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陆离的命令,老老实实送李月欣回到学校以后,陆晴便开车回了家。

    陆晴小少爷一向是不上晚自习的。

    推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陆晴只能靠着原身的肢体记忆摸索着开关。

    “唰——”的一下,淡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房子。

    陆晴这才发现陆离笔直地坐在沙发上,指间搭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一声不响地注视着进门的他。

    陆离没事的时候一向是不抽烟的,现在抽烟了,那就是……

    有事了。

    “哥……”陆晴莫名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怎么不开灯呢?”

    “亮,”陆离的嗓音有些沙哑,“小晴不是讨厌光吗?”

    陆离的目光好像要穿越陆晴的表面,将他看透。

    有那么一个瞬间,陆晴就要以为陆离发现了自己并非真正的陆晴,而是一个异世穿书的灵魂。

    “不开灯太黑了,看不清东西。”

    “嗯……”陆离沉吟了一下,像是信了,“那我让人再换暗一点的灯吧。”

    见陆离信了,陆晴长舒一口气,嘴边又重新翘起了一点弧度。

    但就是这么一点微妙的变化,被陆离精准地捕捉到了,他黑色的眼睛透着一层浅淡的光亮,像是上好的墨色宝石,冰冷、生硬:“怎么,和李月欣约会这么高兴?”

    “!”你听我解释。

    “我还听说,你、肖小小、李月欣三个人中午进了器材室?”

    “没……”

    “陆晴。”陆离凉凉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一时间,陆晴构思好的那些花言巧语都被吓回了肚子里。

    陆离的语气冰冷而又危险:“不要在哥哥面前说谎。”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认知,陆晴还是老老实实地招了,只不过加了一些适当的修饰美化,构造了一个因为好奇而找同学私下聊聊,然后关心同学的美好故事。

    只不过一没注意,没把控好度,还倒霉地让哥哥逮住了而已。

    说完以后,陆晴观察了一下,见陆离表情看着还行,不怕死地又加上了一句:“话说,哥,你不会真看上李月欣了吧?”

    “回你自己的房间里去。”陆离面无表情地下达驱逐令。

    陆晴如获大赦,一蹦一跳地上了楼梯回房间,临走之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陆离。

    陆离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里的烟快要燃尽了也没在意。

    耳朵后方染上了一片醒目的红霞。

    陆晴无声地笑了出来。

    居然还挺纯情的啊。

    像是感受到了陆晴在背后打量他:“陆晴。”

    陆晴被吓了一跳:“啊?”

    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有没有……”陆离顿了一下,像是有些犹豫,“李月欣的联系方式?”

    陆晴:?

    根据原文剧情,你俩现在应该已经暧昧了二十多章了,这个时候告诉我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搞什么呢?

    于是陆晴又跑回陆离身边,掏出手机翻出今天添加的李月欣的手机号,看着陆离像抄作业的小学生一样认认真真地把号码一个一个按进自己的界面。

    做完这些,陆晴猝不及防抬起头,黝黑的眼睛盯着陆晴:“你为什么会有她的联系方式?”

    陆晴:……

    不是你问我要的嘛?!

    现在还来问我。

    客厅里好酸,想逃。

    ——

    刚巧碰上国庆小长假,这几天都不用再去学校了。

    陆晴很喜欢宅在家里,但意外的是,陆离这次假期也跟没事人一样,成天待在自己房间里。

    每次陆晴经过他房间,都看见他坐在那里,手里攥了个手机,指尖在键盘上跳跃。

    时不时还会轻笑出声。

    陆晴视力好,偶尔还能瞥见陆离的聊天界面,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

    李月欣。

    这是在……网恋?

    陆晴很欣慰,并将陆离这种ooc行为划分为进入热恋期中的恋爱脑上头男人的正常表现。

    掐着日子,陆晴总算是等到了陆离和李月欣爱情飞速进展,关系突变的转折点。

    一大早,陆晴背着书包,从桌上取了车钥匙准备出门,陆离就叫住了他。

    “晴,”陆离将电脑摊在客厅的茶几上,网课的声音给空荡荡的房子增添了几分生气,“今晚[黑街],你跟我一起去。”

    黑街是a市比较有名的一所酒吧,平日里陆离的朋友经常约在那里,有的时候陆离也会把陆晴带过去玩玩。

    陆晴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开门出去前,还不怕死的提了一嘴:要不要把李月欣也带过去玩玩。

    于是被陆离冷着脸赶出了家门。

    陆晴到学校后,并没有急着去教室,而是在教学楼前拐了个弯,摸进了一个狭小的巷子里。

    这一块靠着围墙,也通向不了哪里,除了偶尔溜进来偷偷抽烟的小混混以外就不会有什么人注意了。

    在靠近拐角处,陆晴便听见了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月月,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会原原本本还给你的。”

    “可,可是,这笔钱我还要用来交教材费啊……”李月欣的声音带着些犹豫。

    男人耐着性子继续劝说:“算爸求你了,你就帮爸这一次吧,难道你真要看着爸爸去死吗?”

