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陶灼看看面前背向而立的建筑，再看看姜微震惊的脸，心里七上八下：“不会真的是什么不能擅闯的地方吧？”
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才听姜微不紧不慢地开口：“是爹爹的书房。”
“书房？”陶灼倍感惊讶，“也就是说，那个园子外的暗道直通姜伯伯的书房？”
“园子是我三岁那年才建的，父亲亲自督促，投入了很大的精力，想来是为他心中某个重要的人准备的吧，谁知空了这么多年。”
陶灼无措：“要不……今天先逛到这里吧，姐姐应该也累了。”
“好。”姜微有些恍惚，悲从中来，不知道是因为受了半生冷落的母亲，还是因为那个未曾谋面却占据着父亲全部热忱的女子。
陶灼大概猜到姜宥胜不待见发妻的原因，终究不好评说。
好奇心愈发强烈，陶灼举步绕到门前，房门半开，姜宥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看老六还是对迟公子有些怀疑。”
“老爷，那您……”
接话的是常年跟在姜宥胜身边的老家仆，陶灼只知道他姓刘。
“唉……”姜宥胜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这孩子……总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老爷，小心些总归是好的，梁大侠向来慧眼……”
“罢了，”姜宥胜今日已经听了太多这样的话，顿了片刻，嘱咐道，“不必拘着他，随他们闹去就是。”
“是。”
“灼……”
“嘘……”
姜微见陶灼杵在门外不动，轻手轻脚地跟过来，正欲喊她，陶灼却先一步转过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拉着姜微走得远些。
“姜伯伯正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搅。”
……
自从来到城主府，陶灼已经连续几天没看到耽迟的影子。从前在陶家庄，他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每天会在院子里赏赏花，喝喝茶。陶灼有时故意经过他的住处，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微儿姐姐，你有没有看到阿迟啊？”
“好像一直没怎么见他，要不……你去问问大哥他们？”
“哦。”
寻找无果，陶灼便去问了门上的家丁，家丁说他总是早早出门，很晚才回来，不知去向，由于城主吩咐过，他们做下人的不好过问。
陶灼心里打着算盘，揣测他最有可能栖身的地方，就是那个名满洛风城的风月场了。
……
“小姐，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红招楼。”
“啊？上次还没闹够？”
“去看看那个碍眼的家伙在不在。”
萃杉挠头，紧追在背后嘀咕着：“哦……碍眼干嘛还去看呢。”
没有惊动城主府，主仆二人游走在热闹的街巷，眼前的一切熟悉又明朗。沿途店铺生意红火，人们往来擦肩，谁也不曾为谁停留片刻。
青砖灰瓦映入眼帘，比两旁悬挂的红绸子更要惹人注目的，是楼顶瓦砾上盛着的那份不染尘俗的张扬。
同往常一样，红衣衬着精致的白色面具愈发清淡。耽迟斜卧在楼顶，懒散地晒太阳，青瓷小酒瓶被修长的手指拈着。微风不急不躁，丝丝缕缕扬起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
陶灼远远瞧见他，一心要打破这岁月静好的画面。
“喂！你给我下来！”
一声娇嗔惊动了闲适的人，耽迟慵懒地眯起眼睛，瞄准仰着的一张气鼓鼓的脸，为难道：“太高了，下不去啊。”
“下不来？行，那就等姑奶奶上去！”陶灼说着，提裙就往门里闯。
还没跨过门槛，就被两个姑娘伸手拦下。
姑娘不可！红招楼不接女客。”
愤怒的喘息有些急促，陶灼涨红了脸，掐起腰板就要与她们争论一番：“我是来找人的！”
一个姑娘掩口轻笑：“到这儿来的，哪个不是要找人的。”
“不是，”陶灼更加急迫，“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朱红出现在楼梯口，正款款迈着步子走下来。
