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霸图的食堂刷新出了黎白鹿这个魔鬼，这使得张佳乐一度不想靠近，即使这是午餐时间。
此时此刻，黎白鹿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因为余光似乎瞟到了一闪而过的张佳乐的身影。但是她并没有多管，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坐在霸图队长的对面，并且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黎白鹿沾沾自喜于突破自己，竟然敢于跟韩队搭话了。
“韩队，我把备注发给你……”她快速地在输入框中写下自己的名字。
接着她抬眼，发现韩文清一脸若有所思似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不知在想什么。这是一个不怒自威的男人，何况这样的角度，更显得五官深邃，眉宇锋锐，让人一眼看了就心惊。
“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韩……队？”她忍不住小声道。
声音太轻，韩文清好似没听见，隐约见着眉头似乎皱得更深了，仿佛手机屏幕上有什么东西这简直让对面的黎白鹿差点停了心跳。
“竟然是这个鹿。”韩文清冷不丁地嘀咕了一声。
他的声音太低，太沉，黎白鹿没反应过来，“什么？前辈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韩文清收起手机，当然，盘旋于脑海中的记忆仍有残留。原来黎白鹿的鹿是动物的那个鹿？
他对她不是没有印象，虽然她出道之后就被下放，一直在挑战赛游荡。一个是职业联赛的豪门队长，一个是还在底层挣扎于联赛席位的新兵，二人的领域几近是从不毗邻的平行线。但是她并非是销声匿迹。反而，新闻倒是会时不时提起她，嘉世的新人……在新秀挑战赛中昙花一现的枪系选手。
然而只听到过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解说，黎白鹿这三个字的发音在他脑海中就随便填进去了三个字。
原来不是露、璐或者别的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小鹿的鹿确实更有趣。
如果黎白鹿会读心，知道面前刚硬严厉的霸图队长竟然在纠结这种事，她一定会很难以言喻。
黎白鹿能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都是来自食堂里其他队员的。但是无论是好奇、还是探究，还是看热闹或者别的什么，大多都很善意。
她落落大方地看过去，抓到了宋奇英的目光。后者惊了一下，立马装作吃饭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了，“好多人都对我很好奇呀。”
接茬的不是韩文清，反而是他身边本来安安静静用餐的张新杰。他已经吃完了，所以现在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不光是他们，我们也对你很好奇。”
霸图副队的吐字很清晰，甚至没有一点儿方言的音韵，听起来格外舒服但也很有距离感。
黎白鹿眨眨眼，扯出最为熟练的人畜无害的笑容，“那，好奇我什么呢？我全都可以说。实不相瞒，我现在在这里，除了是经理的邀约，是我也很想了解前辈们。无论如何，下个赛季我们都会有更深的接触。”
张新杰略垂下眼，似乎在思索措辞，面对青春洋溢却又不算熟悉的异性，需要考虑的方面要更周到。
不过韩文清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爽的北方汉子，想说就说了：“吃过饭，训练室打一架。你喜欢这里，我们就谈谈。如果不喜欢，下赛季，赛场见。”
黎白鹿一双杏眼弯了弯，“我现在就吃饱了，韩队，要一起带我去训练室吗？”
“那就走吧。”他起身。
“等等，饭后不消消食什么的吗？”
韩文清想了想：“也可以。”
于是这顿饭就这样迅速地结束了。只是张新杰还留在原座，他打算再来一碗汤。韩队和黎白鹿突如其来的切磋，是没法打乱他的计划的。
趁着张新杰快喝完了，原本好奇围观的林敬言这才找准时机凑了过来。
“嘉世来的小姑娘……怎么样？”林敬言笑着问。
张新杰回：“有点挑食，体型偏瘦，看得出来平时饮食不是很健康。”
林敬言：“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老张你是在讲冷笑话？”
“不好笑吗，那就算了。”他推推眼镜，“没什么不一样的，比我们原本想象中……”
严谨的张新杰，发现竟然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形容词，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补充：
“比我们原本想象中……柔和多了。”
