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吉安和他闺女一模一样,只是他大哥还算有点样子。之前家里干活的时候,钟百酒和百乐都属于那种在家做饭的角色,这次看来因为他不在,还实实在在去下地了。

    “爹,娘?”是百酒的声音。

    那孩子终于从自己的世界出来,发现了好些日子没见的亲人。看见了爹娘,钟百酒算是卸了口气,扔了黄芪就赶过来帮忙拉车。

    他们家之前没有牲口棚,不过后来蔺吉安不是回来了,给他的骡子置办了个,就在他们这院子东边。“爹,你跟我娘怎么了这是,黄芪买卖不顺利吗?”

    看着她爹娘这样子,钟百酒开始操心。殊不知自己的形象在她爹娘那儿也不遑多让。

    卸着车,何晓梅就将路上这一件件的事儿说了,再听到了一斤黄芪得二两银的时候,钟百酒算是完全松懈下来。

    她之前答应了县令,带着全村种黄芪,领着黄芪苗就回了村。其实单她一个女娃,能有什么人信服?还是因为钟百酒她是一位成功女性:钟意楼的名头打向四面八方,妇人们提起县城的钟意楼,毕竟会提起东家钟百酒。

    这就让想跟着她的人们心里有底:人家是有经验的,是真的干过大买卖的人,既然带头种黄芪,那这玩意肯定有些说道。

    再一个,人家也是给钟喜面子。

    所以,在钟百酒说带着大伙一起挣钱的时候,下面反对的声音并不多。回村第二天,钟百酒就从乱石滩开始,像周边的村庄传播药材买卖的好处,利益,表示这个药材买卖大有可为。

    蔺吉安驾车,带着钟百酒这么跑了一个又一个村庄。

    其实,这暴雨后,很大一部分人是绝望的。存粮,那是村子里殷实人家有的东西。这种人家一个村顶多一个,往往都是祖祖辈辈当里正的人家。所以在听到钟百酒说能在九月份这时候种黄芪,来年又能有收成,且价也好的时候,都抱着同样的心态:反正地荒着也是荒这,死马当成活马医。

    这就是钟喜回想看见的场景。人人又都在地头了。

    钟百酒呢,看到大家都开始投入到新的劳作中,又拿着黄芪研究。

    她之前去何家庄了,问过药农这个黄芪从种到地里到章程售卖需要多久。答案是现如今九月种,至少要等到明年。这就让她开始发愁。

    太慢了,要是这么慢,那他们怎么缓得过来?现如今天已经变凉了,等到明年春天冻土开了,才可以移栽,然后经过精心育苗,除草,黄芪才能拿出去卖。

    下过大雨的田地表层一片泥,点黄芪苗又需要弯着腰用手扶着,所以今日钟喜见到她和蔺吉安就是这副样子。

    等卸了车,周小安的饭也熟了。一家人围在厨房,边吃饭,互相间汇报了情况。

    钟喜简略说了在京城黄芪的批发价,然后又将在路上听到看到的关于这次暴雨的应对事宜讲给了在家的几人。

    “今晚算算家里的税粮还缺多少,明早里正会在碾场开大会。”

    碾场现在还晒着粮食。

    之前被雨泡透的粮食现如今各家派个家里小子在时时翻,可这些粮食的去处并没有想好。

    “行。”她明儿个不会去了,这几天因为爹娘不在,硬挺着好几日,要好好休息一下。又将自己想快些催熟黄芪的想法告诉爹娘。

    钟喜却认为不必要。

    “你怎么催?是要带着大伙挣银钱,可不管干什么都要个过程。再说了,这次秋收钱我给小子们都发了工钱,每个人多发了一两银,再加上之前的工钱,不管说其他地方,但单是在咱们家做活的,都能抵过这个冬天。”

    “再说了,现在有了这个黄芪,那就相当于坐在家里都能挣银钱,是低成本,高回报的。那这一时的困难还要你跟在后面,尽管扶着他们走吗?”