“不必拦着，在下刚好有件事需要同小姐商量。”耽迟勾起唇角，人畜无害的眸子里满是孩童的天真。
见他步履悠闲，心知方才是他故意戏耍自己，陶灼作势要走：“你说商量就商量？本小姐没时间奉陪！”
只听耽迟阴仄仄地笑：“既然来了，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虽是玩笑的语气，却让陶灼寒毛一炸：“喂！你到底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希望小姐能同在下往严老爷子府上走一趟。”耽迟突然靠近，纯白色面具堪堪贴到陶灼的脸上。
陶灼心惊，连连后退：“不行不行，我不去。”
“你怕什么？”
“谁说我怕了？”陶灼倔强地扬着脖子，不敢正视眼前的人。
“那就劳烦陶小姐与在下走一遭，”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耽迟盈盈笑道，“放心，我们只去补个人情，不会待太久的。”
“那……”陶灼还想推脱，“你自己去不行嘛？”
“诶～”耽迟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陶小姐总要做个牵引吧，在下独自前往未免唐突了。”
陶灼蹙着眉头，小嘴一撇，没了主意，只好打发萃杉先回城主府禀告一声，也好让大家放心。
马车停在红招楼正门外，车夫也不多言，从旁静静候着。
耽迟大摇大摆跨出门去。
早有护院先一步将锦匣递到车夫手上：“小心些，珍贵得紧呢。”
“是。”车夫点头应着，动作麻利地放置稳妥，这才回身来掀开车帷，迎雇主上车。
半个身子探进车厢，随后听陶灼大喊：“喂，你就穿成这样啊？”
耽迟身子一顿，扭过头来，轻飘飘地问：“不行么？”
“这……”陶灼愣怔一会儿，确定他并非是忘了，索性闭了嘴。许久，又恍然想起什么，“不对啊，你不是说……你是被软禁在红招楼的，怎么……”
“啊，”耽迟低头轻咳一声，像谎言被戳穿的孩子，偏执地证明自己的无辜，“那个……嗯……”支吾了半晌，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因为我和他们说……陶小姐会在三日之内拿重金为我赎身。”
“啥？！”
……
严家大宅处在洛风城较为繁华的地段，距离红招楼不远，穿过一树街，拐进一条热闹的巷子，巷子里是扎堆儿的摊贩，卖糖人儿的；卖挂饰的；卖荷包的……人来人往，多是老人携着稚童，或是腻歪得不得了的小情侣。
撩开帷子看向街头，陶灼恰好瞧见街边的少年把一枝花簪在少女的鬓角，那女孩儿的脸颊同开得正艳的花儿一样娇羞。暖融融的日光打在少年的侧脸，他专注盯着眼前心上的人儿，仿佛这辈子都不愿再眨一下眼睛。
陶灼被奇妙的气氛感染，渐渐痴迷，手掌撑着半张脸，不自觉傻笑起来。
耽迟瞧她这般模样，不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一眼便转过头，语气轻佻：“少女怀春？”
陶灼回过神来，似乎对他破坏气氛的言语大为不满，斜眼瞟去：“你懂什么！”
“既如此，小姐何不与焦二公子……”
“打住！”陶灼分明是恼了，“再敢说这话，当心我撕你的嘴！”
“啧，”耽迟也不介意，“在下倒有些不明白了，那焦二公子果真入不得小姐的眼？”见陶灼仍旧凶巴巴瞪着他，只好松口笑道，“不知小姐中意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说着，耽迟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没注意到陶灼瞬间柔和下来的眼睛，盯了他片刻又低下头去。
陶灼并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情绪，她尽可能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偷瞄着那双藏在面具下毫无波澜的眸子，心下怅然。
无视她的仓惶，耽迟手肘拄着车窗边缘，把头斜靠上去，懒洋洋的。
马车出了巷口，继续往前，马蹄声轻快地敲在耳畔，哒哒的节奏变成车厢里假寐的人的心事。
“吁——”
