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饱后还真研究起如何制作黑角,村子里没留下什么东西,即便有,也早已风化,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材料,回到小屋将天绛气馁地蹲在小火堆旁烤火,火堆里时不时溅出两抹火星子,炸出来的小木块骨碌碌滚到她脚边。

    “有办法了!”

    听到将天绛的呼声,两人凑过来一探究竟,谁知将天绛咻的一下往外跑,顺着记忆找到了吴畏取木材的地方,刃应欢与吴畏跟上,见这位置也了然于心,吴畏对这块毕竟比将天绛要熟得多,他翻找了一番便有了最佳选择。

    “这个挺合适,梓木,正好就四块,反正我平时烧火也不用它,给你们拿去玩吧。”

    吴畏这话说完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口无遮拦,这哄孩子的话真的适合吗?毕竟这两人一眼便知不是普通人,覆手翻云的人变脸最是快,即便这里是吴家村,吴畏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历经生老病死的寻常人,思及此,吴畏掌心不免出了些汗。

    哪成想,这两人欢欢喜喜接过梓木。

    将天绛将木材举得高高,像是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耀,“好耶!”

    刃应欢在一旁应和,“黑角黑角!”

    吴畏在袖子上抹了把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虽然取了木材,可这三人没有一个干过木匠活,见两人的犯难的模样,吴畏升起几分长者心态,一拍胸脯包揽道,“看我的吧!”

    他举起斧子气势如虹,啪嚓一下子,不知是木头的问题,还是砍的角度不对,木块断出来一截短的,剩下 一截长的从中部裂开,显然是不能用了,这斧子下的痛快,吴畏捡起那截短的,义正言辞道,“你们看看,满意否?”

    “所以是刻意弄成这么小的啊。”将天绛惊叹。

    好歹是第一个‘成品’,刃应欢直接揣进兜里,“不错不错。”

    将天绛对他这种行为颇为不屑,直接拎起两块木材说,“等会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高手。”

    小姑娘都要动手了,刃应欢再没皮没脸也不好意思让吴畏继续动手,何况吴畏刚才做的不能说稀烂只能说跟角是没什么大关系的。

    于是刃应欢掏出小刀细细处理,他指腹有厚厚的茧子,按着刀背利落的修正木块面,吴畏看着刃应欢的侧脸,目光淡淡嘴角抿平,一看就是漫不经心就能做到一切的人物,他不由为自己方才的莽撞懊恼,平白无故让人整了个小短角,这样的想法没保持多久,当他将视线移动到刃应欢手上的木块上时,他嘴角抽了抽。

    只见那木块有是有了角的形状,但木面上坑坑洼洼,顶部更是还有分叉……不是,等等,所以整块木头他是怎么做出来分叉的!!

    吴畏寄希望于看上去很利落的将天绛,头一扭,又看到个让人眼前一黑的作品。

    “你这……”

    “厉害吧!”将天绛沾沾自喜。

    将天绛动手能力确实强,不像吴畏快刀斩乱麻削掉一大块,也不像刃应欢弄的坑坑洼洼还带枝杈,她把两根棍削得又细又长,再弄一会估计能成一双筷子。

    吴畏干笑两声。

    刃应欢高呼,“你的弄的怪帅的,应该没人敢跟你玩顶脑袋了。”

    “喔!”这话像是说进了将天绛心坎里,她眼睛一亮,显然对这对尖尖更宝贝了些。

    “你的也不错啊,我在灵族都没见过这么怪的。”

    “是吧,这哪里是坑,这是岁月的痕迹。”刃应欢摸着角上的凹陷赞许道。

    吴畏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呆久了不懂外面的世道,见两人欢欢喜喜的模样,他干巴巴的自言自语,“明明就是坑吧……还有,谁会玩顶脑袋……”

    两人的黑角算是进行了一半,之后又利用烧剩下的黑灰,给木头抹了个色,吴畏早已麻木,甚至还能笑着比出个大拇指。

    忙活半天,夜也深了,吴畏将床让给将天绛,即便将天绛解释自己是灵族睡哪儿都觉得一样,吴畏还是坚持让她去睡房间里唯一的床,随后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不少软草,三人将软草铺在地上,搭成两个临时小窝。

    第二天天刚初亮,微光顺着窗沿漏进来正好打在将天绛的枕边。

    刃应欢不知何时醒的,见将天绛在暖光中睁开眼,朝她比了个嘘,将天绛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的没出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吴畏睡在靠门的位置,刃应欢带着将天绛蹑手蹑脚出了门。

    等吴畏醒来,所见便是空荡荡的屋子,伸手一摸,旁边的临时草席早已没有任何温度,想来离开已经有了一阵,推开门,昨夜放在门口的两对黑角也没了踪迹,他昨晚刻意将窗子合上,就是为了让他们错开时辰,可如今窗子开了缝,显然他们也知晓那个传闻。

    吴畏叹了声气,人事天命,他倒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期盼他二人平安。

    而另一边,被挂念的两人已赶赴半程,这里四野空旷,土壤灰白,连枯木都寥寥无几,树木密集的森林容易迷路,这样人烟稀少的地带同样容易迷路,甚至连做个标记的地方都没有,好在鬼刹雾郡的群旗就像一个指向标,高高悬挂。

    距离鬼刹雾郡越近,掠起的风沙就越大,呛得两人撕了两块布掩住口鼻,将天绛嘟囔,“还好昨天吃饱了。”

    刃应欢点点头,“的确,这附近看起来连草根都没有。”

    “赶紧走吧,不然赶不上时辰了。”

    “嗯嗯!”

