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传人
听完汉宫秋的叙述，绾绾感知到了对方深沉的情绪。
那是难以压制的悲痛，于今朝渐渐释放出来，浓烈的不甘将这个男人裹挟，摧折了他的心灵两百年之久。
直到这一刻，绾绾有了认知，这一趟凉西城她是必去不可了。
若她不去，汉宫秋仍旧会想方设法进入凉西，与其让对方独自去冒险，由她帮助，众人结队进入，要来得靠谱太多。
绾绾复又想起弃心活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实是不料，弃心的身世居然此般沉重，而他至今不得安宁，不能好好地、正常地长大，皆因体内暗蛊仍未拔除。
只要能够还原凉西城灭城之秘，绾绾相信，弃心的身体也会得到彻底的医治。
她问汉宫秋：“前辈，不知您对此蛊的研究有何结果？”
“说来惭愧，因那暗蛊无法拔除，我并未做到体外研究。”汉宫秋难免颓丧了些，“而我又不愿对弃心的身体做些什么，所得结论具为浅表和推测。”
绾绾没有很意外，继续道：“那请前辈和我们说说。”
汉宫秋颔首道：“那些蛊，在十四名婴孩身上其实从未发作过，仅是耗空孩子们的身体，已然要去了性命。但我曾见过那蛊发作的模样，因而有些许推测。”
“两百多年前，域外蛮族撕毁条约攻袭甘州之时，凉西城因地理位置首当其冲。当时的凉西城选择了守城不出，不降，不退。”
“战场持续了两月，终是魏朝大军压过一头，逼得域外蛮族退走甘州。凉西城守住了，甘州丢失掉的城池也大部分被收复……”
然而，就在捷报传向魏朝各地之时，汉宫秋却在相隔凉西城千里外的地方，遇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他名唤贺之卫，是凉西城的守军将领。
“贺之卫在寻大夫，说他们城里犯了疫病，始终没有得到救援。甘州被收复了，蛮族撤军退走了，凉西城却因疫病被封，至今不准出人。”
“他没有寻到大夫，因为听说凉西城被封，那些大夫没有一位愿意抽身帮他，何况凉西城远在千里外，普通的医馆大夫也不愿如此长途奔波。”
听到这里，绾绾心下沉了沉。
她是知道凉西城出疫病的史实的，这一点并未记载于公诸于世的史料里，但她在送来斩鬼司的资料中看见了。
可她却不知道，原来守将贺之卫曾经逃出了城。
绾绾不禁开始想象，记载中的寥寥几语，究竟可以勾画一幅怎样的疫病场面……
【城中忽生未知疫病。】
【发作起时，病情严重，病患无差别。】
【数日后，人传人现象在城中爆发。】
然而在汉宫秋继续讲述之后，绾绾才发现，送来斩鬼司的资料其实也不算绝对真实。
“我有心关注贺之卫的一举一动，心里也生出了一股相帮的义气，总归我出自上三宗，就算违背秩序擅自插手了王朝中事，后果我也承担得起。”
汉宫秋话音微顿，神色渐显苍凉。
“那时的贺之卫相当之警惕，见没能得到医馆襄助，似是担心被举报，立即就要遁离此地……我接近了贺之卫，原想问出凉西城疫病的真实情况，却没料……我最终会在贺之卫身上亲眼见到。”
绾绾一愣：这是……贺之卫发作了？
汉宫秋捏了捏鼻骨，回忆着说：“他在我眼前突然暴起，失去了人性，只剩下疯狂咬人的冲动，完全不认得我。”
“我见他疯得厉害，就抹过自己手指，强行往他口中塞了点血，他果然冷静下来，眼神恢复清明澄澈，仿佛之前的暴起从未发生过一般。”
汉宫秋放下手，却转手拿起了身边案上的一杯茶盏，仿佛不在手里握着些什么，他会在这段回忆里颤抖下去。
片刻后，他叹声道：“贺之卫在清明之时，恳求我去拯救凉西，他说他已经完了，他的心已经沦陷于黑暗……很快，贺之卫再度有了发狂的迹象，在我试图喂他鲜血之前，他用匕首扎穿了自己的心脏。”
