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太子妃走投无路,竟然病急乱投医,不顾皇后与太子的心思,为了一个后位,求到了皇太后面前。

    杨思婉没有品级,可是此刻竟安然的坐在皇太后下首,受太子妃何氏的跪拜大礼。何氏的母家本就与杨家有旧怨,此刻何氏心中恨惨了杨思婉,暗自发誓今日她定要要了杨思婉的性命,让杨家唯一的血脉给何家陪葬。

    “难为你这般孝心,竟日日从太子府赶来,给我这个黄土埋身的老太婆请安。”

    何氏赶忙谄媚的回话:“皇太后折煞臣妾了,您是后宫之主,臣妾作为陛下的中宫自当为后宫姐妹做出表率,为陛下尽一份孝心。”

    “你倒是守礼,只可惜你的母后和夫婿却不是这么想。罢了,哀家乏了。婉婉你陪着太子妃好好转转。”

    这一句“太子妃”,生生打了何氏的脸。皇太后在后宫与皇觉寺多年,手眼通天,分明知晓她今日所为何事登门拜访。可是皇太后如今却依然对她不冷不热,处处推诿、不愿出力,临了还命杨思婉出来应酬。

    杨思婉上一世还不懂为何何氏会如此害她,让她在众命妇面前丢丑。这一世她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原来她的父亲、母亲都是被何家害的失去了生命。可太子妃不辨青红皂白,竟然觉得是杨家对不起她和她的母家。

    对于这样的人,杨思婉并不愿靠近,还要处处提防:“小人习惯了在佛堂中礼佛,平日不会外出游玩,不知太子妃可愿去佛堂?”

    何氏本就不喜欢杨思婉这副傲慢面孔,再加上她心知自己已经没有了未来,所以为了挟私报复,她主动将杨思婉带到了御花园中散步,随后她谎称头痛,将青英支走去请太医。见时机妥当,何氏的丫鬟们趁机将在凉亭中的杨思婉推了下去。

    杨思婉跌落进结着薄冰的池塘中,池塘中的鱼儿顿时惊得四散逃走,徒留杨思婉在水池之中,拖着浸了水的厚重棉衣,渐渐被锁死手脚,口鼻之中的冰水越浸越多,五脏六腑渐渐失了温度,直至不再挣扎,缓缓往池塘中央沉去。

    太子妃何氏心中畅快,只觉得大仇得报,她早已不愿再忍受着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忍受夫君的喜怒无常。她眼看着岸边的侍卫逐渐聚集,自知自己已经无路可走,竟然也跟着跳了下去。她一心寻死,竟不挣扎半分,很快便沉了下去。

    不知为何,杨思婉的眼前一片漆黑,渐渐她觉得眼前有阵阵光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水泡,每个水泡上都有她熟悉她熟悉的人——祖父、义兄、青桔、姚恩祁、阿十、孙静怡、摄提娜,还有宋仁和。

    她也不知现在她是生是死,也不知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真的跌入了修罗地狱,看见了人间种种幻象。

    突然,她看见一个泡泡上的画面是祖父唇角挂血躺在地上时,她迫不及待的伸手去够那个水泡,那个泡泡硬生生被戳破,她很快便身临其境。

    “仁和,不能心软,一会儿蓟州侯进来后,将这药伺候他喝进去。他必须先我一步走,不然我根本不安心。”郡帝苍老的面容浮肿、灰白,透着死气,眼神却坚定异常,“杨家军不能再让他掌控下去,不然......你的帝位座不稳。”

    宋仁和沉默的攥着朱红色的瓷瓶,眼神却飘忽不定,郡帝见他这般模样,不争气的咒骂道:“难道你要为了杨思婉放弃黎朝家业吗?你不要糊涂至此!”

    宋仁和这才恍然大悟,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身后端着酒壶的太监,当着他的面将朱红瓷瓶中的药放进了右边的酒盅里,眼看着那药丸在酒盅中融化。

    瘫在床榻上的郡帝见端着酒盅的太监点了点头,这才如释重负,缓缓放松了微微抬起的头,口中含糊着:“这才是我的好皇儿,所有人都会背叛你,只有权力不会!”

    杨思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宋仁和冷漠的面容,心知他们父子这是要取祖父性命。她恨不得赶忙掀翻酒盅,可是她的手一次次穿过酒盅,根本触摸不到任何实体。

    眼看着祖父进屋后恭敬的给郡帝行礼,她焦急的哭喊着,想求祖父赶紧逃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郡帝和宋仁和二人一唱一和,与祖父叙旧,请祖父感念他们父子的知遇之恩、君臣之情。

    “有你在身边辅佐,我才能安心下来。”说着郡帝不停的咳嗽起来,那太监赶忙端上酒盅,将左边的那杯递给了郡帝,郡帝喝了一口,将酒盅递到宋仁和面前,吩咐道,“敬蓟州侯一杯,黎朝的江山和你的未来,就都依仗蓟州侯了!”

