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鸢浑浑噩噩回到赤华宗,才记起自己的宗门令和弟子令都被夏悯扔了。

    她向着守门弟子恭敬行礼,本想说明情况,结果一抬头却发现他慌慌张张地往主殿跑去。遥遥望去,却见那主殿外围满了外人。她爬上纸鹤,摇摇晃晃跟着那弟子往山上飞去。

    隐约间,她好像听见身下的人看见她发出的惊呼声,她摇了摇脑袋,和悬在意识海中的黑红色珠子说:“你好烦啊,闭会嘴吧。”

    听闻此话的人,一脸惊恐地闭上嘴。

    宋十鸢瞥了他一眼,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将嘴闭上,往上飞去,隐约听见梁澜的声音,没过一会,便听见有人让梁澜干什么事。她摇摇头,要将意识海中夏悯的声音驱赶走,她现在已经无法确认那声音到底是夏悯发出的还是自己脑子已经出了问题。

    宋十鸢站在纸鹤上,衣裙猎猎,发尾已经变成暗红色,在空中无风自动,她眼睛中不断有红光闪过。

    忽地似乎听到有熟悉的人在叫自己名字,她往那侧偏了偏头,看到众多男弟子中似乎站了何禾。

    还未她看清,就见到梁澜在喊她:“阿鸢!”

    宋十鸢转头看去,就见梁澜面露担忧在赤华宗主殿口看着她,她身边还站着周霖渊、沈确、何万森和她几个没见过的人。

    何万森指着纸鹤上的宋十鸢,道:“宋十鸢,你居然自投罗网了!”

    宋十鸢眯起眼睛,眼中红光乍现,笑道:“你刚刚在和我师尊说什么?”

    何万森看着脸上全是红色咒语、头发在阳光下散发着暗红色的光,神情明显和平日不对的宋十鸢,眼中闪过快意的光芒,道:“宋十鸢,你残杀仙门,私放魔族!你认不认罪!”

    宋十鸢歪着头,身上的文字在发烫,她吐了口气,不断提醒自己不能被夏悯影响,开口问道:何万森,你刚刚在和我师尊说些什么?”

    悟意向着宋十鸢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宋施主请下来说话。”

    宋十鸢对着何万森问道:“你刚刚在和我师尊狗叫些什么!”

    何万森看着宋十鸢笑道:“你师尊纵然你为祸一方,本司让她走下通天梯有什么问题吗?”

    宋十鸢眼中红光乍现,痴痴笑道:“我师尊为什么要自废修为!留你一个素餐尸味的人在这地方为非作歹吗!”

    何万森阴森笑道:“这半年来,西山徐家四百一十三口人、虚浮山王家一百三十五口人、霸刀门五十六口人还有其他大小家族共计八百余人皆死于你手,你为祸一方!梁澜她管教无方!教养出你这种魔头!”

    “证据呢!空口白话!判查司,判查司!好一个判查司!你们素位尸餐!你们的案子还要我们去查,卷宗都得我们写,进了判查司,有罪没罪先得剥一层皮,每年还得给你们灵石!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她站在纸鹤上又癫狂地指向郭剑侠,“你们一宗的废物!看不起女人的废物!你们岂止是打不过沈确!你们连你们最看不起的何禾都打不过!废物!”

    宋十鸢看向金惜秋,问道:“你又是哪个!”

    金惜秋收起扇子,恭敬向着宋十鸢行了一礼道:“在下金惜秋,字悯生,淮山金家。您有何高见?”

    郭剑侠愤怒地打断两人的对话,剑锋直指向宋十鸢,骂道:“你这个娘们!你说谁打不过女人!”

    何万森沉着脸拉住郭剑侠的手,强行勾出笑,转头看向梁澜问道:“玄英峰弟子都这般牙尖嘴利吗?”

    梁澜阴沉着脸道:“我徒弟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何万森咬牙咽下这口气,转头看向宋十鸢道:“本司此次来就是为了查证一件事。宋十鸢,你是不是带着魔族杀了那八百余人?”

    “我带着魔族?这世上还有活着的魔族吗?”

    “十年前,你私放‘临江仙’的魔族。难道你不认?”

