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小姐!霖小姐!”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人对着前方疾行的少女焦急地呼喊道,“请您等一等!霖小姐!”

    神乐霖听到呼喊声不仅没有放慢脚步,反而将头上的纱巾拢得更紧,只露出一双猫一样的眼睛,和它的主人一样桀骜不驯,无论何样的的景色映进那双眼里都只会回馈给最冰冷的的光彩。

    日上中天,少女继续在这陌生的群山之间疾行,始终将那些人甩在身后。

    几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侍从已经绝望了,他们奉那位先生的命令看顾神乐小姐,可神乐小姐显然对此很不满,他们在群山间跋涉了有两天了,几人都已经快要精疲力尽了。

    为什么,为什么神乐小姐一点都没有疲惫的迹象,她也和他们一样一直没有进食啊……

    这就是咒术师吗……那种级别的咒术师比一般的咒术师和普通人的差距还要大,从日本远来中国的几个人心里升起阴霾,他们又想起如今正在日本的那位六眼大人……

    一时间无力感和不由自主的最隐秘的怨恨充斥心头,加上连日奔波,众人终于放弃了,一时停下脚步来。

    看着远处的白袍少女的身影越来越远。

    神乐霖回头看了那几人一眼,他们终于累了,看起来也不打算继续追逐她了。

    于是她反而停下脚步,站在高坡的碎石上,斜侧着身子冷淡地俯视着那些人。

    她纯黑的眼睛望着那些人就如同看着一直蔓延到山谷的碎石滩中的石子一样,没有任何望向同类的温暖。

    “霖小姐?!”望见她远远地停下,侍从们心中又升起了希望,有人对着高处喊道,“请让我们跟随您,这是小林先生的命令啊!”

    “赤达摩不肯见我,你们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回去跟老师如实说就好了。”神乐霖冷淡又任性地说,“不要再跟着我了。”

    她只驻足一瞬便转身继续向着群山更深处行去,背影不带一丝犹豫。

    神乐霖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远方,徒留几个精疲力尽的随从徒然地追逐,而后颓然地止步。

    太阳西斜,在一处悬崖边上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她长长的吸气,只好像要将这高原之上稀薄的空气尽归吞入胸怀。

    暮色的阳光依旧毒辣,神乐霖轻轻地摩挲自己被晒得如同滚烫玉石的手指,她面纱下的脸上浮起笑容,翘着嘴角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老鼠……”

    在她的身后是一座荒废的半圮塌的寺庙,寺顶脱落坍塌,坠着飘飘彩旗的经幡也只剩下独木一支了。

    夜幕拉着明星从东方的天幕升起,神乐霖的身体被高原夜晚的冷风吹的飘摇欲坠,她故意做出摇晃的姿势,似风中垂柳一般飘进了寺庙里。

    为了甩掉那些来监视她的侍从,老师的,父亲的,她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牲口一样不分昼夜地在广阔的群山之间跋涉。

    想到这里她开心地笑起来,笑声激起一阵阵灰尘,这寺庙内也和圮塌的外观一样,室内陈设尽毁,到处是塌落的石块,神像的金身都尽数剥落,四周的壁画也全掩在灰尘之中。

    大堂之内,胡乱地摆着众多石质木制的雕像,也是破损非常,数量多的让人怀疑这地方是不是一个残次品收容中心。

    神乐霖将那些木制的雕像推倒,让它们那些浸了香油在破旧的身躯中熠熠生光的眼睛面朝大地。

    连同身上的长袍和裹脸的纱巾一起铺到雕像伏倒的身躯上,神乐霖舒适地躺下来,从寺顶大开的破洞之中望见外面璀璨的群星,她的眼睛在群星间跋涉……

    和她在日本的那一个四方的庭院里看到的同一片星空,却是如此的自由广阔。

    她想起那双星星一样的眼睛,让她静默无言,垂眼暗笑。

    神乐霖晃晃脑袋,她侧过身子伸长手臂用手指去抠那发光的眼睛,笑着说:“请祝福我吧,得偿所愿……毕竟我也有一半的血脉属于你们。”

    她不知是对着那些破损的神像许愿,还是那些藏在碎石阴影里的可能存在的老鼠们。

    祈祷完毕,神乐霖将手掌垫在脑后开始数天上的星星,似乎已经将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两千零三十二……”

    “两千零三十三……”

