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灵舟就已到达了赤华宗境内。

    破开那云遮雾障处,是山峰叠起、绝壁峭壁,直插云霄绵延不停。山上云雾弥漫、仙气缭绕,天山共色雄伟壮丽。连云迭嶂间危峰兀立,刻着“赤华”二字。

    山林间又有五峰高耸云霄,一眼不见其顶。以“赤华”为中心,环绕有“清越”“玄英”“闻香”“寻仙”四峰。

    灵舟在沈确的操控下,向着赤华主峰驶去,赤华殿中早有赤华宗宗主、其他三大峰主和清越峰众弟子等候。

    沈确在赤华殿不远处就带着宋十鸢下了灵舟,宋十鸢裹紧了衣服跟在沈确和姜南身后,一道灵力从沈确那里传来,将宋十鸢包围起来,峰顶的严寒瞬间消散。

    三人前后进了殿门,沈确率先向众人施礼,跟着是姜南。宋十鸢看着满堂的“熟人”,就连这赤华殿的房梁她都上去过,心中酸涩,只能向着每个大堂上的人弯腰陪笑喊着“仙人好。”

    赤华宗宗主周霖渊问道:“琢玉,你眼睛怎么了?这人又是?”

    沈确皱眉“望”着不断弯腰赔笑的宋十鸢,道:“她,她是宋十鸢。”

    听到此处,本来站在周霖渊边上的身穿墨绿长袍的清俊男子突然转头,双目圆瞪看向宋十鸢。宋十鸢被男子的动作吓了一跳,起身抬眼望向他,男子见她面貌,狐疑地眯起眼上下打量着。

    宋十鸢只能敛去眼中的悲伤,向男子讪笑点头,

    沈确未见两人的变化,继续道:“必回在破云历练时遇上妖物,幸得该女子和她兄长两人相助。现在她兄长昏迷不醒,还请夏师叔诊断一二。”

    宋十鸢听闻立马跪下,向着众人行俯身大礼,哭喊道:“求各位仙人救救我哥哥吧!”

    周霖渊道:“我宗下弟子幸得姑娘相救,才能平安无事。你哥哥的伤,我们怎么能做事不理呢?正鸣,你等下去帮忙看看?”

    周霖渊后侧一鹤发童颜的修者才打着哈气出来,问道:“病人在哪里?”

    宋十鸢连忙起来,凑在夏朗边上,道:“仙人,我哥哥现在在沈仙君的灵舟上。”

    “必回,你去。”沈确道。

    姜南向各位长辈告退后,领着夏朗和宋十鸢前往灵舟,边走边道:“夏峰主,一定要好好看看啊……”

    等三人走远不见之后,周霖渊又问道:“琢玉,你眼睛怎么了?”

    沈确摸了摸蒙在脸上的眼带,皱眉道:“师叔,我也不是很清楚。闭关出来后,就发现自己看不清了,只能看见人体的灵力走向,死物是一概看不见了。”

    墨绿长袍男子轻笑出声。

    沈确并不理会,继续道:“师叔,我找到当年阿鸢非虐杀五大仙门大家的证据了。”

    墨绿长袍男子陡然暴起,抽取腰间的折扇,飞身跃起,以折扇为无界直指沈确眉心,沈确化流云为剑,挥剑划圆,打落折扇之势,男子又在左手汇集起灵力球,冲着沈确面门而去。沈确并在在意,侧身回避,那灵力球就哄在了大殿地板上。

    “延文,胡闹!”周霖渊喝道。

    萧延文听罢,只能收回折扇,冲着沈确狠狠道:“你今日已经带回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子,现在又要旧事重提?”

    沈确道:“萧延文,你真不想知道当年是谁污蔑了阿鸢?谁才是杀了梁师叔的真正凶手?”

    “你!”萧延文又欲拔扇。

    清越峰弟子突然出列,站在沈确身后。萧延文背后的弟子也护到他身前。沈确喝道:“本尊与你萧师叔论道,你们成何体统!”

    清越峰弟子退下,委屈道:“师尊!”

    “不敬尊长,自己去领罚!”沈确长袖一挥,众弟子随即都退了下去。

    周霖渊上前拉住萧延文的手,向后一挥手,萧延文的弟子也随即后退。周霖渊道:“琢玉,你说说看怎么回事。”

    沈确将玉禅的事迹一五一十说出,“这事发生在二百六十八年前,阿鸢那时已经……”

    “确实,这手段太像了。但当年,十鸢她身负魔王夏悯之魂是确凿无疑的,这并没有什么污蔑不污蔑。”

    “师叔!”

