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楼上刚搬过来的姐姐。
她在哭。
林默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推了一把。
攥着的玻璃碎片不小心划破手心，一阵阵刺痛感从大脑中传来。他失去平衡，翻身滚动着掉入地下室。
——耳边有风，夹杂着生父恶毒的咒骂。眼前人影晃动，还有门口那个惊慌失措离开的身影。
他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林默仰躺着，任头上的血一直流出，也不再求救，只是静静地等身体的血流完。
如果明天早上，那个姐姐能把警察带来。
只要警察发现地下室有一具尸体……妈妈就能摆脱那个人渣……
林默不怕死，只是怕自己死得没有价值。
那个姐姐哭了，应该被吓到了……
希望她不要做噩梦……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人们都说死之前有走马灯，可当困意渐渐袭来，他的意识愈发模糊时，眼前闪过的不是过往的片段，而是一道光。
——他好像见到了光芒之后的神明。
林默想，这神明跟楼上那位姐姐长得一样。
那不是神明来带他离开人世，而是苏黎去而复返。
苏黎拿着手电筒照向地下室，白色光芒驱逐每一寸黑暗——阴暗狭窄的空间里，四处水管环绕，而水管之下，小男孩躺在那，她侧听着，听到地下室传来他微弱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像末烛上的火花，如果不再快点，随时可能燃烧殆尽。
再快一点。
苏黎跳入地下室，脚崴了一下，但还是忍着疼蹲在林默身旁，放下手里的药箱。药箱里有酒精、棉球以及纱布，是她车祸后用剩下的。
她刚才跑回二楼去翻药箱，顺便叫醒了舅舅，舅舅正在给警察打电话。
警察很快就会来。
苏黎的目光在林默那苍白而痛苦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迅速地拿起棉球沾了些酒精，轻轻地为他擦拭着伤口周围的皮肤。
清理完伤口后，给林默的出血处摁上纱布，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止住血，至少在警察来之前，林默不能出事。
“坚持住，林默。”苏黎紧张地注视林默，他嘴唇一片白，眼皮耷拉着，仿佛随时会沉沉睡去。
“林默，不要睡。”
——
时间回到十年后，禾风高中校门口。
正值午休，学生们几乎都在教室午睡，所以此刻的校园很安静。
二十三岁的苏黎坐在保安室座椅上，静静地听旁边保安说个不停。
“那天晚上很黑，黑不溜秋的。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我给吵醒了。于是我马上拿手电筒出去看，那学生就躺在那里——”保安手指向一个地方。
苏黎循着方向看过去——花坛前面的空地，已经被几个施工注意牌围起来，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一点淡淡的血痕。
那抹血痕，是林默的。苏黎的心脏一紧，来学校前，她还是恍恍惚惚的，没有什么实感。
可现在，那抹血痕真真切切出现在她面前时，一切虚无的想法，砰然坠地。
林默真的不在了。
后面林默班主任来了，说了很多，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花坛那里。
“苏女士，这件事学校也深感歉意，但学校方面也承担了很多压力，希望你能为学校考虑，在免责同意书上签个字。”
——免责同意书。
这几个字她听到了。
苏黎的目光收回来，看向林默的班主任，说道：“我理解学校面临的压力，也明白您作为班主任的为难之处。但是……”
“我想知道林默为什么会自杀。”
她的声音坚定有力，“不要说什么高考压力大，我了解林默，他绝对不可能因为高考而选择自杀。”
“在知道真相之前，我是不会签的。”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框，眉头紧皱：“我理解苏女士你的心情，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这样对苏女士你和学校都好。”
……
浑浑噩噩的，苏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的，她努力不去看花坛那边，努力不去想象林默临死前的场景。
苏黎漫无目的地走到附近的公厕，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狠狠地泼向脸庞。
水流冲击着她的皮肤，带来一种短暂的清醒。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口红已经扭曲地歪斜，眼神空洞而疲惫。
冷水浸湿了她的长发，混杂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她洁白的衬衫上。
他是不是很痛苦？
