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会议室前，霍泽修又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长廊。
这里已经看不见刚才那个女人，但他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一阵微凉的风从耳旁掠过，隐约能听到虚幻的呢喃。
他记得那个女人戴着访客胸卡，应该也是今天来提案的人员之一。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霍泽修垂眸，正要推门，口袋中的手机又无声地震动起来。
他眉头一蹙，脚步停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转身去了另一间会议室。
他才从美国回来，分公司就出了纰漏，如果处理不好，即使霍氏集团就是他家的，他也没办法服众，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沉声接起电话，那头的负责人就结结巴巴用中文道起了歉。
“安静。”霍泽修冷声打断了他，直到对面战战兢兢地闭嘴，才切换成流利的英语又说道，“说正事。”
等到听完对方语速飞快的一连串解释，霍泽修的声音也越发冷淡。
“我已经给出了预案，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进行？是谁允许你们擅作主张，把本可以妥善解决的事闹成现在这样？”
“是……是乔副总。”那头的负责人吞吞吐吐地辩解，“而且事情发展太快了，我们没有想到那个人会直接曝光在网络上，实在来不及公关……”
“把你的辩解留着说给记者去听吧。”霍泽修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听着，现在开始，按照我原来的方案行事，给你24小时，在我明天回到洛杉矶之前，我不希望这件事再继续扩大影响，明白吗？”
听见对面连连应答，霍泽修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他捏了捏胀痛的眉心，想到还在等待提案的几家公司，快速地整理好情绪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手接触到冰凉把手的一瞬间，他感觉有一些微微的麻，又好像带着不同以往的冰冷。
不是错觉。
刚才的一瞬间，他失去了对手臂的感知。
那感觉一闪即逝，霍泽修敏锐地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只能压着怀疑走进隔壁会议厅。
前来提案的公司主讲人还在详尽地讲解他们的策划方案，霍泽修坐下，助理就及时地把刚才的会议记录递了过来。
“还有多久？”他看了几眼记录，又翻了翻对方的PPT，问助理。
助理看着表回答：“还有十五分钟。”
“让他们压缩一下时间。”
他们俩在主位轻声交谈着，助理听了也没问为什么，只把消息传递下去，很快这家公司的主讲人就换了个语速，大大加快了进度。
霍泽修满意了一些，继续说道：“把这个消息也通知给其他公司的负责人。另外帮我准备一下去美国的飞机，明天六点出发，分公司那边出了事。”
“好的。”
助理已经跟了霍泽修好几年，对于下达的任务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有条不紊地交代下去。
等处理完这些事物，他抬起头，却发现自家一向冷静端庄的总裁大人居然盯着自己的手掌发起了呆。
“霍总。”他小声提醒道，“已经到提问环节了。”
霍泽修抽神向竞标公司提了几个问题，又看向自己的手。
“温远，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助理讶异地抬了抬眼，摇头。
“怎么了，是哪里有问题吗？”
“不，没事。”霍泽修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被翻到首页的PPT，脸色沉了下来，仿佛染上了一层冰霜，语气却听不出任何异样，“是我错觉。”
-
消息传到会客厅时，陈听已经先一步得了信，任由偌大的会客厅里窸窸窣窣响起抱怨声，她只稳坐泰山般看着平板，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霍斐然带着灿烂的笑容围在她身边邀功，她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只能在纸上画了朵小花花送给他，昧着良心小声地夸了一句：“做得不错。”
这一夸，不知是戳中了哪里，霍斐然整个鬼都振作了起来，飘飘然又往外飘。
说起来也是神奇，明明霍斐然之前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不能离开她一定的范围，但每次去他那个转世时却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先前告诉陈听他们俩之间的特殊关系后，这家伙就偷偷摸摸跑去试验了一次，回来送信儿的时候得意洋洋地说，他确认了，果然可以附身。
陈听默默同情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也不知道被附身的时候遭了什么罪。但转念一想，这好像也不关她这个“外人”什么事，又心安理得地把担忧放下了。
由于整个提案过程加快了节奏，轮到陈听这一组的时间居然比预计的还早了一个半小时。
王量笑呵呵的，还开玩笑说结束正好能赶上饭点，被严蔓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你想想，人家连晚饭都不吃了就赶着把流程过完，饿着肚子的时候能有几分精神来认真听你讲？”
