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新生院的日子,稗禾又回到芜漫山,那棵梧桐已经郁郁芊芊,枝繁叶茂,稗禾心中不胜欣喜。本来一切都应当像从前那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稗禾脑子里总会想起那张脸,尤其挥剑的时候,那双认真的眸子紧盯着自己的样子总是忽闪忽现,让稗禾烦恼不已。稗禾实在忍受不了,就突然接了几个去阳明院跑腿的活,好几次都没遇上那个人,稗禾差点都泄气了,还好最后一次遇上了。
那时金灯正在和人比试,周围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前排大多是女孩子,看着场上两人的眼睛目含秋水,含羞带怯,转身窃窃私语。
金灯身着甜白阳纹道袍,宛如白鹤,矗立白剑之上,眉宇眼见,皆是笑意暖阳,另一人则穿着黛紫色火纹道袍,看样子是流火院的,嘶,定睛一看,好像是上次差点伤她的那位,叫……阴不泊好像是。
不得不承认金灯真的很聪明,稗禾那段话说着容易,要悟出些门道却很难,可这次稗禾再见他,却发现他的剑式比起之前的刻意多了很多自在随性,已经微微有剑手合一,剑身人心的势头了。不出意外,金灯赢了。
“哈哈哈,阴不泊,你小子认也不认?”
“哈哈哈,认,当然认,金灯大哥,受小弟一拜。”
“哈哈哈,贤弟免礼,免礼。”
就在两人相互吹捧之际,一个女声横亘在二人中间,和金灯穿着同样的道服。
“你们俩有完没完,是不是有病?尤其是你,阴不泊,又输了,隔三岔五你就要跟金大哥比划两招,这次更是弄这么大的阵仗,每一次都输你不觉得丢人啊,还有你们俩的赌约能不能有意义一点,每次都是这种,丢死人了!”
“哎,不宿,你这话可不中听,你知道这一拜在我们男子眼中有多重要吗?胜过黄金万两!”金灯气宇轩昂地宣告。
“就是,女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阴不泊紧随其后附和。
“切,就阴不泊的一拜,比让狗摇尾巴还简单,有什么炫耀的。”叫不宿的女子不满地抱着手,边说边睇睨着金灯的方向。
“哎,什么话呀?要赌大的是吧?下次我就把你当赌注抵押给金灯!”说着下巴还朝金灯点了一下。
“那我可不跟你赌,使不得使不得,你自个儿留着吧!”金灯连连摆手。
那女子听到这话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气急败坏,上去和金灯打闹在一块儿,金灯和阴不泊在哪儿哈哈大笑,众人也被这对话和场景逗乐了,笑作一团,只有稗禾心中一片落寞,黯然失色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为自己的朝思暮想,辗转反侧而苦笑。
“也是,在想什么呢,稗禾?”
稗禾紧攥的拳头蓦然松开,一种无力的沉沦感然她此刻有些窒息,只得寥寂离场,背影萧索,形单影只。
稗禾没有可以一同说话的朋友,师尊越器重她旁人越冷落她,加之平日也不爱主动找人搭话,所以在他人眼中,稗禾就是一个孤傲且故作清高的人,所以她的心事找不到人说,也没有人听。
可今日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像有一千只蜜蜂叮咬,又红又肿,热辣辣地疼,逼得两行泪不停地往下。她想起了那棵老槐树,那棵只有她在意着的老槐树。她抽抽嗒嗒地走到槐树底下,步履有些趔趄,蹲下,双手抱膝,眼泪不断线的往下,滴落在梧桐树的根上。
“梧桐爷爷,你应该是爷爷吧?”说着抬头确认一下。
“也可能是阿叔,梧桐阿叔,他是不是一点儿都不会注意到我呀?我和他是不是一点儿缘分也没有啊?可是阿叔,我好想和他有一点点缘分,一点点就好,我只想他能知道我的名字,能叫上一叫就好,我只想同他能多说上几句话就好。