    孤寂的落灰之地,不知道多少个寂寞的夜晚中,只有残破的雕像彼此相望的圣洁之地,在今夜久久回荡着少女低低的计数声。

    也只有今夜……

    不知多少次因为数错又从头开始,总之在神乐霖觉得似乎都快要天亮的时候,沉寂的寺庙之内终于出现了除她以外的其他活物的声音。

    正是从她头顶传来的,

    咕嘟……

    咕嘟……

    神乐霖默默翻身,把脸靠在叠起的手臂上,侧着脸盯着面前的地面,神情安静乖巧。

    咕嘟……

    坚硬的地面一处如同水面一样荡起波纹,神乐霖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垂着眼睛。

    就在她打哈欠的当口,一团黑影缓慢而惊悚地从那处地面浮了上来,就像人从地上长出来了一样。

    在头顶星空的照耀下,勉强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裹着红袍的人影,他默默出现,盘坐在地上。

    “真是别致的出场方式呢。”神乐霖露出一个慵忪的笑脸,“晚上好啊,外公。”

    她亲切地和来人打招呼。

    那红袍人缓缓抬头,正对上前面趴着的少女的脸,和那双深黑的眼睛。

    那是一张遍布着皱纹的老人的脸,那红袍老者的眼睛阴沉而浑浊,他静静盯了神乐霖一会儿,神乐霖也任由他盯着,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你那个绿眼睛的朋友留下的东西里说你想和我谈一笔交易。”

    名为赤达摩的老者开门见山。

    “嗯,是哦。”神乐霖轻快地回答道,“我还害怕你不肯来,心里很不安呢。”

    赤达摩没有回答,神乐霖自顾自往下说:

    “约长辈在这种地方见面实在很失礼,不过请您原谅我吧。”神乐霖对着赤达摩眨眼,“至少这里的星星不错呢。”

    赤达摩哼笑一声,神乐霖也愉快地笑起来。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帮我一个忙,甚尔。”神乐霖对着身边正在看赛马转播的绿眼睛男人说道。

    “不干。”伏黑甚尔头都没抬一下,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然而神乐霖就像没听到他拒绝的那样,自顾自摆出了一个木制的小盒子和一张信用卡。

    “密灵教的教主赤达摩一星期后会在万佛窟的地下黑/市现身,请甚尔堂哥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吧,不要被人看见哦。”

    神乐霖的指尖在木制盒盖上有规律地敲击着,似乎自己也在思索一样。

    “密灵教?”伏黑甚尔皱起眉头,“那个咒具走私团伙?”

    他摁灭了电视机。

    “嗯。”神乐霖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

    “就当是去收集咒具吧。”神乐霖回过神来笑着把信用卡推到伏黑甚尔面前,“你不是一直想要新咒具吗?那里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伏黑甚尔看着那张信用卡很是心动,他最近确实在东南亚有听见天逆鉾的消息,但是深知面前这个人的本性,他迟迟没有动作,只是怀疑地看着神乐霖。

    “我有什么坏主意?”神乐霖淡定地说,“你买咒具我出钱,不好吗?”

    伏黑甚尔沉默着,用略有深思的眼神盯着神乐霖看。

    神乐霖侧着脸笑,任由伏黑甚尔打量她,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伏黑甚尔心下涌起放弃之感,算了,别管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

    于是他只是撇撇嘴,收下了那张卡片。

    ……

    “……一个月后我会到往拜访,不过请您拒绝接见我……外孙霖奉上。”

    赤达摩缓缓念出密信的一部分:“理由呢?”

    “因为白日的拜访是长辈的要求,这一次才是我自己的意愿。”神乐霖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微笑。

    赤达摩仍然阴沉着眼睛一言不发。

    “总之,我要和您见面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就是这样。”神乐霖见赤达摩一直不说话,只好无奈又飞快地解释道。

    “你父亲又想要什么?”赤达摩面色紧绷,眼里明显流露出不快和厌恶。

    “这件事情倒是和爸爸没有关系。”神乐霖一点不在意赤达摩的怒意,“他哪里还敢来见您呢?”

    “哼,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赤达摩冷恻恻地说。

    “是我的另一位长辈,他一直很想要找一件咒具。”神乐霖转转眼睛,“说到咒具,还有谁能越过您和密灵教呢?”

