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
“大哥的意思，老李头家的那个小子前几个是坠崖没了，是袁府的意思？”
苏大壮轻哼一声嗦起茶来。
“可是咱们也没收到命令动手，”
霎时，他了悟惊道：“大哥，你......”
“挡了袁府的路，任他在什么狗屁沈家李家！”
门里传来清脆碰撞声，像是有人将茶碗摔在桌上。
半晌，杨老二幽幽感叹传入苏眉耳里：“狠还得是大哥啊，这老李头的小子软硬不吃犟得很，上次为那万花楼的花琴竟敢去县衙状告袁少爷。”
“他小子没了后我去找那老李头要粮，大哥你是没看到呦，啧啧啧白了一片头，比以前看着老了二十岁。”
“真是那个，什么梅的什么梅的落，”他吐一口唾沫，“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你可知咱们今日收完租，管家给的年关红包有多少？”
“有多少？”
苏大壮没回他，伸出了一只手五指张开。“五两？”
“五十两？！”苏大壮一摇头，杨老二声音一下变了调。
“瞅你那出息！这还只是红包，没算上收租和打走那些乱民的钱。赵管家说了，这只是解决麻烦的奖赏。咱们得袁老爷看重，年前有空召我们过去见见，说不定我们有机会入袁府做护院，工钱可更多。”
“哈哈哈哈大哥有银子了可别忘了弟兄们啊！可得请我们喝酒吃肉，再去那万花楼爽爽嘿嘿嘿~”
“你小子，想着小青想的那处疼了吧！”
“大哥你有嫂子，我可还打着单。”
“嫂哪门子嫂子，不过是买了个生不出小子的母鸡，爷心善，那两赔钱货我才没早发卖了，还养着她们钱。”
“不过那娘们倒是真挺搔，那滋味尝着真让人想死她身上。大哥，咱两一起也不是不行啊~”
屋内传出的笑声油腻中带着张狂和放肆，听得苏眉捏紧了拳头。
她是他的女儿，苏大壮是她名义上的爹。
苏大壮连苏娘子这个媳妇都不认。
他可以不惜残害他人性命谋求富贵，花钱花天酒地，却不会给她们予以温饱。
她知道苏大壮不是个好相处的，也被这种凶恶冷漠之人的嘴脸恶心到。
站在门前不多时，里头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
“我去看看这饭菜怎么还没好。”
杨老二正要出门来瞧，推开门就看到立在门前的苏眉。
苏眉敛去神色对两人道：“爹，杨叔，饭菜好了。”
菜上桌，苏大壮一坐下就不高兴了。
“就吃这些？你打发你老子呢！”
“家里没有别的吃的了，爹，我和娘连米都没得吃了，我好几个月没吃肉了……”
苏眉低眉顺眼，稚嫩的声音略带哭腔把苏大壮看得甚是厌烦。
“之前老子给你们的钱呢？真是窝囊！养你有什么用，就会吃不干活......”
