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隐于雾,未见月色。男人将床上女子的手轻轻握住,十指紧扣。

    女子的手动了一下,临池渊看向她的脸,松开了扣着的那只手。她眉睫微动,睁开眼,艳丽的紫色在夜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透亮又危险。

    余迟暮知道自己回来了,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特别是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想先动动手腕,刚开始使劲便被攥着了。

    “想做什么?”

    是临池渊的声音,可跟平常不太一样。

    余迟暮想张嘴说话,但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再努力也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闷哼。

    实在出不了声,余迟暮闭上眼睛,放弃了。

    动了动手,却被抓的更紧。下一秒,手腕被一股力道拉起来,后背靠上了男人的胸膛,整个人被环在他身前。

    他依旧抓着她的手腕,但没有下一步动作。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说:“喝水。”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压下了什么。

    “张嘴。”很冷硬的语气。

    余迟暮头微微侧了一点,被他按回来,松开她的手,捧着脸喂进去。

    “……唔”水沿着喉咙下去,吞咽的动作没那么快,有些从嘴角滑下去流到耳后,临池渊看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但流出的水少了很多。

    灌完后,男人停下动作,等着她喘息着平复过来,手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的肩膀。

    “睁开眼睛。”清冽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拍着肩膀的那只手掐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余迟暮也配合的睁开眼睛,艳丽的紫色已经淡下去。

    两张脸靠的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说:“还要喝吗?”

    想喝。但回忆起刚才被灌水,下意识地拒绝,但时间相隔有些短,身体还没恢复,她皱着眉闭上眼睛表示不喝,下一秒便又被掐着下巴喂了水。

    “唔……”余迟暮一遍吞咽一边想要拒绝,耳边就只传来他温柔的声音。

    他说:“知道了。”

    然后把杯子里的水灌完了。

    余迟暮:……不能说话好麻烦。

    “还想睡觉吗?”

    “……”

    “不想就好。”

    “过两天一起去一个地方吧。”

    “……”

    “就当你答应了。”

    他声音低低的,完全不想刚才那么凌冽强硬,看上去也不需要她回答,可她还是努力回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虽然是从喉咙发出的声音,但他应该懂。

    听到她回答,没人察觉到背后的人呼吸漏了一拍。临池渊把她抱起来,放到床头靠着。

    接着从床上站起来,说:“先不要睡觉,等我回来。”

    “不用回答。”

    ……哦。

    不是幻境,但具体是什么也不太清楚。

    人出去后,她闭上眼睛,回想起在“梦”里的那一幕,那时候她还认为是旁观者,原来是亲历。梦里的嵇月和她认识的完全不同,或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身体的沉重感在一点点消失,从手指到全身,在脚掌踩在地板上时,掌控身体的感觉才慢慢回来。

    倏然间,女子的身形已经闪出去了,在厨房门口精确地打掉了突袭来的一双手,准确来说,是湿淋淋的爪子。

    “别动。”出声阻止了屋内临池渊的动作,余迟暮安静地留意对面小妖的行为。

    小妖浑身散发着臭味,像是长途跋涉好久才来,临池渊站出来,看着篱笆旁的妖怪,兽身尽显,却被折磨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妖。

    余迟暮默然地站了一会儿,没多久,突然叹了口气,在小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她跟前,点了几个穴道。余迟暮不知道从哪儿撕掉了一块布,以血代笔,在上面画起了符咒,上面曲线弯弯绕绕,很复杂,划伤了不止一处口子才画完。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余迟暮把它拿起来狠狠往她心口上拍了一把,霎时间妖怪被绿光围绕,整座山的灵气都在向此地聚积,或多或少,整个院子里从内到外,所有的生灵都在汲取着养分,像是满山所有春色只聚积在这一处。

    临池渊看着站在阵法之外的人,神情复杂。

    余迟暮站在外边,那是当年疾川澈摸索出来的阵法,但他却不能用,给她了。她把左手伸进阵法范围里,刚才画符所划开的伤口立马愈合了。

    这阵法持续的时间不长,她站得离屋子有些远,第一批山里的精灵刚过来,阵法已经消失了。余迟暮让他们把不要靠近这里的消息带出去后,直至她走到屋前,都没再有生灵靠近。

    从她一进院子,临池渊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身上,余迟暮也知道,装作没看见。

    她原本也看不见。

    阵法结束后,小妖被烧焦的驱赶已经愈合了,但还是留下了疤痕。耳朵被割下来的一只,另一只也缺了一块。变回了真身,一只兔子。

    她是醒着的,也不需要任何治疗了,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愈合,痛也是肯定的。

    余迟暮看不见,但猜想她的状态应该不会太好:“白小妖,你下山了吗?”她问她,她没说话。

    看来她不是很想说话啊,余迟暮把她提起来,放进了水池里。

    …………

    其实可以让临池渊直接把她弄干净的。

    她手十分娴熟,反正小妖现在的伤也不怕水,她问临池渊:“你能看出来,她是被哪些人伤的吗?”