阿叔,他好像烈日,亮地让人不敢看他,可近处看他,又像昨日星辰,莹莹光泽叫人挪不开眼。阿叔,他身边有好多爱慕他的女孩子,个顶个的好看,他好像万花从中飞舞的蝶,而我,只是最不起眼的小草,蝴蝶是不会为小草驻足片刻的。”
稗禾越说越伤心,埋头大哭了起来。
梧桐叶簌簌落下,像是陪衬稗禾的眼泪,周遭的风也慢慢安静下来,轻柔地抚摸那个难过的小女孩的头,这一刻天地之大,也有了在意稗禾心情的事物。
稗禾不再去找金灯了,她知道无端的妄想会生出许多病来,无论哪一种,自己都治不起,索性一天到晚待在芜漫山练剑。渡风真人一天到晚瞧不见稗禾,就去找新进的弟子谈心,实则让新人给自己跑腿,只是老觉得这些新人马虎得很,又想起稗禾的好来。
扶风剑剑意,御风不如渡风,渡风不如扶风,扶风不如同风,扶风剑总共九章,前五章凡是能进元一教的,皆能学会,可是后四章,不仅要靠天赋,更要靠机运,练完第九章能突破方能升至大成境界。
渡风掌院就是卡在八章尾篇,死活都上不去,持续了十多年了,哪怕是修为天赋最高的掌门,至今也没有突破第九章练成大成境界。
前面说过,元一教九门功法,实则是一门,九门功法凡是能领略大义,突破第九章的,都能练成元一神功,只是千百年来也只有一人练成,得道仙去,可见九门功法都是越往后越难修。
稗禾练到第七章就逐渐吃力起来,愈发感到力不从心,加之心神不稳,好几次突破都欠着一口气。
“梧桐阿叔,我怎么老上不去啊,我是不是只能到这儿了?可是师尊不是说我的悟性百年难遇吗?唉,师尊给我说了好多法子,我都用了,但就像师尊说的那样,剑法这种东西,别人再怎么长篇大论,要化成自己的东西,都很难,别人的方法也用不到自己身上,难如登天。”
稗禾越练越灰心,参不透师父说的,“教你的的一招一式都最后都不一定是这个样子,甚至大相径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扶风剑,越往后越是如此,剑式不同,其中的要领确是一样的。”
到底怎么样,才能练出自己的扶风剑,完全不借助剑式去练剑,好难啊,稗禾整宿整宿睡不着。
一天中午,想来是近日练剑实在艰辛,稗禾意外地在梧桐树底下睡着了,梦里面有一个温和的女声,像是风发出来的声音,一直说着,“抓紧我!随我来!”。
稗禾在梦里面和那风一起翩翩起舞,嬉戏打闹,风像一个伙伴一样,有情绪,有思想。稗禾在玩闹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变得像风一般轻盈,学会了风的舞蹈,风的气息,风的思想,感受着万物的生气,心中雀跃欣喜 ,于是乎翩然而舞,簌簌如秋叶,飘飘如细雨,这一刻,是全身心的放松,身体不再是身体而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脑子不再沉重而是空然地清明,什么也没有,只随着身体本能而动,这一刻本能超越了头脑,变成绝对性的存在。
稗禾因为这个梦变得无比惬意轻松。起来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一倍,她忽然很想像梦中那样荡起来,不依剑而行,不为术法而飞,而是把飞行当作身体的本能。
稗禾没有使剑,闭眼,心中默念扶风诀:
“乘风而往,行风而起,渡风而走,风往风同,以身化风,乾坤之中,唯我道从,起。”
默念好几遍,身体居然微微上浮,稗禾激动地手发抖,她成功了。想象着梦里风的姿态,稗禾放松四肢,如鱼游水般穿过云气,那是无论怎么御剑也不可能有的自由与速度,这是稗禾自己悟出来的只属于自己的道,一跃修到第八章。
稗禾入门两年半就修行到第八章的事轰动了教门上下,上一个有如此神速的,还是两百年前那位登仙而去的仙师。
渡风真人隔三岔五请别的掌掌院喝酒,席间大肆宣扬稗禾是何等何等的天才,后面那些掌院实在听的厌烦,索性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辞掉扶风院的邀约。
渡风真人一心觉得其他掌院就是嫉妒扶风院,因此也发誓不同那些个小心眼打交道。
