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心咒
清雪峰是昆吾宗群山里的最高峰，飞至峰顶附近时，雪居已然笼罩在纷纷飘雪里了，远看似一圈白皑皑的屋脊，像是雪做的。
弃心引着雪蛾平稳降落，周遭是雪居里的一处庭院，他让绾绾跟着他走向连廊。
绾绾回头望见雪蛾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不知会去哪里歇息。
走到一间书斋前，弃心先敲了敲门，然后轻手推开让绾绾进去。
绾绾本是随意的，却在弃心将她身后的门扉关上后，察觉到了书斋里萦绕的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环顾了一下，屋里共三人，一齐围坐在书案旁。
容北濋坐于离窗最外侧的位置，在另两位的正对面，而她师尊与蓝师伯挨在一处，亲昵之感显而易见。
“……你们是在商议斩鬼司的任命结果吗？”绾绾问候了师尊、师伯，徐徐走向容北濋身旁的位置。
容北濋替她抽开座椅，回道：“刚得到一个噩耗，你便到了。”
绾绾顺势坐下，闻言奇道：“什么噩耗？”
居然能让在场这三人都成了一副凝重的表情。
容北濋沉声道：“时旼归宗后迟迟未醒，诊脉也只诊得同行香一样的结果，后来是时旼的师尊禅明首座亲自出手，才发现时旼体内有一道潜藏极深的鬼气。”
“今日时旼醒了，但他告诉禅明首座，他在野樱乡里遭到一名陌生鬼修暗袭，昏厥之下，半偈菩提被其窃走了。”
绾绾惊了惊：“怎么会？我们没有在野樱乡里遇见其他鬼修啊……”
“我也是这么回复的。”容北濋轻轻颔首，“兹事体大，除禅明首座、禅心大师以外，目前只我们四人知晓。”
梅孤忱道：“绾绾，你再仔细回顾一番，是否有何可疑人物被你们在野樱乡里忽视掉的。”
绾绾心说不会有了，因为野樱乡是樱花婆婆的地盘。
樱花婆婆曾与她独自见过面，若有殁世间里的鬼修偷窃了神文宝物，樱花婆婆作为间主想必不会不知道。
而且野樱乡和南武九寨不同，那里的乡民都是普通人，资质便有明显差距，很难在做了怨鬼之后步入修行之列。
连李师这样怨气十足“前途光明”的，至多也只踩在了修行门槛的边缘。
于是绾绾推测道：“……莫非是外来的？”
此言一出，在座三人皆愣了愣。
“外来的……”蓝尽寒低喃，眉间轻蹙。
绾绾却愈发肯定了：“是啊，当时时旼以半偈菩提对抗寂灭门，而后最先误入野樱乡，慈屿大师去找他后，我们还在外面决议是否进入。”
“那暗袭的鬼修只能在此时间段里对他出手，因为后来，我会将殁世间里的所有怨鬼带入灵魂记忆中。”
“他跑了！既然已经窃夺了时旼的半偈菩提，为何只将时旼弄晕？”绾绾神情确信，语气激动起来，“那鬼修察觉到我的行动，所以只能留下晕厥的时旼逃跑了！”
容北濋也道：“若那鬼修与我们一道进入野樱乡的灵魂记忆，暴露身份也是个概率问题。然而倘若，他并不清楚绾绾究竟要做什么呢？”
“他十分忌惮傀铃之主，于是第一时刻选择了撤退。”
但，如果绾绾与容北濋的猜测为真，那么这名暗袭时旼的鬼修，将能够在殁世间内自由进出。
南武九寨殁世间外繁多的仙门长老不会察觉到对方，野樱乡里的千年树精也不能发现对方的踪迹。
蓝尽寒冷声启唇：“五将之一，或可为之。”
绾绾听得一懵，不由看了看容北濋。
身旁少年十分体贴，不露痕迹地为她解释道：“您说的是鬼帝座下五大鬼将？”
绾绾眼瞳微微亮，牵着嘴角收回了目光，心想：原来是五大鬼将啊……嗯……他们又是哪五位？
容北濋：“昔年东洲鬼域封印之战，五大鬼将三死两封，我记得，活着与鬼域一同封印的是涂伏、韩苏，但他们不可能现身琼洲。”