每个月都有通跨国电话，每一次都在唠家常，说学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听不出他平静的话语背后那些痛苦？
为什么察觉不到？
如果知道了，是不是可以在他不顾一切跳下前，去拉住他。
［检测到灵魂体悔意值破千，系统加载百分之八十，附植灵魂体。］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苏黎怔愣地望向周围，没有人说话。
［加载进度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一百，加载成功。正在扫描灵魂体，载入世界线信息。］
“你是谁？”苏黎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与紧张。
随即，一个面板出现在脑海里。
［定位:太阳系蓝星，位面0420，现已到第八世界。］
［载入体:人类苏黎。］
［警报警报——男配林默死亡，第八世界开始崩坏。］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周围开始出现许多裂痕。
像一面镜子般，世界从四边局部小缝慢慢延伸至中央，身边的景物开始分割成两半，再接着是无数瓣直至稀碎。
世界崩塌了，苏黎陷入一片混沌中。
在这无尽的混沌中，苏黎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断地下坠。
她的心跳声在耳边逐渐放大，与周围嘈杂的破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诡异的交响曲。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那些曾经熟悉的景物在黑暗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重建了。
［位面0420，开启第九世界。］
虚空中的碎片一块块漂浮起来，一点点重新堆叠成新的场景。
在一片白晕的光中，周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苏黎穿着卡通睡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体重轻了很多，这是十三岁的身体，她回到了十年前。
“你到底是谁？第九世界又是什么？”
［宿主你好，系统004为你服务。］
［检测位面0420极度不稳定，时间管理局特派我前来勘查。本世界线——女主江晚暗恋高中同校的学长木柯，她见过木柯多情的模样，伤心之下，江晚选择和林默在一起。多年之后，江晚在大学重新遇到浪子回头的木柯，她遵从内心的想法，与林默分手，选择和木柯在一起。］
［位面0420已历经八个世界，现已查清崩塌原因。］
［每个世界的男配林默都会在高中时选择自杀，让女主江晚愧疚不已，最终大学时，没有选择与男主木柯在一起。］
男配林默，女主江晚，男主木柯。
这个世界是小说世界吗？
林默喜欢女主江晚？
［为了让崩坏的剧情线重回正轨，经过大数据演算，宿主是此次任务的最优人选。］
大量信息涌入脑里，不由得感到一阵眩晕，她接住话问道：“什么任务？”
［任务:调查林默自杀原因，阻止林默自杀，让世界剧情正常进行。］
［现在是位面0420第九世界初始时期，所有人物皆未进入世界线的轨道，都处于早期发育状态。］
［由于位面跨越消耗能量过多，系统即将进入休眠，接下来请宿主随机应变、自行决断。］
［五、四、三、二、一……］
神似宇宙外来生物、在脑子里吵个不停的系统004，终于没声了。
苏黎舒了一口气，终于有空看向周围的人和物。
还很年轻、没有因为胃癌去世的舅舅坐在旁边椅子上，头低着打瞌睡。
她轻声念： “舅舅——”
她和舅舅现在在医院，她身上还穿着卡通睡衣，那就说明……
她转过身，微风轻拂，帘子的一角被吹起，露出了床上那张熟悉而稚嫩的脸庞，那是年幼的林默。
他头上缠着裹挟药物的纱布，整个人好似没有安全感，像仓鼠一样紧紧缩成一团。
“林默——”苏黎抬起手，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林默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
医院墙上的钟一分一秒地走过，赤红的数字一点点增加，像在提醒着苏黎这不真实的一切。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的泪水在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现在是二零一三年六月三号。
距离林默自杀还有十年。
她不知道那个系统是什么？
但那个系统与她似乎有相同的目标。
苏黎冷静下来，努力捋顺思路。系统说林默已经自杀了八次了，现在是第九个世界，林默很有可能会跟之前一样，在高三的时候自杀。
她必须阻止这件事再次发生。
之前的她似乎总在忙碌，高考结束后很早去到了国外，从那以后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通过寥寥几个电话跟家人问好。
从没有想到过关心家人。
