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这里,是因为我吗?

    释川栎向来是个做事从来都需要事先准备的人,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口。

    其实在陈至醒调侃他是不是为了他来的时候,他给自己找了理由,留了后路。他告诉自己,她不是会搞这种事情的人,她也没空搞这种事情。

    释川栎时刻都谨记着自己只是一个替身,不敢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就像在这之前最后一次见到江之亦的那个晚上,发现她是那个自己直播间的榜一时,他也找好了理由,没有动摇过。

    可这件明明在陈至醒问他的时候就已经下过定论的事情,最后释川栎还是推翻了自己结论。

    纤长指节拿住的黑笔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无节奏敲打着,一根紧绷的琴弦被一下下波动。

    其实释川栎自己也没发现,他只有在慌乱没底的时候才会这样。

    讲台上的江之亦没立即回答,将资料抱在怀里,她抬起脚步,走上了台阶,在释川栎前一排停住,后站在了释川栎的面前。

    他们之间隔着一排长桌,因为释川栎坐着,江之亦低下头,望着半仰头的释川栎。

    “你希望我是因为你来的吗?”

    把释川栎的问题踢回去,两个人就像是足球场上拉扯的球员,足球就在他们的脚下来回滚动。

    希望她来吗?

    他不知道。

    按照原本的性格,这个时候他只要说一句‘显而易见’。

    按照模仿的人设,他也可以说‘见到你我很高兴,如果是因为我,那就更好了。’

    可在当她真正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释川栎却不知道该选哪一种。

    “释川栎,你希望我是因为想见你,所以才来的吗?”

    再一次的提问是海妖的歌声,蛊惑着岸上的少年让他沉沦入海。

    怀中美焕绝伦的竖琴在此刻拨出乐章,少年将买来的蔬果放置桥中,脚步缓慢却又笃定。

    “希望。”

    唇瓣蠕动,释川栎抬起眼眸,直直的对上江之亦的双眸:“你是因为想见我,所以才来的这里。”

    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说出的这句话,释川栎在回答完这句话后,觉得他应该高兴,高兴自己因为直视自己的情绪后说出的话。

    可预想中的轻松并没有到来,反而在他本就沉闷的心上又加了沉重的砝码。

    面对江之亦,他似乎松懈了很久。

    与释川栎低沉的气压不同,在听到他的回答后,江之亦嘴角勾起,心情亦然很好,右手在释川栎的面前打了个响指。

    “当然是因为你。”

    她双眸明亮,是给予惊喜的人,却比收到礼物的人还有兴致:“我送完我哥本来就想来找你玩呢,结果仲老找我说下午想请我过来讲课,刚好我最近也忙完了,问了问有你,我就来啦。”

    问了问有我?

    释川栎有些犹豫:“你直接问了仲老我上不上课?”

    这也太明显了吧。

    “怎么可能啊,我是笨蛋吗?”江之亦略带鄙视,“我要了大名单,说想着提问的,他给完我,就说提你就好了,肯定出不了岔。”

    “结果每次还没等我叫人,台下就已经答完了,好不容易点你一下,你还说你没问题。”

    江之亦无奈,觉得他带不动。

    “……”

    那时候陈至醒一直在他耳边给他洗脑说江之亦是因为自己才来的,哪还有空余的脑子来思考她的暗示。

    “你没吃饭呢吧?要试试江大的食堂吗?”

    对于江之亦的“控诉”,释川栎沉默了会,开始转移话题。而江之亦听后,则是一脸“你脑子短路了”的表情:“现在食堂全是人吧,你不怕被人看到了?”

    喔,对。

    这个点估计陈至醒他们都要没走呢,被看到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释川栎摸摸鼻子,没清醒的脑子也算回过神来。

    不过释川栎说到食堂,江之亦也很久都没来过江大了,想起来个地方,让释川栎过去。

    “什么地方?”

    释川栎疑惑不解。

    “话这么多,去了就知道了,”江之亦嫌弃他,“我放个东西就过去,你去买两根雪糕过来。”

    这个天吃雪糕么?

    释川栎刚想跟她说这天气就算了,江之亦已然走远了,只好作罢。

    去便利店买了个小一点的雪糕,跟着江之亦发给他的指示,释川栎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小花园里面。说花园也算不上,整个地方只有一把长椅,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座假山。

    不过正逢季节,旁边的月见草倒是开的茂盛,嫩粉色的花朵围满了一圈。

    释川栎坐上长椅等了一会,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他回头,江之亦下午绑起来的长发散开,因为皮筋的作用力带了点弯度。

    他把雪糕递给她,江之亦接过来,后深吸一口气。

    “果然还是那么香。”

    在长椅上坐下,江之亦撕开包装:“你到很久了么?”