之前，经理表示出霸图有意向接洽嘉世方面时，不难推测，经理是看上了那边那个可遇不可求的漂亮妹子选手。只是选手流通这些事，虽然经理有最终的决定权，然而职业战队的意思也是极为重要的。
于是总决赛之后，韩文清和张新杰连夜找出了关于她的比赛录像，开始认真的审视她的风格、她的潜力。在知道她即将受邀做客霸图的前一夜，经理还特意跟队员们开了个会，免得霸图这群糙汉子给人妹子留下负印象分。
对她原本的印象……？倒不如说，从她的比赛录像中所推敲出来的她本人的性情，应当是极为霸道、极为暴力的。
就连韩文清也要承认，挑战总决赛中，无论是她同孙哲平硬碰硬直接把地图炸了、还是在于叶修交手落败之后把草原烧了，这一系列哈士奇拆家行为，都能窥得她一星半点的本性。
“在攻击端有强盛的欲|望，同时，也极为的偏激疯狂……是吗。”张新杰琢磨着结论，“给敌人不留余地的同时，也斩断了自己的退路。”
很难说，她这样的赌徒，这在团战中究竟是好是坏。
所以张新杰才讶异，有这样风格的妹子，现实来看，竟然这样乖巧腼腆，甚至面对韩队时，能感受到她的故作镇静，这样略微笨拙的掩饰，更显得她柔和极了。
韩文清跟黎白鹿一打起来就消失了整个下午。
很多事，尤其是职业选手，想要交流沟通，未必用言语。在游戏中一场场对决，就已经等同于纯粹地交底。
“原来是这样子的吗，叶修的劲敌。”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原来叶修，在职业联盟发展初期，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对手吗？凶猛、不容退让，这是一直以来叶修都要迎面的压力。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是有点佩服叶修的。
他不怕韩文清的吗？！今天一整天，她都要紧张死了！
她得承认，她的名字一语成谶，草原上的小鹿是奔驰的精灵，拥有足够耀武扬威的鹿角，但本质上还是草食动物，面对韩文清那样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都精壮强劲的猛兽，她的本能让她很是瑟缩。
更何况，她来的第一天，就在走廊围观了霸图经理被韩文清一顿臭骂，从训练室灰溜溜地出来……
这一刻她迅速地跟经理共情了，一想到自己或许也会被这样凶猛严厉的对待，她就……
想跑。
但是，实在是太好奇了。
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这导致她跟韩文清聊会天之后，立马又会先理由溜了。
然后过一会儿她又会冒出来，继续找点话题。
她不知道她的演技如何，至少她是装得稀疏平常，总之，绝不能被人小瞧了去。
她在霸图又待了一天。参观了许多设施，也跟霸图的其他队员说上了话。
只是……在又又又余光瞟到偷溜的张佳乐之后，黎白鹿跟前辈们吐槽：“张佳乐是不是那种，面对应付不来的东西，就会逃避的性格啊？”
林敬言似有若悟：“是吗？这我不了解，不过确实，这几天一直没见他怎么露头……”
“你们之前认识？”张新杰说。
黎白鹿笑的很坏：“差不多算是吧，我们关系可好了。”
就是他对我过敏。
“过敏是什么意思？”韩文清冷不丁地插话。
黎白鹿将视线转向他，看得出来，她其实很想跟霸图队长多交流交流，只是在其日常冷峻的表情和凶悍的体格下，她本能地找寻了一个不用延长话题的方法。
“有点难解释，这样吧，找机会给你们演示一下。”
她很快找到了机会，在当天下午。
这个时间是韩文清锻炼的固定时刻，健身房里不会有别人打扰他。
灌了半瓶矿泉水，韩文清准备去冲澡，只不过他坐在休息区逗留了一会儿，心中有些事盘旋不定。
在韩文清眼中，一直觉得那来参观的丫头实在太拘谨了，尤其是面对他时，她犹如惊弓之鸟，硬逼着露出明显很勉强的可爱笑容，这让韩文清看了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让一个小姑娘这么紧绷，这可真不是好的待客之道。
平常他不是会考虑这些事的人，但问题是，霸图若要招揽来这么个风格甚合他意的选手，很是不错。
他思索间，健身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阵热闹的喧嚣瞬间席卷了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是属于女孩子的放肆的大笑。
“黎白鹿我要会见你全家的大爷！！！” 是某人的吐血大骂，“我跟你拼了！”
一阵风一样，黎白鹿窜了进来，后面是穷追不舍的张佳乐。
定睛一看，张佳乐的脸上画满了滑稽的符号，远远看去像只熊猫。
罪魁祸首黎白鹿绕着健身房跑了一周，就要躲去后面的房间，只是她被穷追猛打，慌不择路，冲着男更衣室就要跑去。
没办法，韩文清在她路过的时候，顺手揪住了她后颈的衣领，轻轻松松把她提了起来。
活像捏着一只小猫的后颈。而被这么提着，她竟然也老实了下来，垂着双手一脸懵懂。
这让张佳乐看得是热泪盈眶，果然还是自家队长好啊！
