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春色净入心底,情愫一泻如注,迸发于全部情绪中,他的心脏也在不停地为她而跳动。

    仅仅只是因为她说的几句话。

    她到底不知道她说的话到底有多令人心动、有多暧昧。他想,她肯定不知道,她不知道才可以这么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

    世上没有什么存在能看破他的伪装,唯有宴从月不同,她可以不费任何力气地认出他,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爱。

    “真的吗?”伏夷虽是在问,却无形中已经确定了答案。

    他异常雀跃地看着她,缓缓补充:“我也能认出你。”

    宴从月脸色微微又些不自然,她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问题,说的话好像在暗示她依旧余情未了。

    她别开视线,没接话,转移了话题:“我们去李今颂那里。”

    伏夷问:“你要带走她吗?”

    宴从月沉思过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要看她怎么说。”

    想和她见面的初衷是因为担心她的情况,那日的她很不对劲。

    至于带不带走,她也没办法确定,涂若从小便很思念父母,她想知道自己来自何方、父母又是谁。

    现在,实现了这些的她会不会更想陪伴父母亲。

    宴从月没办法确定这一点,也没办法把话说得太满。

    伏夷盯着她的侧脸,看尽她眉目间的情绪变化,鼓起勇气追上,握住她的手:“的确,还是要看涂若怎么想。”

    宴从月没挣开,伏夷倏地握得更紧。

    两人看似显得异常亲昵,实际上,他们之间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宴从月鬼使神差地问:“你一定要用这张脸?”

    她旋即低下头,其实她还想问更多,她想知道神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自请闭关是真是假,他是自愿还是被迫进入峰底。

    他是九重天的开辟者,但他仍避免不了这地方对他来说危机四伏。

    伏夷莞尔:“这张脸比较方便。”

    她是想看到他么,难道她也有些思念他?

    伏夷紧绷的神情蓦地变轻松,眉眼上带了些如愿的愉悦,他没有间歇地往前走,仿佛对这琉璃宫的布局异常熟悉,显然是做了一番准备才过来。

    宴从月视线落在一举一动都看不透的伏夷,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她会来这。

    伏夷倏地问:“看我做什么?”

    宴从月一愣,下意识地否认:“我没看你。”

    她尴尬起来,不知该作何反应。

    伏夷没说话,眼中含笑。

    “好吧,你说没看就没看。”他状似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

    宴从月停下来,神情认真:“刚刚是你看我。”她又极为认真地重申了一遍,“是你看我。”

    伏夷听她说话,只觉得情态动人,她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都有许多的可爱。

    他轻轻一笑,像是讨饶般说:“你说是什么那就什么。”

    宴从月别开脸:“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

    “哼,你们在我这地界打情骂俏可不太好啊。”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元初,你不跟着你家尊上来这儿做什么?”

    来人是李今颂,他挑眉看着两人,神色诧异地扫了眼宴从月:“哟,你沦落到魔界来了。”

    宴从月和伏夷对视一眼,她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你、你和他认识?”

    她皱起眉头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视线。

    “你不是妖吗?”她又质问。

    宴从月在说话时,已经和伏夷拉开了距离。

    “我……咳咳。”伏夷脸色一变,神色抱歉地看了眼宴从月,“好吧,被你看穿了。我骗了你,我不是什么小妖,我是魔族。”

    他又大喊一声:“李今颂,快,抓住她。”

    伏夷往后一退,给李今颂留出空间,三人打了起来,几招之下,宴从月落败,落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实力不济,而是她没有办法再反抗。

    她神色虚弱地捂住心口:“我、我怎么了?你对我做了什么?”神色疑惑地抬眼,“我救了你啊。”

    伏夷不忍地闭了闭眼:“你是救了我没错,但我的任务就是接近你。那时的我不过是伪装而已,要来杀我的人和我是同僚。”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不忍也变得恶劣,仿佛是在故意逗弄她,突然低声说:“我们的是一伙的。”

    李今颂等到宴从月态势已颓时便收了手,他看着元初嗤笑,挑眉:“你这是闹得哪一出?”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狠毒的家伙最擅长装作一副无知少年的模样骗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姓名都犯在了这张脸上。

    伏夷缚住宴从月的双手,不紧不慢道:“哎,这不是尊上的吩咐吗?他听说有人很好奇这个女人。派我来带宴从月回去见他,但是这宴从月油盐不进,只一心找人,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刚好,她要找的人是魔界公主,这人不是你的未婚妻吗?我便带她来了这里。进来这里的人没办法一个人出去,想抓她,这里还有你们的帮忙,这不是易如反掌?就当帮我这个忙,反正我们也是同盟。不是吗?”

    他理直气壮地说完,好像这个任务也同时布置给了李今颂。

    李今颂无奈一笑:“要我帮就帮?”

