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城内最为灯火通明，沿街挂起灯笼数不胜数，男男女女结伴而游，河面花灯犹如九天银河铺满。陈婉站在岸边，路人时不时侧目看自己，她回望过去时，那些人眼神匆匆撇开。直到看见猫从高墙跳了下来，嘴里叼着绣球，身旁侍女上前接住，不多时墙内探出一个头来，七岁的男孩吃力攀着墙壁说“陈婉姐，你这只猫儿太狠了，瞧把我家小黑咬的”
陈婉睁着大大杏眼，一脸无辜，双手摊开无奈道“我也管不着它”
“下回我…”话还没说话人掉了回去，依稀还能听到里面吵声，陈婉走过去看着云间怀中团团，见它面上细长抓痕，想来也是场大战，颇有些无奈揉了揉它脑袋，只听它撒娇软软叫了声，蹭着陈婉手心，转而趴在侍女怀里，云间捡起掉落绣球。
夸奖道“我们团团做的不错，受了欺负就该还回去，今日表现很好，等回去我还给它烤鱼干”猫耳束了起来，一听有吃的，喵喵两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眯了起来。
前些日，陈婉院中总有狸猫叫唤，不多时又传出两猫打架声音，问了扫地嬷嬷，是狸猫觉得有人入侵它的地盘特意来寻架，原以为没多大的事，直到团团被咬的破了一层皮，气不过的陈婉让人找了几日，终于找到那户人家，这不立马带着养好伤的团团前来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倒是了了一桩心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风一吹，桃花掉落下来，陈婉也打了个哈欠，抖了抖身上花瓣，无精打采说“回吧”
听到这话，怀中的猫睁开眼睛，跳出云间怀中，精神抖擞，大大咧咧跳上护栏走着，白色蓬蓬的尾巴竖着老高，走着妖娆姿势，陈婉便跟在它身后。
“陈婉，夜半三更不在家，找魂呢”身后传来熟悉声音。
陈婉黑下脸，看到身后站着的人，呛道“我找鬼呢”杨照也不气，走近几步，一身红衣，眉眼笑的弯弯，修长的手递过来糖葫芦，威胁道“你若是敢让我发现私会男子，我就打断他的腿”
“我做何事还需向你报备？”陈婉撇撇嘴，手中那串糖葫芦，带着甜气，可今日她吃的糖太多，吃多了容易牙痛。杨照随意身靠在护栏上，发带飘着，侧过头，带着顽劣“反正我不许”楼上突然传来嘈杂声，几个花枝招展女子挥动着手帕，笑着打招呼“杨大人你可别忘了许好奴家的约定”
“怎会忘？明日就来”杨照一招手，楼中女子涌动，手帕扔了下来，杨照手中多了几块。
陈婉一脸不屑，低低说出声“不要脸”
“你这话说的，小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姑娘们爱慕还有错不成”
“嘁”陈婉走上前，手中糖葫芦递给云间，说“你吃吧”云间看了看杨照说“大人，我不客气了”杨照笑笑不说话，跟在陈婉身后，一搭聊着天。
直到团团跑来，杨照听他师父讲陈婉这几日寻的事，有些急，想来是为了这只猫。忍不住开口“你这肥猫除了肥一无是处，若是半夜还叫春，我认识屠户，要不我让人给它煽了，省的你烦心，它也好过”团团一听这话，跳进陈婉怀中，陈婉看了一眼他。嘴巴微微张开反驳时。
“杨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人群中走出一人，身姿卓然，穿着飞鱼服，腰间配着绣春刀，嘴角微微勾着，眉间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花灯下桃花恰好落在在他头顶，修长手指扒开桃枝，陈婉难得好几日没看见他，内心犯苦，堪堪压了下去。陈婉不在同杨照拌嘴，眼神看向他，轻声唤他“陈述”
陈述点点头，摸了摸陈婉的头说“没大没小”说罢搂过杨照脖子教训着，杨照只得伏低求饶，两人打闹着，看到身后陈婉没跟上，回头唤她，陈婉走在两人中间，他们隔着她聊天，陈述递来一个盒子，陈婉受宠若惊，惊喜歪头问“给我的”
“大人出远门总要给家里小孩带礼物，习俗不可废”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不过…我的呢”杨照看到陈婉手上精致盒子，故作连忙讨要，陈述挑眉“叫我声爷听听”
“爷，行行好，赏个？”杨照死皮白脸叫着，丝毫不介意陈述逗他，陈婉沉不住“噗嗤”笑了起来，陈述看了看陈婉，随手把一个小册子扔给杨照，陈婉有些好奇将头探了过去，杨照侧身举过头顶看了几眼，一手推开凑过来的头，约莫觉得质量不错，合上后麻利藏进怀里，却对陈婉说“女孩家不许看这东西”越过陈婉跟上陈述，陈婉跟上去不解问“我为何看不得，那册子上写了什么见不得的吗”
“这么好奇？”杨照开着玩笑说，陈婉点了点头，杨照神秘说了一个春，就被陈述踢了一脚，识趣没在往下说，眨了眨眼睛，打着马虎眼开口“下回跟你说”
陈婉看向陈述，有些生气喊道“陈述，你怎么这样啊”气呼呼把他们落在身后，杨照看向陈述“你看吧，把小祖宗惹生气了”陈述刚想追上，身后便传来喊声“大人，前几日追捕那人有消息了，王禾已经派人跟去，大伙都在等着您呢”
“好”陈述看了眼陈婉，交代杨照“好好送她回家”
随后跟人离开，杨照嗯了一声，陈婉看他们不理自己，停下脚步转过身刚好看到陈述背影，内心有些酸痛。杨照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看她如此神情，怕是入魂了。
“魂来，魂来，东边的，西边的，北边的”杨照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手指在她头顶转圈念着。
陈婉捂住耳朵，心口止不住起伏一下，语气凶凶开口说“吵死了，杨照，你哪儿学的”
杨照捧腹大笑“哈哈哈”边说边跟上她脚步“前些日子去乡下办案，刚好看到一户人家老人这般喊，说是能把人丢了魂找回来，我便来试试看，果然有效”
“胡说八道，你也信这些啊”陈婉有些不理解，颇有些无奈跑上前想要阻止进巷子里的团团。杨照只得跟上，他就说吧这猫真是一无是处，整天跟它身后跑东跑西，跟个大爷似的，供起来拉倒了。
巷子里有痛苦呜咽，陈婉低头看到一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裙边，她扯不出来，开口“放手，这衣裳你赔不起”
来人不肯松手，身后男子站起身“滚一边去，没看见大爷在办事，待会儿连你一…”话没说完，飞影一闪，他只觉得自己飞出去，空气中怕是只剩下残影，直到撞到墙发出声音，后背传来痛感，他痛的眯起眼睛，连忙咳嗽起来。
想要爬起来时，脸上几个拳头下来，来不及护住，一拳两拳，张开嘴喊“饶命”头上传来最后痛，彻底陷入昏迷。
面对陈婉突然加入，杨照不忍开口“我来就是，非得你动手”
“你动手没有自己动手解气”她放下那块石头，杨照取出手帕轻轻抬起她的手擦拭，叹气。
陈婉透过月光看他在阴影的侧脸，把手伸回来，杨照埋怨“还没擦干净呢”
陈婉只是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小小缩在一团，破烂的衣裳，她是有些气的，今日这衣裳她可等了三月，好不容易穿出来，还被他弄脏。
杨照伸了伸懒腰开口“回吧”仿佛没看见地上躺着的人。