    “不行,上面没有附着到任何灵力,但是被火烧的。”

    余迟暮在洗的时候也感受到了,甚至有些硌手。

    “我替你报仇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小妖任人摆布的身体明显动了一下,接着缩成一小团蜷缩在水里。

    临池渊拿来的毯子,把她裹成一团,带回了房里。

    房间里是恒温的,白小妖缩在一边,也不说话,余迟暮摸了摸她的头,摸到了残缺的耳朵和她颤抖的身体。

    “虽然不能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治个七七八八也没问题。”

    “所以,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余迟暮见她一直不停的抖,戳了戳临池渊的手臂,临池渊看了她一眼,转头就让白小妖晕过去了。

    她盖好毯子,被临池渊拉着出去。一不留神,自己脉搏上又多了三根手指。只停留了须臾,便移开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坐在厨房的凳子上,看着他走来走去,做一顿饭的杂事太多了,想着以后要雇人做,但是她又不想有其他的人。

    临池渊做的认真,很快就做好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等一下。”等临池渊听见声音回头看,她已经走了。

    山就这么大,要是临池渊想要跟过来的话,根本瞒不住他,但是他不会过来。

    有东西站在里院子不远的地方等着她。

    他笑着跟她打招呼,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说:“你这样除了能把自己拖累死,杀不了我。”

    余迟暮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余迟暮突然问他:“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想知道拿东西来换。”他回答得很快。

    听到他回答,余迟暮抬起脚就要走了。

    男人拉着她的胳膊强硬地摁在树干上“现在我们对彼此都没有威胁,能好好说话吗?”但接着就被余迟暮拧断了整条手臂,不是实体也不会在乎了。

    他甚至没看一眼那条断了的胳膊,自顾自地说:“我那么爱你,你却恨我。”嵇月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问为什么。

    余迟暮无所谓,也不回答。

    “你的恨里,没有爱吗?”

    “没有。”

    “换成任何一个人,只会感激我。”

    “谁。”

    “什么谁?”

    “不管是谁,我只想你死。”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从前只想杀了你,现在。”余迟暮觉得累了“看见你复活,我很不舒服。所以现在,我还是想你死。”

    余迟暮不想再和他继续玩儿下去了。

    “余峤,我和你不同,早在我们结束合作关系的时候,我的立场已经明确了。”卸掉胳膊的时候感觉到,并不是嵇月,而是另一个人。

    而现在在她面前的余峤,是极少时候才出现的正常状态。

    她现在是什么都做不了,但不至于连这个结界都维持不住,这里,谁也不能来。

    余峤看了她一眼,觉得没意思“谁告诉你他是复活的,他就没死过,顶多是睡了一觉。”

    “你当年不在。”

    “我一直在啊。”

    听他这么说,稍微捋一捋也差不多了,看来当年他和余峤有过什么“你可以走了,以后不要打扰我。”

    ?余峤现在有一万个问号“你生气了?”

    “没有。”余迟暮闻到了院子里的饭香,说:“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过来取我的东西。”他说的是之前辗转几人身上的印记。”

    “是你蛊惑的她?”

    余峤眯着眼睛,想了很久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问:“什么?”猛的反应过来,想起来了“是啊,总得有什么乐子玩。”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不跟你说别的了,走了。”

    余峤看了眼往院子那边走的人,突然没什么意思,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霁月,说不定会很有意思。

    他往院子里望了望,一个妖怪,一个……人?是人吗?

    想杀。

    “还有。”余峤说:“那些可不是我问的,我都是听楼主说的 。”说完这句话,院子内多了一股很特殊的妖气,余峤有一种预感,里面的人会很有意思。

    “你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余迟暮正往屋内走,突然停下来,眼睛像是能看见他一样,依着地势垂着眼审视他,眼里的冷漠不像是假的。

    “你试试。”

    余峤听了越发兴奋,刚要说院门就被砸上砰的一声,随即像是在清扫垃圾一样,余峤就这个姿势,被震出了结界外。

    余峤:????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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