这一次，她不会走了。
她在哭。
林默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推了一把。
攥着的玻璃碎片不小心划破手心，一阵阵刺痛感从大脑中传来。他失去平衡，翻身滚动着掉入地下室。
——耳边有风，夹杂着生父恶毒的咒骂。眼前人影晃动，还有门口那个惊慌失措离开的身影。
他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林默仰躺着，任头上的血一直流出，也不再求救，只是静静地等身体的血流完。
如果明天早上，那个姐姐能把警察带来。
只要警察发现地下室有一具尸体……妈妈就能摆脱那个人渣……
林默不怕死，只是怕自己死得没有价值。
那个姐姐哭了，应该被吓到了……
希望她不要做噩梦……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人们都说死之前有走马灯，可当困意渐渐袭来，他的意识愈发模糊时，眼前闪过的不是过往的片段，而是一道光。
——他好像见到了光芒之后的神明。
林默想，这神明跟楼上那位姐姐长得一样。
那不是神明来带他离开人世，而是苏黎去而复返。
苏黎拿着手电筒照向地下室，白色光芒驱逐每一寸黑暗——阴暗狭窄的空间里，四处水管环绕，而水管之下，小男孩躺在那，她侧听着，听到地下室传来他微弱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像末烛上的火花，如果不再快点，随时可能燃烧殆尽。
再快一点。
苏黎跳入地下室，脚崴了一下，但还是忍着疼蹲在林默身旁，放下手里的药箱。药箱里有酒精、棉球以及纱布，是她车祸后用剩下的。
她刚才跑回二楼去翻药箱，顺便叫醒了舅舅，舅舅正在给警察打电话。
警察很快就会来。
苏黎的目光在林默那苍白而痛苦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迅速地拿起棉球沾了些酒精，轻轻地为他擦拭着伤口周围的皮肤。
清理完伤口后，给林默的出血处摁上纱布，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止住血，至少在警察来之前，林默不能出事。
“坚持住，林默。”苏黎紧张地注视林默，他嘴唇一片白，眼皮耷拉着，仿佛随时会沉沉睡去。
“林默，不要睡。”
——
时间回到十年后，禾风高中校门口。
正值午休，学生们几乎都在教室午睡，所以此刻的校园很安静。
二十三岁的苏黎坐在保安室座椅上，静静地听旁边保安说个不停。
“那天晚上很黑，黑不溜秋的。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我给吵醒了。于是我马上拿手电筒出去看，那学生就躺在那里——”保安手指向一个地方。
苏黎循着方向看过去——花坛前面的空地，已经被几个施工注意牌围起来，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一点淡淡的血痕。
那抹血痕，是林默的。苏黎的心脏一紧，来学校前，她还是恍恍惚惚的，没有什么实感。
可现在，那抹血痕真真切切出现在她面前时，一切虚无的想法，砰然坠地。
林默真的不在了。
后面林默班主任来了，说了很多，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花坛那里。
“苏女士，这件事学校也深感歉意，但学校方面也承担了很多压力，希望你能为学校考虑，在免责同意书上签个字。”
——免责同意书。
这几个字她听到了。
苏黎的目光收回来，看向林默的班主任，说道：“我理解学校面临的压力，也明白您作为班主任的为难之处。但是……”
“我想知道林默为什么会自杀。”
她的声音坚定有力，“不要说什么高考压力大，我了解林默，他绝对不可能因为高考而选择自杀。”
“在知道真相之前，我是不会签的。”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框，眉头紧皱：“我理解苏女士你的心情，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这样对苏女士你和学校都好。”
……
浑浑噩噩的，苏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的，她努力不去看花坛那边，努力不去想象林默临死前的场景。
苏黎漫无目的地走到附近的公厕，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狠狠地泼向脸庞。
水流冲击着她的皮肤，带来一种短暂的清醒。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口红已经扭曲地歪斜，眼神空洞而疲惫。
冷水浸湿了她的长发，混杂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她洁白的衬衫上。
他是不是很痛苦？
每个月都有通跨国电话，每一次都在唠家常，说学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听不出他平静的话语背后那些痛苦？