“我想把他带回去”陈婉说，杨照这才低头看了一眼，仅仅一眼，皱眉还是一把拉起地上的人，抗在肩上，说“走吧”对于他来说，只要陈婉开口，他一定做到。
“你不问我为什么带他回去”
“为什么”
“他弄脏我的衣裳，用他赔”
“他十条命哪里抵得上你这件衣裳，乱世命不是命”杨照落下这句话，陈婉不置可否。
回到门口，杨照忍不住开口“这两日朝中不稳，皇上对大理寺的那位周大人颇有微词，你还是与周知宜少接触”
“我与周知宜形同姐妹，这个时候我与她划清界限总归不好，再说周家伯伯伯母对我都挺好的”陈婉说。
杨照想了想，还是算了，随她去吧，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他和陈述顶着，还是耐心说“早些歇息”
陈婉看他离开这才回了府，看了一眼大宝抱着的人，说“带下去医治，若是活了再来禀报”
窗外雨水滴落梨花，梨花瓣纷纷落到地上时，云间又端来一碗药，陈婉只得皱着鼻子喝完。药一时喝还好，连续半月，嘴里都是消散不开苦味。
云间见这情形，说“姑娘，今日下人来说，老爷傍晚归来”
陈婉“爹能回来，可是案件有着落？”“还不确定，不过好像听说老爷得出差，去趟花溪”陈婉停下，将剪好的花枝插进瓶中，让云间喊人来。
三月看到那女子时，不自觉低着头，陈婉笑出声“怎么怕我吃了你？”三月听着面色惶恐，连连后退，“砰”到门边结果跌了后仰，好不狼狈。云间看到出丑的少年，忍不住埋怨“姑娘又开始打趣他了，要是吓出个好歹如何是好”
陈婉起身时，三月面色涨红，手紧紧抓紧门，侧着身站着，芬芳袭来。三月更加踌躇不安，恨不得贴进门缝里。
陈婉见他不禁逗，耳朵染上粉红，也就作罢，说起正事来。
“你说你是花溪人，特来京城寻人，昨日我问过确实有个叫七月的姑娘，不过她半年前就离开京城，听那店小儿说家里许了亲事，要回家，掌柜看她手脚勤快还想留下，可她执意要走，后事便再无其他，翻阅出城记录你姐确实出了城，所以你姐不在城中”
陈婉原本捡他回来就是折磨他的，一听他的遭遇终究是不忍，还特意派人替他寻找消息。她真是闲的无聊才做这些没意思的事，伸出手把蜜饯塞进嘴里，甜味散开嘴里没那般苦。
三月惶恐抬起头，摇摇头“不可能，我啊姐她手艺很好，是村里姐姐带她到城里学秀技，她还写信来告诉我，师父对她很好，说是打算在京城待个一年在回家，省的来回浪费钱”少年说完，脸上的疤随即动了起来，激动的说。
陈婉无奈，她把打听的消息告诉他，其他的她也爱莫能助，“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城中并无叫七月的女子，你说的那位姐姐前阵子做了胡员外小妾，不过”陈婉停顿下来，三月睁大眼睛看着她，陈婉笑了笑“那胡员外年过半百，好色之徒，我若是帮你去找她，你说我这般美貌要是被他看了去，惦记上我怎么办，所以这事有些难办”
云间听说胡员外的事，如今娶的已经第十七房小妾，坊间传言互换小妾的事也是胡员外做的事，美其名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引的不少人效仿。
这几年“瘦马”兴起，并无道理，哪个不喜欢美的东西，更何况是人。三月养伤之时，也听过这位小姐之事，他知道她爹官位很大，他所求之事她定然能想办法解决，三月跪了下来，诚恳说“还请小姐在帮帮贱民，我娘还在家中等着我们”眼泪流了下来，诉说衷肠。
城中波起云涌，池塘平静下方鱼早已经争食，岂能是她一手遮天的，轻笑开口“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来找我替你办事”三月面色窘迫，重重磕头“贱民有罪，只要姑娘解气，贱民愿意承受”
听他总是贱民贱民，陈婉有些恼怒，“非要张口闭口就是贱民，同是一片土地上的人，你没有低人一等”三月内心寒冷，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深闺女子，乡下多少女子流离失所，骨肉分离，可她被人保护的太好，从来没有见过民生之苦，更不懂有些人生来便是贱民之身。只能重重答个“是”
陈婉想到个办法，便跟他说“我一会儿带你去找个人”
三月道了谢没想那么多，跌跌撞撞出了门，只觉身上冷，缩紧衣裳，灰白衣裳是他所剩无几的。十几日前他初来京城，就因口音不是本地人，多番为难，仅有的盘缠被人抢了去。好不容易找到啊姐绣房，那些人见他穿着被人哄了出来，一番流落下来，好不容易找了落脚点，又因占位子被一群乞丐暴打一顿。
那时无助的他蜷缩着身体，身上痛楚浑然不顾，直到一双手拖着他的腿往巷子深处而去，他才后知后觉。挣脱想要爬起来，浑身发抖，连着失了反抗力气，寂静的巷子里只听到他剧烈心跳声和身后喘气声。突然一声猫叫，那人停下动作，身后拉长黑色长影，软软女生响起“团团回来，嗯？打扰了”
三月知晓，要是在不开口，他真得死在这儿，手指扣着石墙缝拼尽全力向前爬着，一点又一点拉住她的裙角。
眼角是被吓的落泪，战战兢兢，只听头上说“你可知这衣裳多贵，弄脏了可是要命的哦”三月此时不敢在放手。
直到她脚踩在他手背，居高临下，疼痛使他失去力气，渐渐陷入昏迷。等到他醒来时，自己已经深处别院。他没见过她，还是听到关于她的不少话，多半都是难养，贵气，命好。
可三月只觉得她应该是世上最好的人，但自己每次夸她时，她又会问“你啊姐还是我好”三月便答不上来，他心里肯定是啊姐好，血浓于水，不能因她救自己便抛弃自己啊姐。可他又不敢说实话，若是惹她一个不开心，把自己赶出去，他如今连城都出不了，别说没文书，若是真离开被抓了去怕到了牢中，他真是找不到啊姐，辜负母亲一片心意。
云间把糕放到她面前，问“姑娘，他姐若真不在城中，咱们不是白浪费时间”
“怕什么，那小妾哪里是绣房的人，是青楼里的女子，打着绣房工作招揽人给青楼，她倒是脱身做了有钱人小妾”陈婉说。
“既然衙门并没有她尸体，说白了她要么死了被丢去乱葬岗，要么就是活在世上，自己躲起来或者被人藏起来罢了，我好几日没见陈述了，云间明日我们去见见他吧”陈婉撒着娇，云间端来花茶，小声说“公子若是开窍，早些知晓你的心意该有多好”
榆木脑袋，陈婉叹气一声。
三法司内，陈述卷起案本，余光看见一抹青绿色长裙款款而来，吩咐完身旁云春将信件带下去，目光却随着身影走动，翘起二郎腿，仰靠在座椅上，云春见到陈婉拱手行了礼离开，陈婉点点头，快步走上前喊了句“陈述”
陈述懒洋洋开口“有什么事非得你跑一趟”揉了揉眉心，脸上确是一副从容，神色冷倦，陈婉站在桌边，视线被书本下方夹着一封信，一朵粉色干花吸引，差点忘了回陈述的话。
她收回目光，语气淡淡“没什么，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前些日那件事还能不能在继续调查下去”
陈述看她面容，手指一下两下敲着桌面“好”陈婉扬起明媚笑容，陈述撇过头去，抽出一本书刚好把书件落在地上，陈婉见状弯腰去捡，胳膊却被人拉住，手中信件被人抽走，还没得及看就被他撕碎。陈婉眼看着证据没了，忍不住埋怨“你撕碎作甚，我刚好能看看，若是以后给情郎写我也能用的上”
“放心，你用不上”陈述仿佛诉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却让陈婉莫名心跳，会是她想的那般吗。直到脑门被弹，陈述笑“你还小，别想那些”陈婉黑了脸，心里呸呸呸个不停，她哪里小了，有时候觉得陈述这人莫名其妙，让人曲解他的意思，总是拿猫爪子在心间挠了挠，不过瘾一盆冷水泼来。他问跪在地上的三月，问了几句，吩咐别人去查，看到她脸色不好。