    伏夷不阴不阳道:“抓了她可就是抓住了神尊的命脉,你告诉我,你不知道她。”

    李今颂避而不答,却问,“你是说她想要见公主?”

    伏夷语气肯定:“没错。”

    “让她如愿见了公主,再甘心听我们差遣,甚至可以成为我们手上的利器。”少年模样的人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李今颂笑了,点头:“也行。”

    “不过,此事不宜声张。”他特意补充了一句,两人对视间一切都明了。

    他们不需要再多分一杯羹的人

    他们来到李今颂的一处寝殿,这里装潢华丽,宛如魔间仙境。

    但很快,宴从月意识到这里不是涂若的居所,他们走入一处地下通道,灯光刹那间变得昏暗,四周也寂静非常。

    宴从月脚步缓缓,她一路都在记住四周的标志物。

    走到半路,李今颂视线一瞥,注意到她,忽然提起:“她的眼睛不用蒙上吗?”

    伏夷冷哼一声:“不用蒙了,她根本出来,出来一次拿走一个零件。”

    李今颂无意间感叹:“还真狠啊,难道用了就丢?我在她手上吃过这么多亏都没这么狠心的心肠。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伏夷神色不屑:“什么救命恩人?那不过是我为了接近她设计好的一场戏。”

    无人注意时,他冲宴从月眨了眨眼,似乎在说我演的像吗?

    李今颂哦了一声,抚掌道:“这样的话,你不如把她交给我练练手,好让她更服从我们。我之前在她手里吃过亏,真想报复报复她。”

    “可以。”

    宴从月一路上面无表情,任由他们猖狂地商量整治自己的对策,到了地下深处,她目光直直地看向涂若,她被关在这里。

    偌大的地牢里只他们四人,而涂若关在了眼前的地底,她被蒙着眼、手脚上都困了沉重的锁链。

    两条麻花辫此刻已经脏乱不堪。

    她的神色憔悴,看起来经常被折磨。

    就算她沦落到这个地步,她也依然一眼认出了宴从月。

    “阿月!”她既惊喜又难过地喊道。

    宴从月的怒气从进来的那一刻便开始不断攀升。

    她一跃而起,手上的束缚仿佛从始至终都不存在一样,转眼之间她已经劈断了涂若手脚上的锁链。

    涂若犹如倦鸟归林,用尽全身力气扑倒宴从月怀里,她很温柔地轻拍了拍她的头,眼神冷漠地看了眼还处于怔愣状态的李今颂。

    而没反应过来的李今颂瞬间被伏夷踩在了脚下。

    他眼睛转得极快,头脑开始剧烈的风暴,质问:“你们到底是谁?你,你不是元初。”

    不可能,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人到底是谁……

    伏夷轻轻一笑:“我?我的确不是。”

    转瞬之间他来到了宴从月的身旁,以保护者的身份站在她身旁。

    李今颂想反抗,想回击。他一动,便深刻地意识到反击的机会已经彻底消失。

    他发现他的手脚像是成了一滩烂泥,没有任何的力气,甚至连呼吸他都觉得吃力。

    眼前的假元初是一个比元初更可怕的怪物。不,不对,他比大人、尊上还要可怕。

    四周的妖气弥漫,但仅仅是这一刻出现,其余的时候都淡薄无比。

    李今颂再次栽到宴从月手里,这一次还是在他的地盘,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宴从月冷冷地看了一眼他:“这次要死的人是你。”

    李今颂没死成。

    涂若出声挽留了他的性命。

    “阿月,别杀他。”

    “我要让他变成我的奴隶。”

    她的声音里有强烈的恨意,宴从月不禁看向她。

    她察觉到视线,温温柔柔地回了这个问题:“他把我困在这下面,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他的奴隶,以他为首。”

    “我要让他自食恶果。”

    宴从月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吗?”

    涂若沉默一会儿,坦然以对:“我是,可偏偏就是因为这个。”

    “他并不愿意娶我。他和他的青梅相恋多年,我的母亲为了巩固自身的势力,想要用我来联姻。而他也想利用我获得母亲的信任。”

    她嘲讽一笑:“我不过是他们的工具。”

    涂若的眼底划过愤恨之色。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过,反手把李今颂绑在了这里,掰开他的嘴,将一旁所有的药一股脑都灌了进去。

    “我受的苦你也该受着。”

    她的双眼冷漠,动作行云流水。

    宴从月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她经历了一个极大的蜕变,整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

    涂若做好一切,转过身,眼神忧郁地看向宴从月。

    “阿月,谢谢你来救我,但是我不走了。我不能离开。神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确实是魔族。”

    “你讨厌魔族吗?”涂若轻声问。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讨厌我吗?

    宴从月看穿了她的念头:“还好,我不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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