而且看着这二人的体型差……让张佳乐有点眩晕，她被衬得如此娇小，所以平时就是这么个小东西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他额角冒出井号，伸出复仇之手捏住她的脸蛋往外扯，语气狰狞：“总算让我逮到了……竟然趁我睡午觉的时候……竟然趁我……！”
这时韩文清也看清了张佳乐的脸。
竟然还被涂上了口红，大红色的。
有点好笑。
韩文清真的很努力了，忍不住别向一旁，尽量悄无声息的憋笑。
黎白鹿的脸被揉来揉去，时而被扯成饼脸，时而被挤成被门夹了的样子，张佳乐誓要把这几个月来的憋屈都要统统抒发，这让他心中涌上了扭曲的报复快|感。
最可恶的是，张佳乐竟然觉得，就算她被扯成圆嘟嘟的饼脸，配上她挣扎时皱起的秀眉，晕乎乎的眼珠，竟然意外的有点可爱？
他就这么一迟疑，黎白鹿有了可乘之机，她陡然鼓起了腮帮子。
这让张佳乐心里一惊：“小混蛋你又要做什么！”
她用足气，瞪大眼，在二人之间努力吹起了一个泡泡糖。
起先很小，可是随着被吹得越来越大，挤占了二人之间的空间，张佳乐不禁放开她，连连后退：“你还有功夫吃泡泡糖！吹泡泡！我！”
她吹炸了泡泡，果然吓了张佳乐一跳。
这让在旁围观的韩文清都忍不住摇头叹气，竟然被个泡泡吓到……当然这怂样又惹笑了黎白鹿，她毫不留情地嘲讽起来，果然二人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韩文清可算知道，什么叫做“张佳乐对黎白鹿过敏”了。
能让张佳乐炸毛成这个样子，让他草木皆兵到这么怂……
这时黎白鹿绕着韩文清当掩护转了几圈，躲在他身后。
张佳乐勃然大怒：“别拿我们队长当挡箭牌！”
韩文清出面调停：“不要闹腾了。”
张佳乐：“是我要闹腾吗！先把你身后的万恶之源掐死！”
黎白鹿探出脑袋：“张佳乐，我要是你，我一定先把脸上的东西擦了。你想想看，你刚才追着我从一楼到三楼，路上遇到了多少人？”
想到这个，张佳乐的脸一阵绿一阵白：“管得着吗你！”
他又看到自家队长也在憋笑，更悲伤了：“你妹……”
黎白鹿这时候出来干人事了，从兜里掏出一小瓶卸妆油：“你先擦了我们再决一胜负，你顶着这脸，我笑的没力气。”
“待会再收拾你！”张佳乐放下狠话。左瞧瞧右看看，进了男更衣室找镜子。
闹剧止歇，看得韩文清头疼。
“不许在霸图……”他想了想，“呃，欺负前辈。”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知道了。……啊，我猜张佳乐一个人搞不来那个卸妆油，我去帮他一下。”
韩文清：你真的不是去继续搞事？
结果她还真的是一脸认真的去教张佳乐怎么用卸妆油。张佳乐同样也比她高上不少，让她只能踮着脚，有点艰难地擦拭他被恶搞的脸。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张佳乐恶狠狠地道，“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
“没办法啊，我是真的想和你谈谈的，但是你这几天一直在躲着我？”
“因为我想安稳活着。”他面无表情的说。
换上一张安静的卸妆棉，黎白鹿啪地贴在他脸上：“既然我们都线下见面了，新仇旧恨就算了吧，有句话不是说，一笑泯恩仇嘛。”
“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你好不好！一直都是你在坑害我！说什么泯恩仇？！我们之间哪有恩！只有仇，我对你的仇！”
“如果你一直躲着我，当然会这样。但是你现在出来了，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笑得有些狡黠。“不善于应付，就躲着，真不是个好习惯，我鄙视你。不过好在能把你从窝里炸出来，也不算那么无可救药。”
“用你管！”
“好了，用水冲一冲。”
他这张脸还真的挺清秀挺好看的，这让她全程都没舍得用力，一下下轻轻擦拭。
这二人出来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已经很别扭的和好了。
张佳乐倒也不是真的不想见她。只是觉得……一直以来，他所有消沉的时候，她都恰好围观了，这让他感觉有点丢脸。
但同样的，虽然那些时刻是很难过，但是因为恰好有她这个气人的家伙在，那些忧郁的时光也很快便熬过去了。
这样的事实让他更悲愤了。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经过这样一闹，终于，张佳乐重新在食堂出现了。加上黎白鹿，正好五个人一桌。
“原来过敏是这个意思。”林敬言很不厚道的揶揄道。
张佳乐茫然：“什么过敏？”
张新杰破天荒地在吃饭中开口了：“特指某人遇见小黎之后便会情绪激动、草木皆兵等一系列行为。”
黎白鹿事不关己似的，乖巧地啃着鸡腿。
当然其他人也发现了，有了张佳乐在之后，她往常的拘谨和紧绷，也一扫而光了。
“这几天，在霸图感觉怎么样？”张新杰放下筷子，问。
当然这言外之意，自然是在提醒她，该有一个确切的态度了。
“我……”她环顾众人。
