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无声的楼梯间内,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一瞬间空气停滞流动,让人喘不过气。

    ….他怎么会在这?!

    顾盼生难以置信的面容带着慌张与恐惧,失控的内心被敲响危险的警钟。仅仅一秒,随即浮上水面的便是无边的恼羞成怒,仿佛要把释川栎碎尸万段。

    当有一个人做梦都想见到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反而不敢相信。

    往日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前,顾盼生的瞳孔止不住的颤抖,握住门把的手想要抬起扒开面前的人皮,试图找出一丝异常的地方。

    顾盼生样貌极佳,儒雅的模样让人即使第一次见面也觉得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可此刻,狰狞的表情在他的面上显现,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江之亦眉间的狐疑加重,上前一步,把自己暴露在顾盼生的眼前。

    在她没把顾盼生出轨的证据明明白白查清之前,顾盼生的一举一动都会在自己的监制下行动。

    “小舅。”

    脆生生的一句称呼打断了让人心感窒息的氛围,也让失控的顾盼生调动起他为数不多的精神,重新正视自己。

    见到释川栎的震惊蒙蔽了顾盼生的双眼,而在听到江之亦的声音之后,顾盼生难得残存的理智占据上风。

    强忍住内心的恶心与厌恶,门把上的手仿佛用力的要把把手折断,内腕处的血液极速流动,顾盼生的嘴角勾起勉强的笑容。

    “喔,是醉醉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刚刚看到易时还在找你,赶快去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没事的小舅,我刚刚已经告诉她自己晚点上去了。”江之亦语气温婉,滴水不漏的把他的暗示挡了回去。

    “人可以等,蛋糕可等不了,我在上面留了你最喜欢的蛋糕,放久了味道可要变了。”

    即便现在顾盼生想立刻把释川栎活生生掐死,让他别坏自己的好事。可碍于江之亦在场,顾盼生不得不继续扮演着和蔼可亲的长辈,使尽浑身解数想让江之亦赶紧滚。

    江之亦不是傻子,也是顾盼生气急攻心想不到那么多,手段太过低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想装不懂都难。

    身后,释川栎刚刚握住她的手没有松掉,在顾盼生进来后,反而愈发用力。不懂为什么释川栎能怕顾盼生怕成这样,她握住腕上冰凉的手,用着温热的温度安抚着释川栎。

    如果在半个小时前,释川栎当真说不出理由,面对顾盼生,江之亦自然能心安理得的把他丢给顾盼生处置,说不定还会掺上一脚解气。

    可现在……

    江之亦淡淡地望向顾盼生的眼里带着察觉不到的冷意,如同夜间捕猎的猛禽,观察着侵略者的一举一动。

    眼见支不开江之亦,顾盼生危险的眼睫审视着自己这个貌似在跟自己站在对立面的侄女。

    呵……

    释川栎,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沉思片刻,顾盼生也不执着于让江之亦离开现场。他邪性地双眸从江之亦转移到释川栎身上:

    “这位先生,我们似乎在哪见过吧?”

    忍不住内心深处的情绪,顾盼生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试图将释川栎踩在脚底,无法翻天。

    即便是靠着江之亦,也不行。

    “见过吗?原谅程某近日生病,脑中的记忆时常有些混乱,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顾先生,抱歉。”

    在江之亦与顾盼生交谈的过程中,释川栎重新镇定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打开的门外涌进的空气将他被扼制住的喉哽得以缓解。

    交握的双手让他稳住身形,再次抬眸,释川栎先前的慌乱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经心地慵懒随意。

    他的口中虽然说着抱歉,但释川栎的话里显而易见的没有歉意,有的只是被人打扰与佳人幽会的不耐。

    程某?

    顾盼生原本胜券在握的脑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只有一秒钟,下一秒,顾盼生就心知肚明释川栎要刷什么心思,嘲讽勾唇:“程…先生?貌似当初见面的时候,您还不叫这名字吧?”

    “怎么,是嫌顾某过于丢人,连相认于此都不肯么?”

