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给绑在床下的安书喂食了点食物后,又将她打晕安置好,便出去了。

    现在整个袁家宅子一副破败样,除了主院还有点人气,很多地方都已经荒废许久。除了袁昊之和赵瑾两个主人外,还有安辈的琴棋书画、春夏秋冬八个守门侍女;赵瑾随身两个侍女;使粗嬷嬷三人外再没其他人了。

    除了何禾还没去过西院和那个后院最深处的几个没窗的屋子。

    刚刚去请魔奴的时候,何禾就发现那几个没窗的屋子是下了结界的,她不精通此道,并不敢随意闯入,怕打草惊蛇。

    眼看天色已黑,何禾先回了趟四人的住处,不想刚刚遇上几人吃饭,便被三人拉着吃了晚饭,还硬是被安画拉着上床睡觉了。

    “安书,你今天有点奇怪啊……吃饭也一点不积极啊。早点睡吧!今天白天基本都是是春夏秋冬,我们估计得守半夜了。”安画推着何禾,将她往床上赶。

    “那我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何禾问道。

    “离开?”安画哭笑不得道:“怎么离开?先不说这西仙岭都是袁家的,官府都要让他一头,只需说我们都是没有户籍的。无论逃到那哪里,都拿不出户籍册。据做法的嚒嚒说,现在已经很好了,只要帮主上换个药就行了。”安画凑到何禾耳边小声道:“之前主上身体康健的时候,打骂是常有的事。还会被送去‘临江仙’做妓子。”

    何禾点了点头,和安画一起躺进了被窝里。

    安画继续道:“对了,我今天看你在宅子里闲逛。西院记着千万别进啊……里面就是那个郭公子住的地方。”

    何禾在心中记下。

    等着三人陷入沉睡,何禾借着夜色赶往西院。

    西院应是无人打理,杂草丛生,用远处看根本不想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但里面却是有灯光亮着。

    和沈确简单交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何禾几个跃身便跳进了西院里。

    她无声的扒在一间亮灯房间的窗下,里面是郭九山不知和谁在用玉简交流着,声音极轻。在她印象中,郭九山并不是能低声讲话的人,应该是用了结界。但下着结界的人,水平着实不行,还是有声音透出。

    何禾隐约能听到,“……没成功……魔族……人类不合适……”等字样。

    何禾一个闪身往一侧其他亮灯的房间走去,还未走到窗下,主屋那边又传来动静。

    何禾连忙往四人的房间赶去。

    却听见郭九山打开窗望主屋方向看去,神态嘲弄,漫不经心地和玉简那头说道:“估计快死了吧……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让他死的……”

    何禾一直折腾到天色微亮,才获得回去休息的机会。

    饶是何禾,这么折腾,只有在刚来那天因为哭泣沉睡过去,才休息了一下,她也有些挡不住了。这次她并没有放弃这个休息的时间,和几人都睡了过去。

    没睡半日,何禾几人又被叫起,主屋里的袁昊之情况确实是在每况愈下。

    安琴偷摸给何禾递了个馒头,四人便又在门口守着了。

    还没到晚上,主屋的袁昊之又在房里挣扎起来。

    安画和何禾接着之前的情况往后院跑去。

    这次在何禾还没接近那奇怪的屋子时,她就已经看到在那屋子边上堆放着不少裹着黑布的人型物品。意识到那里面也许是挂着取血魔族的尸体,她的脚步猛然一顿。

    一声干呕忍不住便涌来出来,何禾抹掉眼角的泪水,便上前敲了敲那扇巨大的黑黢黢的门。

    那魔奴应是没想到这么快又需要用血了,并没有第一时间扛着桶出来,只是打开门看了何禾一眼,便再次关上了门。

    何禾只见他一双魔族特有的红色眸子,从黑色面罩里专出的几率红褐色头发,也知道了,这魔奴魔奴还真的是一个魔,旁光又看到那些裹着黑色皮料的尸体,又忍不住扶住那门干呕起来。

    没一会,那魔奴就又打开了门,扛着一桶他同胞的血液走了出来。

    何禾强行忍住干呕,低头握紧拳头领着他去主屋。

    这次进来主屋,就连赵瑾都冷着脸斜睨了几人一眼,并未言语什么,只是等着几人将袁昊之换完盆,才冷淡地问到:“怎么这么慢?”

