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十个太阳本就是天帝之子,天帝让天神大羿亲手除去自己的九个儿子,除去之后又因为他射日之行为贬斥为了凡人。这不矛盾吗?

    其二,西王母有不死药众所周知,相传周穆王登仙与这西王母就有莫大的关系。羿明知自己的妻子嫦娥不愿意做一个凡人,还让她长死不死。为何不直接多求几颗不死药,以满众愿呢?

    其三,按照卦辞,嫦娥窃药奔月,找了当时的大巫有黄占卜,有黄占曰:‘吉。翩翩归妹,独将西行。逢天晦芒,毋恐毋惊,后且大昌。’嫦娥遂讬身于月,是为蟾蜍。这个嫦娥,费尽心思窃了药,奔了月,最后托生为月宫中的蟾蜍,不觉得荒诞可笑吗?”

    谢姮心下骇然:“可能就是因为是传说,所以才显得荒诞可笑的。”

    “是,可是你适才也说,三娘与你说,你要找的那东西叫恒我,而世上知道此事的人已经没有了。若按照传说,恒我即是那个奔月的嫦娥,那么现如今该是人人都知道她的事情吧。”

    “所以这里面是矛盾的。那你觉得三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崔珩的凤眸闪过一丝微光,宁静而俊郎的容颜洋溢着最深沉的自信,将他整个人闪衬地熠熠生辉:“或许这恒我,不是一个人,真的是一个什么东西呢?张东渐提到了的舆图,先想办法画出来吧。至于那古怪的府君庙,等凤沼的人回禀,我们亲自去一趟。”

    “景麟,你真的愿意帮我寻找我梦里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吗?”

    谢姮此时的心中除了感动与震动,已无其它。

    “为什么不?”崔珩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不然真的放任你跟张东渐私奔吗?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两人正亲昵着,外头传来了小厮的通传:“主子,清河郡主来府上了。”

    崔珩的眼神一凛,果不其然就看见了姮娘黯然的表情。

    “收拾一下,同我一起去会会她吧。”

    “我?与你一起?”谢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不,这叫敲山震虎,让她知道往后该如何对待你。”

    李倾城是欢天喜地来到崔府的,这次民乱,她虽然折了一个影卫玄鸥,可意外收获了崔珩十分在意自己的事实。

    听父王说,在民乱当晚,崔珩还冒着险,枉顾乱糟糟的局势,骑马去了卢陵王府看望她,得知她是昏迷无恙,才连夜走的。

    虽然那人冷若冰霜的,可到底是对自己存了心的。

    李倾城这般思忖,便与青鸳来到了崔府,说是来探望不慎落水的崔六娘,实则是想看一看自从来了洛阳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崔珩。

    崔珂并不知道落水之事正是李倾城下的手,一个劲儿渲染着那日的危险。

    “你都不知道洛水究竟有多深,那冲上来的盐车力道有多大,姮娘刚拉着我的手说,咱们还是回去吧,那厮就撞上来了,这不就把咱们全都撞下水去了。”

    “我听说崔府的下人打捞了没多久,就把六妹妹给救上来了,到底是福报大。”李倾城拿着帕子掩嘴笑,凤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与身侧的青鸳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可不是吗,五哥哥听说了这事,连邙山祭祖都停了,匆匆便赶了回来,只是他回府那阵子,我已经被救上来了。”

    “你们兄妹真当情深义重,”李倾城喝了一口茶,“我听说五郎的那个姑母,叫谢二娘的倒是没有救上来?”

    崔珂神色一凛,见李倾城言语间自是一派云淡风轻,可是拿着茶杯的手却又频频喝了两口,她本就是心思聪慧的,马上就明白了这人是来打探消息的。

    “说起来那日实在是惊险,我被救上来之后便一直昏迷着,不省人事的,后来又听说城中番人作乱,那番人还闯进了庐陵王府,还险些伤了郡主,万幸今日见了你一切好端端的,没有什么大碍呢。”

    没有五哥哥的授意,她可不敢胡乱传姮娘的消息。正好就借着番人作乱的由头把话题引到了李倾城的身上去了。

    “我也是万幸,养了几个忠心护主的仆从,若没有他们拼死守护,恐怕都已经身遭不测了。”李倾城泫然欲泣。

    “竟然这么惊险!这可是天子脚下,就有这般胡闹的乱民,可不是不把宗室勋贵放在眼里吗?”崔珂一脸愤然。

    倒是都挺会演的。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话,一抹暗青色的身影自远处而来,紧跟他身侧的是一抹月白色的俏丽身姿。

    这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款款而来,远远望去只觉得如神仙眷侣一般,那男子端是一副谪仙下凡的倜傥风度,目下无尘,清清冷冷,一丝烟火气息都难以沾染得上。

    那女子通身上下自有一团柔媚天成的意味,绝色的姿容,一颦一笑包含了撼动人心的力量。

    李倾城正好含了一口茶水,见到此情此景,差点喷了出来。

    那个谢二娘,不是应该在牡丹阁吗?怎么会还在崔府?