    说罢,还把江之亦重新拉回战场,言语间对释川栎的讥刺清晰明了。

    “醉醉,我看你挑人的眼光可得在提高提高,别哪些个小鱼小虾,套个龙王的壳,你就信了他的把戏。”

    “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啊。”

    “小舅,我想您是误会了,”江之亦似是有些无奈,无声笑笑,“程安确实没有见过您,他儿时在南港长大,没到成年便出国去伦敦留学,今天也是他怕我无聊,来陪我参加您的订婚宴而已。”

    在释川栎说出程某的一瞬间,江之亦瞬间便懂了释川栎打的什么算盘,心里腹诽难怪释川栎要写程安的名字。

    两个人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现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程安的踪迹,可他之前的行踪却是真实存在的,只要她稍加引导,就算是顾盼生也不可能查到真正的释川栎。

    江之亦心里安排着后续的工作,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内心深处对于释川栎逃过一劫的庆幸已经大过了他冒名顶替程安身份的生气。

    另一边,即便江之亦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但顾盼生依然不信。

    他不相信这世界上能有素未相识的人却长着同一张脸。面前所谓的“程安”,明明和昔日的面容释川栎如出一辙,自己不可能认错!

    眼见顾盼生还不信,江之亦佯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开始给易时打电话。

    一开始对面的易时听到她说程安还一脸疑惑,想着她这是唱的哪出戏。但多年的默契让她骤然明白江之亦估计是质问释川栎的时候被顾盼生撞见了,反应迅速的配合她打着组合拳,证明着释川栎就是程安。

    而原先在他心存疑虑时叫人去查签名册里每一个人的事,在此刻也有了答复。

    点开链接,里面赫然是程安的照片以及资料。

    电话响起,顾盼生深深看了眼面前的释川栎,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关于您要查的事情,签名册里的人多数都是江京的媒体记者,都在江京能找到公司户籍。”

    “只有一个叫程安的,他是南港程家的大少爷,在上个星期有一条入境记录,落地点就是江京,应该出不了差错,都能对上。”

    挂断电话没多久,那条入境记录也被人发了过来。

    顾盼生点开来,起始点与江之亦口中的伦敦也对的上号。

    重新看向面前的释川栎,顾盼生的内心开始动摇。

    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了么……?

    来不及多想,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认错人了,顾盼生顺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开始道歉,“诶呀。这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啊。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认错了人,程先生实在抱歉。”

    随即开始转移话题:“醉醉,你看你也真是的,南港的人来江京做客,你让人家坐侧厅,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了。”

    顾盼生变脸变得太快,上一秒还咄咄逼人,下一秒就开始笑脸迎人,连江之亦都没回过神来,顾盼生就已经想让释川栎上去,准备好好介绍一下他。

    江之亦来不急拒绝,倒是释川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出声道谢拒绝。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这就不必了。今天毕竟只是陪醉醉来参加宴会,能把恭喜的祝福带给您就好了,待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我相信,我们这么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虽然跟释川栎长着一样的脸,让他倍感不适。但在确定确实不是一个人后,顾盼生也放下了内心的戒备,对他的好感也增添了几分。

    “程安”礼貌的回答,最后也没把话说死,顾盼生也不好再强行拉人上去,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只好作罢。

    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江之亦可以离开很久,但顾盼生不行。在宋岑电话打来之际,顾盼生与他们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径直离开。

    经过了这么一出,江之亦也是彻底没什么心思继续参加宴会,拉着释川栎跟宋灿阳讲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不过因为仪式的原因,江之亦还是没逃跑成功,最后只剩释川栎一个人先行离开。

    在江之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间时,释川栎垂眸站在路边的拐角。

    已经接近深夜,郊区的车辆从宽敞的街道上飞速掠过。

    不知过了多久,“咚”的一声巨响,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男人的手骨与墙壁碰撞绽放出艳红的花朵,迷人又血腥。

    右手刺痛的感觉让释川栎眼底泛红,不知道疼痛还是仇恨,眼前的路灯逐渐模糊,夜风吹过他矗立的背影。

    一丝凉意从脸颊传来,释川栎沉默半晌,抬手擦过。

    是泪?还是血?

    他分不清。

    想抬手擦干净,不知为何,它就像源源不断的源泉,没有尽头。

    突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左手微微颤抖的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眼来人,释川栎的双眸黯淡失色,仿佛是黑夜的深渊,望不到底。

    向右滑动,把手机放在耳侧。

    “……喂?”

    不等他说完,对面的人便直接打断了他。说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他轻笑着,温柔的话语却让人不由战栗:

    “释川栎,你确实胆大——”

    “我的身份,你用的还顺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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