车夫拉住缰绳，马蹄声由急渐缓，晃悠悠停在一处宅子外。
“严宅到喽～”
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才听姜微不紧不慢地开口：“是爹爹的书房。”
“书房？”陶灼倍感惊讶，“也就是说，那个园子外的暗道直通姜伯伯的书房？”
“园子是我三岁那年才建的，父亲亲自督促，投入了很大的精力，想来是为他心中某个重要的人准备的吧，谁知空了这么多年。”
陶灼无措：“要不……今天先逛到这里吧，姐姐应该也累了。”
“好。”姜微有些恍惚，悲从中来，不知道是因为受了半生冷落的母亲，还是因为那个未曾谋面却占据着父亲全部热忱的女子。
陶灼大概猜到姜宥胜不待见发妻的原因，终究不好评说。
好奇心愈发强烈，陶灼举步绕到门前，房门半开，姜宥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看老六还是对迟公子有些怀疑。”
“老爷，那您……”
接话的是常年跟在姜宥胜身边的老家仆，陶灼只知道他姓刘。
“唉……”姜宥胜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这孩子……总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老爷，小心些总归是好的，梁大侠向来慧眼……”
“罢了，”姜宥胜今日已经听了太多这样的话，顿了片刻，嘱咐道，“不必拘着他，随他们闹去就是。”
“是。”
“灼……”
“嘘……”
姜微见陶灼杵在门外不动，轻手轻脚地跟过来，正欲喊她，陶灼却先一步转过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拉着姜微走得远些。
“姜伯伯正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搅。”
……
自从来到城主府，陶灼已经连续几天没看到耽迟的影子。从前在陶家庄，他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每天会在院子里赏赏花，喝喝茶。陶灼有时故意经过他的住处，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微儿姐姐，你有没有看到阿迟啊？”
“好像一直没怎么见他，要不……你去问问大哥他们？”
“哦。”
寻找无果，陶灼便去问了门上的家丁，家丁说他总是早早出门，很晚才回来，不知去向，由于城主吩咐过，他们做下人的不好过问。
陶灼心里打着算盘，揣测他最有可能栖身的地方，就是那个名满洛风城的风月场了。
……
“小姐，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红招楼。”
“啊？上次还没闹够？”
“去看看那个碍眼的家伙在不在。”
萃杉挠头，紧追在背后嘀咕着：“哦……碍眼干嘛还去看呢。”
没有惊动城主府，主仆二人游走在热闹的街巷，眼前的一切熟悉又明朗。沿途店铺生意红火，人们往来擦肩，谁也不曾为谁停留片刻。
青砖灰瓦映入眼帘，比两旁悬挂的红绸子更要惹人注目的，是楼顶瓦砾上盛着的那份不染尘俗的张扬。
同往常一样，红衣衬着精致的白色面具愈发清淡。耽迟斜卧在楼顶，懒散地晒太阳，青瓷小酒瓶被修长的手指拈着。微风不急不躁，丝丝缕缕扬起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
陶灼远远瞧见他，一心要打破这岁月静好的画面。
“喂！你给我下来！”
一声娇嗔惊动了闲适的人，耽迟慵懒地眯起眼睛，瞄准仰着的一张气鼓鼓的脸，为难道：“太高了，下不去啊。”
“下不来？行，那就等姑奶奶上去！”陶灼说着，提裙就往门里闯。
还没跨过门槛，就被两个姑娘伸手拦下。
姑娘不可！红招楼不接女客。”
愤怒的喘息有些急促，陶灼涨红了脸，掐起腰板就要与她们争论一番：“我是来找人的！”
一个姑娘掩口轻笑：“到这儿来的，哪个不是要找人的。”
“不是，”陶灼更加急迫，“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朱红出现在楼梯口，正款款迈着步子走下来。
“不必拦着，在下刚好有件事需要同小姐商量。”耽迟勾起唇角，人畜无害的眸子里满是孩童的天真。
