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
“诗雯？”
刘诗雯才反应过来裴先生在对面喊了她好几声儿，回神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对面笑。
“菜不合口味吗？”裴先生也回一个耐心的笑，“你看起来胃口好像不是很好。”
“没有的事，我觉得都很好。”她望了望面前的菜色，有鱼有肉，她并非不喜欢，却只是没有胃口。
也许是肠胃炎还没好透。
她讪讪地笑，把手中的高脚杯放回碗碟前端，却听到裴先生又问，“是刚才那个电话？工作上的事？很急吗？”
“没有的。”刘诗雯心不在焉，高脚杯没放稳，在撤开手的一瞬间栽下来，酒液随着桌布的纹理迅速满开来。她猛地向后撤了椅子，却还是还是没躲过，酒液沾湿裙摆，再顺着小腿向下滴落。
她向后撤椅子的时候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沉闷的噪音，在播放着舒缓轻音乐的餐厅里显得分外刺耳。餐厅里的食客纷纷回头，服务生赶过来把他们这张桌子团团围住。
她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裴先生赶紧绕到她这边来替她扶酒杯，又拿了纸巾给她。但也不可能帮她擦，只拿了纸巾呆呆立在她眼前。
“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她说。
刘诗雯站在洗手间镜前用纸巾和水将裙摆印干。她今天穿得很漂亮，压箱底的半长裙，没有扎头发。但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陷入了空前的迷茫和犹疑。
她在做一个很艰难的抉择，像有刃口钝圆的小刀在她的心口一下一下慢慢地磨。
五分钟之后刘诗雯从洗手间里出来，坐回已经被收拾一新的餐桌前，裴先生在餐桌对面等她。
她对他说：“真不好意思，队里是有一些急事的，我吃完饭之后就得回去了。”
刘诗雯到底没能拗得过裴先生，对方一路开车把她送到乒羽中心的一层门厅前，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下起了雨，雨丝在车前灯投出的光柱中忽明忽暗。她上了台阶之后回了身，才看到对方从后座里捧出一束花来，那是由白玫瑰，黄玫瑰和百合组合而成的一小捧花束。
刘诗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再三推拒之后也只能无奈收下，收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掉。
“我知道现在送你可能不太恰当，但它是为你准备的，而且它和你今天的裙子很配。”
她就这么站在门厅里目送着裴先生的车走掉，乒羽中心门卫室值班的保安大爷认得她，开了小门探出头来：“这不是刘诗雯吗？你又落东西在馆里了么？”
刘诗雯转过头去看了看大爷，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大爷，我能和你借把伞吗？明天还你。”
撒谎这件事就是这样。一旦撒了一个谎，后续就要用很多谎言和曲折来填补最初的那个谎。
刘诗雯气喘吁吁地小跑进电梯里，花束被她夹在腋下。电梯关闭，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声和土腥味。
北京最近一连几日都是阴雨天，云层压得极低，细雨时有时无，无论白昼还是傍晚都令人觉得沉闷。而在今夜终于下起了暴雨，闪电一道接一道撕破苍穹，雨滴逶迤在窗上，扭得像虫，计程车堵在街心，师傅反过脸来问她：
“姑娘，这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离目的地也不远，你要不要自己走过去？”
她闻言向窗外望了一会儿，心里叹气，拉开门踏出车去。雨点一点一滴砸在她脚背，再渗入高跟皮鞋里。风在斜吹，她的伞一时没防住，湿了半边肩。
计程车在后面鸣喇叭，师傅在喊：“姑娘，你的花！”
她又不得不在暴雨中转身，去拿被自己遗忘在车后座的花。
刘诗雯按响了门铃，在门前等待了一分钟才听见门里的脚步声。
来开门的是周雨，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烤串儿，拉开门的时候看见是她，几乎彻底愣在原地，声音很小：“……雯姐？”
她径直走进去，靠在鞋柜边松高跟鞋的系带，问他：“张继科人呢？还躺着？”
后者恍若未闻，还是压着声音：“你不是有事，不过来了吗？”
“我把他赶到队医那去就走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他人呢？”
有片刻的沉默。
她抬起头，就看见周雨握了握拳头，又往阳台的方向张望一眼，最后像是狠了狠心道：“……雯姐，他没事了。”
她隐隐察觉到那层言下之意，追问：“什么意思？什么是没事？”
“没事就是……”他声音愈来愈小，“就是没有这档子事儿……就是他没撞着……”
那种颈椎，胸椎，腰椎都在移位的痛感又回来了，她的胸腔里被一口气堵得闷闷作疼，像气球那样几乎在膨胀与炸裂的边缘。刘诗雯抬起眼睛来，直直盯着周雨，又望了一眼他刚刚飞瞄过的阳台，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他在阳台上，是吧？”
然后没有等周雨点头，她就站起身来，径直往阳台上去，“唰”地一把推开了门。