一语中的。
陈听走进会议室时就感觉到了霍氏集团那几个高层明显心不在焉的态度，不是有些焦虑地拿手指敲着桌，就是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一副巴不得立刻散场的模样。
这样的态度直到他们一行人在圆形会议桌的另一端依次序坐好才有所收敛，气氛重归宁静。
又等了一分钟，等他们调试完电脑和投影，坐在首座的男人才沉着冷淡地示意道：“开始吧。”
声音有些耳熟，陈听下意识地抬头望了过去。
首先看到的不是对方的脸，而是一个从他背后幽幽冒起的……红衣男鬼。
陈听：“……”
再好看的脸在这个时候都会显得很惊悚好吗！
她忍着抽动的眼角，忽略朝她不断招手的某背后灵，将视线微微下移——
正好那人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又往后压了压了，露出一张没有任何遮挡的俊脸，神色冷淡，眉头微皱，眼眸里仿佛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好吧，果然是她预想的那张脸。
盯着三角桌牌用端正楷体写就的“霍泽修”三个字，陈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连一点意外的情绪都没有，大概在发现他和霍斐然共用一张脸的那一刻，她的震惊就已经被提前预支了。
不过是在洗手间门口偶遇了两次霍氏新任总裁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听催眠着自己，调整了两次呼吸，将心里冒出来的那一丁点紧张情绪又摁了回去。
大约是她的目光有些直接，霍泽修似乎有所察觉般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明明隔了一段距离，那视线还是有些锋利得惊人。
陈听莫名心虚，连忙错开视线低下了头。正巧，王量已经将自己的part讲到了尾声，她定了定神，从他手里接过了翻页笔接着开始讲述策划的内容执行部分。
“针对霍氏集团的全年营销规划，我司首先制定了一份为期十二个月的执行周期表，并结合霍氏集团未来一年的发展方向，确定了营销主题……”
同样的话术已经排练了无数次，一开口，陈听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连看到霍斐然坐在对面笑眯眯望着她的模样都可以视而不见。
唯独在霍泽修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脸不虞色地示意他们不要暂停，自己出去处理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停顿了一下。
“抱歉，刚刚被打断了。”陈听深吸了一口气，将状态重新拉回来，“关于执行这一块……”
她才要继续讲下去，就见坐在霍泽修座位右手边的一个中年地中海男人竖起了手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陈听不明就里地闭上了嘴，紧接着就听见对方带着挑剔和轻视的口吻说道：“这一块不用细讲了，你们的方案我们都看过了，时间不多，就讲一下媒介执行和效果预估吧。”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会突然发难，陈听的心顿时微微一沉，下意识向自己这方的三人看去，见严蔓朝她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这才把翻页笔递给梅嘉树，自己坐了下来。
一直到提案结束，霍泽修都没再回来，连他左手边的助理也在跟着他出门后不见了踪影。反倒是一开始跟着霍泽修出去的霍斐然，没过多久慢悠悠地穿过会议室大门又飘了进来。
先是和陈听打了个招呼，见不被搭理，又挨个飘到在场的人身边，弯腰低头凑近了去看他们的电脑或平板。
态度嚣张自若，显然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陈听原本就因为突然被打断讲述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正心浮气躁，看到霍斐然四处招摇嘚瑟，更觉得血压上来，额头青筋乱跳。
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忍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又让严蔓三人先去霍氏集团食堂之后，才找到了跟霍斐然独处的时间。
“你刚才是在干嘛？”因为情绪不好，她的语气也重了几分，“全中国十几亿人口，不可能只有我看得到你。别的不说，那位霍总好像就对你有所察觉，你是巴不得自己被暴力超度吗？”
霍斐然乖乖地听着，低头搅着手指，目光悠远地望着地面。
看起来认错态度良好，然而——
“你是在担心我吗？”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像是突然回过神，快速地抬起头看着陈听，眼睛亮得像星星闪烁，“没关系啦，这几百年来也只有你能见到我呀。”
“……”
陈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抓重点的本事，一口气噎着，最终只能在他亮闪闪的目光里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担心？
呵，开玩笑。
她才不会担心一个自说自话黏上来的灵异好吗！
霍斐然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不时地随着她脸的朝向改变所在的位置，一路都在不停地碎碎念。