“过几日我带你去买花灯，买最好看的”陈述哄道。
陈婉撇了撇嘴“你说的，可不许再找理由了”
“嗯”陈述应声，陈婉这才回头看了看，带三月离开。
陈述换来侍卫，冷声呵斥“下回房中再出现这种东西，你自行离开”侍卫只得抱拳答“属下遵命”
花船女子翩翩起舞，陈婉手中把玩着玉佩，不多时一人跪地说道“，小姐人到了”她这才起身进船舱，一夫人打扮艳丽，姿态柔若无骨坐在地上，面上惶恐不安，青莲也是在家中被人用儿子要挟这才慌忙出门，却不想中了他们计策，看着陌生的脸庞，自己努力想了想并无印象，等她想开口时，被人打断“七月在何处”
青莲目光震惊，“你是何人，为何打听她”
“问，就答”
“不知道”青莲顿时挺直腰板，她如今是胡员外妾室，她若真出了事，她家老爷也不会放过他，眼神不屑，带着嘲讽“你怕也知晓我家身份，甚至敢把我带走，不怕报官吗”
“好好说话，你他娘的臭婊子”来人上前一个巴掌，青莲头饰瞬间打落在地，她不可置信，慌忙爬在地上寻找那支簪子。大宝最讨厌这种人，尤其是那双目光不善，死死盯着人的感觉。
“你是男子，怎可这般粗鲁”陈婉随口一问。
“没当她是女人”大宝气的很。青莲咬牙切齿，谁听此话不会生气，自己平白无故被人抓来便罢了，还得受次屈辱。手紧握簪子，凶狠看向陈婉，陈婉倒是不介意她的眼神，大宝却是忍不住，又是一脚“你个臭娘们听不懂是吗 ，非得欠收拾”大宝一想起自己查到的消息恨不得一拳打死她，好好的女子被她骗进青楼，自己倒是脱了身做起有钱人家小妾，那些女子被签了卖身契不敢报官，也只得同家里人说务工难，过几年才回去
可他想想进了这地方，身份都不一样，回去也是怕让自家人失了颜面。还好他家公子厉害，派了不少人去沿海截住那些商船，救回来不少人。
青莲这几年被娇养惯了，突然被踹一脚，难免气某些不顺，只听那人在自己面前开始解裤子，她才开始慌了起来，边缩边后退。急道“公子，奴家说，奴家说还不成吗”
“行了，别吓唬她”陈婉打断声想起。
“哼，这腌臜货给我还不要呢”大宝回到陈婉身边，规矩站好，胸口微微起伏，拳头紧握，眼神恨视，死死盯着她，陈婉今日难得好心情，自然有时间陪她慢慢玩。一搭没一搭自己跟自己下着棋，青莲咽了咽口水，没有下文。
陈婉开口“你别等着你家老爷会救你，妾室不过就是普通玩件不值钱，你怕是不知道你家老爷打算把你送出去吧，就算生了儿子又有何用，去母留子你可听说过”
青莲垂头，一想起自己难产的孩子，被夫人抱走，自己使出全身歇数才留了下来，为的也不过是能偶尔见见自己孩子，如今听到此话，她断然是不信的，她知道她家老爷重振雄风还得靠自己。
只是这人力大如牛，打的她是真疼，若是在不归去，她恐怕也要被发现，说“七月那丫头我原先是介绍她去绣房过，不过她做了几日便说主管骚扰她，我们这种拉客的人带到就行，其他的我们也插不上手，我好不容易把她送了进去，可她受不住哭怪谁，非得来找我，被楼里妈妈看上，当夜就送给了大老爷玩，寻死觅活来着，后来不知怎的又活了下来，我求过妈妈让她离开，可妈妈给我的太多，她说能让我脱离苦海做胡员外妾室，你知道对于贱民来说这是何机会，你可知道吃糙米吃野菜的日子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宁愿委身做妾室也不要被人玩弄弄一身伤出来，我答应了妈妈，同时我也跟七月说过，等我安置好了便会找时机带她离开，可我进了府便没有出门日子，好不容易有了孕找七月时，只晓得听说伤了客人，被人带走了，我与她从小长大，不想把她带进泥坑里是她非要进来，怪谁啊”
青莲说着，抬起头说“你不信是你的事，如今我把知晓的同你说完，能放我离开吧”
“你一句句身不由己，就把自己罪孽摘的一干二净，你可知是你把她们带入了深渊，你不怕那些被你卖了的人找你复仇”陈婉把手中的棋子扔掉，越听越气愤，敢情这件事还不简单。
“怕吗？真是笑话死人了，是世道不公才让人心险恶，她们连这些道理都不懂，活该罢了，若不是我带她们离开，她们能有机会见过这繁华，能有机会吃上白米饭，能有机会睡那棉花做的被子，感谢我还来不及，姑娘身处云端的人自然不理解这些苦，可她们还感谢我带她们脱离苦海，我是她们恩人，在世活佛 ”青莲面目狰狞，字字证明着自己没有错，陈婉也听够了，说“可知是谁带她离开”
“不知道，你那么有本事自己去查”青莲看窗外天色已暗，她就知道这人故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让人发现她不在府中，可她不能在等，她起身就想走，大宝上前时，青莲拿出簪子，“我既知自己犯下错罪无可恕，可我儿还小总得安排妥当，七月之事我并不知道”青莲也受够了每日去大夫人房中受训的日子，靠他有什么用，只不过挥之则来呼之则去，自己被那般折磨，对着那位夫人，昔日里对自己好的人，从来没替自己解释过一句，若不是看着自己孩儿还小，不然她早就跑了。这些年她自己也存下不少钱，够自己与孩儿用，她看着上方女子，红唇美目，身上的带着金丝衣裳，把她衬托的华美贵气，杏眼里满是纯净，青莲苦笑，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她不能让人发现离开府，不然她更加见不到自己孩儿。
“你敢拿你儿子起誓？”
青莲微微一顿，食指中指指天说道“青莲起誓我若所瞒定叫我儿子不得好死”大宝皱着眉头，看向陈婉，陈婉点头，说“你送她出去，记住你说的话，我替你把他送出去，你便去投状胡员外贪赃枉法之事”
“你做梦吧，老爷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若是被他发现我还能活的成？”
“我不管给你七日，这是我的底线，到时候可别怪我拿着证据带官兵上门抓你”
“七日…七日如何能够”青莲犹豫着，试图在延长些时间。
“不够就去死”陈婉垂眸扒拉棋子，淡淡说。
青莲缩了缩脖子，咬了咬嘴唇，跪了下来“只要姑娘肯答应奴家把孩子送回给我父母，奴家愿意指认，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面对她突然改主意，陈婉无奈“那贱人生的种能有什么好的，非得留着”
“你胡说什么，到底是没有生养的，定不知孩子对于母亲多重要”
“你如今倒是晓得自己也是被生养过的”一句话说来，青莲羞愧万分，既然她死是逃不过去的，不如自己再说一句“只要姑娘肯答应，奴家愿意跟公子说关于男子的事”这话一出，陈婉面色红润，大宝也是咳嗽转过身去，青莲内心轻笑“到底是没见过场面的人，一句话也能逗红”
“这配方在此，男子哪怕没事，经常喝喝也能坚持许久，对身体无益”要不是自己有此方法，恐不被那老头卖了多少次，要不是这方子，他如何能娶这么多人。
陈婉伸头看了看青莲递过来的单子，眼睛转了转，才说“我怎知真假”
青莲放下单子说“你信与不信都交与你，还有奴家提醒公子一声 ，惊蛰快要来了，蛇虫出没，这京城可不像你看到的那般平静”陈婉不知她为何会说这句话，看着她离开背影，陈婉重重叹了一声。