她短暂思考片刻，有些踌躇地道，“我一直在跟所有人打好关系，我想要知道，如果我来这里，我会有怎样的位置。霸图很好，至少……” 相比起那个冷冰冰的、只有她跟孙翔相互依偎取暖的嘉世，霸图温暖多了。
“但是我一直在想，我会给霸图带来什么？而霸图，又会给我什么？”
张佳乐道，“我们霸图需要一点儿下限。”
黎白鹿直接看向韩文清：“你看，这次我可没有惹他，他自己跳出来找骂，我临走前再搞他一次你们没意见吧？”
“严肃点。”韩文清出来主持公道。
“霸图很好，我很喜欢……”她继续说，“只是，如果霸图有位置，是非我不可的吗？”她迷茫而空洞，“换句话来说，我始终觉得缺少了一些东西，而我一直在找寻那东西，只是很可惜的是……”
众人沉默着，聆听。
“我找不到，因为我甚至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似有所无的瞄了张佳乐一眼，而后者毫无知觉，也不知道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黎白鹿其实想说，其实有那么一刻，她似乎抓到一点儿苗头。
这也是为什么她其实很喜欢找张佳乐消磨时间，他那几近是无懈可击的光影掩护，以及他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制造盲区，让她一度拥有无所不能的错觉。
从他的性情中破土而出的百花式打法，也恰是寄生在搭档身上。
她能从中感受到保护，也能感受到……依赖。
她的节奏就会是他的节奏。而他的主攻，也会让她有所喘息。
不光注重于同敌人一次次的进退攻守，同样搭档之间也会有推拉厮磨。
但是还是缺了点什么，她仍是不得要领。弹药专家同神枪之间擦磨出的惊艳火花也不过是阴差阳错，恰巧撞进了她需求的门槛。但至少她有了一个方向。
“很多时候，队友之间不是天生契合，而是需要无数的磨合和练习。”张新杰淡淡道，“只是你那刁钻的、胜率与败率同生共存的打法，队友又该是怎样磨合才能担负得起你不留余地的后果？”
“不是不能，但是很难。”韩文清说。
林敬言也笑了：“能抓住你突如其来的想法……那一定是你很好很熟悉的朋友，才能做到。”
她盯了张新杰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或许你们说得对，那很难。但是我愿意付出两倍、三倍更多的时间去弥补，只是我不想改变。高质量对决之中的逆风翻盘、绝处逢生，这就是我来顶级联赛，我来职业圈的目的。”
她似是找到她苦寻不得的感觉了，由于太过畅快，一口气把面前的汤灌进肚里。
“真固执。”韩文清柔和了下眼角。
张佳乐伸伸懒腰，爬在桌上，“哎呀，反正她还有很多时间，多去试试不好嘛？万一真的能找到一个大冤种肯陪她玩一出大的呢？”
“嗯……”张新杰设身处地的构想了一下，严谨如厮，发出灵魂质问，“万一没找到呢？”
张佳乐杠精附体，“反正也不是没有例子。就算找不到，为了团队赛必须改变的话……嗯、好像那谁也是这样？对了，就是那个谁！”想起那个人，张佳乐难以抑制的、微妙地心痛了一下，因为那人恰是百花最大的噩梦，“大不了就变成王杰希那样，至少单人赛可以稍微放肆一下。”
“等等，你们说的，好像霸图已经要把我退货不要我了一样？”黎白鹿道。
“是的，”张佳乐正襟危坐，“我说了，霸图需要一些下限，而你只会拉低我们的下限。”
黎白鹿又看向韩文清：“韩队，你就说这次是不是又是他找事吧。”
韩文清认真想了想，点头，“我帮你教训。”
张佳乐：“队长你真的被她纯良的外表给骗了！” 整个霸图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看得清真相吗？！
不过张佳乐倒是提醒了她一下。接下来的豪门，离Q市最近的便是微草，顺道过去拜访一下比较省时间。
她准备离开了。
在霸图经理满脸惋惜表情的陪伴下，黎白鹿重新站回了霸图的大门下。她来的时候走的是这里，离开时也是同样的路。
抬头一看，霸图大厦顶峰，锋锐的logo犹如不动磐石，据说Q市时有大风，所以其材料也一定是坚固无比。
“再见。”张佳乐面无表情的送别。
黎白鹿很好脾气地冲他笑。
这让他惊恐无比，她一反常态绝对有古怪，需要警惕。
其实她现在这么老实，是因为她在纠结一件事。她已经跟霸图所有人都告别过了，只是觉得临走前没有去摸摸老虎尾巴，就好像吃油条不蘸豆浆一样缺点什么。
“韩队，再见！”她又回去找了一圈。
健硕的男人今天在跑步时穿得有点少，或许是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了。
韩文清冲她颔首，“一路顺风。”
好了，可以走了吧？她的本能已经在提醒她快点远离危险的猛兽了。走到一半，她又忍不住蹭了过去。
“你之前答应过帮我教训张佳乐，您想好怎么教训了吗？”
他一怔，他当然没想过，因为本来就是为了调停二人吵架，随便哄她玩的。
“你想怎么教训？”他问。
她想了想，掏了掏自己的包，找不到什么好玩的，于是从自己脑袋上拽下一个发卡。
红色的蝴蝶结，挺喜庆的，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
她把这东西递给韩文清：“让他戴大红蝴蝶结去训练室逛一圈。”
