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傍晚回来,进门就看到三人正坐在院中悠闲的喝茶。

    她今个儿在周二山家给新妇演示了一整日如何绣花,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就这么干巴巴的坐了一天,腰酸背痛不说,眼睛也是涩得很。

    “都回来了,我去给你们热点馍馍来。”

    王大娘从三人身边路过,景元白眉头微挑,而后幽幽的放下了茶杯。

    他尚未开口,卫夏烟却是先问了一句:“大娘,您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呀?”

    她其实想说王大娘身上的香味很重。

    他们住在这里多日,王大娘的小院里种的花都没什么香气,也不涂脂抹粉,身上除了有少许烟火气,就没什么别的味道了。

    说起这个,王大娘脚步顿住,拉了凳子坐下来:“估摸是在周家待了一天染上的,他们家不知弄了什么香的很,明明上次去参加喜宴还没觉得。”

    说罢,君思年也接话道:“上次确实没闻到这种味儿。”

    “说的就是。”王大娘细思了下:“二山说是在路上随手采的花,但我觉得不太像,他腰间也没挂什么香囊,何况这股味道好像也不是从他那发出的,而更像是……从他们家里传出来的!”

    君思年不由得坐近了些,蹙着鼻子细闻起来,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然后就不说话了。

    王大娘着实饿了,就起身去忙活。

    人进屋后,君思年才压低声音说:“你们刚刚有没有闻到,大娘身上除了那股很浓的香味,还有一股特别熟悉的味道。”

    他想卖关子的心迫切,只是景元白没给机会,景元白的视线落在卫夏烟面上,淡淡道:“血气。”

    和河里的血气一模一样。

    所以,周家故意熏了味道浓厚的香,只是想要掩盖家中那股汹涌的血气。

    “我倒是有些怀疑起,他们盖房子到底是什么目的了!”

    君思年呵呵一笑。

    “是什么目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景元白抿了口茶,唇畔溢出一抹淡然的笑来。

    -

    夜半三更,冷月被云雾遮住。

    景元白带着卫夏烟从院中出来,正看到比他们先出来半柱香的君思年,君思年束了发,又换了套夜行衣,总算能瞧出几分原本清隽的容貌来。

    “你俩太慢了,打情骂俏请做完正经事再说。”

    君思年故意调侃,打死不承认是自己出来早了,咕哝完正要走,就见景元白抬手阻住了他,“把鸡心拿出来。”

    “哦哦,在这儿。”

    白天处理那只鸡时,景元白特意叫他留下鸡心,且必须还得是完整的。

    何为完整?

    没有破损,保留了血液的心脏,便视为完整的心脏。

    君思年不知他要作何,打开用纸包着的鸡心递了过去,那心脏的表面已经风干的绷紧了皮肉,可摸上去依旧软软糯糯,但君思年实在接受不了这种手感,索性把眼睛闭上了。

    “快点拿走啊,小景弟弟。”

    景元白抱着双臂,并没打算接,而是抬了抬下巴,“把它放到河岸边。”

    “……”

    君思年只好照做,连着纸包一块扔下,然后拔腿又跑了回来。

    “来,烟烟,我们去看戏。”

    景元白习惯性伸出手,可卫夏烟并没把手搭上去,而是故作轻咳的提起裙摆,一溜烟去了草丛里躲好。

    她知道景元白从不做无用之事,那颗心脏应该是给对方下的饵。

    景元白皱皱眉,迅速收回了手。

    君思年瞧见这情景,幸灾乐祸的凑上来,挤眉弄眼道:“哟,在美人面前吃瘪了啊小景弟弟~你赶紧检讨检讨,到底是什么时候惹到烟烟妹子不高兴了?不哄好妹子,你休想牵她的手!”

    君思年难得看到景元白被卫夏烟晾,心情顿时美妙起来,有种翻身奴隶把歌唱的暴爽。

    谁让这个可恶的臭弟弟总是对他颐指气使!

    “惹到?”

    景元白没太明白。

    君思年狐疑地看着他,“你这……该不会是连怎么得罪的人家都不知道吧?”

    景元白摇头。

    “你的意思是,烟烟在生气?”

    君思年扶额:“你也太迟钝了吧小景弟弟!生没生气,这还不够明显么?”

    景元白正要再往下问,便听远处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转身进了草丛,君思年随后跟上,三人便没在说话。