“我只是好奇我的转世要去干什么，所以才跟了出去啊，而且你们不是要他看什么方案什么的嘛，我也想替你做点事啊……”
“结果他出去了就拿着个小方盒子在哪里叽里咕噜地说怪话，难搞哦，我都听不懂哎……”
“就听到他说什么今晚飞落山鸡之类的话，也不知道那是哪里，而且他要怎么飞啊？”
陈听试着捂了下耳朵，发现挡不住他念叨的声音，最后只得无奈放弃。
“闭嘴，你话这么多，都不渴的吗？”
霍斐然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渴啊，我都死了，怎么还会渴呢？”
陈听：“……你说得对。”
认知清醒，真是难得。
她想走快点摆脱这个粘人的家伙，结果走了几步就发现了，不论她走多快，都比不上人家漂浮的速度。
甚至，当对方飘得过快来不及刹车而一不小心蹿到她前面，还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不走”时，更令她感觉到这种较劲的做法索然无味。
陈听一边默默地后悔自己的幼稚举动，一边听着霍斐然的碎碎念，忽然在他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点。
“你说刚才那几个人，对我们的评价是D？”
“对啊。”霍斐然说着，抓住了她的手腕，陈听配合地翻出了掌心，就见他以指为笔在她掌心里把看到的符号描了一遍，“就长这样，但我都看不懂哎，是对你们不满意的意思吗？”
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书写时一股微微的酥麻从陈听掌心传来。她不自在地握了一下拳，但很快又被霍斐然的另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但是好像有一组跟你们不一样哦。”他又比划了一下对方的评价，是一个大写的A。
陈听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下午听来的小道八卦，一方面觉得这么恶意揣测对方不好，一方面又想到霍泽修离开会议室后，那几个霍氏集团的高层态度确实有些恶劣。
说是她初入职场的自负也行，她不认为他们的方案有差劲到对方连敷衍得听完都不愿意做到。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毕竟霍氏集团才是甲方，无论结果是什么，他们这些前来竞标的人，最终能做的也只有接受。
陈听叹了口气，回忆起严蔓一开始就劝他们不要太放在心上，尽量重在参与的态度，不得不佩服职场老油条的先见之明。
既然连老板他们都没有对成功抱有太大希望，那么她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看着霍斐然还在邀功的神情，压下那一丝失意与酸涩，认真地向他说了一声谢谢。
霍斐然眼里带笑翘了翘嘴角，手覆在她的掌心，看着两人相叠的手，像是温柔低语又像是随口闲谈般说了一句：“你不需要和我说谢谢哦，我说了要报恩的嘛。”
这里已经看不见刚才那个女人，但他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一阵微凉的风从耳旁掠过，隐约能听到虚幻的呢喃。
他记得那个女人戴着访客胸卡，应该也是今天来提案的人员之一。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霍泽修垂眸，正要推门，口袋中的手机又无声地震动起来。
他眉头一蹙，脚步停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转身去了另一间会议室。
他才从美国回来，分公司就出了纰漏，如果处理不好，即使霍氏集团就是他家的，他也没办法服众，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沉声接起电话，那头的负责人就结结巴巴用中文道起了歉。
“安静。”霍泽修冷声打断了他，直到对面战战兢兢地闭嘴，才切换成流利的英语又说道，“说正事。”
等到听完对方语速飞快的一连串解释，霍泽修的声音也越发冷淡。
“我已经给出了预案，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进行？是谁允许你们擅作主张，把本可以妥善解决的事闹成现在这样？”
“是……是乔副总。”那头的负责人吞吞吐吐地辩解，“而且事情发展太快了，我们没有想到那个人会直接曝光在网络上，实在来不及公关……”
“把你的辩解留着说给记者去听吧。”霍泽修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听着，现在开始，按照我原来的方案行事，给你24小时，在我明天回到洛杉矶之前，我不希望这件事再继续扩大影响，明白吗？”
听见对面连连应答，霍泽修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他捏了捏胀痛的眉心，想到还在等待提案的几家公司，快速地整理好情绪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手接触到冰凉把手的一瞬间，他感觉有一些微微的麻，又好像带着不同以往的冰冷。
不是错觉。
刚才的一瞬间，他失去了对手臂的感知。
那感觉一闪即逝，霍泽修敏锐地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只能压着怀疑走进隔壁会议厅。
前来提案的公司主讲人还在详尽地讲解他们的策划方案，霍泽修坐下，助理就及时地把刚才的会议记录递了过来。
“还有多久？”他看了几眼记录，又翻了翻对方的PPT，问助理。
助理看着表回答：“还有十五分钟。”
“让他们压缩一下时间。”
他们俩在主位轻声交谈着，助理听了也没问为什么，只把消息传递下去，很快这家公司的主讲人就换了个语速，大大加快了进度。