苏眉只任他说，苏大壮骂骂咧咧了好一会，随手往怀里摸出什么石头往桌上一扔，一块掉在了苏眉脚边。
“拿去，怎么都是苏家的人，别让外头人知道苏家人这吃的东西连狗都不吃。”
杨老二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给苏大壮夹了块煎蛋。
“去我屋里抱一坛子酒来！”
将脚边和桌上的几块碎银子收起，苏眉去给他们抱酒。
那几块她掂了掂，约莫三两，她忽的有点想笑。
她现在不是那么怕苏大壮了，思维发散一下，往好处想，她现在还挺像外国餐厅里被给小费的服务员的。
门外有声响，苏眉看了眼桌前吃的满嘴酒水的两个壮汉，瞥见苏娘子开了院门进来。
“娘，爹回来了，和杨叔在吃饭。”
苏眉看着苏娘子脸色唰的白了一瞬，手里拎着的鸡忙放进灶堂后进了屋。
饭桌前，苏娘子言笑晏晏，颇为讨好，把苏大壮和杨老二哄得放声大笑，搂着苏娘子的身子非要给她喂酒。
苏眉感觉这场景看得自己严重不适，她没留在那里，去了灶堂收拾。
许久之后，她听到苏娘子喊她过去。
苏眉进去就闻到冲天酒气，苏大壮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杨老二晕晕乎乎眼神粘在苏娘子身上，似要直接对她上手。
苏眉脸色也白了，她想到了她刚醒的那会被扯下炕，苏大壮酒品奇差。
苏娘子现在也不好摆脱那手，杨老二还扒着她，她哄着杨老二又喝了一碗酒。
一会的功夫，杨老二也呼呼大睡。
两个壮汉苏眉和苏娘子抬的颇为费劲，况且两人还没吃过午饭。
将两人拖进主屋，苏眉感觉这辈子没这么累过，抬猪不过如此。
可是两人能睡这么死，她有些疑惑。
她的疑问看向苏娘子时得到验证。
苏娘子把那喝了大半的酒罐接满，拿出了一个小药包倒了些粉末进去。
苏眉瞠目。
“你爹喝了酒就容易打人，没这个咱两可难。”
说着，苏娘子将桌上的几块银子拿起数了起来。
苏眉掏袖，也拿出几块银子，苏娘子那碎银眼睛一亮。
她道：“你爹给的？”
苏眉点点头，放在苏娘子手上。
苏娘子乐的笑开了花，捧着苏眉的脸就亲了一口，倒把苏眉吓一跳。
莫名的，竟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母性柔情。
她当然知道只是因为有这些碎银。
就是此时的苏娘子，让她想起来远在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妈妈。
离家这么久，也不知她这个人在现代还是否存在，爸妈如果看到她的尸体会是怎样悲痛。
她很快收敛了这些情绪不让它展现在脸上。
在苏眉看来，苏娘子鹅蛋形的脸型配上标准五官，就算是在现代也是个很清秀的美女。
即使皮肤双手因干活上山晒的黝黑，磨的粗糙。
她仍是热爱生活，头发梳起绾成一团，干净的脸庞却带纹路的眼角，齐整的粗布棉衣却带少于褶皱的布丁。
她仍然美，只是正在老去，生活蹉跎容不得她保养和打扮自己。
生存对她来说也许不难，只是在这个家里需要仰人鼻息，化为菟丝花倚靠他人存活。
她对着她笑的时候，她好似看到了这张即将衰老的面容迸发出灵气。
如果不是在这个贫苦的家，哪怕没有苏大壮，她的丈夫是个正常顾家的农夫，她至少不需要这样对方卑躬屈膝，事事小心。
他只是随手丢垃圾似的碎银，确是她们生活和精神的食粮。
她是迟早要走的，起码先要找到沈轻，这个地方不能久待。
在这里的几个月她没有再遇到过任何奇异的现象，她确定了，自己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
只能再去县里一趟看能不能找到沈轻。
在此之前，她没有钱，脱离不了这里。
苏眉扯了扯将银子放在贴身棉衣怀里，还边摸着一边乐不思蜀的苏娘子，道：“娘，你再多教我绣些花样吧。”
苏娘子看她。
“我病的时候，对不起娘，花了很多钱，我想给家里挣些回来，下次去县里接绣活，带上我吧。”
看着苏娘子浅笑摸着她的头，苏眉心底慢慢有了些把握。
苏娘子现在才开始接纳她，她还在杨家因着她的医药费和杨婆子争论时，脸都是沉下来的，连带着对她也甚少言语。
苏眉当时觉得只是由于杨婆子的势利嘴脸让她生了气。
现在苏眉知道，苏娘子是个极其会忍耐的人。
当时阴郁怨恨的情绪释放在她的身边，她连话都不敢说。
不知道是原身遗留的感情还是对危险预知的判断，她下意识就进行行动上的讨好。
有些东西，苏眉不敢去深想，好在她也不是个会去过多纠结过去事情的性子，当下转好她就很知足。
思虑了刚才苏大壮说的话，她打算试探一下苏娘子。
“怎的突然说这个？”苏娘子去收那碗筷准备清洗。
“我想起来爹说过，我只花家里的钱不干活，他就会把我卖去万花楼。娘，万花楼是哪呀？我不想去，我可以留在娘身边吗？”
苏娘子洗碗的手停住，“你爹刚喝酒前说的？”
“是,他还和杨叔说万花楼的小青的滋味好，要......”
