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耳热
清晨的阳光落在平静的海面上，如同白日里凭空出现的闪烁星星，偶尔的波澜将闪烁扬到船边，尤萝坐在船仓外面，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微微眯起了眼睛。
迪卢克居然偷偷买了艘船！！
而且据说这船还是从枫丹购买的高级货，不靠人力，只靠科技！
在线问，有个巨有钱的幼驯染该怎么办？
找机会榨干他的钱吗？
尤萝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到船仓门紧闭着。
天还没亮她就和迪奥娜打过招呼跑出了蒙德城，和迪卢克会面后跟着他径直来到海边上了船，他们没有随行的同伴。
迪卢克一上船就进了船仓，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他在做什么呢？
尤萝好奇地起身走过去，半跪下来，偷偷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船仓的面积不大，统共由两个小房间和一个小型廊道式客厅组成，迪卢克此时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书。
注意到有阳光漏进来，他掀起眼皮，看到门被打开了一点点，有个影子在外面摇头晃脑。
“……做什么？”
尤萝“嘿嘿”一声，打开了船舱的门。
“外面风景这么好，你不出来看看吗？”
这纯属没话找话，外面除了海水就是海水，有什么好看的，尤萝只不过是觉得无聊罢了。
迪卢克自然看出她脸上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他沉默片刻，着手从一旁的茶几上倒了杯新茶。
“如果你觉得没什么事消磨时间很无聊，可以坐下来喝杯茶，或者看书。”
“好。”
他既然已经提出建议，还帮她倒了茶，尤萝就顺着阶梯往下走，坐到了迪卢克对面。
茶几上叠着几本书，看起来有些年头，尤萝随手拿了一本，翻了翻，纸页都泛黄了。
尤萝不太爱看书，她在娘胎里就没被开发看书这一项技能，一碰书就头疼。
果不其然，才刚看了几行，就看不下去了。
她悄悄抬眼瞥迪卢克，对方正一脸平静地翻着书页，于是她不出声，倔强地又往后看了几页。
蒙德商人对货币的见解？
贵族是否有做出改革的必要？
……
迪卢克现在都看这些书了？
他以前最喜欢看的可是冒险漫画！
尤萝咬了咬后槽牙，把书一合搁在膝盖上，俯身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猛喝了一口热茶。
“不看了吗？”迪卢克听见动静，抬起头。
看什么看，看的前提是她看得懂！
尤萝若无其事地仰了仰脖子：“等会儿再看，我怕自己晕船，先看几页适应一下。”
瞧瞧，多么拙劣的演技和谎言。
迪卢克一手拿着书，他的右手食指贴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几秒钟之后，他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尤萝抓着茶杯又咽了口茶。
迪卢克不知怎的被她脸红耳热的模样戳中了笑点，他微微勾起嘴角，目光中泄出一丝揶揄，“那本神之眼，你是不是也没看？”
“啊……”尤萝眨了眨眼。
不要说没有看了，她压根都忘记借过这本书了。
倒是迪卢克，他倒记得清楚。
尤萝撇撇嘴。
“我忙忘了。”
也是实话，毕竟前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又一直暗暗担心着父亲的双腿。
“不忙你也不会看吧？”
“……我会看的。”
“你不会看。”
“胡说八道！”
尤萝把腿上的书往书堆上一叠，脸更红了，她知道迪卢克是故意的，但她确实破防了。
“你别，胡说了，我以前是不看书的，现在还是多少能看一点。”她又想去喝茶掩饰尴尬。
“别喝了。”迪卢克伸手阻止她。
茶也不让喝了？尤萝瞪眼。
“这个杯子是我的。”
“……？”
尤萝眼睁睁看着迪卢克把她手中的杯子拿过去，把杯子正面转向她。
那是个夜枭的图案。
而她的那个茶杯呢？
那个上面什么都没有，和茶几上其他几个空茶杯显然是一套。
尤萝起身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她的耳尖都要红得滴出血了。
她，用迪卢克的茶杯，喝了茶。
她想起了秘境里的那个吻。
迪奥娜，凯亚，芭芭拉，温迪……谁来救救她！
房间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书架上有漫画。”
“我不看！我要睡觉！”尤萝的声音听起来是蒙在被子里。
客厅里重新恢复宁静，迪卢克转着手里的茶杯，半晌后，低下头轻轻笑了。
*