本来是一件极高兴的事,可是稗禾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很快就发现,第八章开始,她之前所学都要打乱重来,悟到的东西第八章根本起不了作用,稗禾每练一次都一身冷汗,因为她发现越是强用以前的东西,自己的剑意越弱,效果有胜似无,而且她问了渡风掌院,渡风掌院修行到八章尾快九章才遇到与这个很像的情况。
但渡风掌院只是修习的时候空有花招无实际效用,稗禾连样式也学不了,越学越奇怪越学越力不从心,就感觉每使一剑身体就要献祭一部分出去,一练招式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自行随意挥舞,起初她以为是剑用太久的缘故,可后面换了好几把剑还是这样,一种无力感与无助感油然而生。
元一功最神秘最令人称奇也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就在于从入门开始,你的元一功便与他人不同,无法内泄也无法外漏,因你生伴你亡。
稗禾欲哭无泪,好像自己的宿命就停在了第八章初,永远也闯不出去 。稗禾毫无目的地在芜漫山上游逛,这么多年,除了梧桐树焕发生机外,芜漫山还是芜漫山,寸草不生,荒凉的格外耀眼,从这里可以一览无余千松山,千松山笔直入云,翠绿嫩黄,点缀其中,巍峨径直,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庄严。
稗禾想着上次是托梦解决的,便索性一味睡觉,希冀能再得点恩光,可是越到后面,不仅没有梦,连入睡都变得困难异常,要不就浑浑噩噩,浑身酸痛。一连几天,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稗禾觉得自己要被困死在这棋局之中了,无处落子,无法安身,煌煌七曜,一无所获。
稗禾垂头丧气地行走在扶风院里,渡风掌院看到她的样子就难受,又深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于是写了封求助信,让稗禾带着去找元一真人,想着既然是掌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让稗禾去讨教一二,说不定有些眉头。
稗禾感激涕零,拿上信就去了易心院,翠绿凤纹道袍在整个千松山都不多见,在姜黄桃心纹道袍中更是衬的显眼,渡风掌院虽然爱四处溜达,但扶风院里的弟子却既极不爱出门,生怕被渡风掌院逮到拿去和别院弟子攀比一番。
但稗禾在新生大会那天赚足了风头,好些人都认识她,但又不是很熟悉,所以稗禾一出现在易心院,就引起了小小的骚动,被一堆人围了起来。忽然,一声“师姐”划破寂静,人群中窜出一袭紫色,原来是阴不泊。
“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师尊让我来找掌门。”
“哦?我刚好也要去找掌门,一道吧。”
稗禾只想赶紧离开众人的视线,忙点头。走了一会儿,到院内的僻静处,正在稗禾想着要怎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寂静的时候,阴不泊率先开了口。
“师姐找掌门何事啊?”
“有些问题想请教掌门,师弟呢?”
“诶,我刚好也是,我那流火剑练到第五章就没有起色了,再这样下去,下次和金灯那狗东西比,我又要输了。”
“说谁是狗东西。”幽幽的带着怨念的声音从稗禾身后响起,但稗禾不敢回头看。
“诶,正说你呢,你就来了,狗耳朵真灵。”
“阴不泊,别忘了小爷我现在是你大哥,对你大哥恭敬点儿。”说着用手敲了敲阴不泊的脑袋。
“诶,你,你,你,切,下次爷一定赢回来,等着叫我大哥吧你,哼!”阴不泊说着就气呼呼地跑到前头去,不理金灯,金灯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稗禾,忙行礼问候。
“师姐,方才没注意,还望海涵。”
“无碍。”
“师姐到易心院作甚?”
