”
木颜紧紧抓住扶手，面色无波，静静地看着她，她有种预感她能听到一直期盼的答案，关于江炎消失的那三年。
江炎的声音很轻，很空，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又?阿姨以前也……”沈颜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像要离开胸腔。大脑空白了几秒后，才问江炎该去哪个医院。
“雅康。”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她应该不想让你看到…”
正在这时，沈颜手机震动，她一紧张，不慎开了公放。
上周投简历的另外一家公司紧急让她下午去面试。
Sillk，业内知名中外合资化妆品企业，也是出了名的筛选人员严苛，本来她并没有抱希望，但没想到居然能进入面试名单。
江炎自然是听到了全部内容，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沈颜肚子的叫声。
沈颜自然是想去面试，但此刻还是江阿姨的身体更重要。
江炎看着她的唇形，敏锐察觉出她要拒绝，他朝她轻轻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袋零食放在她手心，随后乘电梯离开了。
他步伐很快，沈颜看了好几秒他英挺孤清的背影，低头——
躺在手心的是咖啡色的、三角形状的MM豆。
她打小饿了就容易低血糖，江炎居然还记得。
沈颜拆开包装袋，倒了几颗放到嘴里，可能是心理作用，瞬间，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面试出乎意料地不愉快，完全是浪费时间。
几个市场部的领导和人资对她的以往工作指指点点。
“我们在你的设计上看到了很多竞品包括我们产品的影子。”
“我们很大一部分设计都是外包，你只要做少部分设计和外部对接工作就好了。”
……
最后他们下了定论，决定录用她，但薪水只能按照上涨10%的幅度。
说来说去，这最后一句才是浓缩的精华。
只是想CPU她，降薪而已。
本来沈颜看在碎银几两的份上，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但薪水还这么低，还话里话外阴阳她的设计，沈颜受不了了，这么大的公司，居然没一个说话的敞亮人，以后沟通成本可想而知。
“都是行业内人，为什么个个业余的像没上过班？标签设计都是我本人，每个都是我点灯熬油想出来的，查好商标的注册时间再鉴抄。一堆差生随便议论尖子生的成绩，笑话！”
撂下这些话后，沈颜拎包就走，留下那些人面面相觑。
沈颜开了很久的车回来，到楼下时已经天黑了，再兼没吃午饭，她饿的前胸贴后背。
她刚想打电话问江炎江阿姨情况，没想到，江炎电话适时拨过来了。
“颜颜，回来吃饭。”
“江阿姨她……”
沈颜话没说完，那边挂断了。
沈颜饿的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按门铃。
几秒后门弹开，江炎穿着拖鞋给她开门，顺带拿了双粉色拖鞋摆在她脚下。
低头时，玄关灯光柔和地打在他头顶，连着鬓角都泛着温柔的光，不远处的猫窝里胖橘在安静地睡着觉。
沈颜把包搁在玄关，低头一看，她那双是只粉嘟嘟地猪，绒面的看着就暖和，看起来也很新。江炎那双是蓝色的熊，看起来跟她是同一风格的款。
一粉一蓝。
沈颜穿上拖鞋，随口问：“之前有朋友来过？”
江炎回答的也很快：“只有你。”
沈颜脱下外套，摸了摸莫名其妙升温的脸，轻不可闻地“噢”了一声。
江炎摆好碗筷，提示她先吃饭。