众人都没有说话，给了汉宫秋缓和的时间。
待汉宫秋的情绪过去了，绾绾才向他确认道：“前辈，弃心身体里的暗蛊倘若苏醒后成熟，就是贺之卫发作的样子么？”
“是。”汉宫秋颔首，“此等鬼蜮手段，我与梅道君其实一直怀疑是妖族或鬼族所为，可惜研究不透，终究是我的实力比不上对方。”
闻言，绾绾悄悄和容北濋对视了一眼。
两人心里仿佛同时咚了一声，好似敲下了某个疑似目标的信号。
据汉宫秋的这番叙说，若他们去了凉西城，在凉西城中的探究，恐怕会印证一些他们近月以来寻找的线索。
凉西城必须去了，无论它有多么危险，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绾绾退缩。
她其实也不是怕，一开始面对汉宫秋的请求，心里多的是感到麻烦而已。
毕竟自己的计划是循序渐进，没想过突然跳阶就去煞级殁世间。
可既然煞级殁世间已经找到跟前来了，绾绾也不在虚的，她和鬼帝势力根本就是势不两立了，迟早要正面杠上。
于是，超度凉西城的计划启动了，成为了斩鬼司目前保密度最高的行动。
参与这次行动的有汉宫秋、绾绾本人、她的侍从和她的侍卫，以及白送的鬼族小弟道玄。
再就是完成一次殁世间清扫任务后，被秘密召回的姮媱和夙羲。
这些人都是十分可信之人，且大部分都对绾绾的真实能力亲身体验过了，不需要对他们保密，绾绾可以很安心。
他们在最后进行了一次对凉西城史料的汇总研读之后，终于隐秘动身离开了殷洲，前往绥洲北部的甘州之地。
*
永冻冰漠，凉西城。
熏黑的鬼雾盘裹在寒冷干风之中，铺天盖地的白与暗不见底的黑强烈地交织于此。
人的视线通常不会往这个方向而去，这种窥视上一眼便感到惊心动魄的情绪，不会有人愿意长久去体会。
绾绾一行人到来之时，行香走出驻地迎接了他们。
时隔数月见到绾绾，行香显得很高兴，她热切地同绾绾抱了抱，问了彼此的近况。
随后行香同他人寒暄起来，并且忧心忡忡地对汉宫秋道：“师尊，您此去凉西城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危，弟子不能跟随您一道入内，也会在外界时刻担忧您的。”
汉宫秋拍了拍行香的肩膀，以作安抚：“别担心，我们不是进去清扫的，没有那样危险。”
行香皱着秀气的眉头，仍旧不是很安心：“师尊，您将进去后的规则记清楚了吗，您之后一魂离体，魂体脆弱，一定要避免伤到自己，更要躲避掉随时可能发生的生命危险。”
汉宫秋有些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问她：“驻地的人都走了？”
“是，弟子已经用不同任务将他们全数支开了。”行香只好停止了对师尊的唠叨，回他道，“我会一直留在凉西城外等着你们归来，若事态在我眼中有了变数，我也会酌情选择向宗内长老或是梅道君求助的。”
“很好，那便如此吧。”汉宫秋最后道。
不再有多话，一路而来众人业已准备妥当。
在行香隐含忐忑的目送下，众人轻身而起，飞入鬼雾中。
他们一行七位里有神兽也有鬼修，除汉宫秋一位化神大能之外，其余人也都在元婴之上。
这样的配置，虽不及历史上三位化神大能对煞级殁世间的清扫，但正如汉宫秋所言，他们并不是去直接同间主为敌的。
纵然也会有意外发生，凉西城中或许不是一位能够沟通化解执念的间主，可是进入灵魂记忆之后，间主原先拥有的王者地位可谓荡然无存。
进来以后，弃御尺盛放的光芒将全部人笼罩，鬼雾击打在光幕之外，像极了想来夺食的飞蝗。