    “琢玉,你先留好证据,日后再做打算。”

    “是。”

    “你那双眼睛找你夏师叔看看吧。破云剑还是不肯回来吗?”周霖渊问道。

    “谢师叔关心,我等下会去闻香峰的。破云对我的召唤还是没有反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宋十鸢跟着夏朗来在了闻香峰的半山腰。诺大的观景台上已经搭了一间茅草小院,院子撑着大大小小的帐篷,帐篷中还支着一只只煮药炉,一个个小医修在里面艰难下脚行走着。中间还站着一中年男子一边查看着手中的药方,一边指导边上的小医修给躺在地上简易病床上病人问脉,还要帮着小医修指挥一下现场。

    见到夏朗背后的被姜南打横抱着的宋剑心,中年男子,皱眉道:“师尊,实在没地了,峰顶应该还有点地,你让必回师侄抱上去吧!”

    夏朗环顾四周,指点了小医修几句,转头道:“必回,你带着两人去峰顶吧。”

    “好的,夏师祖。”姜南示意宋十鸢趴在他背上,跟着夏朗上了峰。

    闻香峰已经种满了各式药材,有小医修在中间照料着,夏朗一边上山一边指点着他们照料的要点。

    看似速度不快,但姜南带着两人气喘吁吁地跟着,一边跟,还一边说:“自从夏师祖接手了闻香峰。只要有人来求医,他一定救助。久而久之,就这样了。本来夏师祖是住在峰顶的,后来师爷嫌弃带病人来的人爬那么高的山,到了山顶也变成病人,他一下要救两个太麻烦了,便在半山腰建了个院子。刚才那人是夏青竹夏师叔,他人很好的。你看到他眼下了吗?估计又很久没休息,脾气才这么差的。”

    宋十鸢点头,观察着闻香峰,确实是和当年的大不相同了。

    到了峰顶,确实是比半山眼要人少不少,起码大殿上并没有安置着简易的病床,煮药的小炉子还是整整齐齐地排在围栏边上,有小医修统一照看着。

    夏朗带着三人从殿外的小路绕到后方的院子里,路过的修士都向夏朗行礼,他耷拉着眼睛,也没理这种些修士,只管往前走向后院。

    姜南小声地和宋十鸢道:“在峰顶上的基本都是受伤的修士,没那么多凡人。”

    夏朗领着三人来到一间无人居住的房子,指挥着姜南将宋剑心安置在床上。

    宋十鸢连忙向着夏朗报拳作礼,赔笑道:“还请老仙人帮小女看看愚兄吧。”

    夏朗笑道:“别说这么文绉绉的话,也别叫我老仙人,感觉我年级有多大。来来来,女娃娃,你的手先让我看看。小斐!来帮忙!”

    片刻后,一个穿着粉色裙衫的小女孩蹦跳着进来,“来了来了,总得让我拿点工具的呀。”

    叫小斐的女孩把宋十鸢左手上的绷带拆除,露出手掌和手腕上黑红色伤痂,夏朗弹了条灵气,在宋十鸢体力转了一圈,转头对叫小斐的女孩讲,“给她  包起来吧,里面的经络已经用灵力修补好了,没啥问题了。”然后转过头对着姜南称赞道:“你小子在青竹那里学的不错啊。”

    “多谢夏师祖夸奖!”

    “好了,既然你来了,外面晒着的草药也差不多了,帮忙去撵成粉吧。”夏朗冲着外面指了指,“哎,练剑的就是力气大,这些小姑娘家家撵的药就是没你们撵得细。”

    “......是。”姜南任命地点头,出去帮忙撵药了。

    夏朗走在床边,仔细看了看宋剑心的样貌,回头望了眼宋十鸢,问道:“你们两人不是亲生兄妹吧。”

    宋十鸢点头:“嗯,有那么明显吗?”

    “你们两个从眼睛到嘴巴,连发丝都不带一样的。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宋十鸢点头:“很重要。大概重如生命吧。”

    “师尊!”姜南在门外突然喊道。

    宋十鸢转头看向门口,沈确的身影倒映在门上,看了一会,也没见沈确进来,并将眼神移开了。

    夏朗坐在床边,等了一会,也没见沈确进来,问道:“琢玉,你怎么不进来?”