苏娘子手一滑，碗从手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磕碰。
“好了，你别听那些个男人喝酒说的浑话，都不能信！”
苏眉有些摸不准她的反应信不信。
话是真的，她只是换了个法子说出来，要是问起来就说苏大壮喝醉说的。
苏娘子背对着她，捡回来那只有些裂纹的碗放回水中。
“等过完年我再带你去春绣坊接些简单的活计，单你来做，你也拿工钱的，你没摔傻前绣活也不比我差的，这事儿不许再提了。”
“......好。”
有苏大壮在的时候苏眉明显感觉活计翻了个番，饭也不能及时吃，饿的她难受。
好在苏大壮和杨老二醒了就走了，想必是去收租了。
有银子了她们吃的也就不那么粗糙，总算能吃米饭填饱肚子，苏眉身上慢慢长了些肉。
时节进入十二月，天又冷了不少。
直到现在，苏眉其实一直都有种游离世外的感觉。
跟苏娘子交代了一声去菜地里和田间割杂草，她拿了镰刀出门去。
冬日里大家基本都没什么农活，也互相少见村民出来了，天气稍好一些时，嫂子婆姨们才颇多端了小凳在门前聊天缝补。
见到她路过，她们止住了话只是兀自干自己的活，可她经过她们后，她们开始低低碎语。
苏眉只听见些“凶狠”“害怕”“苏娘子”“灾星”“可怜”之类的词语。
她皱眉，没多停留，当没听到。
在地头扒拉了两圈，就起了一身暖气，看活干的差不多，她踢踏着布棉鞋就着一边的田间小路的平坦大石一坐。
苏娘子租赁的田和菜地子一上一下在一个山脚下的斜坡，一旁便是上后山的小路。
平日里她偶尔就从那和苏娘子过山头去找些食材，就是时节有些尴尬，通常没什么收获。
这次她突然来了兴致，没有先回去直接上了小路，小半个时辰到了山顶，从山向下看这个村庄，全貌尽收眼底。
环山群绕着中间这么几十户小屋子，恍惚中苏眉好似看到了还未能脱离此处的自己，处在中间的牢笼。
她静立许久，身后忽有些较重的树叶摩挲声。
苏眉转头，四周皆是树林，灌木不算高，这一眼看去什么都没有。
苏眉警觉起来，刚才那声音她也没听过。
她独自上山过几次，除了一些昆虫，甚少遇上过什么动物，下意识以为是大型野兽。
她咬唇，看来她还是忽略了山中野林可能存在的危险。
是她没有经验了，谁说狼熊野猪不会在冬日里出来的。
握紧手里的镰刀，她心里闪过什么，慢慢挪动步子远离丛中声源。
刚打算跑下山，旁边的高灌木忽地窜出了个影子，一把拉住她手腕。
苏眉惊起叫喊了一声，手里握着的刀背毫不犹豫就向来人甩去。
“啊！小贱人！”
来人被猝不及防这样一刀背下来，脸上登时一道长条痕迹，眉骨旁高高肿起。
他怒火冲天，凶恶的神情映衬得那道痕迹愈发狰狞。
苏眉一下子就认出这是杨老二，她顿感不妙，转身就跑。
身后男人个子比她高的多，迈着大步子两三步就扯住她衣襟后拉了回来。
苏眉反手一镰刀就要抡过去，被一把截住手腕，她双手被扭在一起被迫看向杨老二。
“哼!小东西，竟敢打你杨大爷？”
杨老二狞笑道：“你想跑，你娘都没法从我手里跑得掉，没想到小的倒是比老的性子烈的多，哈哈哈有点意思.....”