凭借夜明珠的幽光，在稠密到仿佛难以呼吸的鬼雾中，他们寻见了不远处残破的城门。
两扇城门都不在了，空门大开，光亮照射进去，隐约可见里头鬼影幢幢。
却几乎是众人望向城中的同一刹那，鬼影齐齐向着门外这一侧转头过来。
不……那些鬼影……
绾绾用力瞪着眼睛试图分辨，身体却已经在召唤傀铃。
为众人分魂前夕，绾绾才将视线收回，然后听见容北濋在自己身旁低低说了一句话，契合了她方才对城中鬼影的判断。
——那些鬼影没有头。
众人带着疑问，意识却忽然陷入了虚无，那些挤出城门蜂拥而来的鬼影们，也在傀铃震荡出的一圈圈幽红色音浪中逐渐栽倒了下去。
铃音的传播无阻于鬼雾，邪宝的本质与目标，从来都不是用伟光正的力量压过更多的邪物。
傀铃是在千年前从鬼域万鬼中摸爬滚打过的，早已浑身脏透了，不干净了。
它入殁世间，就如长河入了海，它不仅是来加入的，还是来污染的。
铃音震荡之地，众鬼纷纷进入了沉眠。
察知到外人入内，第一时间便心生杀意的间主，本想暂且观察这几人的行动，却不知自己竟已然错失先机。
一城的鬼与人，悉数伴随铃音入了“梦境”。
那些相隔了太多年月的记忆，有一日居然还能以最鲜活的景象，再次汹涌地回到面前……
……
…
这一次，绾绾觉得自己是痛醒的。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巧合，只能说明她在进入灵魂记忆以后，初始的身体状况没有太好。
运气有点不好，绾绾心想。
她已经很有经验了，所以自己这次拿到的角色卡千万不要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也不要是一个受伤或患了病的人啊。
不然，要保证这个身体不会在接下来的时日中死去，难度简直是地狱上升。
……好吧。
自己都不要命地闯进煞级殁世间来了，难道不是已经开启地狱模式了吗？
那是难以压制的悲痛，于今朝渐渐释放出来，浓烈的不甘将这个男人裹挟，摧折了他的心灵两百年之久。
直到这一刻，绾绾有了认知，这一趟凉西城她是必去不可了。
若她不去，汉宫秋仍旧会想方设法进入凉西，与其让对方独自去冒险，由她帮助，众人结队进入，要来得靠谱太多。
绾绾复又想起弃心活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实是不料，弃心的身世居然此般沉重，而他至今不得安宁，不能好好地、正常地长大，皆因体内暗蛊仍未拔除。
只要能够还原凉西城灭城之秘，绾绾相信，弃心的身体也会得到彻底的医治。
她问汉宫秋：“前辈，不知您对此蛊的研究有何结果？”
“说来惭愧，因那暗蛊无法拔除，我并未做到体外研究。”汉宫秋难免颓丧了些，“而我又不愿对弃心的身体做些什么，所得结论具为浅表和推测。”
绾绾没有很意外，继续道：“那请前辈和我们说说。”
汉宫秋颔首道：“那些蛊，在十四名婴孩身上其实从未发作过，仅是耗空孩子们的身体，已然要去了性命。但我曾见过那蛊发作的模样，因而有些许推测。”
“两百多年前，域外蛮族撕毁条约攻袭甘州之时，凉西城因地理位置首当其冲。当时的凉西城选择了守城不出，不降，不退。”
“战场持续了两月，终是魏朝大军压过一头，逼得域外蛮族退走甘州。凉西城守住了，甘州丢失掉的城池也大部分被收复……”
然而，就在捷报传向魏朝各地之时，汉宫秋却在相隔凉西城千里外的地方，遇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他名唤贺之卫，是凉西城的守军将领。
“贺之卫在寻大夫，说他们城里犯了疫病，始终没有得到救援。甘州被收复了，蛮族撤军退走了，凉西城却因疫病被封，至今不准出人。”