    那魔奴高大壮硕的身形轰的一下跪在了娇小的赵瑾面前,低垂着头用着嘶哑的声音道:“夫人,这几天用量比较大,西院也在用。这几天死的人也有点多。”

    赵瑾听完,不过将手中的纱布往那魔奴身上轻轻一扔,“这种事不要我来操心,你知道要怎么做。还有西院那边托一托也无碍。”

    魔奴不过是被纱布碰到了手臂,便浑身颤抖不已,颤着声道:“是,夫人。”

    何禾再次来到了西院,匆匆给沈确报了每日的平安后,她便跳入了西院。

    她隐藏在黑暗中,看了眼亮着灯的郭九山屋子,里面似乎有人影晃动,便顺着院墙往内走去。

    “师姐。”郭九山的声音在她身后悠悠响起。

    何禾回头看向从树后出来的人,抬手除去了自己的伪装,平静地看着他,道:“郭师弟。”

    郭九山抱胸靠在树杆上,挑眉嘲弄道:“师姐,果然是你啊。昨天晚上在我窗下的也是你。”

    何禾并未反驳,只是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其他师弟呢?”

    “师姐,我的事轮得到你管吗?既然你都到这边了,沈确和宋十鸢人呢?不对!你们怎么能过来?”郭九山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直起身子抽出了背后的剑。

    何禾见他摆出攻势,也取出放在芥子袋中的则正剑,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郭九山并未理她,朝天吹了三声两短一长的口哨。没一会,赵瑾的身影偏出现在了西院门口。

    看见何禾,赵瑾那山崩于前而不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她皱眉问道:“可是何禾?正剑宗大师姐?”

    郭九山朝她唾了一口,道:“你以为我连我师姐都不认识了吗?”

    赵瑾点了点头,舒展开了眉头,转头看向何禾问道:“请问何仙友,沈琢玉和宋十鸢呢?”

    何禾警惕道:“你问他们做甚?”

    赵瑾又点了点头道:“看来那两人和何仙友不在一起。”语罢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对着它默念几句,一阵白光闪过,那铜镜里传出一声童音,漠然道:“母亲。”

    赵瑾看着铜镜中闭着眼睛的童子,问道:“小秦呢?”

    “三日前便死去。”童子答道。

    “那三人呢?”

    “三日前就前往此处。”

    赵瑾皱眉问道:“那取魂阵没发挥作用?”

    那童子平静道:“并未。宋十鸢下了符纸。”

    赵瑾眉头越皱越紧,不满道:“你为什么没将此事告诉我?”

    童子依然平静道:“母亲并未问我。”

    赵瑾突然舒展开眉头,淡然道:“你是我最爱的孩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打开护宅大阵吧。”

    那童子闻言,张开了眼睛,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白光一闪,一道透明的屏障离开打开。

    赵瑾将镜子收回怀中,转手就走,踏出几步后,转头对郭九山道:“郭公子,你该不会连何仙友都打不过吧。”然后离去。

    何禾早在听见“取魂阵”时,便伸手摸向之前宋十鸢塞给自己的符纸,其中有张符纸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郭九山听到赵瑾的话,离开刺出五角梅剑花向何禾袭来。寒光闪过直刺何禾左肩,招式未老,郭九山手腕斜抖,青光陡然向上。何禾未拔剑鞘,抬手格挡,铮的一声,郭九山的剑记在则正剑的剑鞘上。

    何禾右脚用力退开一步,道:“郭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九山右手一甩,手中的剑发出清脆的剑鸣,嘲弄道:“我什么意思?你不过是我们正剑宗养的狗,如果不是见你天赋超绝,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我爹居然还想让我娶你?”

    郭九山摸出一个玉牌,何禾见状,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握紧了手中的剑。

    郭九山笑道:“这个,你记得吗?”

    何禾皱眉点了点头,道:“所以,宗主和我师尊到底在谋划什么事?”

    郭九山往玉佩里灌入灵力,神色轻松地看着何禾面色愈发惨白,冷汗直流,腰不可控制地向下弯去,“我要沈确的灵骨!”

    何禾忍受着全身如蚊蚁啃咬骨髓的痛苦,缠着声问道:“换灵骨,是假的。那些师兄弟们呢?”

    “啊!那些废物啊……你七师弟还活着,和废物袁昊之一样活在魔族的血中。其他人啊……你站的地方下应该埋着一个吧。”郭九山捏着手中的玉佩,轻松地走到何禾面前,仰着着如同看垃圾一下看着她,“女人不需要站得比男人高,贱人!”