    赤达摩的面色舒展开来,他略略点头。

    “我那位长辈啊,担心自己与您素不相识贸然拜访会冒犯了您,于是就拜托我来,问问您有没有特技咒具【狱门疆】的消息罢了。”

    “【狱门疆】,源信和尚死后肉身所化的咒具。”

    “嗯。”神乐霖点点头,脸上没什么情绪,“您不必在意,我想我的那位长辈不日就将亲自拜访您了。”

    赤达摩又是点头不语。

    “那么……”两人一阵沉默之后赤达摩再度开口,“你千里迢迢,蔽人耳目来约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赤达摩心里不住地猜测,他这个外孙女在日本的处境他也有所耳闻,身份高贵,娇生惯养,他实在是想不出她来他这里是想要寻求什么……

    神乐霖面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她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那你究竟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呢?小瑶的女儿……”赤达摩试探性地发问,语气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神乐霖突然伸出双手,抓住赤达摩的双手狠狠扯到面前,她将脸轻轻搭在老人如同枯死树枝的手背上,目光热切地凝视着他:

    “外公您就帮我一个忙吧……作为报酬,我把妈妈还给您……”

    神乐霖将脸埋进老人的手心,只露出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专注地仰视着他,她的声音似乎因为羞怯而又低又轻。

    赤达摩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双眼睛简直和小瑶一模一样,也是这样温柔又依恋。

    他一时心头震荡,身子忍不住颤了颤:“……你要怎么……”

    眩惑只是一时,赤达摩清醒过来,继而皱眉审视着神乐霖:“小瑶的情况,你要怎么把她还回来?”

    神乐霖仍然把脸托在赤达摩的手心里,任由他摩挲自己的脸颊:“妈妈虽然和天元大人同化,但是因为同化失败意识尚存,现在也很痛苦地活在薨星宫。”

    “要把妈妈带回来的话,”神乐霖的眼睛像鹰一样抓住了赤达摩,她眼里升起势在必得的野望,“只要我把天元大人杀掉不就好了。”

    赤达摩猛地抽回手,骇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好像他面前美丽的少女突然变成了狰狞的怪物一样。

    神乐霖猛然没了支撑,可怜地摔倒在了地上,她可怜兮兮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低垂着脸,发丝落下挡住她的表情,只听见她低落声音说道:

    “妈妈也很可怜吧,我只是想帮她解脱而已……”

    “而且她背叛了外公让您很伤心吧,这样对您很不公平吧,可爱的女儿突然抛弃了自己……”神乐霖柔弱地说,她轻轻地撩起自己的头发夹在耳后,眼里一片悲伤,“妈妈应该回到您身边,她是您的人,无论死的还是活的……”

    “您不要她吗?”

    神乐霖抬起头看向赤达摩,神色哀戚,

    “如果我是妈妈,一定会很想回到您身边的……”

    “小瑶……”赤达摩眼眶颤动似有泪光,他想到那个叫神乐的男人是怎样辜负了他的信任,是如何诱/拐了他的女儿,又是怎样把她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她再也见不到自己亲爱的爸爸……

    赤达摩猛地扑向神乐霖,狠狠攥住她的肩膀,他像是哭又像是笑:

    “小瑶,是了!她一定是想回来,她怎么会不想回来!她只是不能说话了,你们这些卑鄙的日本人!你们把她关起来不给我瞧!!”

    “就算是死了,她也要回来我身边!!”赤达摩激动地不能自已,“小瑶,我的小瑶!!”。

    神乐霖也痛哭流涕,满脸泪水,她靠在赤达摩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不住地点头,两人都是泪水涟涟。

    “妈妈一定想要回到你身边的,就像我的六眼一样!!”神乐霖不住地抽泣。

    “六眼!”赤达摩大喝一声,又是一把撒开神乐霖,“五条悟!!”

    神乐霖再次摔倒在地上,她的手腕因为哭泣而痉挛。

    赤达摩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心里充斥着愤怒,对那个叫神乐的男人,对小瑶的怨恨和眷念,身为教主的理智又让他开始搜寻六眼的信息。

    他神情明灭不定,面上呈现出压抑的疯狂与混乱,他瞪着眼睛喘着粗气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少女。

    “六眼正在长成,就像台风眼正在形成一样……”神乐霖支撑着坐起来,嘴里喃喃道。

    “您不知道吧……呵呵……”神乐霖捂住侧脸,她发丝凌乱,脸上泛着哭泣的红晕,驳杂的泪痕。

    她捧着脸羞涩地笑着,语气甜蜜的像个热恋期的女孩儿:“我第一眼就喜欢他,他的眼睛多可爱啊,头发也可爱……”

    “可是!!!”神乐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高亢,她猛地扑向赤达摩,拽住他的袍子衣领,“天元大人!可恶的高层!可恨的咒术师!”