船上的房间很小，有限的空间里只摆得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尤萝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窝里，她双手揉了揉耳垂，有些怔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迪卢克和先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说不清是哪个方面哪个细节，他从十八岁之后对人就总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仿佛多和他说半个字他就会转身走人。
如今却能像小时候那样揭她的短，偶尔还会露出笑容来。
尤萝转了个身，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她想着。
迪卢克不知是何时又重新染上了一点人情味，有了那样波动起伏的情绪，他像是从高处的云端慢慢踱回了烟火人间，悄然中拨开了他和众人之间的一层雾雪。
尤萝不知怎的，想起了猫尾酒馆的那只纯种贵族长毛猫。
猫刚来酒馆时也十分冷漠，看见猫粮时满脸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情，至于后来嘛……
那猫整天黏着尤萝要摸摸。
“好奇怪的感觉，他还会像小时候那样和我吵架吗？”尤萝说话的时候声音就闷闷的，话落又自顾自地笑了出来。
他不就是一只傲娇猫咪么。
……
尤萝心大，什么事都不习惯搁在心上内耗自己。
尽管刚刚不小心拿错了对方的杯子，她也只是尴尬了一会儿，想着要是迪卢克能回到从前模样才好，然后睡过去了。
只是尤萝没想到会梦见小时候。
小时候的尤萝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战士！
她能爬树会抓鱼，还是整个蒙德城放风筝最厉害的小孩儿。
她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跑起步来小短腿飞快，抓着风筝线往前冲，撞进了少年迪卢克的怀里。
抬起眼，不远处还站了个笑得合不拢嘴的凯亚。
那个时候……
尤萝在梦里想起许多细节，梦境中的场景交替浮现——咧着嘴笑的迪卢克，喜欢蹲下来往高处跳跃的凯亚，他们勾肩搭背回晨曦酒庄的背影……
接着画面一转，却变成了他们不苟言笑的成人模样。
梦境像是在海面上漂着，随着波浪起伏不断摇晃，尤萝在一阵喘不过气的恶心不适感中猛地惊醒了。
透过一旁的窗户看出去，天已经黑了。
尤萝揉着眼下床，心中想着睡过去的时间。
难道她真睡了一天？
推门而出，客厅里没有人。
茶几上放着凉掉的茶水和夹着书签的书，尤萝四下望了望，迪卢克不在。
她的胃里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好像有人把手伸进她的身体里揉捏着她的五脏六腑。
尤萝原本是想给自己倒杯茶，喝些温热的东西下去缓解一下不适感，然而才走了几步，她忽然伸手捂住了嘴巴。
“呕……”
不好！
这是晕船了！
尤萝抬腿就往船舱外跑，她用力屏住气，在和室外空气接触的瞬间里跪倒在甲板上。
她吐得稀里哗啦，胃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此刻冒出来的全是酸水。
她伸手抹了一把生理眼泪，慢吞吞地靠着一旁的栏杆坐下来了。
尤萝脑袋还在栏杆中间挂着，肩就被人拍了拍。
“嗯？”她偏头，看到迪卢克端了杯水站在她身后，见她转头过来，把杯子递给她。
尤萝接过去，坐在地上漱了口，又握着杯子缓缓站了起来。
“还好吗？”迪卢克问她。
尤萝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又想吐酸水。
谁能想到白天她用来当做借口掩饰的“晕船”说法，真会在她身上发生呢？
果然人还是不要随口乱说话比较好。
迪卢克看着尤萝苍白的脸，站在原地顿了顿，随后将她手中的杯子拿过来，说：“甲板那边有躺椅，去躺一会儿吧，在外面吹吹风也许会舒服一些。”
尤萝忍住恶心，慢慢挪步走到了躺椅旁上，她刚坐下，就听见手边“叮咣”一声，像是碗盏敲在玻璃上发出的声音。
她转眸看见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时愣了愣。
“薄荷水，可以缓解。”
迪卢克摘了手套，他的手骨节分明的真好看。
尤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嗯……她的也不错，细细长长的，还白。
薄荷水的味道浓郁呛鼻，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尤萝皱着眉头喝了两口，放下了。
还不如晕过去得了。
迪卢克不知何时坐到了一旁的另一把躺椅上，此时正沉默地望着远处的海天交接处。
天色昏沉黑暗，今夜也没有月亮悬挂在空中。
这薄荷水虽然难喝，但效果却是极佳，尤萝没一会儿就感觉胃里的翻腾好了许多。
“厨房里煨了些粥，你要是饿了可以去喝一点，胃里没有东西也会不舒服。”
迪卢克说话时没有看她，尤萝转眸，点点头。
“过了这片海，是不是就到稻妻了？”尤萝往后倒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上寥寥几颗星星。
“嗯，等太阳升起来。”
那就是明天早上。