“事无绝对，我会传讯禅明首座，务必提防昔年鬼帝势力的隐动，同时暗中搜查五洲境内近年出没过的鬼修。”
蓝尽寒言简意赅地说完，旋即看向绾绾。
“依目前所见，想寻回半偈菩提犹如大海捞针，敌人便是冲着神文宝物来的，天刑使，只是被顺带针对了而已。”
“毕竟天刑使可以换，人界可以等，但神文宝物绝不会再有第五个出现。”
绾绾点了点头，心下一阵肃然，自己应该也在被针对之列，她的确要在今后更加谨慎一些了。
而且，虽然他们没有说，但四人心里都明白。
——先前梦狸一族潜入祈灵塔，偷窃傀铃失败便想将绾绾灭口，已经是一次以傀铃与绾绾为目标的行动了。
妖族……内部或许同样不干净。
……
绾绾与容北濋一起离开，两人却没有各自回住所，绾绾得到了斩鬼司任命的提前透露后，现在只想将这个消息分享出去。
他们便转道去寻姮媱，恰好姮媱在传音铜环里说，夙羲也在她的知反居中。
容北濋找到弃心，问弃心借了雪蛾载他们回峰一程，弃心爽快应了，看起来对容北濋印象极佳。
绾绾老老实实地跟在容北濋身后。
等到雪蛾从飘雪里飞来，悠悠降落在他们眼前时，她实在没忍住，高兴地欢呼了一声。
又能坐一回雪蛾了！
她一袭黑底红纹的裙裳，小臂上缠裹的猩红宝石艳而夺目，兴奋地爬上雪蛾背上后，与雪蛾一身雪白无暇的皮毛迥异非常。
倒是容北濋在她身后徐徐坐上来，这才像是雪蛾的主人那般，与雪蛾自带的飘渺仙气浑然一体，混入飘雪中，犹似登仙去。
雪蛾最终降落在作尘峰峰东，两人送走雪蛾，去知反居小坐了片刻。
绾绾将斩鬼司的消息分享给姮媱、夙羲之后，经过梅孤忱的同意，又将自己可能被鬼修针对的事情告知了他俩。
然后他们又就此聊上须臾，夙羲便有约欲先离去。
绾绾与容北濋便也一并离开，但走到知反居外的小桥上时，绾绾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又折返回去。
容北濋、夙羲疑惑回身，听见绾绾对他们招手道：“我还要找大师姐有事，你们先走吧！”
夙羲默了默，轻睨容北濋一眼：“我还需赶去宝器堂，便先行一步。”
容北濋：“……”
他看了看水面上、自己独自留在桥中央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
旋即走下桥，踱入知反居外的竹林中。
不到片刻，一道身裹灰色僧袍的男子身形于林中现身。
容北濋侧目而去，凝睇上道玄瞳仁饱满的黑色狐狸眼，薄唇微启：“看来你知道我要见你。”
道玄轻嗤一声：“谁让我是鬼修呢，昆吾宗可不是我能随意活动的地方，我若是不主动现身来见你，你也注定要来知反居找我。”
“说吧，什么事劳您大驾。”他抱臂便往竹子上一靠，面含讥讽。
容北濋不怒，笑道：“这么说，你心里其实很向往能在人间自由行走？”
道玄讥讽的神色一僵：“你放什么屁。”
容北濋不为所动，仍然道：“你是鬼修，又不是游魂，地府不会来抓你，只要不犯罪孽，正道仙门也不会清算你。”
“那你又是为何烦恼？让我猜猜，该不会是……舍不得这里的某个人？”
道玄顿时放下了抱臂的手，隐怒地瞪着他。
容北濋唇角的笑容愈加自在，悠然斜倚上修竹：“要不，听听你能选择的路？”
“想要在人间自由行走，依靠你们鬼族的势力目前做不到。自鬼帝及其麾下势力悉数被封之后，新生鬼族的地位一落千丈，时刻被修仙界各方势力注视，但凡做出有害人间之事，迎来的便是群起而攻之。”
道玄哼了声，微忿道：“所以我会离开这里，去东边的殷洲，你们生人容不得我们这种异类，能理解。”