大宝送她离开时，看到陈婉看那方子出神，忍不住提醒“姑娘这你怕用不到，要不交给小的保管，到时候您成了亲小的在还给你”陈婉勾了勾手指，大宝凑近，只是陈婉说了几句，大宝拍了拍胸脯说“放心吧，交给小的你只管放一百个心”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陈婉挥了挥手，大宝这才戴了草帽往其他出去。船上乱了起来，陈婉掀开帘子，被女子撞到在地，她拉住慌忙逃跑的人问“出了何事”
“姑娘，锦衣卫办案，像是寻什么人，还是快快离开吧，刀剑无眼”女子爬起来就跑，陈婉慌忙跟上她的脚步，女子看她跟上来顿时气道“跟着我干嘛”
陈婉不好意思开口“我忘了下船，姑娘你借我躲躲吧”女子让开位置，衣柜狭小，两人紧紧挨在一起，身上总有硬邦邦的东西硌在自己，她不舒服扭了扭，又被她呵斥一声，陈婉来了脾气，她要不是怕锦衣卫的人认出，告到父亲那儿，她何至于躲起来。
她小声说“你身旁带了什么，硌着我疼，你拿开些”
“你…”女子被无语到，取出一把匕首，刀光反射出寒光，陈婉到一口凉气，捂住嘴说“你不会要杀我？”
女子不屑撇了撇她“你若是在出声，我会有这个想法”陈婉背着她转身，她想逃也晚了，房间传来脚步声，直到衣柜前身影停了下来，女子摔先打开门，与人打斗起来，“狗贼去死”嘴里还在骂，陈婉缓慢转过身就看见，女子匕首被反架她脖子上，背对自己高大的身影，陈婉不用猜都知道是陈述，她小心翼翼离开，女子有些气看向抓住自己的人，骂道“有本事放开我痛痛快快打一顿，只恨我武功低取不了狗贼之命”余光却看到鬼鬼祟祟离开的人。
陈述用力刀刺破皮肤，鲜血流了下来，女子痛的发出惨叫，陈述一脚踢开她，话却是对贴着墙壁偷偷溜走的人开口“婉婉要去哪儿”
陈婉拉开门只见杨照守在门外与自己打招呼，她转身来到陈述身旁，怯生生躲在一旁。小声解释“我迷路了而已”“哦，你为何不说是腿自己走到这里的”陈述明显不信，官兵把女子扣下，直到路过陈婉时女子骂道“早知你们一伙的，我就该杀了你”
陈婉一肚子气，看她骂自己，她也不甘示弱“你没本事怪我作甚，无能之人逞强”女子挣扎开口“狗男女”陈婉一听气乐了，有些舒服，勾唇笑了笑回头跟陈述说“陈述她夸我们”这脑回路陈述也是一惊，让人把人都带走，杨照有些慵懒说“这人又是六王的杰作”
“做好自己的事，多余别打听”陈述说完，走到陈婉身旁问“跟我回去”陈婉只得乖乖跟在他身后，陈婉小声问“你能不能帮忙隐瞒，我爹若是知道…”陈述停下脚步，陈婉也停了下来，看他转身牵过自己的手，陈婉不可置信，两人并肩而走，手袖里的手紧紧相握，她看向陈述，他轻轻提醒“看路”
陈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陈述，我今日凑巧在此处，不晓得你们也在，你会不会怪我多此一举”
“不会”
“那你可是生气？”陈婉问。
“好了，早点回去睡”陈述把她带到马车旁，转身离开，陈婉有些气，眼睛红红的，云间撑过伞，雨下大了，街上早已经没有陈述身影，陈婉看了看云间低声说“是我不好让你淋雨了，回去我给你加钱”
云间有些心疼“姑娘”
夜晚乌云散开，星星跑了出来，她却没有睡意。她自幼与陈述认识，两人相识也是七年，原来有七年了，她叹息一声。
陈婉端着碗喝着鸭汤，门外管家禀报“夫人，老爷回来了”柳氏面带喜色，夹好的肉放到陈婉碟子上，起身开口“快去迎接你爹”陈婉不情不愿站起来，内心有点害怕，还是跟了上去。
陈河身后跟着两人，两人看到陈婉眼色一亮，倒是陈河看了她一眼，她忍不住小声喊“爹”
“我不是你爹”陈河气道。陈婉想都没想转头问柳氏“娘我爹是谁”
柳氏一顿，忍不住骂“他不是你爹，谁是你爹，难道管家是？”管家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拉进去，慌忙跪了下去“老爷，夫人，万万不可啊，老奴…”
“你给我下去”柳氏欣喜的心瞬间冷了下来，陈河有些心虚，原本是想教训陈婉的，到头来惹到自家夫人，懊恼看了一眼陈婉，柳氏不看陈述杨照喊的“师娘”直接离开。
陈河追上去哄着，恨恨看了眼陈婉又看向站着的二人，说道“三人都跟我到书房”杨照见师父离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打趣道“想不到你这丫头一句话火上浇油，好生厉害”
“少贫”陈述打断他，“前些日那些年糕怎么不吃”陈述想到前几日陈述拖人送来的年糕，原封不动退了回来。陈婉照旧没理他，杨照乐呵呵的看着，陈述沉下脸来，看了一眼杨照，示意他离开。
陈婉才不想理他，陈述开口“走吧，说了带你去买花灯”
“爹说去书房等他的”陈婉说话无精打采。
“嗐，师父老人家好几日没见师娘，哪有空搭理我们，明日再去也来得及”杨照凑了过来。
“那我…要最漂亮的”陈婉笑了起来，手背在身后，故作高深。
“嗯，上来吧”陈述在他面前蹲下，示意陈婉上来“我道歉行不行”
陈婉跳到他背上，陈述一个闷哼，险些不稳，杨照吃味道“陈述，你也许久没背过我了，还记得小时候…”
“…”陈述背着人就离开，杨照几步便跟了上来。闹市摆满了花灯，杨照跟在两人身后，陈婉拿了东西，杨照便抢着付钱，见他这么勤快，陈述不乐意道，按住他的手，对老板说“用我的”银子便放到桌上，杨照笑笑“咱们不都是一样的”
陈婉看着花灯，明媚的眼神盯着楼上，飘下来的香味引着她直流口水，陈述开口“走吧，给咱们留着位置”
陈婉最喜欢吃烤肉，尤其是这家店用特殊调料腌制过的肉，最香气袭人，再配上桃花酒，真真是醉卧桃花坞。
“呦，陈兄，杨兄你们怎么也在此”周知延作揖，两人回礼，刚好看到他们身后小小的身影，笑问“陈姑娘也在”
陈婉回礼“知延哥哥好”
周知延拱手“许久不见”
“行了，肚子早就饿的叫了，周兄我们还有事下回在聊”杨照挡住开两人，一手拉陈述一手拉陈婉，笑着说“今日不陪周兄，下回请你吃酒”
“哎”周知延还想说他能否也同他们喝酒，直到小厮传话这才离开。
房内，肉烤的滋滋作响，陈婉有些无奈问他“你为何那般对知延哥哥”
“你喜欢他？”杨照问，这话一出，陈述烤肉的手一顿，看到陈婉看向自己，把烤好的肉放到她身旁碟子里。
“你为何这般问，难道男女之间非得有男女之情才能这样？那我对你来说不就是兄长与妹妹，难道你我还有见不得人的的事情”陈婉反问，陈述刚喝的酒差点呛出声，两人看了他又继续说“你既然不喜欢他，我也亦是，自然不能同他一道饮酒”
“我看非也，你莫不是怕周家之事连累到你，想避而远之罢了”陈婉看的透，杨照随意看看“唉，知我莫如婉婉，得一知己此生无憾”粉色桃花酒在琉璃杯里摇晃，那般肆意。看她的眼神带着骄傲，仿佛说陈婉这人有用，能看清事实了。
“你”她咬牙切齿，“谁是你知己，你的知己不都是楼里那些小心肝，我何德何能能成为杨大人的知己，怕是没那个格”
“我说有就有，楼里的姑娘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是天上的她们自然不能与你相比较，莫要生哥哥气了”杨照示弱，陈婉不理，小声开口“自然咯，那种册子里的事除了她们谁还会”
“我看到了，杨照你年纪轻轻既然…”陈婉嘴里递来一块肉，是陈述，陈婉想推开，张嘴吃了起来，开口“我要跟爹说”
“那我也跟师父说这书出自周姑娘之手，看师父会不会想到你身上”
“周知宜怎么会画这种，我不信”
“不信，过段日子便是她生辰，你可去问问，顺便在帮哥讨点好货来”杨照死皮赖脸开口，陈述踢了他一脚，他抱怨“陈述，你踢我作甚”