“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掌门。”
“哦,那看来我此行来对了,连师姐都要来请教,看来掌门果然厉害,我已在第六章卡了太久,眼见马上能升第七章,却还是差点,不知为何。”
稗禾心下一惊,金灯如院门修习应当只有几月,现下居然已经要升七章了,好强的天赋和领悟力。
“你待会儿可以问问掌门,元一教的功法各不相同,所以你可以多听听建议,找到适合自己的。“
“嗯,师姐说的是!“眉眼弯弯,春风初绽,衬的他的脸更加英俊不凡,稗禾忙移过视线,心跳,又乱了。
那时金灯正在和人比试,周围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前排大多是女孩子,看着场上两人的眼睛目含秋水,含羞带怯,转身窃窃私语。
金灯身着甜白阳纹道袍,宛如白鹤,矗立白剑之上,眉宇眼见,皆是笑意暖阳,另一人则穿着黛紫色火纹道袍,看样子是流火院的,嘶,定睛一看,好像是上次差点伤她的那位,叫……阴不泊好像是。
不得不承认金灯真的很聪明,稗禾那段话说着容易,要悟出些门道却很难,可这次稗禾再见他,却发现他的剑式比起之前的刻意多了很多自在随性,已经微微有剑手合一,剑身人心的势头了。不出意外,金灯赢了。
“哈哈哈,阴不泊,你小子认也不认?”
“哈哈哈,认,当然认,金灯大哥,受小弟一拜。”
“哈哈哈,贤弟免礼,免礼。”
就在两人相互吹捧之际,一个女声横亘在二人中间,和金灯穿着同样的道服。
“你们俩有完没完,是不是有病?尤其是你,阴不泊,又输了,隔三岔五你就要跟金大哥比划两招,这次更是弄这么大的阵仗,每一次都输你不觉得丢人啊,还有你们俩的赌约能不能有意义一点,每次都是这种,丢死人了!”
“哎,不宿,你这话可不中听,你知道这一拜在我们男子眼中有多重要吗?胜过黄金万两!”金灯气宇轩昂地宣告。
“就是,女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阴不泊紧随其后附和。
“切,就阴不泊的一拜,比让狗摇尾巴还简单,有什么炫耀的。”叫不宿的女子不满地抱着手,边说边睇睨着金灯的方向。
“哎,什么话呀?要赌大的是吧?下次我就把你当赌注抵押给金灯!”说着下巴还朝金灯点了一下。
“那我可不跟你赌,使不得使不得,你自个儿留着吧!”金灯连连摆手。
那女子听到这话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气急败坏,上去和金灯打闹在一块儿,金灯和阴不泊在哪儿哈哈大笑,众人也被这对话和场景逗乐了,笑作一团,只有稗禾心中一片落寞,黯然失色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为自己的朝思暮想,辗转反侧而苦笑。
“也是,在想什么呢,稗禾?”
稗禾紧攥的拳头蓦然松开,一种无力的沉沦感然她此刻有些窒息,只得寥寂离场,背影萧索,形单影只。
稗禾没有可以一同说话的朋友,师尊越器重她旁人越冷落她,加之平日也不爱主动找人搭话,所以在他人眼中,稗禾就是一个孤傲且故作清高的人,所以她的心事找不到人说,也没有人听。
可今日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像有一千只蜜蜂叮咬,又红又肿,热辣辣地疼,逼得两行泪不停地往下。她想起了那棵老槐树,那棵只有她在意着的老槐树。她抽抽嗒嗒地走到槐树底下,步履有些趔趄,蹲下,双手抱膝,眼泪不断线的往下,滴落在梧桐树的根上。
“梧桐爷爷,你应该是爷爷吧?”说着抬头确认一下。
“也可能是阿叔,梧桐阿叔,他是不是一点儿都不会注意到我呀?我和他是不是一点儿缘分也没有啊?可是阿叔,我好想和他有一点点缘分,一点点就好,我只想他能知道我的名字,能叫上一叫就好,我只想同他能多说上几句话就好。
阿叔,他好像烈日,亮地让人不敢看他,可近处看他,又像昨日星辰,莹莹光泽叫人挪不开眼。阿叔,他身边有好多爱慕他的女孩子,个顶个的好看,他好像万花从中飞舞的蝶,而我,只是最不起眼的小草,蝴蝶是不会为小草驻足片刻的。”
稗禾越说越伤心,埋头大哭了起来。