    何禾捏紧了则正剑的剑柄,忍着剧痛,剑如闪电般出鞘,青光闪过,剑身翻飞斜引直刺郭九山腹部。

    郭九山只能用旁光看到一闪而过的寒光,右手顺着身体惯性挥剑相似,铮的一声,还是被余威打了后撤几步。他看了眼被震出血的虎口,咬牙恨道:“你师尊说的没错,对你,不需要手下留情。”左手猛的往那玉佩了灌进大量灵力。

    何禾汗如雨下,往前踉跄一步,反手用则正剑稳住身形,左手紧紧捂住胸口。

    郭九山看着她,右手翻手将手中的剑打出。

    那剑柄打中何禾的额头,她躲闪不及被剑柄打中脑袋晕了过去。

    郭九山见她晕了过去,才敢走到她面前捡起掉在地上的剑,用如同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倒在地上的身影,狠狠往她左腿上插了一剑,拎着她的衣领往屋里脱去。

    何禾怀中那几张符纸中有一种小人型的符纸腹部,悄悄地裂开了一点。

    宋十鸢拉着沈确出了密道,笼罩在“临江仙”外的结界十分松散,宋十鸢不动声色地划开了口子,和沈确两人跳窗往西仙岭袁家赶去。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悬空建在骛江之上的袁家。

    宋十鸢远远就能看见反射着月光,如五彩玻璃罩子的结界,以及悬停在空中等着二人的童子。

    宋十鸢和沈确落在了岸边,她低声和沈确交代了现在的情况,一只只的纸鹤从她芥子袋中飞出。

    那童子在月光下,面色如玉,发色如乌木,却闭着双眼面对二人,漠然问道:“你就是宋十鸢?”

    宋十鸢观察了他很久,问道:“你闭着眼睛是怎么看到我的?”

    “……这重要吗?”童子问道。

    “不好意思,到了这种时刻,我容易胡思乱想。”宋十鸢抱歉道。

    童子静默片刻,又问道:“那你就是宋十鸢吗?”

    “那你问人的时候,不会自我介绍一下吗?很没礼貌啊。”

    童子又陷入静默,道“我是袁黯之,那你是宋十鸢吗?”

    宋十鸢点了点头,问道:“哪个an?”

    袁黯之道:“你是如何有破解取魂阵的符纸的?”

    宋十鸢没有理会他的问题,问道:“何禾呢?”语罢,驱动几只纸鹤往袁家庄的方向飞去。

    袁黯之看着几只纸鹤飞来,又被护宅大阵拦住,问道:“你是如何拿到符纸的?”

    宋十鸢看着几只纸鹤因冲撞纸鹤而灵力用尽,化成灰烬,道:“你先回答我何禾在哪里?我就回答你符纸的事。”

    袁黯之一愣,点头道:“好,何禾被郭九山抓了,还没死。”

    “郭九山?他在袁家?”

    袁黯之皱眉,“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那符纸啊?啥符纸啊?”宋十鸢回想了一下自己放在何禾身上的符纸,从自己怀中也掏出一套。

    那是她惯用的护身符纸套装,由于有几张比较特别,没法画在一张符上,她基本都是一组粘在一起,一给就给一组。里面有固本守心诀、护身符、定神符、还有一张人型符,现在定神符已经有一半化成齑粉了。

    她抽出那半张符纸,问道:“这个吗?”

    袁黯之点头。

    “唔……这个符……袁西仙说她创造了一个能抽取灵力,分离魂魄致人神志不清、灵力大减的阵法,但必须得在那个阵法中呆满七日,她给后人留了破解之法。”宋十鸢眸色一暗,表情肃穆,“所以,这个阵法是真的?所以是你将这个取魂阵和‘水天共青’结合在一起制造出何禾说的能复制中了‘水天共青’之人灵力复制阵法?

    难怪正剑宗的人认不出回来的人,回去的人就是原来人的部分灵力和部分魂魄啊……”

    袁黯之点了点头,道:“正是。所以你是怎么有这符纸的?”

    宋十鸢从芥子袋中取出桃木剑,笑了笑道:“你是如何习得这个阵法,我就是如何习得这个符纸的。我一直以为这符纸没什么用,原来是因为我没遇见过巨擘。”

    袁黯之反应了一下,问道:“你也看过袁西仙的手扎?为什么我没看过记载你说符纸的手扎?”

    宋十鸢用桃木剑开始虚空画符,笑道:“应该说你那位先辈将袁西仙的基本手扎偷拿出来卖钱,所以你没见过。既然你学的是她的阵法,这事就简单多了。”

    语闭,她手下的阵法成型,她拔下一根长发取了一只悬在身边的纸鹤,用头发将纸鹤尾部和沈确小指相连。

    她将阵法往前一推,与沈确小指相连的纸鹤也跟着往前飞去。

    沈确顺着小指的引力,剑尖前引,也跟着往前飞去。

    顺着她的阵法和护宅大阵相撞,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沈确并未受其影响,剑尖直刺相交处。破云剑在他手中兴奋颤抖,他往剑尖注入更多灵力,随着“啪”一声,在月光下闪着五彩的光芒的护宅大阵便碎开了个口子。

    袁黯之随着大阵的破裂,缓缓张开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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