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姜地和夏郗的现在进行时,两人仍在冷战。

    他们已经冷战了两个星期了,姜地下午放学回到家,弟弟在家里做作业,李桂淑还没来。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天花板上,任思想四处飞扬,这两个星期过为什么让她有一种自己的学习生活单调了许多的感觉呢,不是从小到大就这样学习的么?

    姜地心里或许有答案,也或许不知道。

    她翻了个身,看向窗户那边,上面挂了一个面带笑容的晴天娃娃,那是高一的时候,夏郗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夏郗高一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呢,姜地没有什么印象,高一时,他好像没有给自己提过他的生日……

    枇杷树啊枇杷树,我的衬衫扣子总是错位,那么别扭,我找不到原因,也没有勇气解开,亲爱的枇杷树,我没有判断的能力,请原谅我的怯懦。

    星期天,又到了上学的日子了,今天的晚自习过后,冷战的第三周就开始了,有一个说法是21天效应,人们形成并巩固一个新习惯至少需要21天的时间。

    就这样下去吧,她会适应一个人沉默着努力学习的日子的,这应该才是她的人生真正需要的吧。

    姜地再次坐上车走过同样的路线,看路上大同小异的风景,又转了一次车,到了学校,下公交车时被一个心急的小孩子推了一把,把脚崴了。姜地初中时总是习惯性的崴脚,上了高中以后好多了,姜地站在旁边缓了缓才走进校门。

    寝室在三楼,教室在二楼,她决定不回寝室放东西,直接到教室,晚自习过后再回寝室。

    好不容易磨蹭到了教室楼下,转到楼梯口,看着高高的阶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蹦着上去,这时,有来人从那面下来,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来人,发现是夏郗后又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垂眸看着眼前的阶梯。

    本以为要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装作不熟的擦肩而过。

    “你怎么了?”夏郗走到姜地身边时,却没有走过去,而是停下来这样问了她。

    人就是这样,当独自摔倒的时,如果知道自己无人帮助和安慰,那么会自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也就走下去了,但当有了过问自己的人时,总免不得矫情起来。

    夏郗问了之后,脚腕似乎更疼了几分,疼的让人想哭。

    “没什么,不小心崴了而已”她说完以后便加快了上楼梯的速度,姜地不喜欢自己的狼狈被别人围观。

    “你干嘛啊,受伤了还蹦这么快。”夏郗说这话时,手已经扶着她了。

    姜地起初想要甩开来着,但最后还是任由夏郗将她扶着了,“要去医务室吗?”

    “不用了,我是习惯性崴脚,它自己会恢复的,不用去医务室都行。”

    姜地很少去医务室,小毛病一般都靠身体的自愈能力,总觉得去医务室很麻烦。

    夏郗听她这么说,也没说什么,将她扶回了教室,在此途中,两人互相缄默着,没有搭话。

    到了座位,姜地坐下的时候小声说了句谢谢,夏郗没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了。姜地以为他没听到,对方走的很快,也许是有急事。

    姜地觉得自己的对不起和谢谢总是太小声了,她曾经总是在猜别人有没有听见而不愿意再说一次,但这次,她不想这样了,无比想让夏郗听见自己的感谢。

    于是,在夏郗踏出快要踏出教室门的时候,姜地朝他的方向大声说了一句谢谢。

    夏郗听到以后略带诧异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了句没关系后又快步离开了。

    姜地见状目光黯然。

    她坐在座位上揉了一会脚踝,然后准备拿出错题本看一看,这是姜地学习的老习惯了,她买了一个很厚很大的笔记本来做错题本,每天的错题都会誊到上面,再在每个星期天上晚自习时温习一遍上星期的错题。

    姜地把错题本桌箱里抽出来的时候,附带着飘出了一张纸条。

    姜地把纸条捡起来看,上面写着'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之后想到了有什么需要带的话,记得用班级电话打给我。'句尾还画了一个笑脸。

    她一时间百感交集,这是前几个星期,夏郗有事请假外出,知道姜地住校,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姜地当时说没有,夏郗怕她在之后又想到了需要什么但联系不上他,所以给她写的。

    脑海里突然开始想起了他各种各样的好。夏郗去接水的时候常常会把她的一起接了,看她独自一个人闷着时,夏郗便会主动的和她分享很多事,还会问及她的感受,有时还会故意逗她笑。

    自从和夏郗慢慢熟悉以后,她自己对于世界的感知和情绪都增多了,以前的她像是游离于热闹之外的过客,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像是在被夏郗引着慢慢成为一个正常的有喜怒哀乐的少年人。

    但也正是这样,她很怕自己的学习成绩因此受影响。

    其实不然,她和夏郗在学习方面也在相互促进,以前姜地会一个人花很多时间死磕一道错题,在和夏郗讨论以后,进步的反而要快一点了。

    姜地收起那张夏郗写给她的纸条后,看着错题本发了一会儿呆,这时一瓶云南白药喷雾被夏郗放到了她的桌上,姜地看着夏郗和这瓶喷雾,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夏郗看见姜地泪眼婆娑的样子顿时无措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姜地哭。