韩文清：太狠了吧！
此时此刻，黎白鹿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因为余光似乎瞟到了一闪而过的张佳乐的身影。但是她并没有多管，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坐在霸图队长的对面，并且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黎白鹿沾沾自喜于突破自己，竟然敢于跟韩队搭话了。
“韩队，我把备注发给你……”她快速地在输入框中写下自己的名字。
接着她抬眼，发现韩文清一脸若有所思似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不知在想什么。这是一个不怒自威的男人，何况这样的角度，更显得五官深邃，眉宇锋锐，让人一眼看了就心惊。
“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韩……队？”她忍不住小声道。
声音太轻，韩文清好似没听见，隐约见着眉头似乎皱得更深了，仿佛手机屏幕上有什么东西这简直让对面的黎白鹿差点停了心跳。
“竟然是这个鹿。”韩文清冷不丁地嘀咕了一声。
他的声音太低，太沉，黎白鹿没反应过来，“什么？前辈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韩文清收起手机，当然，盘旋于脑海中的记忆仍有残留。原来黎白鹿的鹿是动物的那个鹿？
他对她不是没有印象，虽然她出道之后就被下放，一直在挑战赛游荡。一个是职业联赛的豪门队长，一个是还在底层挣扎于联赛席位的新兵，二人的领域几近是从不毗邻的平行线。但是她并非是销声匿迹。反而，新闻倒是会时不时提起她，嘉世的新人……在新秀挑战赛中昙花一现的枪系选手。
然而只听到过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解说，黎白鹿这三个字的发音在他脑海中就随便填进去了三个字。
原来不是露、璐或者别的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小鹿的鹿确实更有趣。
如果黎白鹿会读心，知道面前刚硬严厉的霸图队长竟然在纠结这种事，她一定会很难以言喻。
黎白鹿能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都是来自食堂里其他队员的。但是无论是好奇、还是探究，还是看热闹或者别的什么，大多都很善意。
她落落大方地看过去，抓到了宋奇英的目光。后者惊了一下，立马装作吃饭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了，“好多人都对我很好奇呀。”
接茬的不是韩文清，反而是他身边本来安安静静用餐的张新杰。他已经吃完了，所以现在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不光是他们，我们也对你很好奇。”
霸图副队的吐字很清晰，甚至没有一点儿方言的音韵，听起来格外舒服但也很有距离感。
黎白鹿眨眨眼，扯出最为熟练的人畜无害的笑容，“那，好奇我什么呢？我全都可以说。实不相瞒，我现在在这里，除了是经理的邀约，是我也很想了解前辈们。无论如何，下个赛季我们都会有更深的接触。”
张新杰略垂下眼，似乎在思索措辞，面对青春洋溢却又不算熟悉的异性，需要考虑的方面要更周到。
不过韩文清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爽的北方汉子，想说就说了：“吃过饭，训练室打一架。你喜欢这里，我们就谈谈。如果不喜欢，下赛季，赛场见。”
黎白鹿一双杏眼弯了弯，“我现在就吃饱了，韩队，要一起带我去训练室吗？”
“那就走吧。”他起身。
“等等，饭后不消消食什么的吗？”
韩文清想了想：“也可以。”
于是这顿饭就这样迅速地结束了。只是张新杰还留在原座，他打算再来一碗汤。韩队和黎白鹿突如其来的切磋，是没法打乱他的计划的。
趁着张新杰快喝完了，原本好奇围观的林敬言这才找准时机凑了过来。
“嘉世来的小姑娘……怎么样？”林敬言笑着问。
张新杰回：“有点挑食，体型偏瘦，看得出来平时饮食不是很健康。”
林敬言：“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老张你是在讲冷笑话？”
“不好笑吗，那就算了。”他推推眼镜，“没什么不一样的，比我们原本想象中……”
严谨的张新杰，发现竟然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形容词，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补充：
“比我们原本想象中……柔和多了。”
之前，经理表示出霸图有意向接洽嘉世方面时，不难推测，经理是看上了那边那个可遇不可求的漂亮妹子选手。只是选手流通这些事，虽然经理有最终的决定权，然而职业战队的意思也是极为重要的。
