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的噼啪声中，毋澍抱着双腿静静坐在那处；祁韫的影子也始终一动不动，双方都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
“祁韫。”毋澍开了口，“既然都能开口说话了，以后能不能别人说话的时候你都给个回应？”
“……”祁韫其实每次都有默默点头，
“嗯！”
毋澍听见了沉默片刻后的应答之声，又道：
“你不必那样做，我当初救你又不是一定要让你有朝一日偿命。”
她突然想通了祁韫之前的怪异之处。
祁韫又习惯性地摇了摇头，他这回其实看见了人影的动作，但是依旧等着对方的回复。
祁韫想起了方才应的，道：
“并非如此……我，本就因我才会使你陷入险境。”
她伸了个懒腰，有几分畅快，回道；
“若是每次一有失误，你祁大公子都要豁出命去偿还，你有几百条命？”
祁韫摇头，他只有站在毋澍面前的时候才会变得极度矛盾，贪生又不怕死。
“不过，这恰恰说明了你当初选择与我联盟是明智的，换了其他人估计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抱歉，当初邀你下山，因为你是毋氏中人，我确实需要你叔父帮我修补一张琴，但后来之事……确实是我太轻敌了。”
一开始想绝了心中那点异样，后来发现越来越难磨灭，最终居然是在那样一个场景下释怀了，原来他从来就没有感受错，即使不知历经了什么，她面容变了，身份变了，也仍旧怀着一颗令人无法忽视的赤子之心。
在那夜前，他确实存了私心想借他引出乔鸢和背后的施尼娜公主，所以，心中的愧疚不曾减少半分。
先前抱着赴死的心，只是想与她说上一句话，没曾想竟冲破了心间的阻碍，
毋澍又道：“提起我叔父……”
她忽又想起什么，“你白玉郎君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这么快寻到西瓯越来。”
祁韫看着对面人影的一举一动，从她消失的那一刻起，他都未曾有一刻安稳过，直至现在。
他颔首应：“嗯。”可前十多年，竟然是一丝关于她的蛛丝马迹都无。
“对了；你也听她亲口承认了，你那继母就是用了这暹罗的降头术，迷惑了你父亲，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毋澍转换了话头。
“还说，她十分了解你。”
“还说……必须要惨死，无比清醒地，惨死……”
“慧娘说过，要在尸体的下巴处明火灼烧至尸油滴出为止。”
毋澍不由地吸了口气，这邪术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无论是对死亡的人还是对身边的人来说。
祁韫的手不断颤抖着，指节泛着青白，是他因着自己的那点子恐惧，迟迟不敢直面母亲之死，才让这些人逍遥至今，如今还差点害得面前之人重蹈覆辙。
“我已去信了，若是他想通了，当不会再选择逃避了。”
祁韫不信单单靠这种邪术真能将一个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人蒙蔽如此多年。
“嗯，此事最要紧的人证只能是大将军自己，不过，其实你与大将军也可以先按兵不动，毕竟还不知乔鸢等人的背后之人。”
她只是建议，但能趁早怀了这布置也不错，就怕幕后之人受惊后便不再露出其他破绽了。
上一世，她完全不知祁韫的经历，不知他后来是否有将乔鸢等人全部铲除？可逃过了暹罗公主的设计？
晋安帝薨于晋安三十七年，甫一下了讣告，毋澍便被新君，便是如今平平无奇的十皇子玄麟一封帝诏，以谋害先帝之罪、祸国妖师之名，下入诏狱。
玄煦当时早已坐上了首辅之位，毋澍深信玄煦不是个过河拆桥之人，默默接受了新帝旨意；那之后便是彻彻底底地暗无天日，直至流放迎来死亡。
讽刺的是，受尽磨折之后，意识恍惚间竟然在幻象中看见了光风霁月的思清君来到了诏狱，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这真是无比讽刺而又可笑，但最多的还是可悲。
一时间又陷入了寂静之中，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时，久久难以抽出；
祁韫也在沉思，或许，一直以来，他逃避的东西都太多了，以至于忽略了背后的真相；