容北濋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去殷洲……是个选择，那里已是魔修、妖族、鬼族的聚集地，可谓鱼龙混杂。”
“但你还没有走，是因为这并不是你最想要的选择吧。”
道玄扭头不看他，踢了一脚土。
容北濋轻笑：“听我的法子，就能让你得到你想留下的资格，如何。”
道玄踹石头的足尖顿住。
接着听见容北濋说：“为了姮媱，你也必须接受，你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会与姮媱被一道天堑划分为两个立场吧。”
“……”
沉默很久，道玄终于松口：“你有什么要求。”
“——跟在绾绾身边。”
道玄顿时瞠目，回身不可思议地望向容北濋。
容北濋分毫不受他影响，直视他双目：“我要你跟随她，臣服于她，为她效忠，永不背叛，以你修为作保，发下誓心咒。”
“那么，昆吾宗将不再追究你的来历，你现在的身份也不再是一重阻碍。你可以行走人间，有昆吾宗为你担保，至此以后，你也将彻底同鬼帝旧势力割裂。”
道玄愣愣的，耳边嗡嗡响。
彻底同鬼帝旧势力割裂……意思是他永远不需要担心自己在旁人眼中的立场问题？
可那是鬼帝，曾将十殿阎罗悉数囚禁、开辟了东洲鬼域的鬼帝。
他是鬼族当之无愧的帝王，千万年来绝无仅有的霸主，他若一声令下，世间万鬼莫敢不从？
而今，容北濋却说要给自己一个保障，把他从鬼帝的阴影中彻底择出去。
“你莫不是天方夜谭？”道玄实在忍不住嗤声，“你所说的昆吾宗，可还做不到为此保障。”
容北濋但笑不语。
似是不好说，亦或不可说。
可他仰头望了望灿烂的天光，从疏密有致的竹叶间洒落进来，眸中氤氲开融融暖意。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
“但你可以相信她。”
弃心引着雪蛾平稳降落，周遭是雪居里的一处庭院，他让绾绾跟着他走向连廊。
绾绾回头望见雪蛾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不知会去哪里歇息。
走到一间书斋前，弃心先敲了敲门，然后轻手推开让绾绾进去。
绾绾本是随意的，却在弃心将她身后的门扉关上后，察觉到了书斋里萦绕的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环顾了一下，屋里共三人，一齐围坐在书案旁。
容北濋坐于离窗最外侧的位置，在另两位的正对面，而她师尊与蓝师伯挨在一处，亲昵之感显而易见。
“……你们是在商议斩鬼司的任命结果吗？”绾绾问候了师尊、师伯，徐徐走向容北濋身旁的位置。
容北濋替她抽开座椅，回道：“刚得到一个噩耗，你便到了。”
绾绾顺势坐下，闻言奇道：“什么噩耗？”
居然能让在场这三人都成了一副凝重的表情。
容北濋沉声道：“时旼归宗后迟迟未醒，诊脉也只诊得同行香一样的结果，后来是时旼的师尊禅明首座亲自出手，才发现时旼体内有一道潜藏极深的鬼气。”
“今日时旼醒了，但他告诉禅明首座，他在野樱乡里遭到一名陌生鬼修暗袭，昏厥之下，半偈菩提被其窃走了。”
绾绾惊了惊：“怎么会？我们没有在野樱乡里遇见其他鬼修啊……”
“我也是这么回复的。”容北濋轻轻颔首，“兹事体大，除禅明首座、禅心大师以外，目前只我们四人知晓。”
梅孤忱道：“绾绾，你再仔细回顾一番，是否有何可疑人物被你们在野樱乡里忽视掉的。”
绾绾心说不会有了，因为野樱乡是樱花婆婆的地盘。
樱花婆婆曾与她独自见过面，若有殁世间里的鬼修偷窃了神文宝物，樱花婆婆作为间主想必不会不知道。