尤萝躺着深呼吸几下，微冷的海风吹在脸上，她越来越清醒。
“我刚才做梦，居然梦到小时候了。”双双沉默就座的氛围在这场漫长的海上旅途中显得太平静，尤萝随口找了个话题。
迪卢克望着海面的目光微微凝住，他看向尤萝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小时候么？
“我，芭芭拉，安柏，凯亚，还有你。”
迪卢克没开口，还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并排坐在一起看风景了。”
“嗯。”
“啊，这么一想……”尤萝双手交叠在腹前，语气带上了不易察觉的落寞，“好像只有我，到现在都没有得到神之眼呢。”
大家都在成长的过程中被神明认可，只有她没有。
尤萝微微歪着脑袋，不说话了。
船在海面上飘着，遇到浪时偶尔会颠簸几下，不知过了多久，尤萝半眯起眼时，听到迪卢克开口说：“神之眼，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尤萝闻言，认真想了想，她点头：“是啊。”
那是被认可的象征，怎么会不重要。
“对于我这样不曾拥有的人来说，神之眼是略逊于神明的存在了。”
普通人此生也难以见神明一面，但很多人得到神之眼就等于获得神明的眷顾。
她从小就为得到神之眼而努力着，也曾背负着家族成员的无限希冀。
得到现在，她也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神之眼。
所以每每遇到他人嘲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
尽管……
“神之眼是勇者的勋章，但同样，它也只是勇者的附属品。”
尤萝抿唇不语，她目光稍转，和迪卢克的对视。
他的红瞳里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她无法进一步开口探究，索性又移开了眼。
“水凉了。”迪卢克于是在她偏头的瞬间里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他屈指敲了敲玻璃桌面，提醒尤萝。
“不想喝了。”尤萝摇头，“我觉得现在，现在，好……呕……”
还未等她说完，船边涌来一阵浪潮，船身侧偏倾斜，她的身子被带着左右摇晃了几下，胃里翻腾的感觉又重新冒了出来。
尤萝赶忙站起身，撒腿就往甲板边上跑。
她脚步匆忙，踏在板上的声音却清脆响亮，迪卢克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垂下了眸。
“但你是尤萝，无论有没有神之眼，你都是那个能第一时间抓住风筝线的冠军尤萝。”
迪卢克居然偷偷买了艘船！！
而且据说这船还是从枫丹购买的高级货，不靠人力，只靠科技！
在线问，有个巨有钱的幼驯染该怎么办？
找机会榨干他的钱吗？
尤萝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到船仓门紧闭着。
天还没亮她就和迪奥娜打过招呼跑出了蒙德城，和迪卢克会面后跟着他径直来到海边上了船，他们没有随行的同伴。
迪卢克一上船就进了船仓，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他在做什么呢？
尤萝好奇地起身走过去，半跪下来，偷偷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船仓的面积不大，统共由两个小房间和一个小型廊道式客厅组成，迪卢克此时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书。
注意到有阳光漏进来，他掀起眼皮，看到门被打开了一点点，有个影子在外面摇头晃脑。
“……做什么？”
尤萝“嘿嘿”一声，打开了船舱的门。
“外面风景这么好，你不出来看看吗？”
这纯属没话找话，外面除了海水就是海水，有什么好看的，尤萝只不过是觉得无聊罢了。
迪卢克自然看出她脸上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他沉默片刻，着手从一旁的茶几上倒了杯新茶。
“如果你觉得没什么事消磨时间很无聊，可以坐下来喝杯茶，或者看书。”
“好。”
他既然已经提出建议，还帮她倒了茶，尤萝就顺着阶梯往下走，坐到了迪卢克对面。
茶几上叠着几本书，看起来有些年头，尤萝随手拿了一本，翻了翻，纸页都泛黄了。
尤萝不太爱看书，她在娘胎里就没被开发看书这一项技能，一碰书就头疼。
果不其然，才刚看了几行，就看不下去了。
她悄悄抬眼瞥迪卢克，对方正一脸平静地翻着书页，于是她不出声，倔强地又往后看了几页。
蒙德商人对货币的见解？
贵族是否有做出改革的必要？
……
迪卢克现在都看这些书了？
他以前最喜欢看的可是冒险漫画！
尤萝咬了咬后槽牙，把书一合搁在膝盖上，俯身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猛喝了一口热茶。
“不看了吗？”迪卢克听见动静，抬起头。
看什么看，看的前提是她看得懂！
尤萝若无其事地仰了仰脖子：“等会儿再看，我怕自己晕船，先看几页适应一下。”