    “没,就几分钟,”释川栎道。

    望了望周围寂静的都能听见鸟叫声,释川栎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一个人都没有,他在江大呆了三年了也没来过。

    “我哥上江大的时候嫌弃图书馆人多,就满学校逛找没人的地方,”江之亦吃着雪糕,“我之前放假来江大找他玩,他就带我来这里玩了。”

    那个时候江之亦还在初中,没出国,仍然是副江京小霸王的样子,上蹿下跳,白路岁怕她性格太狂收敛不住,索性就直接带到这来放养。

    烦他总比烦别人好。

    释川栎点点头,“公司的事算是结束了?”

    “算又不算。”

    “什么意思?”

    江之亦想着来之前白路岁的话,长叹一声,郁闷不已:“我哥的事情算是结束了,本来以为我解放了,结果我哥要退任,最后还是到我手里了。”

    “以后有的忙了。”

    嘴里冰凉的奶味味蔓延开来,江之亦咂巴咂巴嘴,连雪糕都没心情吃了。

    “退任?”

    释川栎听到江之亦说白路岁要走,疑惑:“为什么?”

    “换条路走啊,”吃完最后一口,江之亦叼着雪糕棒从口袋里拿湿纸巾擦手,“他不在公司,白路耀还在上高中,之后也不打算让他进公司,不就落我头上了。”

    江和之前就说过,白路耀的性格坐办公室坐不住,走仕途看不懂人情世故。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白路耀想出国念不让他出国的原因,怕他在外面被人卖了。

    听着江之亦的解释,释川栎喔了一声,回忆起之前的头版头条,随口问道:“所以你哥的秘书真的泄露资料畏罪自杀了?”

    当时新闻出来,所有的人都哗然不已,觉得十几年的秘书都能背叛,觉得白路岁遇人不淑。

    但也有人阴谋论觉得不是自杀,只是被处理掉了而已。

    江之亦没回答,反问他:“你觉得呢?”

    “泄露商业机密,不管大小,依靠你们的能力,十年八年不是问题,”释川栎道,“直接自杀了,心理素质这么差吗?”

    “所以?”

    “所以不是自杀,不过谁懂的手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买家吧,怕他说出点不能说的牵连到自己。”

    释川栎说这,略显迟疑:“不过……”

    “不过我的嫌疑更大?”

    江之亦接着他的话说道,她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前段时间我哥进监狱,白氏全全我负责,触及到根本利益,站在我的立场,我更不会留下他?”

    “……我没这么说。”

    释川栎虽然这么说,但江之亦倒无所谓,意思是这个意思,说没说也不是很重要。

    “让你失望了,他还真是自杀的。”江之亦轻笑,“居明阙泄出去的资料不止涉及到白氏,也不止泄给了对家,我前两天还在黑市有人着手准备开始卖了,一旦流通国外都满天飞。我花大价钱买回来删了,到这种程度了,他还敢活着吗?”

    虽然释川栎在当时看到新闻的时候略有猜测,觉得这件事跟江之亦脱不了干系。

    但在亲耳听到她说居明阙是畏罪自杀的时候,释川栎确实有些意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不早了,江之亦就把释川栎送回家,自己跑去公司加班。因为白路岁要走,很多事情都需要交接,江之亦跟林矜梦两个人整天忙得团团转。

    而白路岁说的带他女朋友回家吃饭也出了点意外,江和临时有事回不来,白沐也要出差,白路岁就把餐厅从家里改到了外面,想着先让江之亦见见。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江之亦正在办公室里话里带刺让关系户经理滚蛋,林矜梦见状赶紧上去浇水让她消火接电话。

    听到要见嫂子,江之亦勉强降下点火,跟释川栎说了声不用来送饭后就开着车过去。

    今晚的餐厅是白路岁找的,隐蔽性很好,中式园林的风格也让人能在飞速发展的城市里静下心来享受宁静。

    江之亦到的时候,白路岁的车刚好前后脚抵达。见白路岁一个人来的,江之亦有些诧异:

    “说好的嫂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想跟我促进一下兄妹关系?”

    “她今天有工作,等会自己过来,”白路岁道,“她带了个朋友,刚回国,凑一起去了,你行不行?”

    江之亦斜他一眼:“什么我行不行,我又无所谓的,我还怕她尴尬呢,带了也能让她放松点。”

    她没意见,白路岁也放了点心。他们俩站在餐厅门口等了一会,一辆纯黑轿车驶进来,好不容易见到这位神秘嫂子的庐山真面目,江之亦聚精会神的盯着从车上下来的人。

    只不过在她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江之亦的呼吸都停滞了,随即席卷而来的是这个世界怎么能这么小??

    她来见个嫂子,结果嫂子带来的朋友是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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