杨照又说“三月前，王嬷嬷教过陈婉的，她知晓的”说到这话，陈婉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开口“你脸皮真厚”富家人总会在女子及笄之时教会男女之事，一来可以认识这事，二来成亲之后也不排斥，。
陈婉睁着大大杏眼，一脸无辜，双手摊开无奈道“我也管不着它”
“下回我…”话还没说话人掉了回去，依稀还能听到里面吵声，陈婉走过去看着云间怀中团团，见它面上细长抓痕，想来也是场大战，颇有些无奈揉了揉它脑袋，只听它撒娇软软叫了声，蹭着陈婉手心，转而趴在侍女怀里，云间捡起掉落绣球。
夸奖道“我们团团做的不错，受了欺负就该还回去，今日表现很好，等回去我还给它烤鱼干”猫耳束了起来，一听有吃的，喵喵两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眯了起来。
前些日，陈婉院中总有狸猫叫唤，不多时又传出两猫打架声音，问了扫地嬷嬷，是狸猫觉得有人入侵它的地盘特意来寻架，原以为没多大的事，直到团团被咬的破了一层皮，气不过的陈婉让人找了几日，终于找到那户人家，这不立马带着养好伤的团团前来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倒是了了一桩心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风一吹，桃花掉落下来，陈婉也打了个哈欠，抖了抖身上花瓣，无精打采说“回吧”
听到这话，怀中的猫睁开眼睛，跳出云间怀中，精神抖擞，大大咧咧跳上护栏走着，白色蓬蓬的尾巴竖着老高，走着妖娆姿势，陈婉便跟在它身后。
“陈婉，夜半三更不在家，找魂呢”身后传来熟悉声音。
陈婉黑下脸，看到身后站着的人，呛道“我找鬼呢”杨照也不气，走近几步，一身红衣，眉眼笑的弯弯，修长的手递过来糖葫芦，威胁道“你若是敢让我发现私会男子，我就打断他的腿”
“我做何事还需向你报备？”陈婉撇撇嘴，手中那串糖葫芦，带着甜气，可今日她吃的糖太多，吃多了容易牙痛。杨照随意身靠在护栏上，发带飘着，侧过头，带着顽劣“反正我不许”楼上突然传来嘈杂声，几个花枝招展女子挥动着手帕，笑着打招呼“杨大人你可别忘了许好奴家的约定”
“怎会忘？明日就来”杨照一招手，楼中女子涌动，手帕扔了下来，杨照手中多了几块。
陈婉一脸不屑，低低说出声“不要脸”
“你这话说的，小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姑娘们爱慕还有错不成”
“嘁”陈婉走上前，手中糖葫芦递给云间，说“你吃吧”云间看了看杨照说“大人，我不客气了”杨照笑笑不说话，跟在陈婉身后，一搭聊着天。
直到团团跑来，杨照听他师父讲陈婉这几日寻的事，有些急，想来是为了这只猫。忍不住开口“你这肥猫除了肥一无是处，若是半夜还叫春，我认识屠户，要不我让人给它煽了，省的你烦心，它也好过”团团一听这话，跳进陈婉怀中，陈婉看了一眼他。嘴巴微微张开反驳时。
“杨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人群中走出一人，身姿卓然，穿着飞鱼服，腰间配着绣春刀，嘴角微微勾着，眉间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花灯下桃花恰好落在在他头顶，修长手指扒开桃枝，陈婉难得好几日没看见他，内心犯苦，堪堪压了下去。陈婉不在同杨照拌嘴，眼神看向他，轻声唤他“陈述”
陈述点点头，摸了摸陈婉的头说“没大没小”说罢搂过杨照脖子教训着，杨照只得伏低求饶，两人打闹着，看到身后陈婉没跟上，回头唤她，陈婉走在两人中间，他们隔着她聊天，陈述递来一个盒子，陈婉受宠若惊，惊喜歪头问“给我的”
“大人出远门总要给家里小孩带礼物，习俗不可废”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不过…我的呢”杨照看到陈婉手上精致盒子，故作连忙讨要，陈述挑眉“叫我声爷听听”
“爷，行行好，赏个？”杨照死皮白脸叫着，丝毫不介意陈述逗他，陈婉沉不住“噗嗤”笑了起来，陈述看了看陈婉，随手把一个小册子扔给杨照，陈婉有些好奇将头探了过去，杨照侧身举过头顶看了几眼，一手推开凑过来的头，约莫觉得质量不错，合上后麻利藏进怀里，却对陈婉说“女孩家不许看这东西”越过陈婉跟上陈述，陈婉跟上去不解问“我为何看不得，那册子上写了什么见不得的吗”
“这么好奇？”杨照开着玩笑说，陈婉点了点头，杨照神秘说了一个春，就被陈述踢了一脚，识趣没在往下说，眨了眨眼睛，打着马虎眼开口“下回跟你说”
陈婉看向陈述，有些生气喊道“陈述，你怎么这样啊”气呼呼把他们落在身后，杨照看向陈述“你看吧，把小祖宗惹生气了”陈述刚想追上，身后便传来喊声“大人，前几日追捕那人有消息了，王禾已经派人跟去，大伙都在等着您呢”
“好”陈述看了眼陈婉，交代杨照“好好送她回家”
随后跟人离开，杨照嗯了一声，陈婉看他们不理自己，停下脚步转过身刚好看到陈述背影，内心有些酸痛。杨照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看她如此神情，怕是入魂了。
“魂来，魂来，东边的，西边的，北边的”杨照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手指在她头顶转圈念着。
陈婉捂住耳朵，心口止不住起伏一下，语气凶凶开口说“吵死了，杨照，你哪儿学的”
杨照捧腹大笑“哈哈哈”边说边跟上她脚步“前些日子去乡下办案，刚好看到一户人家老人这般喊，说是能把人丢了魂找回来，我便来试试看，果然有效”
“胡说八道，你也信这些啊”陈婉有些不理解，颇有些无奈跑上前想要阻止进巷子里的团团。杨照只得跟上，他就说吧这猫真是一无是处，整天跟它身后跑东跑西，跟个大爷似的，供起来拉倒了。
巷子里有痛苦呜咽，陈婉低头看到一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裙边，她扯不出来，开口“放手，这衣裳你赔不起”
来人不肯松手，身后男子站起身“滚一边去，没看见大爷在办事，待会儿连你一…”话没说完，飞影一闪，他只觉得自己飞出去，空气中怕是只剩下残影，直到撞到墙发出声音，后背传来痛感，他痛的眯起眼睛，连忙咳嗽起来。
想要爬起来时，脸上几个拳头下来，来不及护住，一拳两拳，张开嘴喊“饶命”头上传来最后痛，彻底陷入昏迷。
面对陈婉突然加入，杨照不忍开口“我来就是，非得你动手”
“你动手没有自己动手解气”她放下那块石头，杨照取出手帕轻轻抬起她的手擦拭，叹气。
陈婉透过月光看他在阴影的侧脸，把手伸回来，杨照埋怨“还没擦干净呢”
陈婉只是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小小缩在一团，破烂的衣裳，她是有些气的，今日这衣裳她可等了三月，好不容易穿出来，还被他弄脏。
杨照伸了伸懒腰开口“回吧”仿佛没看见地上躺着的人。
“我想把他带回去”陈婉说，杨照这才低头看了一眼，仅仅一眼，皱眉还是一把拉起地上的人，抗在肩上，说“走吧”对于他来说，只要陈婉开口，他一定做到。
“你不问我为什么带他回去”
“为什么”
“他弄脏我的衣裳，用他赔”
“他十条命哪里抵得上你这件衣裳，乱世命不是命”杨照落下这句话，陈婉不置可否。
