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位公子倒是陌生,”上一话题终于找到合适的结点,便有人谈起陶灼边的少年来,“此前怎未见过。”

    实际上除了陶员外,大家更好奇的是这个引人注目的少年,只不过因为难得聚一聚,不宜冷待“自家人”,才都默契地先把目光聚焦到陶灼身上。

    有人开了头,老哥儿几个不约而同地转移了目标。

    “在下迟悦。”耽迟从旁站了许久,不动声色,直到被人问起,自觉往前跨了一步,报了姓名。

    “我且问你,你是跟着陶员外来的?”焦老爷子满脸都是被时光打磨的痕迹,眉目间的褶皱颇深,不知是他攒着眉头,还是原本皱纹就多,他上下打量着耽迟,浑浊的老眼带着一丝警觉。

    “是,在下近日在陶家庄暂住。”耽迟不明白焦老爷子为何如此,只是实言相告。

    焦老爷子重重喘息着,神情肃然:“暂住?”许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你都住下了?”

    “是。”焦老爷子不停追问,耽迟摸不清路数,不敢多说。

    得到肯定的回答,焦老爷子突然就坐不住了,颤抖着站起身来,将矛头指向陶员外:“老陶,你不厚道呀!”

    面对无厘头的指责,陶员外脑中一片空白:“焦老哥,我咋了?”

    “咋了?哼!”焦老爷子有些愤慨,“咱们一早说下灼儿是要嫁进我们焦家的,怎么婚事还没谈,你反倒偷偷摸摸藏了女婿了?”

    “女婿?”

    “……”

    陶灼和耽迟双双愣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彼此,满脸抗拒。

    对于婚约,陶员外虽然后悔,但还顾念情分,一拍大腿,哭笑不得:“焦老哥,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小弟并无此意呀!”

    还不待焦老爷子再行发难,姜宥胜就来解围:“焦兄莫急,且让老四说个明白。”

    焦老爷子这才坐下,两手交叠搭在拐杖的龙头上,一副“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模样。

    姜宥胜早在第一眼就觉得耽迟身上有种奇特的吸引力,明明只见过一面的人,偏偏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陶员外不拐弯抹角,直接将陶灼偷跑进城遭遇歹人,幸得耽迟搭救,因而帮助耽迟寻亲之事一五一十说得清楚。

    “前几日我命人拓下来送到各位手上的玉佩图样,就是迟公子的母亲留给他的,不知各位可有线索?”陶员外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图样倒是尚能回忆起来,可几人面面相觑,终究无言,一个个都是摇头。

    “唉……”陶员外多少有些失落,想来并非易事,不能急于一朝一夕。

    耽迟像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留心观察所有人的神色,他应该是最轻松的那个。

    一筹莫展间,梁少青似乎想到什么:“我记得……很早以前,江湖上有个门派,是以鸾鸟图案作为标记的,与图样颇为相似,只是……”话说到一半,他凛然蹙眉,锐利的目光投向耽迟。

    犹如刀锋在身上游走,耽迟不见别的反应,唯有疑惑:“只是什么?”

    梁少青收回刺探的目光,叹口气说道:“那个门派消失了近二十年了,据说当时未能有一人活着从里面出来。”

    “嘶——”姜宥胜陷入沉思,大抵回想起一些事情,“这……”

    陶员外也在思索,摇摇头:“不大可能有关系。”

    “嗐,大家随便听听,”梁少青一笑,“看这位小公子的年纪……当年发生血案之时,大概还没出生呢。”

    “罢了罢了,急不得。”陶员外捋着胡须,“此事慢慢来吧。”

    “叔叔伯伯们难得聚一次,莫要被晚辈的事扰了兴致。”耽迟微微一揖。

    闻言,严秉儒哈哈笑着同左右的人叹道:“懂事!这孩子懂事!哈哈哈!”

    “严伯伯博学,晚辈还要多加请教才是。”耽迟礼貌颔首。

    严秉儒大吃一惊:“你怎知老夫?”

    耽迟见问,赶忙躬身回答:“不敢相瞒,来时的路上,陶小姐已向在下先行介绍过几位长辈了。”

    “哦?”严秉儒来了兴致,自知平时过于严厉,这些小辈多少都会惧怕他,于是问,“那你说说看,灼儿这丫头都是怎么说老夫的?”

    话一出口,耽迟尚未恐慌,陶灼就已经脊背发凉了,心说耽迟公子可千万别照原话背啊。只见耽迟扭头瞥她一眼,拱手再揖。

    “陶小姐告诉在下,严伯伯最是学识渊博,小辈们多受严伯伯教导,才明理知义,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实则都是发自内心敬重严伯伯的。”

    尽管有阿谀之嫌,却又句句实言,挑不出一丝毛病,严秉儒心头一喜,脸上佯装严肃,稍加几分质疑口吻:“灼儿真是这样说的?”

    严秉儒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陶灼心虚地低下了头。

    耽迟却不畏惧,主动抬头迎上去:“在严伯伯面前,晚辈不敢撒谎。”

    紧接着又是一阵朗笑,严秉儒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开怀了。

    以为耽迟争了光,陶员外自觉有面子,也喜气洋洋:“灼儿,你先带迟公子去和兄弟姊妹们玩儿吧。”

    陶灼没有立即回应父亲的话,俯身行了个礼:“灼儿最后再多嘴问一句,不知姜伯伯抓住那个恶人没有?”

    陶员外差一点儿就把这茬给忘了,听女儿提起来,非但没有责备,还一同等待姜宥胜的答复。

    姜宥胜左右看看,分明点头,却面露难色,他拧着两条剑眉:“人是在那片深草丛中发现的,找到的时候,已经死去很久了。”

    “死了?!”陶灼震惊极了,“怎么会死了呢?”

    “伤口我看过,推测是被一种极小且薄的利器划破咽喉,一击致命,这般身手,放在江湖中也是不多见的,”梁少青仔细琢磨着,“我也到发现尸体的地方探查了一番,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曾寻到。”

    “既然是这位迟公子及时赶到……”林天行心直口快,藏不住话,“不知迟公子当时可有发现?”

    无心之人只当一般询问,有心之人则以为此话另有深意,可就是面对这样带着怀疑和试探的言语,耽迟依旧淡然自若。

    “当日在下正赶路,途中焦渴,忽见马车驶来,本想拦下,请求搭载一程。谁知那车夫猛冲过去,马头一转进了小路。”

    耽迟说着,悄悄抬眼观察几只老狐狸。

    “在下好奇,怎么好端端的大路不走,偏要往草丛去。也是在下多心,虽不知车里坐了什么人,可隐隐觉得事情不对。”

    做出一副尽力回想的模样,除了陶灼和萃杉,在场之人都竖起耳朵来听。收获一波满足感,耽迟更乐意往下编。

    “等不多时,一阵呼救声传来,在下循着声音赶去,但见一位姑娘倒在荒草里,央求在下救她家小姐,然而在下百无一用,慌忙之中,只好投石子将车夫引开,趁机把她们带走。”

    说罢,指了指萃杉道:“在下所言,这位萃杉姑娘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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