今日带的众多暗卫，竟然都葬身在了那群黑袍面具人手里，暹罗王宫要是人人都有如此的实力，何必向大兖俯首称臣？想尽办法隐藏身份才是最引人注目的；只怕无论是暹罗还是东吁，都只不过是背后之人手中的一把刀。
也不知这些人的手究竟伸得有多长。
朝廷中，或者是建邺乃至整个大兖，到底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目标是颠覆大兖朝廷？亦或是全天下？
他的眸中忽然划过了一丝异色，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指尖又开始了微微颤动，每当触及那些恐怖的记忆，他总是不自觉陷入恐慌与躲避当中，试图将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离起来，他不想此时发作，趁还未完全失去控制之前；
他急忙四处翻找着什么，可瓷瓶不知何时起，早已不知所踪。
“总之，还是先把乔鸢扳倒再说，若是昭朔大将军的兵权落入祁肃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毋澍十分委婉，不想暴露自己知晓祁韫父亲未来定死的命运。
若是祁肃倒台，对方估计不会即可抹杀祁恒，毕竟若是祁家兵权失去掌控，也会大大增加未来的变数。
她没有放过对方发出的任何一丝响动，好奇道：
“发生了何事？”
见他未有回应，反倒是愈发大动作地好像在找些什么，随后陷入了久久的沉寂中，她喊道：
“祁韫？”
毋澍警惕心大起，莫不是这人癫症突然犯了？她默默摸了摸衣衫，干了个八成，便迅速穿上了衣衫。
正要起身之时，对面也传来了窸窣的穿衣之声；
她心中惊疑不定，拾起一旁掉落的兵器，趁那人动作之际，翻身一滚便到了对方跟前。
“别动！”
“祁韫”先是感觉脖颈处的冰凉，侧头望去，又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神色犹疑的毋澍；
毋澍不吃这套，只道：
“申，不，弃。”
对方停下系衣裳的动作，双手撑地，无奈笑道：
“又被你发现了啊。”
衣裳松松垮垮地半披散在身上，混着还是湿润无比的乌发，显得唇色更加莹润透红。
毋澍瞥了眼，道：
“请先将衣裳穿好。”
申不弃：“你拿这刀抵着我，我还怎么敢动？”
她心道：你当我傻，我不抵着你你不得跑？
“少废话，快穿，你该知道，我可不会像祁成那般手下留情。”
申不弃道：“啧啧，这可未必，我看呐，你还是太过于自信了些。”
毋澍沉思几瞬，决定还是不退让；明明祁韫那夜已然直面了自己母亲惨死的真相，为何今日还是让申不弃寻到机会跑了出来？莫不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半晌还是道：“罢了，趁此，你与我说说，你和祁韫之间到底算什么？你又是何时，如何出现在他体内的？否则……”她动了几动锋利的刀刃。
申不弃挑眉：“你知道这些做什么？”笑得不明意味。
“难不成你想帮他？”
“或者是……你先说说你与祁韫之间又算什么？”
她心念一转：“你或许不知，我与他算得上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如今我还是势弱，免不得想借机拿些他的软肋，有你在，这不是正中我下怀吗？”
申不弃闻言，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来：
“你这小姑娘，看来……祁韫看人也不准嘛，你可知他的心中意？”
毋澍毫不犹豫地道：“我有我自己想做成的事，旁人的心意我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申不弃道：“好，够无情哈哈哈哈！”
“可惜了，祁韫要伤心了呢……”他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异样的感觉自心间蔓延开来。
“他好像感受到了。”申不弃笑得魅惑，眼神中充满了兴致。
毋澍道：“既然你想占据他的身体，我想获得他的助力，不如我们结盟，如何？”
申不弃微微正色，眼神流转间：
“这主意倒是不错。”
毋澍道：“不过，在此之前，你须得告知我始末，这样我才能判断你是否有这个能力成为祁韫吧？”
申不弃靠近了些，低声道：
“小姑娘，我是怕你会变得和他一样害怕……”