“大哥的意思，老李头家的那个小子前几个是坠崖没了，是袁府的意思？”
苏大壮轻哼一声嗦起茶来。
“可是咱们也没收到命令动手，”
霎时，他了悟惊道：“大哥，你......”
“挡了袁府的路，任他在什么狗屁沈家李家！”
门里传来清脆碰撞声，像是有人将茶碗摔在桌上。
半晌，杨老二幽幽感叹传入苏眉耳里：“狠还得是大哥啊，这老李头的小子软硬不吃犟得很，上次为那万花楼的花琴竟敢去县衙状告袁少爷。”
“他小子没了后我去找那老李头要粮，大哥你是没看到呦，啧啧啧白了一片头，比以前看着老了二十岁。”
“真是那个，什么梅的什么梅的落，”他吐一口唾沫，“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你可知咱们今日收完租，管家给的年关红包有多少？”
“有多少？”
苏大壮没回他，伸出了一只手五指张开。“五两？”
“五十两？！”苏大壮一摇头，杨老二声音一下变了调。
“瞅你那出息！这还只是红包，没算上收租和打走那些乱民的钱。赵管家说了，这只是解决麻烦的奖赏。咱们得袁老爷看重，年前有空召我们过去见见，说不定我们有机会入袁府做护院，工钱可更多。”
“哈哈哈哈大哥有银子了可别忘了弟兄们啊！可得请我们喝酒吃肉，再去那万花楼爽爽嘿嘿嘿~”
“你小子，想着小青想的那处疼了吧！”
“大哥你有嫂子，我可还打着单。”
“嫂哪门子嫂子，不过是买了个生不出小子的母鸡，爷心善，那两赔钱货我才没早发卖了，还养着她们钱。”
“不过那娘们倒是真挺搔，那滋味尝着真让人想死她身上。大哥，咱两一起也不是不行啊~”
屋内传出的笑声油腻中带着张狂和放肆，听得苏眉捏紧了拳头。
她是他的女儿，苏大壮是她名义上的爹。
苏大壮连苏娘子这个媳妇都不认。
他可以不惜残害他人性命谋求富贵，花钱花天酒地，却不会给她们予以温饱。
她知道苏大壮不是个好相处的，也被这种凶恶冷漠之人的嘴脸恶心到。
站在门前不多时，里头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
“我去看看这饭菜怎么还没好。”
杨老二正要出门来瞧，推开门就看到立在门前的苏眉。
苏眉敛去神色对两人道：“爹，杨叔，饭菜好了。”
菜上桌，苏大壮一坐下就不高兴了。
“就吃这些？你打发你老子呢！”
“家里没有别的吃的了，爹，我和娘连米都没得吃了，我好几个月没吃肉了……”
苏眉低眉顺眼，稚嫩的声音略带哭腔把苏大壮看得甚是厌烦。
“之前老子给你们的钱呢？真是窝囊！养你有什么用，就会吃不干活......”