“他没有寻到大夫，因为听说凉西城被封，那些大夫没有一位愿意抽身帮他，何况凉西城远在千里外，普通的医馆大夫也不愿如此长途奔波。”
听到这里，绾绾心下沉了沉。
她是知道凉西城出疫病的史实的，这一点并未记载于公诸于世的史料里，但她在送来斩鬼司的资料中看见了。
可她却不知道，原来守将贺之卫曾经逃出了城。
绾绾不禁开始想象，记载中的寥寥几语，究竟可以勾画一幅怎样的疫病场面……
【城中忽生未知疫病。】
【发作起时，病情严重，病患无差别。】
【数日后，人传人现象在城中爆发。】
然而在汉宫秋继续讲述之后，绾绾才发现，送来斩鬼司的资料其实也不算绝对真实。
“我有心关注贺之卫的一举一动，心里也生出了一股相帮的义气，总归我出自上三宗，就算违背秩序擅自插手了王朝中事，后果我也承担得起。”
汉宫秋话音微顿，神色渐显苍凉。
“那时的贺之卫相当之警惕，见没能得到医馆襄助，似是担心被举报，立即就要遁离此地……我接近了贺之卫，原想问出凉西城疫病的真实情况，却没料……我最终会在贺之卫身上亲眼见到。”
绾绾一愣：这是……贺之卫发作了？
汉宫秋捏了捏鼻骨，回忆着说：“他在我眼前突然暴起，失去了人性，只剩下疯狂咬人的冲动，完全不认得我。”
“我见他疯得厉害，就抹过自己手指，强行往他口中塞了点血，他果然冷静下来，眼神恢复清明澄澈，仿佛之前的暴起从未发生过一般。”
汉宫秋放下手，却转手拿起了身边案上的一杯茶盏，仿佛不在手里握着些什么，他会在这段回忆里颤抖下去。
片刻后，他叹声道：“贺之卫在清明之时，恳求我去拯救凉西，他说他已经完了，他的心已经沦陷于黑暗……很快，贺之卫再度有了发狂的迹象，在我试图喂他鲜血之前，他用匕首扎穿了自己的心脏。”
众人都没有说话，给了汉宫秋缓和的时间。
待汉宫秋的情绪过去了，绾绾才向他确认道：“前辈，弃心身体里的暗蛊倘若苏醒后成熟，就是贺之卫发作的样子么？”
“是。”汉宫秋颔首，“此等鬼蜮手段，我与梅道君其实一直怀疑是妖族或鬼族所为，可惜研究不透，终究是我的实力比不上对方。”
闻言，绾绾悄悄和容北濋对视了一眼。
两人心里仿佛同时咚了一声，好似敲下了某个疑似目标的信号。
据汉宫秋的这番叙说，若他们去了凉西城，在凉西城中的探究，恐怕会印证一些他们近月以来寻找的线索。
凉西城必须去了，无论它有多么危险，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绾绾退缩。
她其实也不是怕，一开始面对汉宫秋的请求，心里多的是感到麻烦而已。
毕竟自己的计划是循序渐进，没想过突然跳阶就去煞级殁世间。
可既然煞级殁世间已经找到跟前来了，绾绾也不在虚的，她和鬼帝势力根本就是势不两立了，迟早要正面杠上。
于是，超度凉西城的计划启动了，成为了斩鬼司目前保密度最高的行动。
参与这次行动的有汉宫秋、绾绾本人、她的侍从和她的侍卫，以及白送的鬼族小弟道玄。
再就是完成一次殁世间清扫任务后，被秘密召回的姮媱和夙羲。
这些人都是十分可信之人，且大部分都对绾绾的真实能力亲身体验过了，不需要对他们保密，绾绾可以很安心。
他们在最后进行了一次对凉西城史料的汇总研读之后，终于隐秘动身离开了殷洲，前往绥洲北部的甘州之地。
*
永冻冰漠，凉西城。
熏黑的鬼雾盘裹在寒冷干风之中，铺天盖地的白与暗不见底的黑强烈地交织于此。
人的视线通常不会往这个方向而去，这种窥视上一眼便感到惊心动魄的情绪，不会有人愿意长久去体会。
绾绾一行人到来之时，行香走出驻地迎接了他们。
时隔数月见到绾绾，行香显得很高兴，她热切地同绾绾抱了抱，问了彼此的近况。