瞧瞧，多么拙劣的演技和谎言。
迪卢克一手拿着书，他的右手食指贴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几秒钟之后，他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尤萝抓着茶杯又咽了口茶。
迪卢克不知怎的被她脸红耳热的模样戳中了笑点，他微微勾起嘴角，目光中泄出一丝揶揄，“那本神之眼，你是不是也没看？”
“啊……”尤萝眨了眨眼。
不要说没有看了，她压根都忘记借过这本书了。
倒是迪卢克，他倒记得清楚。
尤萝撇撇嘴。
“我忙忘了。”
也是实话，毕竟前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又一直暗暗担心着父亲的双腿。
“不忙你也不会看吧？”
“……我会看的。”
“你不会看。”
“胡说八道！”
尤萝把腿上的书往书堆上一叠，脸更红了，她知道迪卢克是故意的，但她确实破防了。
“你别，胡说了，我以前是不看书的，现在还是多少能看一点。”她又想去喝茶掩饰尴尬。
“别喝了。”迪卢克伸手阻止她。
茶也不让喝了？尤萝瞪眼。
“这个杯子是我的。”
“……？”
尤萝眼睁睁看着迪卢克把她手中的杯子拿过去，把杯子正面转向她。
那是个夜枭的图案。
而她的那个茶杯呢？
那个上面什么都没有，和茶几上其他几个空茶杯显然是一套。
尤萝起身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她的耳尖都要红得滴出血了。
她，用迪卢克的茶杯，喝了茶。
她想起了秘境里的那个吻。
迪奥娜，凯亚，芭芭拉，温迪……谁来救救她！
房间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书架上有漫画。”
“我不看！我要睡觉！”尤萝的声音听起来是蒙在被子里。
客厅里重新恢复宁静，迪卢克转着手里的茶杯，半晌后，低下头轻轻笑了。
*
船上的房间很小，有限的空间里只摆得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尤萝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窝里，她双手揉了揉耳垂，有些怔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迪卢克和先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说不清是哪个方面哪个细节，他从十八岁之后对人就总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仿佛多和他说半个字他就会转身走人。
如今却能像小时候那样揭她的短，偶尔还会露出笑容来。
尤萝转了个身，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她想着。
迪卢克不知是何时又重新染上了一点人情味，有了那样波动起伏的情绪，他像是从高处的云端慢慢踱回了烟火人间，悄然中拨开了他和众人之间的一层雾雪。
尤萝不知怎的，想起了猫尾酒馆的那只纯种贵族长毛猫。
猫刚来酒馆时也十分冷漠，看见猫粮时满脸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情，至于后来嘛……
那猫整天黏着尤萝要摸摸。
“好奇怪的感觉，他还会像小时候那样和我吵架吗？”尤萝说话的时候声音就闷闷的，话落又自顾自地笑了出来。
他不就是一只傲娇猫咪么。
……
尤萝心大，什么事都不习惯搁在心上内耗自己。
尽管刚刚不小心拿错了对方的杯子，她也只是尴尬了一会儿，想着要是迪卢克能回到从前模样才好，然后睡过去了。
只是尤萝没想到会梦见小时候。
小时候的尤萝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战士！
她能爬树会抓鱼，还是整个蒙德城放风筝最厉害的小孩儿。
她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跑起步来小短腿飞快，抓着风筝线往前冲，撞进了少年迪卢克的怀里。
抬起眼，不远处还站了个笑得合不拢嘴的凯亚。
那个时候……
尤萝在梦里想起许多细节，梦境中的场景交替浮现——咧着嘴笑的迪卢克，喜欢蹲下来往高处跳跃的凯亚，他们勾肩搭背回晨曦酒庄的背影……
接着画面一转，却变成了他们不苟言笑的成人模样。
梦境像是在海面上漂着，随着波浪起伏不断摇晃，尤萝在一阵喘不过气的恶心不适感中猛地惊醒了。
透过一旁的窗户看出去，天已经黑了。
尤萝揉着眼下床，心中想着睡过去的时间。
难道她真睡了一天？
推门而出，客厅里没有人。
茶几上放着凉掉的茶水和夹着书签的书，尤萝四下望了望，迪卢克不在。
她的胃里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好像有人把手伸进她的身体里揉捏着她的五脏六腑。
尤萝原本是想给自己倒杯茶，喝些温热的东西下去缓解一下不适感，然而才走了几步，她忽然伸手捂住了嘴巴。
“呕……”
