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说话间,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白须老道。

    “二位久等了,这么晚了,不知找贫道有何事啊?”白须老道伸手,做出请坐的姿势:“徒儿,给两位居士上茶。”

    舒卷见徐空山坐下,就也跟着坐下。

    “道长有所不知,磬州城近日来了一只梦貘,我朋友被他盯上,下了长眠蛊,又险些被吸走魂魄,听闻道长擅长炼丹,对解蛊一道也颇有心得,因此特来拜访,请道长施手相救。”

    说着,徐空山又站起来作揖,他又道:“若道长有什么要求,可告知与我,我徐空山一定办到。”

    舒卷看向徐空山的目光就有点泪眼婆娑 ,也跟着站了起来,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很快,小道长的茶便端了上来。

    风凉观主摸了摸胡须,笑盈盈抬手:“好说好说,二位先坐下,尝一尝我风凉观的茶。”

    徐空山便又坐下,他朝舒卷使了个眼色。

    舒卷拿起茶盏的手便是一顿,心里正思索着徐空山是什么意思,就听风凉观主又道:“二位可是喝不惯我山上的野茶?”

    "没有没有。"舒卷连忙摆手,把茶盏放在嘴边,一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她朝徐空山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徐空山就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啊?

    舒卷有些茫然,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徐空山就伸手一挥,打掉了她手中茶盏,低喝道:“快跑!”

    接收到逃跑的指令,舒卷想也不想,迈开大腿就往外跑。可她一跑出去,才觉外面有些不对。

    整个道观被不知是什么阵法困在其中,青色的光幕犹如巨碗,将道观倒扣在里面。屋檐下的蝙蝠受了惊吓,扑着黑乎乎的翅膀往外冲,结果都被光幕给拦了下来,一只只往下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片刻后就不动了。

    啊这……别说门了,连一丝缝儿都没有。

    舒卷咽了口水,又一溜烟跑了回去,就见徐空山正与那风凉观主打斗,她躲在木头柱子后面,探出头朝徐空山喊话:“外面出不去,被人给关住了。”

    她说完又“咦”了一声,这到底是用来困她和徐空山的,还是用来困住风凉观主的?

    正思索间,后脖根一凉,一道黏糊糊的清白透明绳子,就缠上了舒卷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

    舒卷吓得打了个激灵,正伸手去解脖子上的绳子,却没想到那绳子越缠越紧,她一回头,就对上了梦貘伯奇兴奋的脸。

    舒卷立马反应过来:“咳咳、徐空山,他和梦貘是一伙的!”

    徐空山长剑回挑,斩断了缠住舒卷的梦貘鼻涕绳:“我发现了,他是一只蟾蜍精,披着风凉观主的皮。”

    "那外面的阵法是……"舒卷指了指门外面。

    “是我们镇妖司的青元伏妖阵,专门对付妖怪的,多半是其他降妖师来了!”

    舒卷一听,顿时觉得活着的希望又大了几分,她扯了一把徐空山的袖子:“那我们先去和你的同伴回合?”

    徐空山摇头:“这个阵法是一个困阵,里面的人是出不去的,若外面的人不开生门,我们横冲直撞,只会被阵法所伤。”

    啥意思?这阵法敌我不分?

    “道友,还请转开生门,放我二人出去,助你降妖一臂之力。”徐空山大声喊道。

    舒卷竖起耳朵听,并没有听到回音,不由皱起眉头:“外面的人没听见?你要不要再大点声?”

    徐空山眉眼微凛,心中一沉:“外面若有人,自然能听见,不过是不想开罢了,你往后退,我来抵挡一阵。”

    话音一落,那风凉观主也不再伪装,呱呱一笑,现出了原型:“好得很好得很,既然如此,我就先吃了你们,再破阵就是!”

    舒卷就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污染眼睛。这是一只金色的蟾蜍,看起来会吐铜钱的那种,只是他身上有密密麻麻的痘痘,溃烂流脓,还往外冒着腾腾绿气。

    梦貘伯奇听了却抢在蟾蜍精前面道:“金光大哥,我得了人魂,都想着分你一半,难道这会儿你想吃独食?”