    “那事啊……我认,我怎么不认!是我放的啊!你也说了十年前,就那么十个不到的魔族,十年来,屁都没放出一个!来来来!悟意大师!你说说看,这十年里,有人因为那几个魔族死了吗?就和我接触了半年,他们就突然变残暴了?开始长能耐了?能杀八百多人了?悟意啊,悟意。我见你悟了这么多年,悟出什么了?你们佛修不是讲究普渡众生吗?就魔族不是众生之内?他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就因为出生在魔族,就是坏人了?可笑可笑!”宋十鸢站在纸鹤上环视众人一圈,看着众人面露不忿又口不敢言的样子,笑道:“怕什么!就和郭剑侠说的那样!我一个女流之辈,能厉害到哪里去!”

    宋十鸢将手插到衣襟中,摩挲着手中仅有的符纸,身上红色的咒语越来越烫。原先平静的意识海已经翻起惊涛骇浪,夏悯所化的黑红色珠子发出低低的笑声。她清楚自己必需马上冷静下来,不然就要压不住夏悯了。但是,看着何万森不怀好意的脸以及一脸关心看着自己的梁澜,还有那抹黑色的身影,她看不清现在的沈确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宋十鸢慢慢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何万森问道:“你说我杀了八百多人,那证据呢?”

    何万森听后,向着所有人行了一个礼后,直起身理了理衣袍,强压住眉角的得意,正色道:“各位,本司本不想将证据这么早摆在面前,想帮你给赤华宗留点脸面!但是,你不知悔改,冥顽不灵!那本司还给你留什么脸!把人带上来!”

    判查司弟子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请了出来。

    宋十鸢眯着眼睛看着那素未蒙面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看着众人,本就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惊惧,颤巍着身子跪在地上,磕头道:“各位仙人,老身什么都不知道。”

    周霖渊问道:“何司长把什么都不知道的老人家请上来,寓意何为啊?”

    何万森对着老太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道:“老人家,把你那夜看到的说出来就行了。”

    老太看到他的笑容,脸上一白,险些晕倒过去。所幸金惜秋及时出现在老太身后,扶住她的背,半蹲下来,对着老太露出和煦的笑容,安慰道:“老人家,别怕。你就如实说就行。”

    老太白着脸,看着金惜秋片刻后,定了定神,道:“那天晚上,老身路过一个庄子,就见一个仙女站在天上,还有几个长得特别高大的人!哦!红头发的!那庄子里全都是死人啊!太可怕了!”

    宋十鸢挑了挑眉,看着那面色发白的老太,浑浊的眼睛被达拉下来的眼皮盖住看不出什么神色,嘴角却有点不自觉的抽动。

    何万森问道:“老人家,那仙女可在这里。”

    老太抬起浑浊不堪的眼睛扫了一圈,伸手指向了宋十鸢,颤着唇道:“就是她。”

    何万森怒目,大声呵斥道:“宋十鸢!你还有什么话!”

    “哈哈哈哈哈!”宋十鸢扶着纸鹤的头,笑得有些直不起腰。

    “你笑什么!”何万森骂道。

    宋十鸢抹去眼角的泪水,问道:“我不知何万森你是装傻还是充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老太。我可怕吗?”宋十鸢指了指自己的脸,脸上全是密密麻麻,闪着红光的咒语。

    老太颤抖着唇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看出我是仙女的?我自从去过魔届入口就这样了,那已经半年有余了,你到底什么时候看到我的?第二,这位老太太,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外瞎逛?”

    何万森打断宋十鸢的话,“你管老人家什么事!”

    宋十鸢举起手,无所谓笑笑,“好好,就算那老太太喜欢半夜没事在外瞎逛。看到我这么可怕的长相的人悬在半空,居然没有选择离开,还趴在墙体观察,我是怎么指使魔族杀人?何万森,你该不会想说这老太是从门口看到的吧?”

    何万森一时语塞,皱眉怒视着她。

    宋十鸢笑道:“我杀人?顶着这么一张脸悬在半空?还不关门,随意任人观看?还是说这老太天赋异禀,走路都得有人搀扶,却能一个人趴在墙头,不让我发现?你信啊?”

    何万森将话咽回肚中,皱眉看向那抖如筛糠的老太。却没想,那老太嘴角抽搐几下,往后一倒,在金惜秋脚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金惜秋以扇遮面,皱眉退了一步。

    何万森立刻上前,皱眉蹲下探了探老太的心脉。

    金惜秋问道:“怎么了?”