苏眉只任他说，苏大壮骂骂咧咧了好一会，随手往怀里摸出什么石头往桌上一扔，一块掉在了苏眉脚边。
“拿去，怎么都是苏家的人，别让外头人知道苏家人这吃的东西连狗都不吃。”
杨老二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给苏大壮夹了块煎蛋。
“去我屋里抱一坛子酒来！”
将脚边和桌上的几块碎银子收起，苏眉去给他们抱酒。
那几块她掂了掂，约莫三两，她忽的有点想笑。
她现在不是那么怕苏大壮了，思维发散一下，往好处想，她现在还挺像外国餐厅里被给小费的服务员的。
门外有声响，苏眉看了眼桌前吃的满嘴酒水的两个壮汉，瞥见苏娘子开了院门进来。
“娘，爹回来了，和杨叔在吃饭。”
苏眉看着苏娘子脸色唰的白了一瞬，手里拎着的鸡忙放进灶堂后进了屋。
饭桌前，苏娘子言笑晏晏，颇为讨好，把苏大壮和杨老二哄得放声大笑，搂着苏娘子的身子非要给她喂酒。
苏眉感觉这场景看得自己严重不适，她没留在那里，去了灶堂收拾。
许久之后，她听到苏娘子喊她过去。
苏眉进去就闻到冲天酒气，苏大壮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杨老二晕晕乎乎眼神粘在苏娘子身上，似要直接对她上手。
苏眉脸色也白了，她想到了她刚醒的那会被扯下炕，苏大壮酒品奇差。
苏娘子现在也不好摆脱那手，杨老二还扒着她，她哄着杨老二又喝了一碗酒。
一会的功夫，杨老二也呼呼大睡。
两个壮汉苏眉和苏娘子抬的颇为费劲，况且两人还没吃过午饭。
将两人拖进主屋，苏眉感觉这辈子没这么累过，抬猪不过如此。
可是两人能睡这么死，她有些疑惑。
她的疑问看向苏娘子时得到验证。
苏娘子把那喝了大半的酒罐接满，拿出了一个小药包倒了些粉末进去。
苏眉瞠目。
“你爹喝了酒就容易打人，没这个咱两可难。”
说着，苏娘子将桌上的几块银子拿起数了起来。
苏眉掏袖，也拿出几块银子，苏娘子那碎银眼睛一亮。
她道：“你爹给的？”
苏眉点点头，放在苏娘子手上。
苏娘子乐的笑开了花，捧着苏眉的脸就亲了一口，倒把苏眉吓一跳。
莫名的，竟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母性柔情。
她当然知道只是因为有这些碎银。
就是此时的苏娘子，让她想起来远在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妈妈。
离家这么久，也不知她这个人在现代还是否存在，爸妈如果看到她的尸体会是怎样悲痛。
她很快收敛了这些情绪不让它展现在脸上。
在苏眉看来，苏娘子鹅蛋形的脸型配上标准五官，就算是在现代也是个很清秀的美女。
即使皮肤双手因干活上山晒的黝黑，磨的粗糙。
她仍是热爱生活，头发梳起绾成一团，干净的脸庞却带纹路的眼角，齐整的粗布棉衣却带少于褶皱的布丁。
她仍然美，只是正在老去，生活蹉跎容不得她保养和打扮自己。
生存对她来说也许不难，只是在这个家里需要仰人鼻息，化为菟丝花倚靠他人存活。
她对着她笑的时候，她好似看到了这张即将衰老的面容迸发出灵气。
如果不是在这个贫苦的家，哪怕没有苏大壮，她的丈夫是个正常顾家的农夫，她至少不需要这样对方卑躬屈膝，事事小心。
他只是随手丢垃圾似的碎银，确是她们生活和精神的食粮。
她是迟早要走的，起码先要找到沈轻，这个地方不能久待。
在这里的几个月她没有再遇到过任何奇异的现象，她确定了，自己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
只能再去县里一趟看能不能找到沈轻。
在此之前，她没有钱，脱离不了这里。
苏眉扯了扯将银子放在贴身棉衣怀里，还边摸着一边乐不思蜀的苏娘子，道：“娘，你再多教我绣些花样吧。”
苏娘子看她。
“我病的时候，对不起娘，花了很多钱，我想给家里挣些回来，下次去县里接绣活，带上我吧。”
看着苏娘子浅笑摸着她的头，苏眉心底慢慢有了些把握。
苏娘子现在才开始接纳她，她还在杨家因着她的医药费和杨婆子争论时，脸都是沉下来的，连带着对她也甚少言语。
苏眉当时觉得只是由于杨婆子的势利嘴脸让她生了气。
现在苏眉知道，苏娘子是个极其会忍耐的人。
当时阴郁怨恨的情绪释放在她的身边，她连话都不敢说。
不知道是原身遗留的感情还是对危险预知的判断，她下意识就进行行动上的讨好。
有些东西，苏眉不敢去深想，好在她也不是个会去过多纠结过去事情的性子，当下转好她就很知足。
思虑了刚才苏大壮说的话，她打算试探一下苏娘子。
“怎的突然说这个？”苏娘子去收那碗筷准备清洗。
“我想起来爹说过，我只花家里的钱不干活，他就会把我卖去万花楼。娘，万花楼是哪呀？我不想去，我可以留在娘身边吗？”
苏娘子洗碗的手停住，“你爹刚喝酒前说的？”
“是,他还和杨叔说万花楼的小青的滋味好，要......”
