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看着眼前的信件,眼睛控制不住地湿润起来。

    父亲为她想了许多,给了许多银钱将她托付给白家,但是父亲可能也没想到,白家三爷不过几个月就患下重病去世,而他的大儿子和儿媳却对她非打即骂,肉也不愿意给她多吃一口地苛待她。

    所以他留下了这东西,若是她当真过得不如意,便让她学着修炼走修道一途,能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父亲给她留的信让她心中存了许多的疑惑。

    父亲母亲难道是修士?当那时为何会来这么偏僻的村子?并且为什么离开?如今又在哪里?难道他真的去世了吗...

    她紧紧皱着眉头,这一个个问题都仿若一个个没有线头的谜团,让她想都无从想起。

    月姑擦了擦眼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拿起手中的锦囊,手感十分丝滑,碧蓝色的锦囊上面绣着一个图案,她看不太懂,也没有见过。

    但是锦囊试了半天,她发现她确实打不开。

    她只好作罢。

    又翻开那本引气诀,序言便写着“引气入体,抱元守一”几个大字,旁边还画着一个小人,盘坐在蒲团上,摆着一种特殊姿势。

    她大致翻了翻就藏在衣服里,要是不快些回去怕被怀疑。

    月姑将锦囊和书本贴身藏起来,以防回去被婶娘发现。

    回到了白家,她偷偷地回屋子先把东西藏起来。

    却不想她刚把东西塞到床底,那屋白氏马上就叫她:“月姑!”

    月姑来到前屋,却见平时鲜有人拜访的小屋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胖夫人,穿着料子昂贵的锦缎,头带绢花,耳挂金坠,脸白如鬼,嘴红如血。

    那夫人见到月姑从外面走进来时,眼前一亮,这小姑娘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真是水灵,回去好好养养长大一定了不得!

    她立刻裂开嫣红的嘴唇迎出屋来,热情道:“呦!你就是月姑吧!”

    月姑看着这位来历不明的胖夫人对她如此热情,立刻心生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白氏,疑惑道:“婶娘,这位是?”

    白氏却头一次看向她温柔地笑了笑:“月姑,这是城里来的肖夫人,日后带你去城里过好日子的,你对肖夫人可得尊敬些。”

    月姑眉头拧得更紧,这事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

    那肖夫人却是迫不及待地来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把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越看越是满意,不住点头,回头给了白氏一个眼神。

    月姑闻到眼前这夫人带着一股刺鼻的胭脂水粉味道,心下有一丝了然,看着他们的眉目官司,还有什么不懂的。

    白氏笑意更甚,只要这老太婆满意了就好说,一个八岁娃娃,她还整治不了她?

    想着,她脸上更是摆出了一副温柔至极的模样,言语中带着诱骗:“月姑,不是大伯婶娘不要你,是不舍得你跟着我们吃苦,你只要跟着肖夫人,吃的都是我们没见过的穿的也都是绫罗绸缎,岂不是比在这小山村要好得多?”

    月姑看着她,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一点动容。

    她眼睛直直盯着眼前的女人,嘴角轻轻翘起,带着一丝讥讽的意味,开口道:“婶娘,你是要把我卖个好价钱吗?”

    白氏愣了愣,她怎么会猜到?

    白氏转而就变回了横眉冷对的模样,带着被戳穿的恼怒:"你这丫头片子,不知好歹!"

    月姑嗤笑了一声:“婶娘一直叫我丫头片子,可是如果大伯知道婶娘也怀的是个丫头片子该如何呢?”

    白氏听她说这话,气得眼睛都鼓了起来,瞪着她像是要吃了她般:“你信不信我打死你!你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诅咒我生女儿!”说着她想去拾地上的棍子,但是她临近生产月份太大,身子实在不方便,腰都弯不下去,只能站在那气喘。

    旁边的肖夫人没想到事情突然转变,但是她不舍得好不容易寻到的好苗子,便说着好话:“白夫人莫生气,小娃娃的话哪能当真,如今你若是下定主意,我就将她带走就是,你不必跟一个小娃娃置气。”

    白氏到此话冷静下来,是呢,只要卖了她,以后眼不见心不烦还能得到一大笔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她看着眼前的月姑,她也懒得装了,挑眉道:“我们养你这么大,也是你该报答白家的时候了,你就跟着肖夫人走吧。”

    她向肖夫人伸手,肖夫人会意,袖中取出了一袋银子,沉甸甸的,交给了白家媳妇。

    白氏眼冒绿光,十分满意地掂了掂,对着肖夫人道:“你领走吧。”

    肖夫人转头向月姑看来:“跟我走吧。”

    月姑哪里理会她,转身就想躲回小屋去。

    肖夫人也是有备而来,叫了两个青壮的打手一起跟了来,这种事情他们见多了,回去多多调教就是。

    肖夫人给了站在远处两个男人一个眼神,那俩面相凶狠的男人就围上前来。

    月姑见这架势,心道麻烦,她一个八岁的娃娃如何抵抗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况且她还没有引气入体成功。

    心机一动,她回身跑到了白氏的身后,死死拽着她的衣裳不撒手。

    那俩打手没成想这小姑娘躲到那大肚子妇人身后,一时之间犯了难,抓小姑娘简单,但是怕这妇人挺着大肚子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

    白氏没成想月姑躲到自己身后,还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她本来就身子笨重行动不方便,转身去抓她,却几次都被月姑灵活地躲了过去,气得她咬牙切齿。

    肖夫人也无奈气极:“你们两个去把她的手扒开!”