于是总决赛之后，韩文清和张新杰连夜找出了关于她的比赛录像，开始认真的审视她的风格、她的潜力。在知道她即将受邀做客霸图的前一夜，经理还特意跟队员们开了个会，免得霸图这群糙汉子给人妹子留下负印象分。
对她原本的印象……？倒不如说，从她的比赛录像中所推敲出来的她本人的性情，应当是极为霸道、极为暴力的。
就连韩文清也要承认，挑战总决赛中，无论是她同孙哲平硬碰硬直接把地图炸了、还是在于叶修交手落败之后把草原烧了，这一系列哈士奇拆家行为，都能窥得她一星半点的本性。
“在攻击端有强盛的欲|望，同时，也极为的偏激疯狂……是吗。”张新杰琢磨着结论，“给敌人不留余地的同时，也斩断了自己的退路。”
很难说，她这样的赌徒，这在团战中究竟是好是坏。
所以张新杰才讶异，有这样风格的妹子，现实来看，竟然这样乖巧腼腆，甚至面对韩队时，能感受到她的故作镇静，这样略微笨拙的掩饰，更显得她柔和极了。
韩文清跟黎白鹿一打起来就消失了整个下午。
很多事，尤其是职业选手，想要交流沟通，未必用言语。在游戏中一场场对决，就已经等同于纯粹地交底。
“原来是这样子的吗，叶修的劲敌。”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原来叶修，在职业联盟发展初期，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对手吗？凶猛、不容退让，这是一直以来叶修都要迎面的压力。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是有点佩服叶修的。
他不怕韩文清的吗？！今天一整天，她都要紧张死了！
她得承认，她的名字一语成谶，草原上的小鹿是奔驰的精灵，拥有足够耀武扬威的鹿角，但本质上还是草食动物，面对韩文清那样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都精壮强劲的猛兽，她的本能让她很是瑟缩。
更何况，她来的第一天，就在走廊围观了霸图经理被韩文清一顿臭骂，从训练室灰溜溜地出来……
这一刻她迅速地跟经理共情了，一想到自己或许也会被这样凶猛严厉的对待，她就……
想跑。
但是，实在是太好奇了。
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这导致她跟韩文清聊会天之后，立马又会先理由溜了。
然后过一会儿她又会冒出来，继续找点话题。
她不知道她的演技如何，至少她是装得稀疏平常，总之，绝不能被人小瞧了去。
她在霸图又待了一天。参观了许多设施，也跟霸图的其他队员说上了话。
只是……在又又又余光瞟到偷溜的张佳乐之后，黎白鹿跟前辈们吐槽：“张佳乐是不是那种，面对应付不来的东西，就会逃避的性格啊？”
林敬言似有若悟：“是吗？这我不了解，不过确实，这几天一直没见他怎么露头……”
“你们之前认识？”张新杰说。
黎白鹿笑的很坏：“差不多算是吧，我们关系可好了。”
就是他对我过敏。
“过敏是什么意思？”韩文清冷不丁地插话。
黎白鹿将视线转向他，看得出来，她其实很想跟霸图队长多交流交流，只是在其日常冷峻的表情和凶悍的体格下，她本能地找寻了一个不用延长话题的方法。
“有点难解释，这样吧，找机会给你们演示一下。”
她很快找到了机会，在当天下午。
这个时间是韩文清锻炼的固定时刻，健身房里不会有别人打扰他。
灌了半瓶矿泉水，韩文清准备去冲澡，只不过他坐在休息区逗留了一会儿，心中有些事盘旋不定。
在韩文清眼中，一直觉得那来参观的丫头实在太拘谨了，尤其是面对他时，她犹如惊弓之鸟，硬逼着露出明显很勉强的可爱笑容，这让韩文清看了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让一个小姑娘这么紧绷，这可真不是好的待客之道。
平常他不是会考虑这些事的人，但问题是，霸图若要招揽来这么个风格甚合他意的选手，很是不错。
他思索间，健身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阵热闹的喧嚣瞬间席卷了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是属于女孩子的放肆的大笑。
“黎白鹿我要会见你全家的大爷！！！” 是某人的吐血大骂，“我跟你拼了！”
一阵风一样，黎白鹿窜了进来，后面是穷追不舍的张佳乐。
定睛一看，张佳乐的脸上画满了滑稽的符号，远远看去像只熊猫。
罪魁祸首黎白鹿绕着健身房跑了一周，就要躲去后面的房间，只是她被穷追猛打，慌不择路，冲着男更衣室就要跑去。
没办法，韩文清在她路过的时候，顺手揪住了她后颈的衣领，轻轻松松把她提了起来。
活像捏着一只小猫的后颈。而被这么提着，她竟然也老实了下来，垂着双手一脸懵懂。
这让张佳乐看得是热泪盈眶，果然还是自家队长好啊！
而且看着这二人的体型差……让张佳乐有点眩晕，她被衬得如此娇小，所以平时就是这么个小东西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他额角冒出井号，伸出复仇之手捏住她的脸蛋往外扯，语气狰狞：“总算让我逮到了……竟然趁我睡午觉的时候……竟然趁我……！”