    她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而青鸳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佯装拿帕子为她擦衣襟上的污渍,悄声说:“郡主勿慌,见招拆招。”

    两人走到亭子里,旁若无人地坐在了墩子上。

    “我正打算来看六妹妹,路上就撞见了景麟,没想到郡主也在,实在是巧了。”姮娘笑了笑。

    崔珂头皮发麻,连忙吩咐下人上茶水。

    天可怜见,她待会儿定然会亲眼见证修罗战场的。

    “五郎,我来府上正是为了向你道谢,那日你不顾危险去卢陵王府看望于我,父王都同我说了。”李倾城一脸娇羞,渴盼地望着崔珩。

    “喔,咱们不日就要成亲,这是本分事,郡主不必多虑。况且,看见你并无大碍,我才能放心。”崔珩言语淡淡的,拿捏着手里的杯盏,笑了笑。

    他本就生得一副天神一般的出尘之貌,李倾城自认识他以来还从未见他这么笑过,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她略显笨拙地点了点头,脑海里则一遍遍地回味着崔珩适才所说的:咱们不日就要成亲这几个字。

    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这位郡公大人是对自己有情的这一想法。

    什么谢二娘,不过破落户的女子,崔珩是博陵崔氏,那么高贵的门第,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真是可笑,最可笑的还是自己,竟然把这样的女人当成了对手,根本是自降身价!

    正胡思乱想着,听见哎哟一声。

    众人望去,只见谢姮执壶的手微微发颤,而壶中的热茶,全都泼在珩那身暗青色的锦袍上。

    一片青青绿绿,好不热闹。

    “看我如此笨手笨脚的,本想给大家斟茶的,”谢姮几乎要哭了出来,素手拿出帕子,众目睽睽之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崔珩的袍衫,一边擦一边蹙眉,“不成,景麟你这身袍衫如何也补救不回来了,还是下去换一身吧。”

    “你是怎么回事?”李倾城瞬间就燃了,指着谢姮怒道:“崔府缺你这么一个下人吗?要你巴巴地给五郎斟茶?”

    “景麟她怎么这么凶啊?”谢姮咬了咬下唇,一脸委屈地望着崔珩,似是为了带起他无尽的怜爱之心,“不过就是斟个茶,下人斟和我斟有什么区别?衣裳湿了也不打紧的,我亲自为你浆洗一番送过来便是,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

    “郡主息怒,我这姑母一贯就是迷迷糊糊的,”崔珩微微叹了口气,一副完全拿姮娘没有办法的模样,“她是照顾我照顾惯了,一时失了态,我代她向郡主赔罪。”

    说着向李倾城作了一揖,又抖了抖身上的茶水:“那我就下去换衣裳了,恕不奉陪了。姑母,走吧。”

    目送那两道一青一白的身影又像没事人一般翩然而去,李倾城简直就像吃了个苍蝇一样。

    这前后才说了三句话!有两句话还是为的那个谢二娘说的!

    这崔府还能呆地下去吗?

    她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在崔珂瞪大的眼珠下咬牙切齿地说道:“六妹妹,我回去了!”

    崔珩是真的回松筠院换衣裳去了,只不过是一边噙着笑一边看着姮娘忙前忙后替他换的。

    “让你在李倾城面前故意引我的注意,你就是直接往我身上泼茶水的?”

    姮娘抬起头,诧异:“你们说得那般热火朝天,我如何能够插地进话?那已经我所能想到最合适的法子了。”

    “热火朝天?”崔珩笑意更甚了,索性将她拉进怀中,“老实说,是不是吃味了?”

    “没有,不都是演戏吗?”姮娘说得一派天真。

    “那你再演一个狐媚勾引我的段子,我倒是挺受用的。”

    “什么狐媚勾引,我不过就是把茶水泼在你的身上,就算勾引了?”谢姮杏眸圆睁,匪夷所思地望着崔珩。

    “景麟她怎么这么凶啊?你几时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说过话,还说不是勾引?”崔珩眯起眼睛,毫不含糊,“说说,都是哪学来的?”

    “我……我是见传奇话本里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唬人的,你让我演,我就试试看了……”谢姮顿然手足无措起来,脸都红了起来。

    “什么传奇本子,竟然有这样艳俗的段子。”

    “飞燕传……”

    “你!”崔珩觉得自己要疯,“怎么连那种书你都看过。真是难为你还能总是天真无邪的模样。等一下,你平素一派天真是装出来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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