毋澍眼神越发深沉：“或许，若是你们知晓了我的处境和过去，便知我不是你们想象中这样怯懦的一个人。”
申不弃仔细看着面前这个瞬间神色变得与外貌极其不相符的人；她的眼神中分明是历经沧桑后的那种无所畏惧。
他摇头，他不信这世间还有人比他和祁韫还要特殊，他们是从满是鲜血的彼岸黄泉一步步爬过来的。
他们到过无间地狱，却没有过奈何桥，未饮孟婆汤，所以午夜梦回，总是会神伤不已，或许那时就该死在那地狱之中，这样，便不用余生都在逃避。
申不弃的眼神眯了一眯，语气变得有些尖锐：
“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你们的世界根本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一幕幕。”
毋澍坦然道：“你说得很对，这点我无法反驳；没有人能将他人的痛苦完全切身体会。”
申不弃没想到毋澍会是如此的回应。
“但是你做到了，不仅如此，你们从王府中活着出来了，我想，他也是认同这一点的。”
毋澍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说的话让申不弃一时都怔愣在了原地；
申不弃笑叹道：“什么结盟，拿他软肋，你话里话外还是向着祁韫。”
毋澍颔首：“好吧，我承认。”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不用互相想着让对方消失，当你们都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另一面，握手言和之时，你们都会随着这躯体一同活下去。”
申不弃毫不动容：“不必费口舌了，祁韫需要我的存在，我消失了，他只会陷入无尽的痛苦当中，浑身被血水慢慢……慢慢地一点点浸没，时时刻刻，喊不了，哭不出，他的世界将会从次彻底陷入黑暗……”
毋澍道：“那你呢？你并非全然都似这表面之上的没心没肺，不论是面对潭王之时抑或是……将军夫人惨死之时，只是你催眠了自己，将自己列在了不相干之人的位置，不是吗？”
“玩世不恭，何尝不是你回避、麻痹自己的一个保护伞？”
“你想着，温柔乡便是这世上最能让人忘却痛苦的地方，是与不是？”
毋澍接连三问，令申不弃的面色越发难看。
“祁韫。”毋澍开了口，“既然都能开口说话了，以后能不能别人说话的时候你都给个回应？”
“……”祁韫其实每次都有默默点头，
“嗯！”
毋澍听见了沉默片刻后的应答之声，又道：
“你不必那样做，我当初救你又不是一定要让你有朝一日偿命。”
她突然想通了祁韫之前的怪异之处。
祁韫又习惯性地摇了摇头，他这回其实看见了人影的动作，但是依旧等着对方的回复。
祁韫想起了方才应的，道：
“并非如此……我，本就因我才会使你陷入险境。”
她伸了个懒腰，有几分畅快，回道；
“若是每次一有失误，你祁大公子都要豁出命去偿还，你有几百条命？”
祁韫摇头，他只有站在毋澍面前的时候才会变得极度矛盾，贪生又不怕死。
“不过，这恰恰说明了你当初选择与我联盟是明智的，换了其他人估计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抱歉，当初邀你下山，因为你是毋氏中人，我确实需要你叔父帮我修补一张琴，但后来之事……确实是我太轻敌了。”
一开始想绝了心中那点异样，后来发现越来越难磨灭，最终居然是在那样一个场景下释怀了，原来他从来就没有感受错，即使不知历经了什么，她面容变了，身份变了，也仍旧怀着一颗令人无法忽视的赤子之心。
在那夜前，他确实存了私心想借他引出乔鸢和背后的施尼娜公主，所以，心中的愧疚不曾减少半分。
先前抱着赴死的心，只是想与她说上一句话，没曾想竟冲破了心间的阻碍，
毋澍又道：“提起我叔父……”
她忽又想起什么，“你白玉郎君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这么快寻到西瓯越来。”
祁韫看着对面人影的一举一动，从她消失的那一刻起，他都未曾有一刻安稳过，直至现在。
他颔首应：“嗯。”可前十多年，竟然是一丝关于她的蛛丝马迹都无。
“对了；你也听她亲口承认了，你那继母就是用了这暹罗的降头术，迷惑了你父亲，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毋澍转换了话头。