霍泽修满意了一些，继续说道：“把这个消息也通知给其他公司的负责人。另外帮我准备一下去美国的飞机，明天六点出发，分公司那边出了事。”
“好的。”
助理已经跟了霍泽修好几年，对于下达的任务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有条不紊地交代下去。
等处理完这些事物，他抬起头，却发现自家一向冷静端庄的总裁大人居然盯着自己的手掌发起了呆。
“霍总。”他小声提醒道，“已经到提问环节了。”
霍泽修抽神向竞标公司提了几个问题，又看向自己的手。
“温远，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助理讶异地抬了抬眼，摇头。
“怎么了，是哪里有问题吗？”
“不，没事。”霍泽修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被翻到首页的PPT，脸色沉了下来，仿佛染上了一层冰霜，语气却听不出任何异样，“是我错觉。”
-
消息传到会客厅时，陈听已经先一步得了信，任由偌大的会客厅里窸窸窣窣响起抱怨声，她只稳坐泰山般看着平板，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霍斐然带着灿烂的笑容围在她身边邀功，她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只能在纸上画了朵小花花送给他，昧着良心小声地夸了一句：“做得不错。”
这一夸，不知是戳中了哪里，霍斐然整个鬼都振作了起来，飘飘然又往外飘。
说起来也是神奇，明明霍斐然之前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不能离开她一定的范围，但每次去他那个转世时却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先前告诉陈听他们俩之间的特殊关系后，这家伙就偷偷摸摸跑去试验了一次，回来送信儿的时候得意洋洋地说，他确认了，果然可以附身。
陈听默默同情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也不知道被附身的时候遭了什么罪。但转念一想，这好像也不关她这个“外人”什么事，又心安理得地把担忧放下了。
由于整个提案过程加快了节奏，轮到陈听这一组的时间居然比预计的还早了一个半小时。
王量笑呵呵的，还开玩笑说结束正好能赶上饭点，被严蔓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你想想，人家连晚饭都不吃了就赶着把流程过完，饿着肚子的时候能有几分精神来认真听你讲？”
一语中的。
陈听走进会议室时就感觉到了霍氏集团那几个高层明显心不在焉的态度，不是有些焦虑地拿手指敲着桌，就是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一副巴不得立刻散场的模样。
这样的态度直到他们一行人在圆形会议桌的另一端依次序坐好才有所收敛，气氛重归宁静。
又等了一分钟，等他们调试完电脑和投影，坐在首座的男人才沉着冷淡地示意道：“开始吧。”
声音有些耳熟，陈听下意识地抬头望了过去。
首先看到的不是对方的脸，而是一个从他背后幽幽冒起的……红衣男鬼。
陈听：“……”
再好看的脸在这个时候都会显得很惊悚好吗！
她忍着抽动的眼角，忽略朝她不断招手的某背后灵，将视线微微下移——
正好那人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又往后压了压了，露出一张没有任何遮挡的俊脸，神色冷淡，眉头微皱，眼眸里仿佛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好吧，果然是她预想的那张脸。
盯着三角桌牌用端正楷体写就的“霍泽修”三个字，陈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连一点意外的情绪都没有，大概在发现他和霍斐然共用一张脸的那一刻，她的震惊就已经被提前预支了。
不过是在洗手间门口偶遇了两次霍氏新任总裁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听催眠着自己，调整了两次呼吸，将心里冒出来的那一丁点紧张情绪又摁了回去。
大约是她的目光有些直接，霍泽修似乎有所察觉般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明明隔了一段距离，那视线还是有些锋利得惊人。
陈听莫名心虚，连忙错开视线低下了头。正巧，王量已经将自己的part讲到了尾声，她定了定神，从他手里接过了翻页笔接着开始讲述策划的内容执行部分。
“针对霍氏集团的全年营销规划，我司首先制定了一份为期十二个月的执行周期表，并结合霍氏集团未来一年的发展方向，确定了营销主题……”
同样的话术已经排练了无数次，一开口，陈听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连看到霍斐然坐在对面笑眯眯望着她的模样都可以视而不见。
唯独在霍泽修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脸不虞色地示意他们不要暂停，自己出去处理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停顿了一下。
“抱歉，刚刚被打断了。”陈听深吸了一口气，将状态重新拉回来，“关于执行这一块……”