回到门口，杨照忍不住开口“这两日朝中不稳，皇上对大理寺的那位周大人颇有微词，你还是与周知宜少接触”
“我与周知宜形同姐妹，这个时候我与她划清界限总归不好，再说周家伯伯伯母对我都挺好的”陈婉说。
杨照想了想，还是算了，随她去吧，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他和陈述顶着，还是耐心说“早些歇息”
陈婉看他离开这才回了府，看了一眼大宝抱着的人，说“带下去医治，若是活了再来禀报”
窗外雨水滴落梨花，梨花瓣纷纷落到地上时，云间又端来一碗药，陈婉只得皱着鼻子喝完。药一时喝还好，连续半月，嘴里都是消散不开苦味。
云间见这情形，说“姑娘，今日下人来说，老爷傍晚归来”
陈婉“爹能回来，可是案件有着落？”“还不确定，不过好像听说老爷得出差，去趟花溪”陈婉停下，将剪好的花枝插进瓶中，让云间喊人来。
三月看到那女子时，不自觉低着头，陈婉笑出声“怎么怕我吃了你？”三月听着面色惶恐，连连后退，“砰”到门边结果跌了后仰，好不狼狈。云间看到出丑的少年，忍不住埋怨“姑娘又开始打趣他了，要是吓出个好歹如何是好”
陈婉起身时，三月面色涨红，手紧紧抓紧门，侧着身站着，芬芳袭来。三月更加踌躇不安，恨不得贴进门缝里。
陈婉见他不禁逗，耳朵染上粉红，也就作罢，说起正事来。
“你说你是花溪人，特来京城寻人，昨日我问过确实有个叫七月的姑娘，不过她半年前就离开京城，听那店小儿说家里许了亲事，要回家，掌柜看她手脚勤快还想留下，可她执意要走，后事便再无其他，翻阅出城记录你姐确实出了城，所以你姐不在城中”
陈婉原本捡他回来就是折磨他的，一听他的遭遇终究是不忍，还特意派人替他寻找消息。她真是闲的无聊才做这些没意思的事，伸出手把蜜饯塞进嘴里，甜味散开嘴里没那般苦。
三月惶恐抬起头，摇摇头“不可能，我啊姐她手艺很好，是村里姐姐带她到城里学秀技，她还写信来告诉我，师父对她很好，说是打算在京城待个一年在回家，省的来回浪费钱”少年说完，脸上的疤随即动了起来，激动的说。
陈婉无奈，她把打听的消息告诉他，其他的她也爱莫能助，“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城中并无叫七月的女子，你说的那位姐姐前阵子做了胡员外小妾，不过”陈婉停顿下来，三月睁大眼睛看着她，陈婉笑了笑“那胡员外年过半百，好色之徒，我若是帮你去找她，你说我这般美貌要是被他看了去，惦记上我怎么办，所以这事有些难办”
云间听说胡员外的事，如今娶的已经第十七房小妾，坊间传言互换小妾的事也是胡员外做的事，美其名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引的不少人效仿。
这几年“瘦马”兴起，并无道理，哪个不喜欢美的东西，更何况是人。三月养伤之时，也听过这位小姐之事，他知道她爹官位很大，他所求之事她定然能想办法解决，三月跪了下来，诚恳说“还请小姐在帮帮贱民，我娘还在家中等着我们”眼泪流了下来，诉说衷肠。
城中波起云涌，池塘平静下方鱼早已经争食，岂能是她一手遮天的，轻笑开口“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来找我替你办事”三月面色窘迫，重重磕头“贱民有罪，只要姑娘解气，贱民愿意承受”
听他总是贱民贱民，陈婉有些恼怒，“非要张口闭口就是贱民，同是一片土地上的人，你没有低人一等”三月内心寒冷，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深闺女子，乡下多少女子流离失所，骨肉分离，可她被人保护的太好，从来没有见过民生之苦，更不懂有些人生来便是贱民之身。只能重重答个“是”
陈婉想到个办法，便跟他说“我一会儿带你去找个人”
三月道了谢没想那么多，跌跌撞撞出了门，只觉身上冷，缩紧衣裳，灰白衣裳是他所剩无几的。十几日前他初来京城，就因口音不是本地人，多番为难，仅有的盘缠被人抢了去。好不容易找到啊姐绣房，那些人见他穿着被人哄了出来，一番流落下来，好不容易找了落脚点，又因占位子被一群乞丐暴打一顿。
那时无助的他蜷缩着身体，身上痛楚浑然不顾，直到一双手拖着他的腿往巷子深处而去，他才后知后觉。挣脱想要爬起来，浑身发抖，连着失了反抗力气，寂静的巷子里只听到他剧烈心跳声和身后喘气声。突然一声猫叫，那人停下动作，身后拉长黑色长影，软软女生响起“团团回来，嗯？打扰了”
三月知晓，要是在不开口，他真得死在这儿，手指扣着石墙缝拼尽全力向前爬着，一点又一点拉住她的裙角。
眼角是被吓的落泪，战战兢兢，只听头上说“你可知这衣裳多贵，弄脏了可是要命的哦”三月此时不敢在放手。
直到她脚踩在他手背，居高临下，疼痛使他失去力气，渐渐陷入昏迷。等到他醒来时，自己已经深处别院。他没见过她，还是听到关于她的不少话，多半都是难养，贵气，命好。
可三月只觉得她应该是世上最好的人，但自己每次夸她时，她又会问“你啊姐还是我好”三月便答不上来，他心里肯定是啊姐好，血浓于水，不能因她救自己便抛弃自己啊姐。可他又不敢说实话，若是惹她一个不开心，把自己赶出去，他如今连城都出不了，别说没文书，若是真离开被抓了去怕到了牢中，他真是找不到啊姐，辜负母亲一片心意。
云间把糕放到她面前，问“姑娘，他姐若真不在城中，咱们不是白浪费时间”
“怕什么，那小妾哪里是绣房的人，是青楼里的女子，打着绣房工作招揽人给青楼，她倒是脱身做了有钱人小妾”陈婉说。
“既然衙门并没有她尸体，说白了她要么死了被丢去乱葬岗，要么就是活在世上，自己躲起来或者被人藏起来罢了，我好几日没见陈述了，云间明日我们去见见他吧”陈婉撒着娇，云间端来花茶，小声说“公子若是开窍，早些知晓你的心意该有多好”
榆木脑袋，陈婉叹气一声。
三法司内，陈述卷起案本，余光看见一抹青绿色长裙款款而来，吩咐完身旁云春将信件带下去，目光却随着身影走动，翘起二郎腿，仰靠在座椅上，云春见到陈婉拱手行了礼离开，陈婉点点头，快步走上前喊了句“陈述”
陈述懒洋洋开口“有什么事非得你跑一趟”揉了揉眉心，脸上确是一副从容，神色冷倦，陈婉站在桌边，视线被书本下方夹着一封信，一朵粉色干花吸引，差点忘了回陈述的话。
她收回目光，语气淡淡“没什么，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前些日那件事还能不能在继续调查下去”
陈述看她面容，手指一下两下敲着桌面“好”陈婉扬起明媚笑容，陈述撇过头去，抽出一本书刚好把书件落在地上，陈婉见状弯腰去捡，胳膊却被人拉住，手中信件被人抽走，还没得及看就被他撕碎。陈婉眼看着证据没了，忍不住埋怨“你撕碎作甚，我刚好能看看，若是以后给情郎写我也能用的上”
“放心，你用不上”陈述仿佛诉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却让陈婉莫名心跳，会是她想的那般吗。直到脑门被弹，陈述笑“你还小，别想那些”陈婉黑了脸，心里呸呸呸个不停，她哪里小了，有时候觉得陈述这人莫名其妙，让人曲解他的意思，总是拿猫爪子在心间挠了挠，不过瘾一盆冷水泼来。他问跪在地上的三月，问了几句，吩咐别人去查，看到她脸色不好。
“过几日我带你去买花灯，买最好看的”陈述哄道。
陈婉撇了撇嘴“你说的，可不许再找理由了”