红烧排骨、虾仁西芹、豌豆尖、酸汤肥牛，再加上西红柿蛋汤。样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沈颜一秒内恢复了元气，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初中时，妈妈出摊，偶尔来不及做晚饭，江炎会带着她出去买菜，他再试着做几道菜，有时味道很好，有时味道很糟。
江炎帮她盛了碗西红柿蛋汤，提醒她先喝完。
眼看她一碗汤下肚，江炎才慢悠悠地开口：“我妈是焦虑症，现在住院。医生说除了吃药外，也要注意多休养，她现在状态很好，别担心。”
沈颜筷子一停，瞬间没了食欲，蹙着眉看他：“什么时候的事情？阿姨现在还在医院？”
说完，沈颜抓起车钥匙，起身准备去医院。
江炎示意她冷静，拿出公筷，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说：“她现在情绪平稳，暂时需要好好修养。在她离婚后就有这种情况，一直很轻微，但最近……”
她又忙追问：“最近怎么了？”
江炎抬眼，将她惶急的眼神尽收眼底，方才回答她：“舅舅出售了立天科技。当时我们都不知情，所以她……”
他没有再说下去，沈颜完全明白了。
立天科技曾经也是南城响当当的生物科技企业，但在江炎舅舅掌权下这些年，不断萎缩，直至出售给法企。
沈颜胸口发闷，停下筷子，忽然间一口也吃不下了。
自打她有记忆以来，江阿姨一直漂亮开朗。前阵子还围观了她的相亲，沈颜根本想象不出来，江慧居然一直有焦虑症，甚至严重到要住院的地步。
所以江家现在拥有的，只有小小的初步成立的春日生日，而且现在还属于招人状态。
“如果春日失败的话……”
沈颜小声喃喃。
可能预判了她会说什么。
“不可能。”
这三个字江炎说的很慢很轻，但却异常笃定。
说完后，又往沈颜碗里夹了块排骨。
这让沈颜想起中考前一天的那个夏日夜晚。
她过于紧张而失眠，鬼祟地溜到江炎房间，摇醒他问：“万一我考砸了，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怎么办？”
万一失误两个人无法在一起上学，她想想天都塌了，以后谁带她一起做题，谁给她买油炸。谁驮着她晚自习回家？
夏夜蝉噪蛙鸣，江炎坐好后朝她勾勾手，声线云淡风轻：“来，背勾股定理。”
沈颜急忙挪过去靠近他，快速背完。
听她背完后，江炎笑着摸摸她的头表扬她：“检测过了，大脑没坏。”
虽然是拿她开玩笑，但在令人焦灼地夏季的暗夜，充满着一股安心的力量。
此刻，在接下的时间里，他们安静地吃着饭，埋头吃饭太过尴尬，沈颜想找些话题来说。但江炎看起来一直很沉默。
直到江炎又一次给她布菜，他提筷抬手时，沈颜注意到他好像爱上了腕部装饰，前阵子他戴的是块手表，今天是一串黑色木串，色泽极好，品相极佳。
沈颜上一家公司有妹子就爱盘串，还跟她聊过盘串心得。
沈颜下意识地凑手到他腕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也盘串啊？”
她指尖刚搭上江炎的手腕，江炎不动声色地微微朝胸前瑟缩了一下，仿佛瞬间天降霜冻。
沈颜有些尴尬，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确实他们都长大了，她得注意距离感。
沈颜大脑又晃过那天在病房看到的那位模特身材美女。提醒自己，还是得注意分寸，万一对方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呢。
她想问问江炎，那到底是不是他女朋友。但她又不确定这样是不是越界。
这么想着，沈颜莫名有些胸口发堵，胃里好像塞了几块鹅卵石，沉甸甸的。
她赶紧扒了几口饭，把碗筷放到洗手池，找了个借口先告辞了。
“颜颜…”
在沈颜换鞋时，江颜叫住了她。
沈颜立刻站定，转身看着他。
“我们明天…”
江炎启唇的瞬间，声控灯灭了，两人陷入黑暗中。
“明天?”