    钟百酒反驳她爹,“这买卖还不是你带头的?”说的好像自己一点没参与似的。

    她就觉得,她没法看见乡亲们绝望的眼神,纵向力所能及做一些事。

    “没错,我是参与了,我也想要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可是百酒,升米恩斗米仇,你要记得。咱们家做了很多了,这种庄稼,不像是咱们做买卖,能在一个月,或者两个月见利,回本。”

    “它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更多的耐心。”

    见百酒有些沮丧,钟喜又哄闺女,“我看你是不知足,乡亲们说不定没那么紧张黄芪什么时候成熟呢。”

    听了这番话,她也觉得,别钻牛角尖了。只是那些粮食真的可惜。

    有些人的麦子还在地里就被浇了个透,碾场里的麦子有些已经发霉了。

    晚上好好洗个澡,干干净净躺炕上,盯着墙面看。

    她只是在放空发呆。

    爹娘回来,她的心里有了底,不用再像之前一样卯着一股劲。就算是想偷懒,也心安理得。再说了,一直运转的大脑总要休息一下才能好使。

    第二日在碾场的众人一改那天暴雨时的颓废,精神看起来都还行。

    等里正讲完更为具体的秋后事项后,常尚水就闪亮登场了。

    他带着人本来是来查探这个农具市场的,可谁知道这边因为暴雨,毁坏了好些粮食,百姓们只好在本该要休息的秋后再次拿起锄头。

    他也是个简单的人,没有废什么话,只是告知大家,种黄芪的时候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来找他,他会在地头。

    再一个,他没有和村民说,却在昨晚看过田地后,给王奇州写了封信,让其中一人送走了。

    右边村民们排队在登记自己家粮食受损程度,登记完的人凑到左边去听常尚水说话。

    钟喜和蔺吉安看着碾场上的麦子发愁。

    蔺丑娃蹲在最边上,问两人,“这些粮食现在咋办呢?”其实当了几十年老实农民的他知道,只能扔掉。

    这种发霉的麦子给猪吃,猪说不定都会中毒。

    蔺吉安拍拍他舅肩膀。“没事,舅,等明年黄芪出了,咱们就又能行了。”

    除了这么说,让人往前看,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好想问问老天,为什么要这么祸害他们,可那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现在去地里伺候黄芪苗的实在。

    “走,舅舅,咱们看看今天黄芪咋样。”蔺吉安这一嗓门,喊得其他人也跟上去。

    老百姓就像是眼前吊着红萝卜的毛驴子,只要有点希望,就会拼命干。

    只要钟喜,百酒说了,这个黄芪能挣钱,他们就愿意相信。就算是那官府说都没有钟喜说顶用。

    周围的村庄差不多早上是同样的行程。

    大湾村里何大红一家也在往地里走。

    他们家是在秋收前回的家,粮食保住了一半多些,剩下的发霉的只能扔掉。

    听了百酒的话,也下定决心中黄芪。这不是今日得了苗子,该要往地里放了。

    可他们讨论的却不是这件事。

    “镇子上的铺子真的要打掉?”

    李晓萍很是犹豫。孩子她爹说要去县城,开个更大些的食肆。

    “那到时候县城的食肆开了,镇子上的肯定就顾不上了。”他看着钟喜一家越来越好,心里也是想和人家比一比的。

    说是比一比,不如说是不愿意被落下。

    钟喜已经是这四乡都知道的成功企业家,他要赶紧追赶上孩子他舅,这样两个孩子就不会和百酒百乐太生疏。

    原本几人关系那么好,要是因为家境渐行渐远,他会想抽死自己。

    何乾看见他娘是顾虑多,在那鼓励他娘。

    “娘,你一定成的,咱们现在也能在县城买一套二进的房子了。”

    “正好,你看,百酒和我妹亲,买的房子离得近,她还能跟着百酒学点本事,多好。”

    被提到的某人立马附和,“没错娘,咱们带着我爷奶,一起进县城!”她的亲亲爷奶不能丢下。

    走在田间小路,本是要发愁的,可越说,几人心情越舒畅。没有人不愿意奔向更好的生活,只要可以,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搏一搏。

    李晓萍又想起百酒说的,关于县城铺子的租赁,细细想想家里的存银。

    心里有了底。

    可她面上不显。“行,都走,走了这黄芪咋办?你们来来回回干吗?”

    何小小听出来她娘这是想走,又放心不下田地。赶紧跑两步到他娘跟前,“没事,娘。我和我哥来回跑。”

    连何乾都笑了。“别,到时候就扔你在家吧,好好种黄芪。我可不来回跑。”他妹子就是不知道县城离家要几日,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这么说。

    李晓萍也忍不住笑,“你以为县城到咱家还和镇子到家时间一样?有你赶路的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

    一旦去了县城,田地肯定是要给村里人种的。至于给谁?这要回家商量。不过现在,这上种还是要他们去。

    这么说着,几人到了地头。钟喜研究的钟喜播种机这时候不太有用了,那苗需要人手扶着,一个个慢慢放到地里。

    如今放眼整个百涛县,所有人都在田间地头了。弯着腰,久久都没有抬起。他们好似沉默,又像是虔诚,拿着那小小的希望,一步步认真播种。

    常尚水送的那封信也到了王奇州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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