刘诗雯才反应过来裴先生在对面喊了她好几声儿，回神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对面笑。
“菜不合口味吗？”裴先生也回一个耐心的笑，“你看起来胃口好像不是很好。”
“没有的事，我觉得都很好。”她望了望面前的菜色，有鱼有肉，她并非不喜欢，却只是没有胃口。
也许是肠胃炎还没好透。
她讪讪地笑，把手中的高脚杯放回碗碟前端，却听到裴先生又问，“是刚才那个电话？工作上的事？很急吗？”
“没有的。”刘诗雯心不在焉，高脚杯没放稳，在撤开手的一瞬间栽下来，酒液随着桌布的纹理迅速满开来。她猛地向后撤了椅子，却还是还是没躲过，酒液沾湿裙摆，再顺着小腿向下滴落。
她向后撤椅子的时候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沉闷的噪音，在播放着舒缓轻音乐的餐厅里显得分外刺耳。餐厅里的食客纷纷回头，服务生赶过来把他们这张桌子团团围住。
她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裴先生赶紧绕到她这边来替她扶酒杯，又拿了纸巾给她。但也不可能帮她擦，只拿了纸巾呆呆立在她眼前。
“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她说。
刘诗雯站在洗手间镜前用纸巾和水将裙摆印干。她今天穿得很漂亮，压箱底的半长裙，没有扎头发。但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陷入了空前的迷茫和犹疑。
她在做一个很艰难的抉择，像有刃口钝圆的小刀在她的心口一下一下慢慢地磨。
五分钟之后刘诗雯从洗手间里出来，坐回已经被收拾一新的餐桌前，裴先生在餐桌对面等她。
她对他说：“真不好意思，队里是有一些急事的，我吃完饭之后就得回去了。”
刘诗雯到底没能拗得过裴先生，对方一路开车把她送到乒羽中心的一层门厅前，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下起了雨，雨丝在车前灯投出的光柱中忽明忽暗。她上了台阶之后回了身，才看到对方从后座里捧出一束花来，那是由白玫瑰，黄玫瑰和百合组合而成的一小捧花束。
刘诗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再三推拒之后也只能无奈收下，收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掉。
“我知道现在送你可能不太恰当，但它是为你准备的，而且它和你今天的裙子很配。”
她就这么站在门厅里目送着裴先生的车走掉，乒羽中心门卫室值班的保安大爷认得她，开了小门探出头来：“这不是刘诗雯吗？你又落东西在馆里了么？”
刘诗雯转过头去看了看大爷，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大爷，我能和你借把伞吗？明天还你。”
撒谎这件事就是这样。一旦撒了一个谎，后续就要用很多谎言和曲折来填补最初的那个谎。
刘诗雯气喘吁吁地小跑进电梯里，花束被她夹在腋下。电梯关闭，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声和土腥味。
北京最近一连几日都是阴雨天，云层压得极低，细雨时有时无，无论白昼还是傍晚都令人觉得沉闷。而在今夜终于下起了暴雨，闪电一道接一道撕破苍穹，雨滴逶迤在窗上，扭得像虫，计程车堵在街心，师傅反过脸来问她：
“姑娘，这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离目的地也不远，你要不要自己走过去？”
她闻言向窗外望了一会儿，心里叹气，拉开门踏出车去。雨点一点一滴砸在她脚背，再渗入高跟皮鞋里。风在斜吹，她的伞一时没防住，湿了半边肩。
计程车在后面鸣喇叭，师傅在喊：“姑娘，你的花！”
她又不得不在暴雨中转身，去拿被自己遗忘在车后座的花。
刘诗雯按响了门铃，在门前等待了一分钟才听见门里的脚步声。
来开门的是周雨，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烤串儿，拉开门的时候看见是她，几乎彻底愣在原地，声音很小：“……雯姐？”
她径直走进去，靠在鞋柜边松高跟鞋的系带，问他：“张继科人呢？还躺着？”
后者恍若未闻，还是压着声音：“你不是有事，不过来了吗？”
“我把他赶到队医那去就走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他人呢？”
有片刻的沉默。
她抬起头，就看见周雨握了握拳头，又往阳台的方向张望一眼，最后像是狠了狠心道：“……雯姐，他没事了。”
她隐隐察觉到那层言下之意，追问：“什么意思？什么是没事？”
“没事就是……”他声音愈来愈小，“就是没有这档子事儿……就是他没撞着……”
那种颈椎，胸椎，腰椎都在移位的痛感又回来了，她的胸腔里被一口气堵得闷闷作疼，像气球那样几乎在膨胀与炸裂的边缘。刘诗雯抬起眼睛来，直直盯着周雨，又望了一眼他刚刚飞瞄过的阳台，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他在阳台上，是吧？”
然后没有等周雨点头，她就站起身来，径直往阳台上去，“唰”地一把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