而且野樱乡和南武九寨不同，那里的乡民都是普通人，资质便有明显差距，很难在做了怨鬼之后步入修行之列。
连李师这样怨气十足“前途光明”的，至多也只踩在了修行门槛的边缘。
于是绾绾推测道：“……莫非是外来的？”
此言一出，在座三人皆愣了愣。
“外来的……”蓝尽寒低喃，眉间轻蹙。
绾绾却愈发肯定了：“是啊，当时时旼以半偈菩提对抗寂灭门，而后最先误入野樱乡，慈屿大师去找他后，我们还在外面决议是否进入。”
“那暗袭的鬼修只能在此时间段里对他出手，因为后来，我会将殁世间里的所有怨鬼带入灵魂记忆中。”
“他跑了！既然已经窃夺了时旼的半偈菩提，为何只将时旼弄晕？”绾绾神情确信，语气激动起来，“那鬼修察觉到我的行动，所以只能留下晕厥的时旼逃跑了！”
容北濋也道：“若那鬼修与我们一道进入野樱乡的灵魂记忆，暴露身份也是个概率问题。然而倘若，他并不清楚绾绾究竟要做什么呢？”
“他十分忌惮傀铃之主，于是第一时刻选择了撤退。”
但，如果绾绾与容北濋的猜测为真，那么这名暗袭时旼的鬼修，将能够在殁世间内自由进出。
南武九寨殁世间外繁多的仙门长老不会察觉到对方，野樱乡里的千年树精也不能发现对方的踪迹。
蓝尽寒冷声启唇：“五将之一，或可为之。”
绾绾听得一懵，不由看了看容北濋。
身旁少年十分体贴，不露痕迹地为她解释道：“您说的是鬼帝座下五大鬼将？”
绾绾眼瞳微微亮，牵着嘴角收回了目光，心想：原来是五大鬼将啊……嗯……他们又是哪五位？
容北濋：“昔年东洲鬼域封印之战，五大鬼将三死两封，我记得，活着与鬼域一同封印的是涂伏、韩苏，但他们不可能现身琼洲。”
“事无绝对，我会传讯禅明首座，务必提防昔年鬼帝势力的隐动，同时暗中搜查五洲境内近年出没过的鬼修。”
蓝尽寒言简意赅地说完，旋即看向绾绾。
“依目前所见，想寻回半偈菩提犹如大海捞针，敌人便是冲着神文宝物来的，天刑使，只是被顺带针对了而已。”
“毕竟天刑使可以换，人界可以等，但神文宝物绝不会再有第五个出现。”
绾绾点了点头，心下一阵肃然，自己应该也在被针对之列，她的确要在今后更加谨慎一些了。
而且，虽然他们没有说，但四人心里都明白。
——先前梦狸一族潜入祈灵塔，偷窃傀铃失败便想将绾绾灭口，已经是一次以傀铃与绾绾为目标的行动了。
妖族……内部或许同样不干净。
……
绾绾与容北濋一起离开，两人却没有各自回住所，绾绾得到了斩鬼司任命的提前透露后，现在只想将这个消息分享出去。
他们便转道去寻姮媱，恰好姮媱在传音铜环里说，夙羲也在她的知反居中。
容北濋找到弃心，问弃心借了雪蛾载他们回峰一程，弃心爽快应了，看起来对容北濋印象极佳。
绾绾老老实实地跟在容北濋身后。
等到雪蛾从飘雪里飞来，悠悠降落在他们眼前时，她实在没忍住，高兴地欢呼了一声。
又能坐一回雪蛾了！
她一袭黑底红纹的裙裳，小臂上缠裹的猩红宝石艳而夺目，兴奋地爬上雪蛾背上后，与雪蛾一身雪白无暇的皮毛迥异非常。
倒是容北濋在她身后徐徐坐上来，这才像是雪蛾的主人那般，与雪蛾自带的飘渺仙气浑然一体，混入飘雪中，犹似登仙去。
雪蛾最终降落在作尘峰峰东，两人送走雪蛾，去知反居小坐了片刻。
绾绾将斩鬼司的消息分享给姮媱、夙羲之后，经过梅孤忱的同意，又将自己可能被鬼修针对的事情告知了他俩。
然后他们又就此聊上须臾，夙羲便有约欲先离去。
绾绾与容北濋便也一并离开，但走到知反居外的小桥上时，绾绾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又折返回去。