这时韩文清也看清了张佳乐的脸。
竟然还被涂上了口红，大红色的。
有点好笑。
韩文清真的很努力了，忍不住别向一旁，尽量悄无声息的憋笑。
黎白鹿的脸被揉来揉去，时而被扯成饼脸，时而被挤成被门夹了的样子，张佳乐誓要把这几个月来的憋屈都要统统抒发，这让他心中涌上了扭曲的报复快|感。
最可恶的是，张佳乐竟然觉得，就算她被扯成圆嘟嘟的饼脸，配上她挣扎时皱起的秀眉，晕乎乎的眼珠，竟然意外的有点可爱？
他就这么一迟疑，黎白鹿有了可乘之机，她陡然鼓起了腮帮子。
这让张佳乐心里一惊：“小混蛋你又要做什么！”
她用足气，瞪大眼，在二人之间努力吹起了一个泡泡糖。
起先很小，可是随着被吹得越来越大，挤占了二人之间的空间，张佳乐不禁放开她，连连后退：“你还有功夫吃泡泡糖！吹泡泡！我！”
她吹炸了泡泡，果然吓了张佳乐一跳。
这让在旁围观的韩文清都忍不住摇头叹气，竟然被个泡泡吓到……当然这怂样又惹笑了黎白鹿，她毫不留情地嘲讽起来，果然二人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韩文清可算知道，什么叫做“张佳乐对黎白鹿过敏”了。
能让张佳乐炸毛成这个样子，让他草木皆兵到这么怂……
这时黎白鹿绕着韩文清当掩护转了几圈，躲在他身后。
张佳乐勃然大怒：“别拿我们队长当挡箭牌！”
韩文清出面调停：“不要闹腾了。”
张佳乐：“是我要闹腾吗！先把你身后的万恶之源掐死！”
黎白鹿探出脑袋：“张佳乐，我要是你，我一定先把脸上的东西擦了。你想想看，你刚才追着我从一楼到三楼，路上遇到了多少人？”
想到这个，张佳乐的脸一阵绿一阵白：“管得着吗你！”
他又看到自家队长也在憋笑，更悲伤了：“你妹……”
黎白鹿这时候出来干人事了，从兜里掏出一小瓶卸妆油：“你先擦了我们再决一胜负，你顶着这脸，我笑的没力气。”
“待会再收拾你！”张佳乐放下狠话。左瞧瞧右看看，进了男更衣室找镜子。
闹剧止歇，看得韩文清头疼。
“不许在霸图……”他想了想，“呃，欺负前辈。”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知道了。……啊，我猜张佳乐一个人搞不来那个卸妆油，我去帮他一下。”
韩文清：你真的不是去继续搞事？
结果她还真的是一脸认真的去教张佳乐怎么用卸妆油。张佳乐同样也比她高上不少，让她只能踮着脚，有点艰难地擦拭他被恶搞的脸。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张佳乐恶狠狠地道，“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
“没办法啊，我是真的想和你谈谈的，但是你这几天一直在躲着我？”
“因为我想安稳活着。”他面无表情的说。
换上一张安静的卸妆棉，黎白鹿啪地贴在他脸上：“既然我们都线下见面了，新仇旧恨就算了吧，有句话不是说，一笑泯恩仇嘛。”
“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你好不好！一直都是你在坑害我！说什么泯恩仇？！我们之间哪有恩！只有仇，我对你的仇！”
“如果你一直躲着我，当然会这样。但是你现在出来了，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笑得有些狡黠。“不善于应付，就躲着，真不是个好习惯，我鄙视你。不过好在能把你从窝里炸出来，也不算那么无可救药。”
“用你管！”
“好了，用水冲一冲。”
他这张脸还真的挺清秀挺好看的，这让她全程都没舍得用力，一下下轻轻擦拭。
这二人出来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已经很别扭的和好了。
张佳乐倒也不是真的不想见她。只是觉得……一直以来，他所有消沉的时候，她都恰好围观了，这让他感觉有点丢脸。
但同样的，虽然那些时刻是很难过，但是因为恰好有她这个气人的家伙在，那些忧郁的时光也很快便熬过去了。
这样的事实让他更悲愤了。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经过这样一闹，终于，张佳乐重新在食堂出现了。加上黎白鹿，正好五个人一桌。
“原来过敏是这个意思。”林敬言很不厚道的揶揄道。
张佳乐茫然：“什么过敏？”
张新杰破天荒地在吃饭中开口了：“特指某人遇见小黎之后便会情绪激动、草木皆兵等一系列行为。”
黎白鹿事不关己似的，乖巧地啃着鸡腿。
当然其他人也发现了，有了张佳乐在之后，她往常的拘谨和紧绷，也一扫而光了。
“这几天，在霸图感觉怎么样？”张新杰放下筷子，问。
当然这言外之意，自然是在提醒她，该有一个确切的态度了。
“我……”她环顾众人。
她短暂思考片刻，有些踌躇地道，“我一直在跟所有人打好关系，我想要知道，如果我来这里，我会有怎样的位置。霸图很好，至少……” 相比起那个冷冰冰的、只有她跟孙翔相互依偎取暖的嘉世，霸图温暖多了。