梧桐叶簌簌落下,像是陪衬稗禾的眼泪,周遭的风也慢慢安静下来,轻柔地抚摸那个难过的小女孩的头,这一刻天地之大,也有了在意稗禾心情的事物。
稗禾不再去找金灯了,她知道无端的妄想会生出许多病来,无论哪一种,自己都治不起,索性一天到晚待在芜漫山练剑。渡风真人一天到晚瞧不见稗禾,就去找新进的弟子谈心,实则让新人给自己跑腿,只是老觉得这些新人马虎得很,又想起稗禾的好来。
扶风剑剑意,御风不如渡风,渡风不如扶风,扶风不如同风,扶风剑总共九章,前五章凡是能进元一教的,皆能学会,可是后四章,不仅要靠天赋,更要靠机运,练完第九章能突破方能升至大成境界。
渡风掌院就是卡在八章尾篇,死活都上不去,持续了十多年了,哪怕是修为天赋最高的掌门,至今也没有突破第九章练成大成境界。
前面说过,元一教九门功法,实则是一门,九门功法凡是能领略大义,突破第九章的,都能练成元一神功,只是千百年来也只有一人练成,得道仙去,可见九门功法都是越往后越难修。
稗禾练到第七章就逐渐吃力起来,愈发感到力不从心,加之心神不稳,好几次突破都欠着一口气。
“梧桐阿叔,我怎么老上不去啊,我是不是只能到这儿了?可是师尊不是说我的悟性百年难遇吗?唉,师尊给我说了好多法子,我都用了,但就像师尊说的那样,剑法这种东西,别人再怎么长篇大论,要化成自己的东西,都很难,别人的方法也用不到自己身上,难如登天。”
稗禾越练越灰心,参不透师父说的,“教你的的一招一式都最后都不一定是这个样子,甚至大相径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扶风剑,越往后越是如此,剑式不同,其中的要领确是一样的。”
到底怎么样,才能练出自己的扶风剑,完全不借助剑式去练剑,好难啊,稗禾整宿整宿睡不着。
一天中午,想来是近日练剑实在艰辛,稗禾意外地在梧桐树底下睡着了,梦里面有一个温和的女声,像是风发出来的声音,一直说着,“抓紧我!随我来!”。
稗禾在梦里面和那风一起翩翩起舞,嬉戏打闹,风像一个伙伴一样,有情绪,有思想。稗禾在玩闹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变得像风一般轻盈,学会了风的舞蹈,风的气息,风的思想,感受着万物的生气,心中雀跃欣喜 ,于是乎翩然而舞,簌簌如秋叶,飘飘如细雨,这一刻,是全身心的放松,身体不再是身体而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脑子不再沉重而是空然地清明,什么也没有,只随着身体本能而动,这一刻本能超越了头脑,变成绝对性的存在。
稗禾因为这个梦变得无比惬意轻松。起来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一倍,她忽然很想像梦中那样荡起来,不依剑而行,不为术法而飞,而是把飞行当作身体的本能。
稗禾没有使剑,闭眼,心中默念扶风诀:
“乘风而往,行风而起,渡风而走,风往风同,以身化风,乾坤之中,唯我道从,起。”
默念好几遍,身体居然微微上浮,稗禾激动地手发抖,她成功了。想象着梦里风的姿态,稗禾放松四肢,如鱼游水般穿过云气,那是无论怎么御剑也不可能有的自由与速度,这是稗禾自己悟出来的只属于自己的道,一跃修到第八章。
稗禾入门两年半就修行到第八章的事轰动了教门上下,上一个有如此神速的,还是两百年前那位登仙而去的仙师。
渡风真人隔三岔五请别的掌掌院喝酒,席间大肆宣扬稗禾是何等何等的天才,后面那些掌院实在听的厌烦,索性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辞掉扶风院的邀约。
渡风真人一心觉得其他掌院就是嫉妒扶风院,因此也发誓不同那些个小心眼打交道。
本来是一件极高兴的事,可是稗禾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很快就发现,第八章开始,她之前所学都要打乱重来,悟到的东西第八章根本起不了作用,稗禾每练一次都一身冷汗,因为她发现越是强用以前的东西,自己的剑意越弱,效果有胜似无,而且她问了渡风掌院,渡风掌院修行到八章尾快九章才遇到与这个很像的情况。