“还说，她十分了解你。”
“还说……必须要惨死，无比清醒地，惨死……”
“慧娘说过，要在尸体的下巴处明火灼烧至尸油滴出为止。”
毋澍不由地吸了口气，这邪术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无论是对死亡的人还是对身边的人来说。
祁韫的手不断颤抖着，指节泛着青白，是他因着自己的那点子恐惧，迟迟不敢直面母亲之死，才让这些人逍遥至今，如今还差点害得面前之人重蹈覆辙。
“我已去信了，若是他想通了，当不会再选择逃避了。”
祁韫不信单单靠这种邪术真能将一个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人蒙蔽如此多年。
“嗯，此事最要紧的人证只能是大将军自己，不过，其实你与大将军也可以先按兵不动，毕竟还不知乔鸢等人的背后之人。”
她只是建议，但能趁早怀了这布置也不错，就怕幕后之人受惊后便不再露出其他破绽了。
上一世，她完全不知祁韫的经历，不知他后来是否有将乔鸢等人全部铲除？可逃过了暹罗公主的设计？
晋安帝薨于晋安三十七年，甫一下了讣告，毋澍便被新君，便是如今平平无奇的十皇子玄麟一封帝诏，以谋害先帝之罪、祸国妖师之名，下入诏狱。
玄煦当时早已坐上了首辅之位，毋澍深信玄煦不是个过河拆桥之人，默默接受了新帝旨意；那之后便是彻彻底底地暗无天日，直至流放迎来死亡。
讽刺的是，受尽磨折之后，意识恍惚间竟然在幻象中看见了光风霁月的思清君来到了诏狱，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这真是无比讽刺而又可笑，但最多的还是可悲。
一时间又陷入了寂静之中，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时，久久难以抽出；
祁韫也在沉思，或许，一直以来，他逃避的东西都太多了，以至于忽略了背后的真相；
今日带的众多暗卫，竟然都葬身在了那群黑袍面具人手里，暹罗王宫要是人人都有如此的实力，何必向大兖俯首称臣？想尽办法隐藏身份才是最引人注目的；只怕无论是暹罗还是东吁，都只不过是背后之人手中的一把刀。
也不知这些人的手究竟伸得有多长。
朝廷中，或者是建邺乃至整个大兖，到底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目标是颠覆大兖朝廷？亦或是全天下？
他的眸中忽然划过了一丝异色，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指尖又开始了微微颤动，每当触及那些恐怖的记忆，他总是不自觉陷入恐慌与躲避当中，试图将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离起来，他不想此时发作，趁还未完全失去控制之前；
他急忙四处翻找着什么，可瓷瓶不知何时起，早已不知所踪。
“总之，还是先把乔鸢扳倒再说，若是昭朔大将军的兵权落入祁肃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毋澍十分委婉，不想暴露自己知晓祁韫父亲未来定死的命运。
若是祁肃倒台，对方估计不会即可抹杀祁恒，毕竟若是祁家兵权失去掌控，也会大大增加未来的变数。
她没有放过对方发出的任何一丝响动，好奇道：
“发生了何事？”
见他未有回应，反倒是愈发大动作地好像在找些什么，随后陷入了久久的沉寂中，她喊道：
“祁韫？”
毋澍警惕心大起，莫不是这人癫症突然犯了？她默默摸了摸衣衫，干了个八成，便迅速穿上了衣衫。
正要起身之时，对面也传来了窸窣的穿衣之声；
她心中惊疑不定，拾起一旁掉落的兵器，趁那人动作之际，翻身一滚便到了对方跟前。
“别动！”
“祁韫”先是感觉脖颈处的冰凉，侧头望去，又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神色犹疑的毋澍；
毋澍不吃这套，只道：
“申，不，弃。”
对方停下系衣裳的动作，双手撑地，无奈笑道：
“又被你发现了啊。”
衣裳松松垮垮地半披散在身上，混着还是湿润无比的乌发，显得唇色更加莹润透红。
毋澍瞥了眼，道：
“请先将衣裳穿好。”
申不弃：“你拿这刀抵着我，我还怎么敢动？”
她心道：你当我傻，我不抵着你你不得跑？
“少废话，快穿，你该知道，我可不会像祁成那般手下留情。”