见他步履悠闲，心知方才是他故意戏耍自己，陶灼作势要走：“你说商量就商量？本小姐没时间奉陪！”
只听耽迟阴仄仄地笑：“既然来了，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虽是玩笑的语气，却让陶灼寒毛一炸：“喂！你到底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希望小姐能同在下往严老爷子府上走一趟。”耽迟突然靠近，纯白色面具堪堪贴到陶灼的脸上。
陶灼心惊，连连后退：“不行不行，我不去。”
“你怕什么？”
“谁说我怕了？”陶灼倔强地扬着脖子，不敢正视眼前的人。
“那就劳烦陶小姐与在下走一遭，”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耽迟盈盈笑道，“放心，我们只去补个人情，不会待太久的。”
“那……”陶灼还想推脱，“你自己去不行嘛？”
“诶～”耽迟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陶小姐总要做个牵引吧，在下独自前往未免唐突了。”
陶灼蹙着眉头，小嘴一撇，没了主意，只好打发萃杉先回城主府禀告一声，也好让大家放心。
马车停在红招楼正门外，车夫也不多言，从旁静静候着。
耽迟大摇大摆跨出门去。
早有护院先一步将锦匣递到车夫手上：“小心些，珍贵得紧呢。”
“是。”车夫点头应着，动作麻利地放置稳妥，这才回身来掀开车帷，迎雇主上车。
半个身子探进车厢，随后听陶灼大喊：“喂，你就穿成这样啊？”
耽迟身子一顿，扭过头来，轻飘飘地问：“不行么？”
“这……”陶灼愣怔一会儿，确定他并非是忘了，索性闭了嘴。许久，又恍然想起什么，“不对啊，你不是说……你是被软禁在红招楼的，怎么……”
“啊，”耽迟低头轻咳一声，像谎言被戳穿的孩子，偏执地证明自己的无辜，“那个……嗯……”支吾了半晌，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因为我和他们说……陶小姐会在三日之内拿重金为我赎身。”
“啥？！”
……
严家大宅处在洛风城较为繁华的地段，距离红招楼不远，穿过一树街，拐进一条热闹的巷子，巷子里是扎堆儿的摊贩，卖糖人儿的；卖挂饰的；卖荷包的……人来人往，多是老人携着稚童，或是腻歪得不得了的小情侣。
撩开帷子看向街头，陶灼恰好瞧见街边的少年把一枝花簪在少女的鬓角，那女孩儿的脸颊同开得正艳的花儿一样娇羞。暖融融的日光打在少年的侧脸，他专注盯着眼前心上的人儿，仿佛这辈子都不愿再眨一下眼睛。
陶灼被奇妙的气氛感染，渐渐痴迷，手掌撑着半张脸，不自觉傻笑起来。
耽迟瞧她这般模样，不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一眼便转过头，语气轻佻：“少女怀春？”
陶灼回过神来，似乎对他破坏气氛的言语大为不满，斜眼瞟去：“你懂什么！”
“既如此，小姐何不与焦二公子……”
“打住！”陶灼分明是恼了，“再敢说这话，当心我撕你的嘴！”
“啧，”耽迟也不介意，“在下倒有些不明白了，那焦二公子果真入不得小姐的眼？”见陶灼仍旧凶巴巴瞪着他，只好松口笑道，“不知小姐中意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说着，耽迟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没注意到陶灼瞬间柔和下来的眼睛，盯了他片刻又低下头去。
陶灼并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情绪，她尽可能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偷瞄着那双藏在面具下毫无波澜的眸子，心下怅然。
无视她的仓惶，耽迟手肘拄着车窗边缘，把头斜靠上去，懒洋洋的。
马车出了巷口，继续往前，马蹄声轻快地敲在耳畔，哒哒的节奏变成车厢里假寐的人的心事。
“吁——”
车夫拉住缰绳，马蹄声由急渐缓，晃悠悠停在一处宅子外。
“严宅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