“但是我一直在想，我会给霸图带来什么？而霸图，又会给我什么？”
张佳乐道，“我们霸图需要一点儿下限。”
黎白鹿直接看向韩文清：“你看，这次我可没有惹他，他自己跳出来找骂，我临走前再搞他一次你们没意见吧？”
“严肃点。”韩文清出来主持公道。
“霸图很好，我很喜欢……”她继续说，“只是，如果霸图有位置，是非我不可的吗？”她迷茫而空洞，“换句话来说，我始终觉得缺少了一些东西，而我一直在找寻那东西，只是很可惜的是……”
众人沉默着，聆听。
“我找不到，因为我甚至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似有所无的瞄了张佳乐一眼，而后者毫无知觉，也不知道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黎白鹿其实想说，其实有那么一刻，她似乎抓到一点儿苗头。
这也是为什么她其实很喜欢找张佳乐消磨时间，他那几近是无懈可击的光影掩护，以及他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制造盲区，让她一度拥有无所不能的错觉。
从他的性情中破土而出的百花式打法，也恰是寄生在搭档身上。
她能从中感受到保护，也能感受到……依赖。
她的节奏就会是他的节奏。而他的主攻，也会让她有所喘息。
不光注重于同敌人一次次的进退攻守，同样搭档之间也会有推拉厮磨。
但是还是缺了点什么，她仍是不得要领。弹药专家同神枪之间擦磨出的惊艳火花也不过是阴差阳错，恰巧撞进了她需求的门槛。但至少她有了一个方向。
“很多时候，队友之间不是天生契合，而是需要无数的磨合和练习。”张新杰淡淡道，“只是你那刁钻的、胜率与败率同生共存的打法，队友又该是怎样磨合才能担负得起你不留余地的后果？”
“不是不能，但是很难。”韩文清说。
林敬言也笑了：“能抓住你突如其来的想法……那一定是你很好很熟悉的朋友，才能做到。”
她盯了张新杰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或许你们说得对，那很难。但是我愿意付出两倍、三倍更多的时间去弥补，只是我不想改变。高质量对决之中的逆风翻盘、绝处逢生，这就是我来顶级联赛，我来职业圈的目的。”
她似是找到她苦寻不得的感觉了，由于太过畅快，一口气把面前的汤灌进肚里。
“真固执。”韩文清柔和了下眼角。
张佳乐伸伸懒腰，爬在桌上，“哎呀，反正她还有很多时间，多去试试不好嘛？万一真的能找到一个大冤种肯陪她玩一出大的呢？”
“嗯……”张新杰设身处地的构想了一下，严谨如厮，发出灵魂质问，“万一没找到呢？”
张佳乐杠精附体，“反正也不是没有例子。就算找不到，为了团队赛必须改变的话……嗯、好像那谁也是这样？对了，就是那个谁！”想起那个人，张佳乐难以抑制的、微妙地心痛了一下，因为那人恰是百花最大的噩梦，“大不了就变成王杰希那样，至少单人赛可以稍微放肆一下。”
“等等，你们说的，好像霸图已经要把我退货不要我了一样？”黎白鹿道。
“是的，”张佳乐正襟危坐，“我说了，霸图需要一些下限，而你只会拉低我们的下限。”
黎白鹿又看向韩文清：“韩队，你就说这次是不是又是他找事吧。”
韩文清认真想了想，点头，“我帮你教训。”
张佳乐：“队长你真的被她纯良的外表给骗了！” 整个霸图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看得清真相吗？！
不过张佳乐倒是提醒了她一下。接下来的豪门，离Q市最近的便是微草，顺道过去拜访一下比较省时间。
她准备离开了。
在霸图经理满脸惋惜表情的陪伴下，黎白鹿重新站回了霸图的大门下。她来的时候走的是这里，离开时也是同样的路。
抬头一看，霸图大厦顶峰，锋锐的logo犹如不动磐石，据说Q市时有大风，所以其材料也一定是坚固无比。
“再见。”张佳乐面无表情的送别。
黎白鹿很好脾气地冲他笑。
这让他惊恐无比，她一反常态绝对有古怪，需要警惕。
其实她现在这么老实，是因为她在纠结一件事。她已经跟霸图所有人都告别过了，只是觉得临走前没有去摸摸老虎尾巴，就好像吃油条不蘸豆浆一样缺点什么。
“韩队，再见！”她又回去找了一圈。
健硕的男人今天在跑步时穿得有点少，或许是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了。
韩文清冲她颔首，“一路顺风。”
好了，可以走了吧？她的本能已经在提醒她快点远离危险的猛兽了。走到一半，她又忍不住蹭了过去。
“你之前答应过帮我教训张佳乐，您想好怎么教训了吗？”
他一怔，他当然没想过，因为本来就是为了调停二人吵架，随便哄她玩的。
“你想怎么教训？”他问。
她想了想，掏了掏自己的包，找不到什么好玩的，于是从自己脑袋上拽下一个发卡。
红色的蝴蝶结，挺喜庆的，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
她把这东西递给韩文清：“让他戴大红蝴蝶结去训练室逛一圈。”
韩文清：太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