申不弃道：“啧啧，这可未必，我看呐，你还是太过于自信了些。”
毋澍沉思几瞬，决定还是不退让；明明祁韫那夜已然直面了自己母亲惨死的真相，为何今日还是让申不弃寻到机会跑了出来？莫不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半晌还是道：“罢了，趁此，你与我说说，你和祁韫之间到底算什么？你又是何时，如何出现在他体内的？否则……”她动了几动锋利的刀刃。
申不弃挑眉：“你知道这些做什么？”笑得不明意味。
“难不成你想帮他？”
“或者是……你先说说你与祁韫之间又算什么？”
她心念一转：“你或许不知，我与他算得上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如今我还是势弱，免不得想借机拿些他的软肋，有你在，这不是正中我下怀吗？”
申不弃闻言，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来：
“你这小姑娘，看来……祁韫看人也不准嘛，你可知他的心中意？”
毋澍毫不犹豫地道：“我有我自己想做成的事，旁人的心意我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申不弃道：“好，够无情哈哈哈哈！”
“可惜了，祁韫要伤心了呢……”他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异样的感觉自心间蔓延开来。
“他好像感受到了。”申不弃笑得魅惑，眼神中充满了兴致。
毋澍道：“既然你想占据他的身体，我想获得他的助力，不如我们结盟，如何？”
申不弃微微正色，眼神流转间：
“这主意倒是不错。”
毋澍道：“不过，在此之前，你须得告知我始末，这样我才能判断你是否有这个能力成为祁韫吧？”
申不弃靠近了些，低声道：
“小姑娘，我是怕你会变得和他一样害怕……”
毋澍眼神越发深沉：“或许，若是你们知晓了我的处境和过去，便知我不是你们想象中这样怯懦的一个人。”
申不弃仔细看着面前这个瞬间神色变得与外貌极其不相符的人；她的眼神中分明是历经沧桑后的那种无所畏惧。
他摇头，他不信这世间还有人比他和祁韫还要特殊，他们是从满是鲜血的彼岸黄泉一步步爬过来的。
他们到过无间地狱，却没有过奈何桥，未饮孟婆汤，所以午夜梦回，总是会神伤不已，或许那时就该死在那地狱之中，这样，便不用余生都在逃避。
申不弃的眼神眯了一眯，语气变得有些尖锐：
“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你们的世界根本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一幕幕。”
毋澍坦然道：“你说得很对，这点我无法反驳；没有人能将他人的痛苦完全切身体会。”
申不弃没想到毋澍会是如此的回应。
“但是你做到了，不仅如此，你们从王府中活着出来了，我想，他也是认同这一点的。”
毋澍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说的话让申不弃一时都怔愣在了原地；
申不弃笑叹道：“什么结盟，拿他软肋，你话里话外还是向着祁韫。”
毋澍颔首：“好吧，我承认。”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不用互相想着让对方消失，当你们都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另一面，握手言和之时，你们都会随着这躯体一同活下去。”
申不弃毫不动容：“不必费口舌了，祁韫需要我的存在，我消失了，他只会陷入无尽的痛苦当中，浑身被血水慢慢……慢慢地一点点浸没，时时刻刻，喊不了，哭不出，他的世界将会从次彻底陷入黑暗……”
毋澍道：“那你呢？你并非全然都似这表面之上的没心没肺，不论是面对潭王之时抑或是……将军夫人惨死之时，只是你催眠了自己，将自己列在了不相干之人的位置，不是吗？”
“玩世不恭，何尝不是你回避、麻痹自己的一个保护伞？”
“你想着，温柔乡便是这世上最能让人忘却痛苦的地方，是与不是？”
毋澍接连三问，令申不弃的面色越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