    何万森摇了摇头,站直身体后,指着宋十鸢痛心疾首道:“你居然胆大到在众目睽睽下杀人证!”

    林灵听到何万森的指责后,终于被气笑了,大声道:“何司长,你真的是张口就来啊!我师妹一直站在那纸鹤上,未曾上前一步。各位尊者都在现场,有看到我师妹出手吗?而且,我师妹之前提出的问题,那老人家都还没回答。我师妹现在清白皆在那老人家口中,我想我师妹并未如此愚蠢,会在还未洗刷冤屈的情况下将那老人家灭口。”

    “阿弥陀佛。何司长,也许宋施主灭门之事还另有隐情。”悟意上前一步劝道。

    何万森怨毒地转头瞪了林灵一眼,闭了闭眼睛,强拉起一抹笑,道:“这老人家完整的口供已经在判查司了,还有一些判查司弟子在现场找到的一些物证。既然宋十鸢你坚称自己没有犯下灭门案,那就和本司回一趟判查司吧!还有十年前,你私放魔族,还有你师尊将此事瞒下不报这两件事,也请你和梁峰主一起去判查司说说清楚吧!”

    还未等周霖渊和梁澜说话,一道火柱已经直冲何万森而去。

    何万森后退几步,一个闪着金光的结界便在悟意手中出现,挡在了众人面前。

    火柱在结界上炸开,待冲天的火光消散,众人就见宋十鸢口中含着一张黄色符纸,睥睨何万森。

    宋十鸢红唇轻启,那张黄纸飘然落下,被一缕清风带走。

    清风吹过,露出她原本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的细长脖颈。

    宋十鸢笑道:“我一人做事一人担,我看今天你何万森如何在我手下带走我师尊!”

    何万森盯着她细长脖颈,露出瘆人的笑容,“原来你带着锁灵箍啊……”

    宋十鸢讶然,一把捂住脖子。

    人群中熙熙攘攘,发出议论声。

    十年前,判查司突然有了一件据说是由袁西仙所造的神器,名叫锁灵箍,戴上这锁灵箍,便将修士所有的灵力都锁住,无法使用灵力。

    何万森侧头和郭剑侠低语几句,郭剑侠笑着点了点头。

    “何禾!”郭剑侠侧头喊道。

    身穿红衣的何禾愁眉,站在原地,向着郭剑侠抱拳行礼,应道:“宗主,何禾在!”

    郭剑侠看着站在纸鹤上的宋十鸢,嘴角勾起一抹笑,脸上尽露得意之色,道:“将宋十鸢拿下!”

    “但是!宗主!”何禾急忙道,却见郭剑侠拿出一款玉简,她低下头,狠狠闭上了眼,道:“何禾领命。”

    则正剑随即出鞘,何禾飞身而上,反手持剑。寒光乍现,则正剑就出现在宋十鸢眼前。

    “小心左侧。”何禾眼含挣扎,低声提醒。

    宋十鸢感激的笑了笑,狼狈往右侧避开。

    “郭宗主!你是不是当我不存在!”梁澜横眉怒呵,随即祭出本命法器来雪扇,飞身到宋十鸢身边,“呛”得一声挡住何禾的攻势。

    何禾对着两人颔首,低声道:“梁峰主,多有得罪。”

    梁澜皱眉侧头回看了宋十鸢一眼,宋十鸢抓住梁澜的衣袖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梁澜舒展开眉头,点了点头。

    梁澜对何禾低声道:“无妨。”随即,两人便拆了数十招。

    金惜秋见状,笑道:“郭宗主的爱徒真是厉害啊。”

    郭剑侠皱眉看着三人的往来,往手中的玉简注入一丝灵力,高声道:“何禾!”