“嗯”陈述应声，陈婉这才回头看了看，带三月离开。
陈述换来侍卫，冷声呵斥“下回房中再出现这种东西，你自行离开”侍卫只得抱拳答“属下遵命”
花船女子翩翩起舞，陈婉手中把玩着玉佩，不多时一人跪地说道“，小姐人到了”她这才起身进船舱，一夫人打扮艳丽，姿态柔若无骨坐在地上，面上惶恐不安，青莲也是在家中被人用儿子要挟这才慌忙出门，却不想中了他们计策，看着陌生的脸庞，自己努力想了想并无印象，等她想开口时，被人打断“七月在何处”
青莲目光震惊，“你是何人，为何打听她”
“问，就答”
“不知道”青莲顿时挺直腰板，她如今是胡员外妾室，她若真出了事，她家老爷也不会放过他，眼神不屑，带着嘲讽“你怕也知晓我家身份，甚至敢把我带走，不怕报官吗”
“好好说话，你他娘的臭婊子”来人上前一个巴掌，青莲头饰瞬间打落在地，她不可置信，慌忙爬在地上寻找那支簪子。大宝最讨厌这种人，尤其是那双目光不善，死死盯着人的感觉。
“你是男子，怎可这般粗鲁”陈婉随口一问。
“没当她是女人”大宝气的很。青莲咬牙切齿，谁听此话不会生气，自己平白无故被人抓来便罢了，还得受次屈辱。手紧握簪子，凶狠看向陈婉，陈婉倒是不介意她的眼神，大宝却是忍不住，又是一脚“你个臭娘们听不懂是吗 ，非得欠收拾”大宝一想起自己查到的消息恨不得一拳打死她，好好的女子被她骗进青楼，自己倒是脱了身做起有钱人家小妾，那些女子被签了卖身契不敢报官，也只得同家里人说务工难，过几年才回去
可他想想进了这地方，身份都不一样，回去也是怕让自家人失了颜面。还好他家公子厉害，派了不少人去沿海截住那些商船，救回来不少人。
青莲这几年被娇养惯了，突然被踹一脚，难免气某些不顺，只听那人在自己面前开始解裤子，她才开始慌了起来，边缩边后退。急道“公子，奴家说，奴家说还不成吗”
“行了，别吓唬她”陈婉打断声想起。
“哼，这腌臜货给我还不要呢”大宝回到陈婉身边，规矩站好，胸口微微起伏，拳头紧握，眼神恨视，死死盯着她，陈婉今日难得好心情，自然有时间陪她慢慢玩。一搭没一搭自己跟自己下着棋，青莲咽了咽口水，没有下文。
陈婉开口“你别等着你家老爷会救你，妾室不过就是普通玩件不值钱，你怕是不知道你家老爷打算把你送出去吧，就算生了儿子又有何用，去母留子你可听说过”
青莲垂头，一想起自己难产的孩子，被夫人抱走，自己使出全身歇数才留了下来，为的也不过是能偶尔见见自己孩子，如今听到此话，她断然是不信的，她知道她家老爷重振雄风还得靠自己。
只是这人力大如牛，打的她是真疼，若是在不归去，她恐怕也要被发现，说“七月那丫头我原先是介绍她去绣房过，不过她做了几日便说主管骚扰她，我们这种拉客的人带到就行，其他的我们也插不上手，我好不容易把她送了进去，可她受不住哭怪谁，非得来找我，被楼里妈妈看上，当夜就送给了大老爷玩，寻死觅活来着，后来不知怎的又活了下来，我求过妈妈让她离开，可妈妈给我的太多，她说能让我脱离苦海做胡员外妾室，你知道对于贱民来说这是何机会，你可知道吃糙米吃野菜的日子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宁愿委身做妾室也不要被人玩弄弄一身伤出来，我答应了妈妈，同时我也跟七月说过，等我安置好了便会找时机带她离开，可我进了府便没有出门日子，好不容易有了孕找七月时，只晓得听说伤了客人，被人带走了，我与她从小长大，不想把她带进泥坑里是她非要进来，怪谁啊”
青莲说着，抬起头说“你不信是你的事，如今我把知晓的同你说完，能放我离开吧”
“你一句句身不由己，就把自己罪孽摘的一干二净，你可知是你把她们带入了深渊，你不怕那些被你卖了的人找你复仇”陈婉把手中的棋子扔掉，越听越气愤，敢情这件事还不简单。
“怕吗？真是笑话死人了，是世道不公才让人心险恶，她们连这些道理都不懂，活该罢了，若不是我带她们离开，她们能有机会见过这繁华，能有机会吃上白米饭，能有机会睡那棉花做的被子，感谢我还来不及，姑娘身处云端的人自然不理解这些苦，可她们还感谢我带她们脱离苦海，我是她们恩人，在世活佛 ”青莲面目狰狞，字字证明着自己没有错，陈婉也听够了，说“可知是谁带她离开”
“不知道，你那么有本事自己去查”青莲看窗外天色已暗，她就知道这人故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让人发现她不在府中，可她不能在等，她起身就想走，大宝上前时，青莲拿出簪子，“我既知自己犯下错罪无可恕，可我儿还小总得安排妥当，七月之事我并不知道”青莲也受够了每日去大夫人房中受训的日子，靠他有什么用，只不过挥之则来呼之则去，自己被那般折磨，对着那位夫人，昔日里对自己好的人，从来没替自己解释过一句，若不是看着自己孩儿还小，不然她早就跑了。这些年她自己也存下不少钱，够自己与孩儿用，她看着上方女子，红唇美目，身上的带着金丝衣裳，把她衬托的华美贵气，杏眼里满是纯净，青莲苦笑，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她不能让人发现离开府，不然她更加见不到自己孩儿。
“你敢拿你儿子起誓？”
青莲微微一顿，食指中指指天说道“青莲起誓我若所瞒定叫我儿子不得好死”大宝皱着眉头，看向陈婉，陈婉点头，说“你送她出去，记住你说的话，我替你把他送出去，你便去投状胡员外贪赃枉法之事”
“你做梦吧，老爷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若是被他发现我还能活的成？”
“我不管给你七日，这是我的底线，到时候可别怪我拿着证据带官兵上门抓你”
“七日…七日如何能够”青莲犹豫着，试图在延长些时间。
“不够就去死”陈婉垂眸扒拉棋子，淡淡说。
青莲缩了缩脖子，咬了咬嘴唇，跪了下来“只要姑娘肯答应奴家把孩子送回给我父母，奴家愿意指认，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面对她突然改主意，陈婉无奈“那贱人生的种能有什么好的，非得留着”
“你胡说什么，到底是没有生养的，定不知孩子对于母亲多重要”
“你如今倒是晓得自己也是被生养过的”一句话说来，青莲羞愧万分，既然她死是逃不过去的，不如自己再说一句“只要姑娘肯答应，奴家愿意跟公子说关于男子的事”这话一出，陈婉面色红润，大宝也是咳嗽转过身去，青莲内心轻笑“到底是没见过场面的人，一句话也能逗红”
“这配方在此，男子哪怕没事，经常喝喝也能坚持许久，对身体无益”要不是自己有此方法，恐不被那老头卖了多少次，要不是这方子，他如何能娶这么多人。
陈婉伸头看了看青莲递过来的单子，眼睛转了转，才说“我怎知真假”
青莲放下单子说“你信与不信都交与你，还有奴家提醒公子一声 ，惊蛰快要来了，蛇虫出没，这京城可不像你看到的那般平静”陈婉不知她为何会说这句话，看着她离开背影，陈婉重重叹了一声。
大宝送她离开时，看到陈婉看那方子出神，忍不住提醒“姑娘这你怕用不到，要不交给小的保管，到时候您成了亲小的在还给你”陈婉勾了勾手指，大宝凑近，只是陈婉说了几句，大宝拍了拍胸脯说“放心吧，交给小的你只管放一百个心”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陈婉挥了挥手，大宝这才戴了草帽往其他出去。船上乱了起来，陈婉掀开帘子，被女子撞到在地，她拉住慌忙逃跑的人问“出了何事”