    陆晴站在原地不屑冷哼,和传统小说一样,每一个出身不好的小白莲女主的身后,都有一个嗜赌成性还爱吸家里血的爹。

    他瞥见自己脚边有一块小巧的碎石,便抬脚朝声源处踢去。

    这一脚力气刚好,石子撞上围墙被回弹到地上,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和水泥路摩擦的声响。

    说话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马上,一个头戴着帽子,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从巷子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与陆晴擦肩而过时,还下意识地低了低头。

    真窝囊。

    李月欣走出来看见陆晴时也有些意外,混杂着被撞见家里琐事的窘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陆晴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不再找理由针对她了,但此刻看着面前一脸无辜的少年,李月欣还是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

    正当李月欣纠结要不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的时候,陆晴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少年的笑声爽朗动听,尖尖的小虎牙很是可爱,他笑着,向李月欣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建议:“李月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

    黑街

    晚上十二点,这座城市大部分都沉寂了下来,但安静,永远不属于不夜天的黑街。

    欢腾的音乐声与暧昧的霓虹灯使人与人之间近了起来,在黑街角落的一个不起眼包厢里,正坐着陆离一行人。

    今天来的都是一些陆家生意上的伙伴家里的小辈,和陆晴陆离从小玩到大的家伙。一群公子小姐们凑在一块儿,桌子上,各类烟酒一应俱全。

    有人提议要玩游戏,陆晴插嘴:“等等再玩,人还没来齐。”

    陆离皱起眉,给了陆晴一个询问的眼神。但陆晴笑嘻嘻的,意外地没搭理他。

    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年轻女人打趣道:“咱们几个都在这了,还有谁没到么?”

    “莫不是,咱们的晴弟弟谈恋爱了,要趁这个机会介绍给咱们呢~”

    陆晴含糊道:“少拿我打趣了,雯姐。”

    插科打诨间,包厢的门被敲响了,离门最近的陆离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过了好半天,有人才注意到,陆离去开门后就一直没回来,他在门口撑着门边,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干站了半分钟。

    陆晴仰起头吹了个口哨,有好事的人探着头,想要看看被陆离挡住的门外到底有什么。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女仆装的少女,黑街很多服务生都是这样的装扮,到也不稀奇,黑色的双马尾垂到腰部,脖子上还系着黑色皮质颈环,黑色裙摆下还钩着白色的蕾丝。

    少女好像对这幅打扮羞耻极了,脸烧得通红,脸几乎要埋到地上,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了些许泪花。

    李月欣怀里还抱着一个没贴标签的酒瓶子,磕磕绊绊地说着:“先生,要酒吗?”

    李月欣感觉整个人都静成了一尊雕像。

    直到她在原地站的脚都有些酸,窘迫地快要哭出来了,才微微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陆离站在原地,喉结轻滚,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回神,转头对上不怕事大的陆晴,语气危险,一字一句道:“陆、晴。”

    “啊?”被提到名字的陆晴一脸天真,笑着问道,“怎么了,哥哥?”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因为陆离移动而露出半个身子的李月欣,惊讶道:“呀!月欣姐,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陆晴敢这样做也是因为清楚陆离的性格,知道他无论怎样,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对自己的弟弟大发雷霆。

    在外面,陆离对陆晴一向是有着难以置信的包容度的。

    至于回去以后会怎么样,陆晴不觉得,经过今晚以后,陆离还能有心思找陆晴算账。

    陆离一声不吭地瞪着陆晴,而陆晴也笑嘻嘻地回望他。

    有人注意到了僵持的氛围,招呼道:“哎,这姑娘你们认识啊?离哥也是,还不招呼人家小姑娘进来坐坐,在外面站着多冷啊。”

    陆离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于是陆晴主动站了起来,越过陆离将不知所措的李月欣拉进了包厢里,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待大家都坐好后,陆离才抬起脚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在他旁边的陆晴甚至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森森冷气。

    陆晴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生气的陆离,好可怕。

    “妹妹,看你这样子,是帮酒吧推销酒的吗?”

    黑街里也经常会有服务生进包厢里推销酒品,这倒是不怎么奇怪。

    李月欣小心地点了点头,有点局促。

    被叫做雯姐的女人轻声笑了起来,说道:“那可能妹妹你要失望了,你看,我们桌子上已经有了这么多酒了。”

    确实,他们一来就已经点了很多了,而这几位也都不是什么嗜酒之徒,桌子上这些能不能喝光都还是个未知数。

    更何况,他们点的都是些大牌名酒,李月欣手里抱着的,无名无标,一看就是酒吧里自调的廉价酒品,哪是他们看得上的?

    倒是陆晴绕有兴趣地拖着下巴,朝着李月欣笑:“毕竟月欣姐是熟人嘛,让姐姐白跑一趟也不好意思。要不这样吧——”

    “我们正好要玩游戏,你如果赢了,我就把你的酒全买下来。”

    “但你每输一轮,桌子上的酒随你挑一瓶,自罚一杯。”

    在陆离不赞同的目光压迫下,陆晴笑容未变。

    “怎么样,月欣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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