    赤达摩被神乐霖擒住,这个嘴里发出尖利叫声的女孩儿,她像疯子一样拽住他,他居然挣脱不开。

    赤达摩震惊地瞪着泪流满面的少女,神乐霖就像是要把所有的话都倾诉出来一样。

    “大家都责怪他!责怪是六眼打破了平衡所以才有那么多咒灵出现……”神乐霖简直是泣不成声,她悲伤地看着赤达摩地眼睛,好像他只要说一个反对的话她就会立马悲伤至死一样。

    于是赤达摩梗着脖子把赞同的话暂时憋在了喉头。

    “咒术师怨恨他,诅咒师想要杀他,大家都怨恨六眼,他该有多伤心啊……”神乐霖轻抹眼泪,难过至极的样子。

    “但是六眼确实打破了平衡,被怨恨也是人之常情啊。”赤达摩皱眉说道。

    神乐霖闻言立扑在地,发出剧烈的抽泣:“连您都这么说!!”

    赤达摩被这几声长嚎弄清醒了,他轻轻握住神乐霖的肩膀安抚她:“……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世上能伤到六眼的人恐怕不多。”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啊,现在他还是个孩子呢!”神乐霖继续抽泣,“明明都是天元大人的错!”

    赤达摩闻言眼角抽搐了一下,孩子?他没记错六眼现在正是人嫌狗憎的少年时期呢,那位的叛逆连远在海外的他都深有听闻。

    “明明是天元大人的结界才导致咒灵日本境内,高层又排外,国内的咒术师死伤惨重,海外的咒术师生机困难,明明像外公你这样厉害的咒术师本来可以很有作为的,妈妈也不会被抢走了……”神乐霖继续抽泣。

    赤达摩的手微微一紧,他眸光微闪,虽是小孩子的随口一言,却说出了他的隐痛。

    天元的结界设立在日本,与六眼的契约也在日本生效,导致海外咒术师咒力稀少,日本境内咒灵不断,凤毛麟角的咒术师也是一茬接一茬,不像他们,好的咒术师少,生意也难做,只能做些下作的咒具生意,还时常打的头破血流,被当局撵的像是过街老鼠一般,只能跟这些东南边的猴子抢食……

    还有小瑶,若是他实力足够,神乐又怎么可能带走他的女儿……

    想到这里赤达摩怨恨愈盛。

    他低头看看仍然有些抽泣的少女,温和地安抚道:

    “你这样深爱着六眼,实在是叫我很感动,想当初小瑶,她也是这样爱着我,”赤达摩顿顿,恨恨道,“只是你父亲用了卑鄙的手段诱/拐了小瑶,才让我们父女不得相见。”

    “不过你很懂事,不像你爸爸。”赤达摩声音复又变得温和,“外公当然想帮你,可是天元是不死的,你……要怎么做呢?”

    神乐霖松开捂住脸庞的手,她转过脸无声地对着赤达摩露出大大的笑脸:

    “天元大人虽然不死,但是却可以被封印,只要方法得当,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就可以延续天元-六眼的平衡,将咒力平分给全世界。”

    “到时候全世界的咒术师都要感谢我们呢。”

    “咒灵是人类的产生的,凭什么让六眼一个人承担,全世界的人都应该为了生存自己努力啊……”神乐霖的眼睛里发出暗光紧盯着赤达摩。

    赤达摩无意再反驳眼前这个对六眼爱入膏肓的外孙女,只要对他有好处,更何况这是门双赢的买卖。

    “你要是办不成呢?”赤达摩问道。

    “我只要活着就一定要办成这件事。”神乐霖语气狠绝。

    “不过,”她的语气又低落下去,像一朵花坠落一般,“我死掉的话就没办法了呢,所以我不要死……”

    “我要活。”花朵化作金石,掷地铿锵。

    赤达摩摇摇头,一时间心绪复杂。

    这孩子竟将这件事当作了人生的唯一选择……

    爱情啊,爱情啊……

    “你果然是小瑶的孩子。”赤达摩感慨叹息。

    “所以外公是要帮我了吗。”神乐霖对老人微笑。

    赤达摩拍拍神乐霖的肩膀:“是小霖的要求,难道外公还能拒绝你吗?”

    “果然还是外公对我最好了。”

    “天快亮了,我要走了,你知道怎么联系我。”赤达摩眯着眼睛微笑着说,将一个手掌大小的柔软肉球交到她手心里。

    随后他的身影渐渐消弭在熹微的晨光之中。

    神乐霖缓缓站起身,此时破庙中只有她一个人了,灰尘在光线中翩跹起舞,她重重地倒在搭建的小床上。

    “啊,累死我了!!”神乐霖大叫道,跳跃的灰尘们被她的声波裹挟逃进了阴影里。

    神乐霖胡乱抹了一把脸,手上满是粘腻的灰尘和泪水,她脸上的色彩此时一定也很丰富。

    她于是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林立的神像们也都欢笑着,一时间都在她激荡的咒力中化为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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