    何禾顿感腹部一阵剧痛,冷汗从额间滴落,拿着则正剑的手一抖,整个人僵在原地。

    宋十鸢立马上前,拉着梁澜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小声道:“师尊小心。”

    梁澜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来雪扇半开。

    周霖渊见状,焚柏剑在剑鞘中抖动,却被金惜秋一把按住。

    周霖渊皱眉看向金惜秋,道:“金家主,这是我们赤华宗和判查司之间的私事,希望家主您能看在周某的面子上,今天先回金家去,来日周某必定亲自上门问候。”

    郭剑侠重剑出鞘,拦住欲上前的沈确。

    而此时,何禾眼神已变呆滞,手中剑法却分外凌厉,出手便是杀招,青光乍现,则正剑直指梁澜左肩。

    梁澜挥动手中半开的来雪扇,眼中白光一闪,暴风雪就在扇尖出现,向着何禾扫去。何禾见状只能收起招式,竖剑抵挡。

    何禾被刺骨的暴风雪逼退好几步,还没稳住身形。一把缠绕着黑气的匕首便从人群中射出,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直刺宋十鸢背心。

    “阿鸢!”梁澜惊惧,欲绕到宋十鸢背后,却被何禾几个越步上前,一剑拦住。

    “什么?”宋十鸢灵力被封,意识海中还有夏悯不断对她施加影响,根本没有看到那把匕首。

    林灵在下,清楚地看见那把缠绕着黑气地匕首往宋十鸢背心袭去,心急之下,连忙闪身到宋十鸢身后,运去灵力,结出结界,想拦住那把匕首。

    那把匕首却直接穿过林灵的结界,一把刺中他的心口。缠绕在匕首上的黑色瞬间进入林灵体内,片刻就将他所有的灵脉打断。

    宋十鸢只见林灵的结界被打破,一把匕首直入他的胸膛,明明壮如黑熊的体型却像被人从体内打破所有骨头般往下掉落。

    “三师兄!”她目眦欲裂,惊呼出声,想要掉转纸鹤去接住林灵的身体。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梁澜被宋十鸢的喊声吸引,回头看向两人。何万森借机闪身到梁澜身后,在她背心打出他的独门绝技化功掌。

    梁澜猛地吐出一口血,右手使劲震开何禾,转身想用雪扇攻向何万森。而何万森早就一脚踹向梁澜,将她从空中击落。

    “师尊!”宋十鸢站在飞速下降纸鹤上,马上就要抓住林灵的手,却被这变故惊到。

    林灵白着脸,笑着擦了擦宋十鸢滴在他脸上的泪水,将仅剩的灵力注入宋十鸢向他伸出的指尖中,狼狈地咳出一口血,释然道:“先救师尊,好好活着。”

    “三师兄!”宋十鸢看着不断下落的林灵,又抬头看向空中,只能将纸鹤向梁澜方向飞去。

    “师妹!”周霖渊见状,目眦欲裂,冲着梁澜大喊。金惜秋见状退后一步,悟意却拦住周霖渊的身影。

    “滚开!”周霖渊抽出焚柏剑向着悟意击去。

    悟意双手合十,闪着金光的结界立刻张开,悟意闭眼道:“周宗主,事情还没结束之前,老衲相信何司长下手是有分寸的。”

    周霖渊眼中白光闪过,杀招已在焚柏剑下。

    梁澜被何万森一脚踹下通天梯,满身污渍地往下滚去。

    宋十鸢伸手擦掉眼泪,慌忙从纸鹤上跳下,直接摔在通天梯上,不顾自己被摔断的小腿,一把抱出梁澜的身体。

    宋十鸢将梁澜扒拉到自己怀中,颤抖着手,将乱发从梁澜脸上抚开,“师尊?”

    梁澜口中吐出一口血,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绕着黑气的匕首就插在她胸口。宋十鸢伸手将林灵给她仅有的林灵注入梁澜体内,不知是在安慰梁澜还是在安慰自己,小声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没有夏师叔治不好的伤,只要夏师叔来。”

    梁澜惨白着脸一把握住宋十鸢给她注入灵力的手,挣扎道:“阿鸢,我中了化功掌,灵脉全断了。你别浪费灵力了。”

    “没关系没关系。没了灵力,我们可以做凡人,我陪你一起做凡人。”宋十鸢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师尊,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梁澜口中涌出鲜血,苦笑道,“你见哪个凡人心口有把匕首,我全身骨头已经全断了,那狗东西根本就是想要我死。阿鸢,你拿着来雪扇,跑吧。”

    宋十鸢脖颈处的锁灵箍猛然收紧,她根本不想停下手中的动作,却被锁灵箍箍到眼前发白。

    梁澜看着面前被她带大的弟子,百年前,屁大点的孩子被她抱上通天梯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就已经这么大了。她颤抖着将手中的来雪扇塞到宋十鸢怀中,看着宋十鸢被锁灵箍箍地痛苦的模样,抽出宋十鸢一直向她传送灵力的手放在自己怀中,将自己仅剩的灵力传送给了宋十鸢。

    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血染红的通天梯,心想:原来这就是干扰别人命运的代价吗?