容北濋、夙羲疑惑回身，听见绾绾对他们招手道：“我还要找大师姐有事，你们先走吧！”
夙羲默了默，轻睨容北濋一眼：“我还需赶去宝器堂，便先行一步。”
容北濋：“……”
他看了看水面上、自己独自留在桥中央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
旋即走下桥，踱入知反居外的竹林中。
不到片刻，一道身裹灰色僧袍的男子身形于林中现身。
容北濋侧目而去，凝睇上道玄瞳仁饱满的黑色狐狸眼，薄唇微启：“看来你知道我要见你。”
道玄轻嗤一声：“谁让我是鬼修呢，昆吾宗可不是我能随意活动的地方，我若是不主动现身来见你，你也注定要来知反居找我。”
“说吧，什么事劳您大驾。”他抱臂便往竹子上一靠，面含讥讽。
容北濋不怒，笑道：“这么说，你心里其实很向往能在人间自由行走？”
道玄讥讽的神色一僵：“你放什么屁。”
容北濋不为所动，仍然道：“你是鬼修，又不是游魂，地府不会来抓你，只要不犯罪孽，正道仙门也不会清算你。”
“那你又是为何烦恼？让我猜猜，该不会是……舍不得这里的某个人？”
道玄顿时放下了抱臂的手，隐怒地瞪着他。
容北濋唇角的笑容愈加自在，悠然斜倚上修竹：“要不，听听你能选择的路？”
“想要在人间自由行走，依靠你们鬼族的势力目前做不到。自鬼帝及其麾下势力悉数被封之后，新生鬼族的地位一落千丈，时刻被修仙界各方势力注视，但凡做出有害人间之事，迎来的便是群起而攻之。”
道玄哼了声，微忿道：“所以我会离开这里，去东边的殷洲，你们生人容不得我们这种异类，能理解。”
容北濋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去殷洲……是个选择，那里已是魔修、妖族、鬼族的聚集地，可谓鱼龙混杂。”
“但你还没有走，是因为这并不是你最想要的选择吧。”
道玄扭头不看他，踢了一脚土。
容北濋轻笑：“听我的法子，就能让你得到你想留下的资格，如何。”
道玄踹石头的足尖顿住。
接着听见容北濋说：“为了姮媱，你也必须接受，你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会与姮媱被一道天堑划分为两个立场吧。”
“……”
沉默很久，道玄终于松口：“你有什么要求。”
“——跟在绾绾身边。”
道玄顿时瞠目，回身不可思议地望向容北濋。
容北濋分毫不受他影响，直视他双目：“我要你跟随她，臣服于她，为她效忠，永不背叛，以你修为作保，发下誓心咒。”
“那么，昆吾宗将不再追究你的来历，你现在的身份也不再是一重阻碍。你可以行走人间，有昆吾宗为你担保，至此以后，你也将彻底同鬼帝旧势力割裂。”
道玄愣愣的，耳边嗡嗡响。
彻底同鬼帝旧势力割裂……意思是他永远不需要担心自己在旁人眼中的立场问题？
可那是鬼帝，曾将十殿阎罗悉数囚禁、开辟了东洲鬼域的鬼帝。
他是鬼族当之无愧的帝王，千万年来绝无仅有的霸主，他若一声令下，世间万鬼莫敢不从？
而今，容北濋却说要给自己一个保障，把他从鬼帝的阴影中彻底择出去。
“你莫不是天方夜谭？”道玄实在忍不住嗤声，“你所说的昆吾宗，可还做不到为此保障。”
容北濋但笑不语。
似是不好说，亦或不可说。
可他仰头望了望灿烂的天光，从疏密有致的竹叶间洒落进来，眸中氤氲开融融暖意。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
“但你可以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