随后行香同他人寒暄起来，并且忧心忡忡地对汉宫秋道：“师尊，您此去凉西城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危，弟子不能跟随您一道入内，也会在外界时刻担忧您的。”
汉宫秋拍了拍行香的肩膀，以作安抚：“别担心，我们不是进去清扫的，没有那样危险。”
行香皱着秀气的眉头，仍旧不是很安心：“师尊，您将进去后的规则记清楚了吗，您之后一魂离体，魂体脆弱，一定要避免伤到自己，更要躲避掉随时可能发生的生命危险。”
汉宫秋有些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问她：“驻地的人都走了？”
“是，弟子已经用不同任务将他们全数支开了。”行香只好停止了对师尊的唠叨，回他道，“我会一直留在凉西城外等着你们归来，若事态在我眼中有了变数，我也会酌情选择向宗内长老或是梅道君求助的。”
“很好，那便如此吧。”汉宫秋最后道。
不再有多话，一路而来众人业已准备妥当。
在行香隐含忐忑的目送下，众人轻身而起，飞入鬼雾中。
他们一行七位里有神兽也有鬼修，除汉宫秋一位化神大能之外，其余人也都在元婴之上。
这样的配置，虽不及历史上三位化神大能对煞级殁世间的清扫，但正如汉宫秋所言，他们并不是去直接同间主为敌的。
纵然也会有意外发生，凉西城中或许不是一位能够沟通化解执念的间主，可是进入灵魂记忆之后，间主原先拥有的王者地位可谓荡然无存。
进来以后，弃御尺盛放的光芒将全部人笼罩，鬼雾击打在光幕之外，像极了想来夺食的飞蝗。
凭借夜明珠的幽光，在稠密到仿佛难以呼吸的鬼雾中，他们寻见了不远处残破的城门。
两扇城门都不在了，空门大开，光亮照射进去，隐约可见里头鬼影幢幢。
却几乎是众人望向城中的同一刹那，鬼影齐齐向着门外这一侧转头过来。
不……那些鬼影……
绾绾用力瞪着眼睛试图分辨，身体却已经在召唤傀铃。
为众人分魂前夕，绾绾才将视线收回，然后听见容北濋在自己身旁低低说了一句话，契合了她方才对城中鬼影的判断。
——那些鬼影没有头。
众人带着疑问，意识却忽然陷入了虚无，那些挤出城门蜂拥而来的鬼影们，也在傀铃震荡出的一圈圈幽红色音浪中逐渐栽倒了下去。
铃音的传播无阻于鬼雾，邪宝的本质与目标，从来都不是用伟光正的力量压过更多的邪物。
傀铃是在千年前从鬼域万鬼中摸爬滚打过的，早已浑身脏透了，不干净了。
它入殁世间，就如长河入了海，它不仅是来加入的，还是来污染的。
铃音震荡之地，众鬼纷纷进入了沉眠。
察知到外人入内，第一时间便心生杀意的间主，本想暂且观察这几人的行动，却不知自己竟已然错失先机。
一城的鬼与人，悉数伴随铃音入了“梦境”。
那些相隔了太多年月的记忆，有一日居然还能以最鲜活的景象，再次汹涌地回到面前……
……
…
这一次，绾绾觉得自己是痛醒的。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巧合，只能说明她在进入灵魂记忆以后，初始的身体状况没有太好。
运气有点不好，绾绾心想。
她已经很有经验了，所以自己这次拿到的角色卡千万不要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也不要是一个受伤或患了病的人啊。
不然，要保证这个身体不会在接下来的时日中死去，难度简直是地狱上升。
……好吧。
自己都不要命地闯进煞级殁世间来了，难道不是已经开启地狱模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