    宋仁和撩起外袍,单膝跪地,将酒盅举到眼前:“我日后还要仰仗蓟州侯扶持,仁和在此谢过!”说完,便将杯中酒饮尽。

    此时此刻,这种场景,杨季珇不得不喝,只得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杨思婉早就泪流满面,不知为何,明明上一世祖父安然无恙,这一世不是三皇子继位,祖父自然也没有遭此横祸,可是为何眼前的一切却还是如此逼真,令她心生绝望。

    杨季珇很快就唇角淌血,渐渐躺倒在地,圣上身边的太监赶忙上前确认他的鼻息,见杨季珇确实断了气,欢喜的跪地给郡帝和宋仁和报喜:“禀圣上、太子,蓟州侯他去了。”

    郡帝先是尽力睁开眼望了一眼杨季珇的尸身,随后便勉励吩咐道:“先秘不发丧,待太子从永州回来,再昭告天下。”

    杨思婉顿时愣住了,上一世义兄在永州御敌,宋仁和随后也跟着去了永州。可是那时祖父明明安然无恙,怎么会在皇宫殒命呢?、

    杨思婉的魂魄寸步不离的守着祖父的尸身,哭得不能自已,她满是恨意的望着眼前安抚郡帝情绪,看着郡帝安然入睡的宋仁和,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将他抽皮剖骨。

    郡帝终于卸下心头重担,自然睡得安详,郡帝的身边的老太监正招呼身边人搬走杨季珇尸身,宋仁和缓缓起身,吩咐道:“还是让我带走他吧,他毕竟是婉婉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会秘密处理好他的尸身。”

    大太监对这位未来的新君自然是言听计从,眼看着新任太子身边的暗卫熟练的用白布盖好这位一世英名却悲惨陨落的将军的尸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宫殿,随后他便认真跪地,屋内的众位太监、女婢也都跟着跪下:“奴才恭送太子殿下!”

    杨思婉数次想要冲向宋仁和,想要亲手拔出他的佩剑,亲自抹了她的脖子!

    这些暗卫似乎不太会做事,竟然将杨季珇的尸身塞进了宋仁和的马车,让太子和一具尸身共乘一驾马车。杨思婉不舍祖父,灵体跟着钻进了马车,眼看着宋仁和掀开祖父头上的白布,眉头微蹙的默默顶着祖父的脸,不知到底是什么心绪。

    直到马车外的阿十低声说了一声:“主子,已经出宫了,身后无人跟踪。”

    宋仁和立马将杨季珇扶起,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送进了杨季珇口中。很快原本已经没了生息的杨季珇渐渐咳了两声,竟然奇迹般的缓了过来。

    杨思婉立刻畅快的哭了出来,手伸到祖父鼻下试探,虽然她碰不到实体,却感受到了祖父的生息。她越哭越狠,似乎要将心肺一起嚎啕出来,才觉得能喘过气来。

    “臣,谢过太子殿下!”

    宋仁和赶忙搀扶,单膝跪地:“祖父折煞孙婿,我父皇年迈昏聩,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还望祖父莫要生气。这几年内忧外患,我父皇心力交瘁,再加上皇后日日伺候他吞服丹药,他更是越发糊涂,只怕我父皇时日无多了。”

    杨季珇刚刚被自己侍奉多年的君王暗害,明明忠心耿耿却要被忌惮到取走性命,他自然是心寒。

    宋仁和也知晓祖父心意,不再劝解:“我此次不得不坐镇永州,只怕在此期间,皇后和大皇子要兴风作浪。届时婉婉定会被当作人质扣在中宫,还望祖父替我护她周全。”

    杨季珇眼看着孙婿如此耐心托付,就算为了孙女,他也不会计较:“我会在侯府静养,绝不出现在人前,让皇上真的以为我已经离世。至于外界,还望世子宣称我重病不见外客,以保证能给皇后和大皇子致命一击!”

    杨思婉这才明白,为何当年大皇子逼宫之事能这么快被压制,一同谋反的官员们也都被一网打尽。原来是因为那时其中有祖父被忌惮假死的插曲,有祖父与宋仁和的默契配合。

    想到这里,杨思婉忽然不解,为何明明宋仁和可以此刻顺着郡帝心意将祖父灭口,他却为何保下了祖父的性命,登基以后大费周章的折了几万将士给祖父陪葬呢?折了将士、输了战争,这样算来岂不是太愚蠢?

    杨思婉刚想再往后看一看,却猝不及防的被推出了这个场景,再次出现在一堆泛着斑斓光斑的水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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