但渡风掌院只是修习的时候空有花招无实际效用,稗禾连样式也学不了,越学越奇怪越学越力不从心,就感觉每使一剑身体就要献祭一部分出去,一练招式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自行随意挥舞,起初她以为是剑用太久的缘故,可后面换了好几把剑还是这样,一种无力感与无助感油然而生。
元一功最神秘最令人称奇也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就在于从入门开始,你的元一功便与他人不同,无法内泄也无法外漏,因你生伴你亡。
稗禾欲哭无泪,好像自己的宿命就停在了第八章初,永远也闯不出去 。稗禾毫无目的地在芜漫山上游逛,这么多年,除了梧桐树焕发生机外,芜漫山还是芜漫山,寸草不生,荒凉的格外耀眼,从这里可以一览无余千松山,千松山笔直入云,翠绿嫩黄,点缀其中,巍峨径直,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庄严。
稗禾想着上次是托梦解决的,便索性一味睡觉,希冀能再得点恩光,可是越到后面,不仅没有梦,连入睡都变得困难异常,要不就浑浑噩噩,浑身酸痛。一连几天,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稗禾觉得自己要被困死在这棋局之中了,无处落子,无法安身,煌煌七曜,一无所获。
稗禾垂头丧气地行走在扶风院里,渡风掌院看到她的样子就难受,又深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于是写了封求助信,让稗禾带着去找元一真人,想着既然是掌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让稗禾去讨教一二,说不定有些眉头。
稗禾感激涕零,拿上信就去了易心院,翠绿凤纹道袍在整个千松山都不多见,在姜黄桃心纹道袍中更是衬的显眼,渡风掌院虽然爱四处溜达,但扶风院里的弟子却既极不爱出门,生怕被渡风掌院逮到拿去和别院弟子攀比一番。
但稗禾在新生大会那天赚足了风头,好些人都认识她,但又不是很熟悉,所以稗禾一出现在易心院,就引起了小小的骚动,被一堆人围了起来。忽然,一声“师姐”划破寂静,人群中窜出一袭紫色,原来是阴不泊。
“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师尊让我来找掌门。”
“哦?我刚好也要去找掌门,一道吧。”
稗禾只想赶紧离开众人的视线,忙点头。走了一会儿,到院内的僻静处,正在稗禾想着要怎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寂静的时候,阴不泊率先开了口。
“师姐找掌门何事啊?”
“有些问题想请教掌门,师弟呢?”
“诶,我刚好也是,我那流火剑练到第五章就没有起色了,再这样下去,下次和金灯那狗东西比,我又要输了。”
“说谁是狗东西。”幽幽的带着怨念的声音从稗禾身后响起,但稗禾不敢回头看。
“诶,正说你呢,你就来了,狗耳朵真灵。”
“阴不泊,别忘了小爷我现在是你大哥,对你大哥恭敬点儿。”说着用手敲了敲阴不泊的脑袋。
“诶,你,你,你,切,下次爷一定赢回来,等着叫我大哥吧你,哼!”阴不泊说着就气呼呼地跑到前头去,不理金灯,金灯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稗禾,忙行礼问候。
“师姐,方才没注意,还望海涵。”
“无碍。”
“师姐到易心院作甚?”
“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掌门。”
“哦,那看来我此行来对了,连师姐都要来请教,看来掌门果然厉害,我已在第六章卡了太久,眼见马上能升第七章,却还是差点,不知为何。”
稗禾心下一惊,金灯如院门修习应当只有几月,现下居然已经要升七章了,好强的天赋和领悟力。
“你待会儿可以问问掌门,元一教的功法各不相同,所以你可以多听听建议,找到适合自己的。“
“嗯,师姐说的是!“眉眼弯弯,春风初绽,衬的他的脸更加英俊不凡,稗禾忙移过视线,心跳,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