夜色给他的面孔蒙上一层微渺地暗影，沈颜快速清清嗓子，灯重新亮起。
“我们明早见。”
仿佛松了口气似的，他终于一口气说完。
见沈颜依然呆呆站着，江炎上前，轻轻拨好她额前的碎发：“因为我们要在一起工作。”
沈颜愣住了，江炎甚至没有问她面试情况，就猜到结果了。她本来还想带着半打工半帮忙的心态问春日科技还需不需要她。
“噢，好。”
沈颜仿佛梦游一般，点头，转身，合上了605的门。
明天是个太过美好的词。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他们一起上学互道晚安的时光。
隔天早上沈颜方知，因为丑国驾照不适用于国内，江炎刚把材料交上去，还要等科目一。
所以她要驮江炎上好一阵子班。
沈颜还是有顾虑，接送事小，但刚上班，万一被说有后台之类的闲话，影响确实不好。
思来想去，驮就驮吧，她谨慎点驮就是了。
上车后，江炎一眼注意到了沈颜身侧的牛皮纸袋，沈颜见状，立刻丢他怀里。
江炎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问：“礼物，给我的？”
沈颜系好安全带，目不斜视：“对，准确说是我妈给你的礼物。”
江炎意味深长地上下扫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说：“谢谢阿姨，我会好好穿的。”
沈颜被看的心里无端发毛，她今天随意套了件内搭，刚好也是她妈新给她织的羊绒衫。
到了公司后，江炎简单地跟她介绍了共事的同事，便径直去了他的办公楼层。
沈颜再看到他时，下巴差点惊掉。
他居然骚包地立刻换上了毛衣。
但这款式！元宝针，薄荷绿，正肩。
……
这跟她一模一样！
幸好沈颜今天穿的是拉链外套，看到江炎朝她走来，她只能装作忙碌，心虚地将外套拉链拉到头顶。
他们办公楼在21楼，江炎的办公楼在22楼，问题在于，今天江炎下来的次数相当频繁，沈颜只能若干次遇到江炎时假装去茶水间倒咖啡。
她给江炎发了个抓狂的jpg，留言：“这衣服能不能135你穿，246我穿，反正我们不能同时穿。”
几分钟后江炎回复 ：“不能，太过适合，会天天穿。”
临下班前，沈颜跑到楼顶露台，拨电话给亲妈：“妈，江炎男我女，你为什么给我俩打一模一样的毛衣？”
她妈正忙着摊煎饼，懒得理她，随嘴一叨：“大惊小怪！羊绒线多了，我穿颜色又太嫩，就一人一件。小时候又不是没穿过一样的。矫情！”
“但是妈！我们都长大了！怎么能还穿一样的？”
“你们又不在一块上班，怕什么？”
这话说的，沈颜立刻哑火。
毕竟她没法跟她妈说，现在就跟江炎在一起上班，两人除了周末，天天要见面。
收线后，沈颜回到了电梯口等电梯，陡然间脚后跟一痛，接着是一沓文件落地的声音，跟着身后的女生礼貌道歉。
沈颜刚想说“没关系”，转身时四目相对，两人均当场愣住。
是她的高中同班同学洪眉。
高中时她们就不太熟，彼此尴尬寒暄几句后，洪眉先介绍自己是这栋大楼一家房地产策划公司的员工，随后更主动约沈颜下班后去附近的星巴克叙旧。
沈颜本想婉拒，但想到洪眉有些坚持，想着许久未见，沈颜便也答应了。
洪眉先跟她聊了些不咸不淡的工作情况，随后拨了拨耳侧的珍珠耳环，突兀一笑：“沈颜，想想我这样的女生以前挺幼稚的。”
洪眉仗着自己漂亮高中时目中无人，除了对江炎低头。现在居然正视自己的缺点，沈颜倒有些意外。
高中时，追江炎的人很多。她是其中最漂亮突出的一个。
“你后来跟江炎联系上了吗？”
顿了顿，洪眉看她一眼，仿佛不经意地问。
沈颜没有正面回应，只轻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那时你们一起放学，一起上学。我还很嫉妒。但你这么多年近水楼台都没得月。听我一句劝，沈颜，别再为江炎着迷了。”
“我没……”
沈颜黑人问号脸，百口莫辩。但想到江炎莫名其妙离开后，她的表现，好像确实给大家带来了这种误解。
洪眉不等她解释，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以前我总嫉妒你，能跟江炎在一起。现在想想江炎经常穿五颜六色的外套。还带着花里胡哨地配饰，我追他那么久都没追上，原来我以为他眼光多高，后来我发现……”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沈颜，红艳地唇挤出个自嘲地笑意：“江炎只是……”
“什么？”
木颜紧紧抓住扶手，面色无波，静静地看着她，她有种预感她能听到一直期盼的答案，关于江炎消失的那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