她才要继续讲下去，就见坐在霍泽修座位右手边的一个中年地中海男人竖起了手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陈听不明就里地闭上了嘴，紧接着就听见对方带着挑剔和轻视的口吻说道：“这一块不用细讲了，你们的方案我们都看过了，时间不多，就讲一下媒介执行和效果预估吧。”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会突然发难，陈听的心顿时微微一沉，下意识向自己这方的三人看去，见严蔓朝她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这才把翻页笔递给梅嘉树，自己坐了下来。
一直到提案结束，霍泽修都没再回来，连他左手边的助理也在跟着他出门后不见了踪影。反倒是一开始跟着霍泽修出去的霍斐然，没过多久慢悠悠地穿过会议室大门又飘了进来。
先是和陈听打了个招呼，见不被搭理，又挨个飘到在场的人身边，弯腰低头凑近了去看他们的电脑或平板。
态度嚣张自若，显然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陈听原本就因为突然被打断讲述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正心浮气躁，看到霍斐然四处招摇嘚瑟，更觉得血压上来，额头青筋乱跳。
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忍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又让严蔓三人先去霍氏集团食堂之后，才找到了跟霍斐然独处的时间。
“你刚才是在干嘛？”因为情绪不好，她的语气也重了几分，“全中国十几亿人口，不可能只有我看得到你。别的不说，那位霍总好像就对你有所察觉，你是巴不得自己被暴力超度吗？”
霍斐然乖乖地听着，低头搅着手指，目光悠远地望着地面。
看起来认错态度良好，然而——
“你是在担心我吗？”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像是突然回过神，快速地抬起头看着陈听，眼睛亮得像星星闪烁，“没关系啦，这几百年来也只有你能见到我呀。”
“……”
陈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抓重点的本事，一口气噎着，最终只能在他亮闪闪的目光里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担心？
呵，开玩笑。
她才不会担心一个自说自话黏上来的灵异好吗！
霍斐然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不时地随着她脸的朝向改变所在的位置，一路都在不停地碎碎念。
“我只是好奇我的转世要去干什么，所以才跟了出去啊，而且你们不是要他看什么方案什么的嘛，我也想替你做点事啊……”
“结果他出去了就拿着个小方盒子在哪里叽里咕噜地说怪话，难搞哦，我都听不懂哎……”
“就听到他说什么今晚飞落山鸡之类的话，也不知道那是哪里，而且他要怎么飞啊？”
陈听试着捂了下耳朵，发现挡不住他念叨的声音，最后只得无奈放弃。
“闭嘴，你话这么多，都不渴的吗？”
霍斐然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渴啊，我都死了，怎么还会渴呢？”
陈听：“……你说得对。”
认知清醒，真是难得。
她想走快点摆脱这个粘人的家伙，结果走了几步就发现了，不论她走多快，都比不上人家漂浮的速度。
甚至，当对方飘得过快来不及刹车而一不小心蹿到她前面，还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不走”时，更令她感觉到这种较劲的做法索然无味。
陈听一边默默地后悔自己的幼稚举动，一边听着霍斐然的碎碎念，忽然在他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点。
“你说刚才那几个人，对我们的评价是D？”
“对啊。”霍斐然说着，抓住了她的手腕，陈听配合地翻出了掌心，就见他以指为笔在她掌心里把看到的符号描了一遍，“就长这样，但我都看不懂哎，是对你们不满意的意思吗？”
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书写时一股微微的酥麻从陈听掌心传来。她不自在地握了一下拳，但很快又被霍斐然的另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但是好像有一组跟你们不一样哦。”他又比划了一下对方的评价，是一个大写的A。
陈听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下午听来的小道八卦，一方面觉得这么恶意揣测对方不好，一方面又想到霍泽修离开会议室后，那几个霍氏集团的高层态度确实有些恶劣。
说是她初入职场的自负也行，她不认为他们的方案有差劲到对方连敷衍得听完都不愿意做到。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毕竟霍氏集团才是甲方，无论结果是什么，他们这些前来竞标的人，最终能做的也只有接受。
陈听叹了口气，回忆起严蔓一开始就劝他们不要太放在心上，尽量重在参与的态度，不得不佩服职场老油条的先见之明。
既然连老板他们都没有对成功抱有太大希望，那么她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看着霍斐然还在邀功的神情，压下那一丝失意与酸涩，认真地向他说了一声谢谢。
霍斐然眼里带笑翘了翘嘴角，手覆在她的掌心，看着两人相叠的手，像是温柔低语又像是随口闲谈般说了一句：“你不需要和我说谢谢哦，我说了要报恩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