为什么察觉不到？
如果知道了，是不是可以在他不顾一切跳下前，去拉住他。
［检测到灵魂体悔意值破千，系统加载百分之八十，附植灵魂体。］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苏黎怔愣地望向周围，没有人说话。
［加载进度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一百，加载成功。正在扫描灵魂体，载入世界线信息。］
“你是谁？”苏黎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与紧张。
随即，一个面板出现在脑海里。
［定位:太阳系蓝星，位面0420，现已到第八世界。］
［载入体:人类苏黎。］
［警报警报——男配林默死亡，第八世界开始崩坏。］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周围开始出现许多裂痕。
像一面镜子般，世界从四边局部小缝慢慢延伸至中央，身边的景物开始分割成两半，再接着是无数瓣直至稀碎。
世界崩塌了，苏黎陷入一片混沌中。
在这无尽的混沌中，苏黎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断地下坠。
她的心跳声在耳边逐渐放大，与周围嘈杂的破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诡异的交响曲。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那些曾经熟悉的景物在黑暗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重建了。
［位面0420，开启第九世界。］
虚空中的碎片一块块漂浮起来，一点点重新堆叠成新的场景。
在一片白晕的光中，周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苏黎穿着卡通睡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体重轻了很多，这是十三岁的身体，她回到了十年前。
“你到底是谁？第九世界又是什么？”
［宿主你好，系统004为你服务。］
［检测位面0420极度不稳定，时间管理局特派我前来勘查。本世界线——女主江晚暗恋高中同校的学长木柯，她见过木柯多情的模样，伤心之下，江晚选择和林默在一起。多年之后，江晚在大学重新遇到浪子回头的木柯，她遵从内心的想法，与林默分手，选择和木柯在一起。］
［位面0420已历经八个世界，现已查清崩塌原因。］
［每个世界的男配林默都会在高中时选择自杀，让女主江晚愧疚不已，最终大学时，没有选择与男主木柯在一起。］
男配林默，女主江晚，男主木柯。
这个世界是小说世界吗？
林默喜欢女主江晚？
［为了让崩坏的剧情线重回正轨，经过大数据演算，宿主是此次任务的最优人选。］
大量信息涌入脑里，不由得感到一阵眩晕，她接住话问道：“什么任务？”
［任务:调查林默自杀原因，阻止林默自杀，让世界剧情正常进行。］
［现在是位面0420第九世界初始时期，所有人物皆未进入世界线的轨道，都处于早期发育状态。］
［由于位面跨越消耗能量过多，系统即将进入休眠，接下来请宿主随机应变、自行决断。］
［五、四、三、二、一……］
神似宇宙外来生物、在脑子里吵个不停的系统004，终于没声了。
苏黎舒了一口气，终于有空看向周围的人和物。
还很年轻、没有因为胃癌去世的舅舅坐在旁边椅子上，头低着打瞌睡。
她轻声念： “舅舅——”
她和舅舅现在在医院，她身上还穿着卡通睡衣，那就说明……
她转过身，微风轻拂，帘子的一角被吹起，露出了床上那张熟悉而稚嫩的脸庞，那是年幼的林默。
他头上缠着裹挟药物的纱布，整个人好似没有安全感，像仓鼠一样紧紧缩成一团。
“林默——”苏黎抬起手，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林默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
医院墙上的钟一分一秒地走过，赤红的数字一点点增加，像在提醒着苏黎这不真实的一切。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的泪水在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现在是二零一三年六月三号。
距离林默自杀还有十年。
她不知道那个系统是什么？
但那个系统与她似乎有相同的目标。
苏黎冷静下来，努力捋顺思路。系统说林默已经自杀了八次了，现在是第九个世界，林默很有可能会跟之前一样，在高三的时候自杀。
她必须阻止这件事再次发生。
之前的她似乎总在忙碌，高考结束后很早去到了国外，从那以后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通过寥寥几个电话跟家人问好。
从没有想到过关心家人。
这一次，她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