    姜地急忙转头去擦眼泪,夏郗知道姜地爱面子,不喜欢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反而不知道怎么安慰,无措的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给你药。”

    姜地没回话,夏郗又觉得她可能是脚疼,“你如果真的很疼的话,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我没有很疼,只是眼泪忍不住。”

    “夏郗,对不起,我们可以和好吗。”

    ……

    姜地长大后,偶然读到史铁生写的一句话,“爱,原来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

    *夏郗视角

    姜地像一个刺猬,这是夏郗和她相处以后得出来的结论。

    他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知道她会在感到受伤后便会竖起尖刺扎伤别人。

    夏郗的父母是做生意的商人,从小他便辗转于各种人情之中。

    这样的成长经历让他对于别人的情绪总能敏锐的捕捉到,但姜地却是例外,有时候她对他有强烈的情绪,有时候却是眼里根本看不到他。

    夏郗对于姜地的初印象是在初中,他上台领奖状时,有一个站第一排的女生总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他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最初他以为对方看的是自己,后来才发现对方看到的是自己手里的奖状。

    夏郗常常看她路过他们班,知道了她是隔壁班的,在走廊上也常擦肩而过,好像除了自己上领奖台以外对方就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特别正直的直视前方。

    后来这个女生也开始上了领奖台,他知道了她叫姜地,她每次考试都有进步,夏郗知道了原来对方以前拿竞争者啊。

    果不其然,姜地就是奔着第一名去的,没多久真的考上了第一名,彼时他第五,以为姜地应该很高兴才对,但对方也只是拿着奖状板着脸看着台下,夏郗觉得有些好笑。

    这之后,夏郗在回教室时,偶然听到了姜地和别的女生在谈论自己,她盯自己这么久,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夏郗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行为,对着姜地说了句他就是第五的那个夏郗,长这样。

    后来再在走廊上遇到姜地,她就老是低着头了,夏郗心里感到了一点抱歉,但同时又起一个很想问她“老是低着头,脖子不累吗?”的想法,但他最终没有问出这样讨打的话。

    在学校里,总会碰到那么一两个常见但互相不认识的人。

    往往都是擦肩而过,永远不会再进一步的熟悉了解对方,但是他却莫名其妙的认识了姜地,还见证她一步一步的前进,从只是上台领进步奖到年级前十。

    他总觉得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女生的内心肯定不是像表面那么心如止水,她绝对有着一颗炽热的心,但他没有证据。

    对于成绩,夏郗认为,突破相比维持更有技术含量一点,心里也认为是姜地更厉害一点。

    在他心里,姜地是一个很值得敬佩,并且很有意思的人。

    夏郗对姜地另一个深刻的印象是,初三的一个下午,他在操场上看到了走的一瘸一拐的姜地,她的脚受伤了,但只是微微蹙眉,丝毫没有停下步伐,倔强的前进。

    一时间他不确定对方到底严不严重,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上前去帮忙,这时她们班同学从夏郗后方跑上前去搀扶慰问,夏郗见状也就走了。

    高中在新班级里碰见姜地,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件事。

    巧合一般的,和姜地同班又同组,和姜地接触多了以后,发现她是一个对于自己目标很坚定,能够一心一意心无旁骛的人。

    虽然平时和同学话不多,但是和人争论起题的解法时话也不少,那时候夏郗家里的烦心事也多了起来,而姜地仍像以前一样,每一次考试都会有进步,她好像一直是这样。

    夏郗能感受到姜地身上的生命力,每次接近她,似乎都沾染上几分力量一般,他很喜欢。

    他其实是一个很容易悲观的人,夏郗从小便被周围人奉为天才,然后被人用这个名字吹捧,用这个名字嘲讽,他的周围有着一群虚以委蛇的人。

    夏郗学东西理解东西是快,但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天才,且从来都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学习资源。

    并且这样也是有代价的,夏郗从小就被家里规划了人生,为了不让母亲在家庭的一堆令人头痛的破事以外多一份对他的担忧和伤心,于是一直尽力的扮演好一个成绩不错的好学生。

    但他的内心渴望的从来不是得到一份成绩单维持这可笑天才的名声,他也想在自己的爱好上不停的突破,不停的去冒险,而这一切在目前都只能悄无声息的藏着。

    虽然他自己对于学习的看法是消极的,但他从来不认为追求成绩的人是值得嘲笑的,只是每个人的爱好不同。

    对于努力进取的姜地,他是敬佩的喜欢的,但是这样的喜欢和心动无关。

    与心动有关的喜欢也许是某个初春,姜地坐在窗边,学累了后抬头向着窗外洒进来的几缕暖阳,闭上了眼睛,恬静的笑了。

    那样的一幕让夏郗感到心脏猛烈的跳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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