    两个男人上前来用力想要扒开月姑的手,但想不到一个小女娃力气如此大,半天没有扒开她。

    但是月姑心里已经全是恐慌,她的手指已经疼痛非常,她清楚明白自己挺不了多久,难道她的命运就是如此吗?

    她眼睛已经泛起了泪光,眼神中透露出恨意,恨这个世道不公,恨自己没有力量去抗衡,恨这对狠心的夫妇竟然要将她卖给青楼!

    “你们在做什么?”正是十分焦灼的时刻,外面传来一声男人的质问。

    白家大郎扛着锄头从门外走进院子,正好看到他们闹得鸡飞狗跳的一幕。

    白氏见到他立马迎上前去,有些心虚的地问道:“大郎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白家大朗斜睨了她一眼,道:“赵家嫂子说咱们家今天来了挺多不认识的人,挺热闹,我就回来看看。你们做什么呢?”

    月姑这时候看出来白家大郎还不知情,便立马跑到了他身后,喊道:“大伯,你救救我吧,婶娘要把我卖了!”

    白家大郎此时拧起眉毛,盯着身旁一脸心虚的妇人问道:“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说着,他竟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给她扇得一个趔趄!

    白家媳妇好似被这一巴掌扇蒙了,她捂着脸,满眼震惊道:“大郎!你为了这个丫头片子打我?”

    白家大郎哼了一声道:“愚蠢妇人!”他将她抓了过来,凑近说到:“爹临死之前,和我说他曾经在她父亲面前立过誓,一定将她抚养长大,若是违背誓言,那咱们白家就断子绝孙!”

    白家媳妇不知白三爷竟然立过这种毒誓,一时之间抱着肚子有些心虚。

    但是她眼珠转了转又和白家大郎说到道:“大郎,这誓言是真是假咱们还未知晓,而且就算爹真的立了誓,月姑她爹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还能应验不成?”

    “况且,我前些日子找那镇上的神算算过了,这胎一定是个男娃!咱们白家怎么可能断后呢?”

    她见白家大郎低头似在沉思,她又继续道:“况且我这肚子里的儿子很快就要生了,咱们家以后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说着,她拿出刚刚肖夫人给的一袋银子,比划着:“这肖夫人十分大方,给了足足三十两,这以后盖房买地,为儿子娶媳妇置办家底足足够了!”

    白家大郎看着这一袋银子,不得不说,这给的确实太多了。

    月姑看到白家大郎的神色,心知他动摇了。

    呵,果然最是财帛动人心。

    月姑突然出声:“大伯,你怎么就断定婶娘怀的一定是男娃呢?”

    白家大郎没想到她会突然出声,在她印象里,月姑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十分听话乖巧的模样,这种胆大发言还是头一次。

    他转过头,脸上带着怒气:“你一个小女娃子懂个屁,不要瞎说!”

    月姑和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五年,她早就看透他们是什么品行,为了三十两银子卖了她,换取所谓儿子的家宅基业十分可能。

    所以她现在顾不得之前温顺小绵羊的维护伪装了。

    “是吗,可惜我都看得见,看得见婶娘肚子里是一个女娃。”她抬着头,直视着白家大朗的眼睛,十分笃定。

    白家大郎是不信她一个八岁娃娃有什么能耐看得出未出世孩子的男女,但是对上她笃定的眼神,他一时之间有些慌张。

    万一呢,万一真的是个女娃,那他等了十年,十年都没得到一个儿子,白家是不是真的要无后了?

    但是看着眼前女娃眼中一抹讥诮,他心中生起怒火,她定是故意吓唬他,他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他抬脚便踹向了女娃的胸口,用了十成的力气,竟然将月姑踹得倒飞出去,撞到了鸡棚上,上面几捆草料哗啦啦地砸了下来。

    月姑被这一脚踹得胸口好似被大石头砸过,喘气都变得艰难,后背火辣辣的,应该是擦出了血。

    她费力地抬起头来,咳了几声,胸腔传来嗡嗡声,她艰难抬头看向远处的几人。

    肖夫人拿着手帕捂着嘴,眼里全是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白家大郎竟然下这么重手。

    怀揣大肚的妇人俯视着她,眼里带着轻蔑,仿佛在说,跟我斗。

    白家大郎一脸冷漠,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月姑心中一片悲凉,要是能修仙就好了,要是父母在就好了,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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