    金光蟾蜍瞥了梦貘伯奇一眼:“你是不是傻,你此时吸人神魂,立马就要困觉,还怎么破阵,我腹中自有乾坤,待我先将他二人吞入腹中,破阵后再与你分。”

    舒卷觉得他们挺自信的。

    徐空山飞身一剑刺出,那金光蟾蜍猛地收腹鼓腮,从嘴里吐出一滩绿色的口水,淋在了剑身上。

    伴随着“滋滋”地声音,徐空山手里的剑便被腐蚀地只剩下一个剑柄。

    徐空山心疼得哇哇大叫,他没了武器,只能操起旁边的椅子往金光蟾蜍身上砸。

    “徐空山,接着。”

    一柄赤红的伞剑,被舒卷从身后的包裹里抽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红痕,落在了徐空山手上。

    看着手握赤焰剑伞,威势大增的徐空山,舒卷扶额,他的宝贝剑到底有多差啊……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是这么穷。

    眼见着徐空山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了些胜算,舒卷大松一口气,却没想到,阵法在此时竟然动了!

    地上的砖块裂开一道道口子,草木藤蔓疯长,几息之间便生出许多枝条来。那些枝条好似有灵识一般,蛇一般往人身上缠。

    徐空山一边斩断藤蔓枝条,一边破口大骂朝舒卷这边赶:“他奶奶的,哪个龟儿子在外面,你爷爷我还在里面呢。”

    梦貘伯奇吐出泡泡,将徐空山和舒卷吸入泡泡中:“大哥,大哥快吃了他们,我们二人破阵出去,不然就走不了啦!”

    金光蟾蜍“呱”地一声,吐出箭一般快的舌头,他的舌头只是在泡泡上一粘,就将泡泡整个连同徐空山和舒卷一起吞入腹中。

    “……”舒卷眼前一黑,她感觉徐空山还抓着她的手臂,便轻声喊了一句:“徐空山?”

    “我在呢,别怕啊。”徐空山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怎么也吹不燃。

    舒卷从包里翻出来一颗夜明珠,递给徐空山:“拿着。”

    她刚来这边的时候,下山怕黑,从游戏背包里翻出来这颗夜明珠,拿出来就忘了放回去,现在正好用得上。

    她借着暗幽幽的光,朝四处看了看,:“所以咱们是到蟾蜍精肚子里了?”

    入目是一间卧室大小的空间,要不是不时蠕动的腹壁,不停翻腾的腹水,舒卷几乎以为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他们俩被关在梦貘伯奇的泡泡里,整个悬浮在腹中,和腹水隔绝开来。

    咕咚咕咚冒着绿气的腹水,就像一池生锈的死水,里面不时翻腾出几个骷髅,想来是已经消化完毕。

    “我突然有点喜欢这个泡泡了。”

    “我也是。”徐空山点头,有些讶异地瞅着舒卷的脸:“你怎么这么平静?”

    “……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她就知道不会那么顺利解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俩人同时叹了口气,就听见外面隐隐约约有打斗的声音,但很快,打斗声就消停下来。

    “柳师弟,我来晚了,方才劳你一个人布阵。对了,我来的时候,远远听见里面有打斗的声音,莫非是有镇妖司的同伴在里面?”

    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好耳熟啊,舒卷心中“咦”了一声。

    就听外面另外一人道:“楚师姐果然好耳力,不过并没有同门,而是那梦貘和蟾蜍精反目,在屋里打了起来。”

    他怎么张口乱说!

    舒卷心中愤愤不平,不过,这个男声也有点耳熟……

    她转头看了徐空山一眼,忽然眼睛大亮,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楚嫣然,还是那个那个……镇妖司大考的时候,想阴你一手的碧霄宗弟子,好像叫柳越来着。”

    徐空山张了张嘴:“难怪我方才阵中喊话无人回应,原来是他……”

    俩人又叹了口气,这下好了,同行作妖,防不胜防啊。

    外面楚嫣然轻笑道:“妖孽冷血,为食相争也是正常,柳师弟,风凉观主遭遇不测,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还是速速回虞州复命吧,只怕这蟾蜍精和梦貘,半路生事,我先将他们收进我的万千琉璃珠,等回了镇妖司再交由执法堂处理。”

    此话过后,外面便再也没有半点声音,想来蟾蜍精和梦貘,是被收进那什么万千琉璃珠里面了。

    舒卷和徐空山面面相觑,半晌,舒卷开口:“玩套娃呢这是。”

    “……”徐空山在怀里掏了掏:“我这里还剩最后一张雷爆符,不过……”

    舒卷接着说:“不过要是炸不开蟾蜍精的肚子,就会把我们都炸死?”

    “没错。”徐空山赞许地看了舒卷一眼,宝贝似地把雷爆符收了起来:“我先打坐恢复法力,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舒卷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她有些犹豫,不是她不信任徐空山,实在是她的手机太另类了,拿出来用被他看到,真的说不清。

    一直等徐空山闭上眼睛,进入入定的状态,舒卷伸手在他面上挥了挥,见他毫无反应,她这才背过身去,从兜里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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