    虽然大家都对鬼刹雾郡避而不谈,但两人在还没到吴家村时,路上还是打探到了鬼刹雾郡的一些事。

    鬼刹雾郡的鬼王阎白是个极为神秘的人,来无影去无踪,时不时便搞出一些大动静,不是屠族就是灭村,往往还会留下一支鬼旗表明身份,可谓是嚣张至极,但即便如此,六大门派依然无人敢讨伐鬼刹雾郡,原因堪称荒唐,因为他们压根找不到阎白,也进不去鬼刹雾郡。

    传闻鬼刹雾郡的大门是一团浓黑的雾,四周围绕着高耸的白墙,墙上大概存在特殊禁制,谁都无法通过空中进入,也不能暴力打破,而且无论风吹日晒,这白墙始终不染灰尘,白的彻底,鬼族曾放出风声,白墙每日在卯时会打开一个缺口,可没有人知道这缺口会开在何处。

    不是没有人试图杀入鬼刹雾郡以明正道,有正义人士曾闯入雾中,门外只听得一声惨叫,地面涌出大量鲜血,此人便再也没出来。

    也有人想找到传闻中卯时的缺口,可无论如何绕,都找不到那传闻的缺口,在延续不断地一片白茫中,此人竟渐渐精神溃散,等其亲友寻到他时,早已疯癫无救,若只是无法进入顶多是郁闷几天何至于此?想来这白墙之中藏着更多大家无法触及的禁制,所以鬼刹雾郡的外墙也被称为真正的鬼打墙。

    两人加快脚步,紧赶慢赶总算在卯时赶到了鬼刹雾郡,如传闻一般,白墙洁白富有光泽,看起来神圣极了。

    将天绛实在不知如何下手,问道,“我们一人一边绕着找嘛?”

    “走大门啊。”刃应欢答。

    将天绛疑惑的哈了一声,“那我们干嘛要卯时来呀。”

    “万一在去大门的路上碰到缺口了呢?不能放过任何碰运气的机会啊。”

    “哦~”将天绛觉得刃应欢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但她又觉得怪怪的,也说不上来,只好懵懵懂懂认同。

    两人抬头望去,这墙确实高耸,只能看到顶部四周的几面旗子,好在他们远远便锁定了吴畏说的格外红艳的旗子,贴着墙朝那边走去。

    一开始耳边只有风吹啸而过的声音,可渐渐的,风声中掺杂起一些古怪的人声。

    “呜…呜呜……”

    “呵……”

    “你有什么用?”

    “废物就该死去。”

    “有人在乎吗?”

    “没人看得起你这样的人。”

    “你一无所有。”

    ……

    低泣、低笑、低声的责备,这些声音总萦绕耳边,就仿佛…是从墙里传出来的声音。

    将天绛扯了扯刃应欢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关注墙壁。

    刃应欢掏了掏耳朵,贴上墙面,“哎——”

    听了一番后,刃应欢接话道,“别叽叽歪歪了,你们认路吗?指个路呗兄弟?”

    “……”

    墙内的声响似乎有一瞬的停滞,随后仿佛用了扩音石,墙内的声响变得冗杂暴躁,低泣化为鬼哭狼嚎,低笑成为张狂邪性的大笑,低声的责备则直接演变成尖锐的辱骂。

    “啧,”刃应欢咂吧下嘴,“这些人脾气真差,我们赶紧走。”

    “就是,吵死了。”将天绛不耐烦的朝墙面喷了一团火。

    墙面没有任何被灼烧的痕迹,墙里的声音也是愈演愈烈的架势,刃应欢拉着将天绛连忙往前走。

    好在他们距离大门本就不远,在抵达大门时,那一切嘈杂的声响全部消失,将天绛拍了拍耳朵,一度怀疑自己耳朵终于被那帮叽叽呱呱的声音吵聋了。

    目光所及,这正门确实如传闻所言,浓厚如墨的雾气中似乎还蠕动着什么,密密麻麻的,令人反胃到望而却步。

    刃应欢大义凛然,“我去吧。”

    在这种时候,简单的言语,实际的行动,义无反顾留下一个背影,永远打动人心。

    在将天绛饱含崇拜的目光中,刃应欢大步朝前走,停在了大门前,双手扩在嘴边,大嚷道,

    “有人吗——!”

    “缺看门的不——!我们就混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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