不好！
这是晕船了！
尤萝抬腿就往船舱外跑，她用力屏住气，在和室外空气接触的瞬间里跪倒在甲板上。
她吐得稀里哗啦，胃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此刻冒出来的全是酸水。
她伸手抹了一把生理眼泪，慢吞吞地靠着一旁的栏杆坐下来了。
尤萝脑袋还在栏杆中间挂着，肩就被人拍了拍。
“嗯？”她偏头，看到迪卢克端了杯水站在她身后，见她转头过来，把杯子递给她。
尤萝接过去，坐在地上漱了口，又握着杯子缓缓站了起来。
“还好吗？”迪卢克问她。
尤萝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又想吐酸水。
谁能想到白天她用来当做借口掩饰的“晕船”说法，真会在她身上发生呢？
果然人还是不要随口乱说话比较好。
迪卢克看着尤萝苍白的脸，站在原地顿了顿，随后将她手中的杯子拿过来，说：“甲板那边有躺椅，去躺一会儿吧，在外面吹吹风也许会舒服一些。”
尤萝忍住恶心，慢慢挪步走到了躺椅旁上，她刚坐下，就听见手边“叮咣”一声，像是碗盏敲在玻璃上发出的声音。
她转眸看见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时愣了愣。
“薄荷水，可以缓解。”
迪卢克摘了手套，他的手骨节分明的真好看。
尤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嗯……她的也不错，细细长长的，还白。
薄荷水的味道浓郁呛鼻，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尤萝皱着眉头喝了两口，放下了。
还不如晕过去得了。
迪卢克不知何时坐到了一旁的另一把躺椅上，此时正沉默地望着远处的海天交接处。
天色昏沉黑暗，今夜也没有月亮悬挂在空中。
这薄荷水虽然难喝，但效果却是极佳，尤萝没一会儿就感觉胃里的翻腾好了许多。
“厨房里煨了些粥，你要是饿了可以去喝一点，胃里没有东西也会不舒服。”
迪卢克说话时没有看她，尤萝转眸，点点头。
“过了这片海，是不是就到稻妻了？”尤萝往后倒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上寥寥几颗星星。
“嗯，等太阳升起来。”
那就是明天早上。
尤萝躺着深呼吸几下，微冷的海风吹在脸上，她越来越清醒。
“我刚才做梦，居然梦到小时候了。”双双沉默就座的氛围在这场漫长的海上旅途中显得太平静，尤萝随口找了个话题。
迪卢克望着海面的目光微微凝住，他看向尤萝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小时候么？
“我，芭芭拉，安柏，凯亚，还有你。”
迪卢克没开口，还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并排坐在一起看风景了。”
“嗯。”
“啊，这么一想……”尤萝双手交叠在腹前，语气带上了不易察觉的落寞，“好像只有我，到现在都没有得到神之眼呢。”
大家都在成长的过程中被神明认可，只有她没有。
尤萝微微歪着脑袋，不说话了。
船在海面上飘着，遇到浪时偶尔会颠簸几下，不知过了多久，尤萝半眯起眼时，听到迪卢克开口说：“神之眼，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尤萝闻言，认真想了想，她点头：“是啊。”
那是被认可的象征，怎么会不重要。
“对于我这样不曾拥有的人来说，神之眼是略逊于神明的存在了。”
普通人此生也难以见神明一面，但很多人得到神之眼就等于获得神明的眷顾。
她从小就为得到神之眼而努力着，也曾背负着家族成员的无限希冀。
得到现在，她也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神之眼。
所以每每遇到他人嘲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
尽管……
“神之眼是勇者的勋章，但同样，它也只是勇者的附属品。”
尤萝抿唇不语，她目光稍转，和迪卢克的对视。
他的红瞳里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她无法进一步开口探究，索性又移开了眼。
“水凉了。”迪卢克于是在她偏头的瞬间里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他屈指敲了敲玻璃桌面，提醒尤萝。
“不想喝了。”尤萝摇头，“我觉得现在，现在，好……呕……”
还未等她说完，船边涌来一阵浪潮，船身侧偏倾斜，她的身子被带着左右摇晃了几下，胃里翻腾的感觉又重新冒了出来。
尤萝赶忙站起身，撒腿就往甲板边上跑。
她脚步匆忙，踏在板上的声音却清脆响亮，迪卢克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垂下了眸。
“但你是尤萝，无论有没有神之眼，你都是那个能第一时间抓住风筝线的冠军尤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