    可君思年的话言犹在耳,少年在暗光下望向卫夏烟,迷惑的目光里夹杂了三分异样。

    卫夏烟鹿一样的眼型总让他产生奇妙的错觉,仿佛是养了一只可爱的小宠物。

    听话乖巧的小宠物喜欢黏着他,他也乐意亲近。

    若是小宠物有了自己的情绪,偏离了他的轨道……

    景元白收回目光,看向河沿处。

    卫夏烟刚刚其实感知到了景元白再看她,只是故意没做出回应,被干扰的思绪正凌乱着,便看到河沿处摇摇晃晃来了个黑影。

    那黑影裹在黑暗里,似是有意躲避着月色,亦或是原本就见不得光,投在地面的影像模糊不清,似人形又非人形。

    黑影踉跄着来到纸包处,“嗬嗬嗬”的折下身体,狗刨一般疯狂刮着纸包,直到捣烂那张油纸,一颗椭圆的心脏才从其中滚落而出。

    黑影身形猛地一顿,顿时“哇哇哇”的大叫起来,他原地打转,慌忙逃离,而后又掉头回返,急促抖动着身体,颤颤巍巍用双手捧起心脏,又“嗬嗬嗬”着离开了那处。

    看完全程的卫夏烟早已吓出冷汗,因为那黑影不是别的,就是曾出现在义庄的活尸。

    至于是哪一个,就不得而知了。

    君思年也认出来了,面对活尸,他倒是没太多惊讶,只是摸摸鼻尖,疑惑道:“这货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呢?手舞足蹈了半天,去了又回来,到底是想吃那颗心脏,还是不想?”

    他看的一脸懵逼。

    卫夏烟缓和了下情绪,转过身道:“他好像不是想吃那颗心,而是要把它拿走。”

    “拿走就拿走呗,来回折腾什么?”

    君思年蹙眉。

    卫夏烟思了思,“总觉得他很惧怕那颗心脏,又不得不将它取走,难不成,他是被谁控制了?”

    活尸不在了,他们也就没有继续躲在草丛的必要。

    卫夏烟扒开草丛先走出来,几步来到河边,正要四次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脚下便踩到了一个东西,她好奇捡起,进而震得一颗心猛沉下去,“这是——!!!”

    -

    此刻,周二山家院门紧闭,卫夏烟耳聪目明,悄悄凑上来听动静。

    须臾,她奇怪的摇了摇头:“屋中怎么连熟睡的声音都没有,好像没人似的。”

    “我进去看看。”

    君思年迫不及待从院墙翻进去,轻盈的落到地面。他起身向四处看,周家连一盏灯都没燃,不过和王大娘说的一样,周家整间院子,都沉浸在一股冗杂的香气里,仿佛进了泡满花瓣的浴桶,有种下沉的舒适感。

    他晃晃头,马上用手臂掩住口鼻。

    景元白和卫夏烟在门外等了没一会儿,院门就被君思年给打开了,“真的没人,放心进来。”

    周家除了一双父母,以及大儿子周大山,就只剩下周二山和那个新进门的媳妇,可这新盖的院子却空无一人,这五人仿佛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卫夏烟先进了新妇的屋子,伸手摸了摸床榻,“凉的?看来根本没睡过。”

    再去了二老和周大山的屋子,床榻也是一样的冰凉。

    景元白倚在门旁没有进,待卫夏烟和君思年出来后,少年才缓缓站直身体,“血气最浓的地方不在此处,而是,那里。”景元白抬手点点远处的地窖入口,看起来像是打算下去看看。

    景元白嗅觉灵敏,卫夏烟和君思年自然是信他的。

    少年来到近前,瞥了一眼四周的土灰,似是有些嫌弃,他抬了抬鞋尖,拨开了地窖遮盖板。

    新修的地窖入口足够一人通过,下方有扶梯,一看便是常有人出入此地。

    “你们守着,我下去。”

    景元白说着,便要下去。

    卫夏烟担心他独自前往会有危险,一时情急,伸手拉住了他:“我陪你吧,万一下面有埋伏怎么办?”

    君思年忙道:“真有埋伏,也要我跟下去,烟烟妹子你留下。”

    景元白没理君思年,只是低头看向被拉住的衣袖,少年眼眸微动,一挥手,有粉末落在君思年身上,“留在上面,保持清醒。”

    君思年刚刚被那股怪异的味道熏得总想睡觉,被景元白这么一洒,确实清醒不少。

    少年反手拉住卫夏烟,卫夏烟顿觉手腕痛了痛,似是被抓的格外紧。

    “来,跟着我。”

    景元白率先往下去,卫夏烟松开他的手,也抓着两侧试探着踏到板子上。

    地窖只余一方入口,被挡住了大片月光,下方黑魆魆一片,视线受阻,卫夏烟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凭感觉一直向下,而越是往下走,那血气便越发的重。

    她戴着景元白送的香囊,虽然能时刻保持清醒,可还是受不了这股血腥味。

    她总觉得这地窖里有一片看不见的血海,而他们只要一下去,便会被彻底淹没。

    倏然,一股浓重的恐惧感从心头升起,就在踩到地面的那一刻,身后劲风猛烈袭来,仿若有什么东西飞快扑向了她。

    卫夏烟止不住心中惊惧,正要叫出声,就被景元白迅速抱起,少年身形灵活,一脚踹上身后之物,转瞬,就带着少女到了角落。

    “要报仇吗?”

    景元白抱着她没有松手。

    卫夏烟从惊恐中回神,表情仍有些迷蒙。

    少年似是怕她不懂自己的意思,或是受了惊还没缓过来,于是,露出一抹温暖又阳光的笑来,眼眸纯澈无害的说:“烟烟,我在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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