苏娘子手一滑，碗从手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磕碰。
“好了，你别听那些个男人喝酒说的浑话，都不能信！”
苏眉有些摸不准她的反应信不信。
话是真的，她只是换了个法子说出来，要是问起来就说苏大壮喝醉说的。
苏娘子背对着她，捡回来那只有些裂纹的碗放回水中。
“等过完年我再带你去春绣坊接些简单的活计，单你来做，你也拿工钱的，你没摔傻前绣活也不比我差的，这事儿不许再提了。”
“......好。”
有苏大壮在的时候苏眉明显感觉活计翻了个番，饭也不能及时吃，饿的她难受。
好在苏大壮和杨老二醒了就走了，想必是去收租了。
有银子了她们吃的也就不那么粗糙，总算能吃米饭填饱肚子，苏眉身上慢慢长了些肉。
时节进入十二月，天又冷了不少。
直到现在，苏眉其实一直都有种游离世外的感觉。
跟苏娘子交代了一声去菜地里和田间割杂草，她拿了镰刀出门去。
冬日里大家基本都没什么农活，也互相少见村民出来了，天气稍好一些时，嫂子婆姨们才颇多端了小凳在门前聊天缝补。
见到她路过，她们止住了话只是兀自干自己的活，可她经过她们后，她们开始低低碎语。
苏眉只听见些“凶狠”“害怕”“苏娘子”“灾星”“可怜”之类的词语。
她皱眉，没多停留，当没听到。
在地头扒拉了两圈，就起了一身暖气，看活干的差不多，她踢踏着布棉鞋就着一边的田间小路的平坦大石一坐。
苏娘子租赁的田和菜地子一上一下在一个山脚下的斜坡，一旁便是上后山的小路。
平日里她偶尔就从那和苏娘子过山头去找些食材，就是时节有些尴尬，通常没什么收获。
这次她突然来了兴致，没有先回去直接上了小路，小半个时辰到了山顶，从山向下看这个村庄，全貌尽收眼底。
环山群绕着中间这么几十户小屋子，恍惚中苏眉好似看到了还未能脱离此处的自己，处在中间的牢笼。
她静立许久，身后忽有些较重的树叶摩挲声。
苏眉转头，四周皆是树林，灌木不算高，这一眼看去什么都没有。
苏眉警觉起来，刚才那声音她也没听过。
她独自上山过几次，除了一些昆虫，甚少遇上过什么动物，下意识以为是大型野兽。
她咬唇，看来她还是忽略了山中野林可能存在的危险。
是她没有经验了，谁说狼熊野猪不会在冬日里出来的。
握紧手里的镰刀，她心里闪过什么，慢慢挪动步子远离丛中声源。
刚打算跑下山，旁边的高灌木忽地窜出了个影子，一把拉住她手腕。
苏眉惊起叫喊了一声，手里握着的刀背毫不犹豫就向来人甩去。
“啊！小贱人！”
来人被猝不及防这样一刀背下来，脸上登时一道长条痕迹，眉骨旁高高肿起。
他怒火冲天，凶恶的神情映衬得那道痕迹愈发狰狞。
苏眉一下子就认出这是杨老二，她顿感不妙，转身就跑。
身后男人个子比她高的多，迈着大步子两三步就扯住她衣襟后拉了回来。
苏眉反手一镰刀就要抡过去，被一把截住手腕，她双手被扭在一起被迫看向杨老二。
“哼!小东西，竟敢打你杨大爷？”
杨老二狞笑道：“你想跑，你娘都没法从我手里跑得掉，没想到小的倒是比老的性子烈的多，哈哈哈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