“姑娘，锦衣卫办案，像是寻什么人，还是快快离开吧，刀剑无眼”女子爬起来就跑，陈婉慌忙跟上她的脚步，女子看她跟上来顿时气道“跟着我干嘛”
陈婉不好意思开口“我忘了下船，姑娘你借我躲躲吧”女子让开位置，衣柜狭小，两人紧紧挨在一起，身上总有硬邦邦的东西硌在自己，她不舒服扭了扭，又被她呵斥一声，陈婉来了脾气，她要不是怕锦衣卫的人认出，告到父亲那儿，她何至于躲起来。
她小声说“你身旁带了什么，硌着我疼，你拿开些”
“你…”女子被无语到，取出一把匕首，刀光反射出寒光，陈婉到一口凉气，捂住嘴说“你不会要杀我？”
女子不屑撇了撇她“你若是在出声，我会有这个想法”陈婉背着她转身，她想逃也晚了，房间传来脚步声，直到衣柜前身影停了下来，女子摔先打开门，与人打斗起来，“狗贼去死”嘴里还在骂，陈婉缓慢转过身就看见，女子匕首被反架她脖子上，背对自己高大的身影，陈婉不用猜都知道是陈述，她小心翼翼离开，女子有些气看向抓住自己的人，骂道“有本事放开我痛痛快快打一顿，只恨我武功低取不了狗贼之命”余光却看到鬼鬼祟祟离开的人。
陈述用力刀刺破皮肤，鲜血流了下来，女子痛的发出惨叫，陈述一脚踢开她，话却是对贴着墙壁偷偷溜走的人开口“婉婉要去哪儿”
陈婉拉开门只见杨照守在门外与自己打招呼，她转身来到陈述身旁，怯生生躲在一旁。小声解释“我迷路了而已”“哦，你为何不说是腿自己走到这里的”陈述明显不信，官兵把女子扣下，直到路过陈婉时女子骂道“早知你们一伙的，我就该杀了你”
陈婉一肚子气，看她骂自己，她也不甘示弱“你没本事怪我作甚，无能之人逞强”女子挣扎开口“狗男女”陈婉一听气乐了，有些舒服，勾唇笑了笑回头跟陈述说“陈述她夸我们”这脑回路陈述也是一惊，让人把人都带走，杨照有些慵懒说“这人又是六王的杰作”
“做好自己的事，多余别打听”陈述说完，走到陈婉身旁问“跟我回去”陈婉只得乖乖跟在他身后，陈婉小声问“你能不能帮忙隐瞒，我爹若是知道…”陈述停下脚步，陈婉也停了下来，看他转身牵过自己的手，陈婉不可置信，两人并肩而走，手袖里的手紧紧相握，她看向陈述，他轻轻提醒“看路”
陈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陈述，我今日凑巧在此处，不晓得你们也在，你会不会怪我多此一举”
“不会”
“那你可是生气？”陈婉问。
“好了，早点回去睡”陈述把她带到马车旁，转身离开，陈婉有些气，眼睛红红的，云间撑过伞，雨下大了，街上早已经没有陈述身影，陈婉看了看云间低声说“是我不好让你淋雨了，回去我给你加钱”
云间有些心疼“姑娘”
夜晚乌云散开，星星跑了出来，她却没有睡意。她自幼与陈述认识，两人相识也是七年，原来有七年了，她叹息一声。
陈婉端着碗喝着鸭汤，门外管家禀报“夫人，老爷回来了”柳氏面带喜色，夹好的肉放到陈婉碟子上，起身开口“快去迎接你爹”陈婉不情不愿站起来，内心有点害怕，还是跟了上去。
陈河身后跟着两人，两人看到陈婉眼色一亮，倒是陈河看了她一眼，她忍不住小声喊“爹”
“我不是你爹”陈河气道。陈婉想都没想转头问柳氏“娘我爹是谁”
柳氏一顿，忍不住骂“他不是你爹，谁是你爹，难道管家是？”管家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拉进去，慌忙跪了下去“老爷，夫人，万万不可啊，老奴…”
“你给我下去”柳氏欣喜的心瞬间冷了下来，陈河有些心虚，原本是想教训陈婉的，到头来惹到自家夫人，懊恼看了一眼陈婉，柳氏不看陈述杨照喊的“师娘”直接离开。
陈河追上去哄着，恨恨看了眼陈婉又看向站着的二人，说道“三人都跟我到书房”杨照见师父离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打趣道“想不到你这丫头一句话火上浇油，好生厉害”
“少贫”陈述打断他，“前些日那些年糕怎么不吃”陈述想到前几日陈述拖人送来的年糕，原封不动退了回来。陈婉照旧没理他，杨照乐呵呵的看着，陈述沉下脸来，看了一眼杨照，示意他离开。
陈婉才不想理他，陈述开口“走吧，说了带你去买花灯”
“爹说去书房等他的”陈婉说话无精打采。
“嗐，师父老人家好几日没见师娘，哪有空搭理我们，明日再去也来得及”杨照凑了过来。
“那我…要最漂亮的”陈婉笑了起来，手背在身后，故作高深。
“嗯，上来吧”陈述在他面前蹲下，示意陈婉上来“我道歉行不行”
陈婉跳到他背上，陈述一个闷哼，险些不稳，杨照吃味道“陈述，你也许久没背过我了，还记得小时候…”
“…”陈述背着人就离开，杨照几步便跟了上来。闹市摆满了花灯，杨照跟在两人身后，陈婉拿了东西，杨照便抢着付钱，见他这么勤快，陈述不乐意道，按住他的手，对老板说“用我的”银子便放到桌上，杨照笑笑“咱们不都是一样的”
陈婉看着花灯，明媚的眼神盯着楼上，飘下来的香味引着她直流口水，陈述开口“走吧，给咱们留着位置”
陈婉最喜欢吃烤肉，尤其是这家店用特殊调料腌制过的肉，最香气袭人，再配上桃花酒，真真是醉卧桃花坞。
“呦，陈兄，杨兄你们怎么也在此”周知延作揖，两人回礼，刚好看到他们身后小小的身影，笑问“陈姑娘也在”
陈婉回礼“知延哥哥好”
周知延拱手“许久不见”
“行了，肚子早就饿的叫了，周兄我们还有事下回在聊”杨照挡住开两人，一手拉陈述一手拉陈婉，笑着说“今日不陪周兄，下回请你吃酒”
“哎”周知延还想说他能否也同他们喝酒，直到小厮传话这才离开。
房内，肉烤的滋滋作响，陈婉有些无奈问他“你为何那般对知延哥哥”
“你喜欢他？”杨照问，这话一出，陈述烤肉的手一顿，看到陈婉看向自己，把烤好的肉放到她身旁碟子里。
“你为何这般问，难道男女之间非得有男女之情才能这样？那我对你来说不就是兄长与妹妹，难道你我还有见不得人的的事情”陈婉反问，陈述刚喝的酒差点呛出声，两人看了他又继续说“你既然不喜欢他，我也亦是，自然不能同他一道饮酒”
“我看非也，你莫不是怕周家之事连累到你，想避而远之罢了”陈婉看的透，杨照随意看看“唉，知我莫如婉婉，得一知己此生无憾”粉色桃花酒在琉璃杯里摇晃，那般肆意。看她的眼神带着骄傲，仿佛说陈婉这人有用，能看清事实了。
“你”她咬牙切齿，“谁是你知己，你的知己不都是楼里那些小心肝，我何德何能能成为杨大人的知己，怕是没那个格”
“我说有就有，楼里的姑娘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是天上的她们自然不能与你相比较，莫要生哥哥气了”杨照示弱，陈婉不理，小声开口“自然咯，那种册子里的事除了她们谁还会”
“我看到了，杨照你年纪轻轻既然…”陈婉嘴里递来一块肉，是陈述，陈婉想推开，张嘴吃了起来，开口“我要跟爹说”
“那我也跟师父说这书出自周姑娘之手，看师父会不会想到你身上”
“周知宜怎么会画这种，我不信”
“不信，过段日子便是她生辰，你可去问问，顺便在帮哥讨点好货来”杨照死皮赖脸开口，陈述踢了他一脚，他抱怨“陈述，你踢我作甚”
杨照又说“三月前，王嬷嬷教过陈婉的，她知晓的”说到这话，陈婉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开口“你脸皮真厚”富家人总会在女子及笄之时教会男女之事，一来可以认识这事，二来成亲之后也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