    清风吹过,梁澜吐了最后一口气,笑了笑:“挺好的。”

    “师尊,师尊!”宋十鸢猛然抱住梁澜已经停止呼吸的躯体,眼见着梁澜的长发被清风吹散,她无措的将长发拢入怀中,“师尊,你先睡。等下我就带你去找夏师叔,他一定有办法!”宋十鸢不顾不断滚落的泪珠,神经质地将梁澜的一切都往自己怀中扒拉。

    何万森站在通体梯前,看着已经陷入疯狂的宋十鸢,这几日的浊气好像终于随着梁澜的逝去终于被清风吹散。他向着宋十鸢行了一礼,慢条斯理道:“宋十鸢,你师尊已经死了,夏朗也救不了她了。”

    “宋十鸢”抬起血红色的眸子看向台阶上的何万森,头发慢慢变成红色,脸上红色的咒语闪着耀眼的光。她突然止住了眼泪,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钥匙将脖颈处的锁灵箍打开。

    梁澜的遗体被她打横抱起,妥帖地放在一边,四周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结界。

    “宋十鸢”悬空而起,睥睨众人,嘲弄笑道:“本尊不是宋十鸢,本尊是夏悯!”

    “夏悯!”夏朗站在赤华宗主殿前,背着药箱冲着夏悯喊道。

    夏悯看百余年未见的人,依然俊郎异常,他躲过沈确的攻势,盯着那个身影,想将那个身影映到自己脑海中。他找回了自己的本音,眼神抖动,声音轻

    颤却异常小心地问道:“夏朗,你有想过我吗?”

    夏朗愣神片刻,却道:“你离开十鸢的身体吧!”

    夏悯血红色的眼睛猛然一酸,他慢慢闭上眼睛,却没有眼泪流出。

    夏悯站在云端之上,衣裙猎猎,长发飘飘,喃喃自语一句:“我会帮你报仇的。”

    宋十鸢蜷缩起身子慢慢陷入已经被染成血红色的意识海中。

    等宋十鸢睁开眼睛,已经不在赤华宗里了,破云剑带着遮天的剑意往她胸口袭来。

    夏悯对他说:“你的小男友真是厉害啊!”

    宋十鸢看了眼不远处的沈确。他现在狼狈不堪,发髻散了,身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伤口,如同一条败家之犬,但是那破云剑的剑意却上了好几层。

    她收回目光,看向遮天的剑意下透出的点点蓝天,笑道:“我就说你偷看了我记忆。他不是我男友,他心中全是他的天下众生。你心存死志,又只是残魂一缕;我身上的灵力早就枯竭,他能赢你也不过只是凑巧而已。”

    夏悯叹了气,道:“输了就是输了。小姑娘,被‘万相随心’打中,除非神魂俱灭,不然你的灵魂将在永世遭受锥心之痛。”

    宋十鸢点了点头。

    夏悯继续道:“这事因我而起,你还有人在等你。我送你回你的世界吧。”他看了看已经近在咫尺的破云剑,“你还能说一句话,去道个别吧。”

    宋十鸢看了眼意识海中的夏悯,他穿着一身闻香峰的外门弟子服,背着采药篓子,血红色的眸子不带一丝光亮。宋十鸢向着他笑了笑,道了声谢。

    宋十鸢看着现实中的沈确,一脸狼狈,嘴角还有一道血色,浅色的眸子带着决绝盯着她。她笑了笑,对沈确说:“我祝你武运昌隆。”抬头看向已经被剑意遮得只剩一线的天空,她想:大姐给她红鸡蛋的那天,被师尊捡到的那天好像天也是这般得蓝吧……

    破云剑带着寒意刺入她身体,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夏悯剥离,她无声念道:“愿,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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