    沈确身形一顿,便走进去,依然是那身银白暗纹广袖长袍,黑绸遮眼,纤尘未染。

    宋十鸢连忙低下头,自从上次被沈确的美色迷惑,她就再也不敢直视沈确了,生怕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沈确声音微哑,冲着夏朗道:“夏师叔。”

    “嗯,你去那边坐一会,等下我看看你眼睛。”夏朗将手搭在宋剑心手上,片刻后咦了一声,开始动手脱宋剑心的外衣。

    夏朗的动作突然一顿,看了眼宋十鸢,道:“女娃娃,你先出去。”

    宋十鸢一愣,点头道:“好。”转身出门,还将门带上了。

    夏朗见宋十鸢关上门,就将宋剑心的衣服全褪光了,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真稀奇。”又抽出一道灵力往他身上转了一圈。他深思了片刻转头看到了呆坐在椅子上的沈确,“琢玉,把你眼上的黑布拿了。”

    沈确回神,抬手抽了一下后面的带子,黑绸顺着高挺的鼻梁慢慢滑下,露出一双醉人的眼睛,但是灰色的眸中好像反射不了任何光线,只能无神地看向声音来处。

    夏朗走在沈确边上,抬起他的下巴,小斐连忙举起蜡烛,凑过去。

    “你怎么回事?”

    “闭关前,就感觉眼睛极不痛快,刺痛。闭关那天,突然感到神魂一疼,识海不稳,才紧急去闭关。出来就看不见了。”

    夏朗皱眉道:“我放一条灵力去探一下你的神魂,你放它进去。”

    沈确点头。

    片刻后,夏朗收回灵力,皱眉开口道:“你丢了一魄。这一魄的丢失才导致你的突然失明。但是,没有任何收到攻击的迹象,像是你那一魄自己离开的。”

    沈确点点头,“能治好吗?”

    “要治好,得把那一魄找回来,你自己有什么头绪吗?”

    “我知道了,我去问周师叔借‘听镜’。”

    夏朗摇头:“‘听镜’问不出你这个境界的魂魄。要去问金家借‘问天鼎’。”他往芥子袋中摸了半天,摸出一根盲杖,塞到沈确手中,“在你找回那一魄之前,这个借你用。”

    沈确摸了摸手中的东西,“这个是?”

    “盲杖。”

    宋十鸢关上了门,感到有些胸闷,扶着门休息着。

    没一会,小斐突然推开门,宋十鸢连忙收回手。小斐怀抱着一件红狐做的披风,递给宋十鸢,“给,沈峰主让我交给你的。”见宋十鸢接过,又蹦跳着回去了。

    宋十鸢看了眼手中的披风,感受了一下这气温,还是乖乖地披上了,在房子门口找了根柱子,慢慢地靠着坐了下去,将自己缩成一团,全身躲在了披风下。

    这峰太高了,宋十鸢感觉自己好想有点高反了,在那灵舟上有沈确的灵气罩着,根本没什么不良感受,好像是在那句“很重要。大概重如生命吧。”之后,他就把围绕着她的灵力收回去了。

    寒冷,恶心,头晕、呼吸不畅瞬间袭来。宋十鸢脑子嗡嗡地靠着柱子上,眼前有些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太阳穴一跳一跳发着烫,脑子好像要炸开了,她恶心地难受,试着干呕了一下,实在呕不出什么。她感觉后脑巨重,难受的想要倒下去,但是又想到房间里的宋剑心,只能不断鼓励自己,坚持一下,高反死不了人的。

    “阿鸢!”姜南回来拿要撵的草药时就见到要倒不倒的宋十鸢,大声喊道。

    宋十鸢因为很晕,不想回头,轻声回道,“怎么了?”

    姜南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问道:“我才要问你怎么了?”

    “别,别摇我,很晕。没事,过几天会好的。”宋十鸢努力回想着高反的适应时间,后面的房门突然打开,她还记得后面那个房间里躺着宋十鸢,急忙起身转身。眼前猛的一黑,耳边嗡的衣响,她连忙扶着那根柱子。

    沈确“看到”宋十鸢摇摇欲坠,闪身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

    宋十鸢耳鸣地厉害,只能听见夏朗在那喊道:“坏了!忘记凡人上到峰顶会出这反应!小斐!......”

    宋十鸢眼睛聚不上焦,眼前全是白茫茫一片,只有沈确未敷黑绸的脸,脑子晕乎乎地喊了一句:“沈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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