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水患之事,没人想到能闹得这么大。因这水患,牵扯出了一桩贪墨大案。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早朝时谢容时把所有官员全冷嘲热讽的说了一通,下朝又叫了左右丞相,三法司长官到御书房议事,命三法司并锦衣卫联合查办此案,并派遣三司使前往南州。

    等折腾完,早已过了午时。

    谢容时想了想,让人吩咐御膳房将午膳安排到凤梧宫,只带了安公公往凤梧宫走去。

    今日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叶浮筠让人在院里藤架下的卧榻上铺上软褥,侧卧在上面小憩。

    谢容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美人侧卧图。

    叶浮筠一手枕在头下,一手轻搭在臂间,双腿曲起。微风将她的发丝吹的微乱,散在被阳光晒得泛红的脸上。身上还散落着几片从藤架上落下来的叶子。

    他挥手让准备开口行礼的侍女噤声,自己脚步放轻走了过去。

    停在榻前,谢容时俯下身体,看着叶浮筠嫣红唇畔的几缕发丝,忍不住伸出手去。

    就在他的手要碰上叶浮筠脸颊的时候,叶浮筠嘟囔一声,脸稍微一侧,正好避开了谢容时的手,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迷茫的看着眼前人。

    “……陛下?”

    谢容时手微微一顿,不着声色地抬手,将叶浮筠发间的一枚叶片摘了下来,制止了叶浮筠作势要行礼的动作。

    “皇后睡得似乎很是香甜,是朕扰了皇后清梦了。”

    “臣用完午膳稍感困乏,便想着在院中小睡一下,倒没想到陛下会过来。”

    叶浮筠从卧榻上下来,整了整衣衫。

    御膳房正好派人送了皇帝的午膳过来,谢容时直接让他们摆在院中圆桌上,自己走过去坐在桌边,伸手招呼叶浮筠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皇后用过午膳了?”

    “是,在康安宫陪母后用的。”

    谢容时点点头。

    “朕倒是还没来得及用午膳,不如,皇后再陪朕用一点?”

    “……好哦。”

    叶浮筠保持微笑。

    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并不复杂,两荤两素加一道汤,但卖相精致,用的都是时新的食材,配着上好的贡米,香气扑鼻。

    好香,但肚子不饿且困。

    叶浮筠两手支着下颌,百无聊赖的看着皇帝干饭。你工作狂没吃饭,大中午的跑来不让人睡觉,让人看着你吃饭,吃得还挺香,我很下饭吗?

    安公公看了走神的皇后两眼,想说让皇后帮皇帝布下菜,但看了看食欲不错的皇帝,到底没说什么。

    叶浮筠还在愣神,眼前突然多了一双筷子,她瞅了瞅筷子上夹的肉,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谢容时。

    “这是御膳房跟北边厨师学着改良的炙羊肉,皇后尝尝可合口味。”

    叶浮筠和他对视几秒,还是张嘴把肉吃了下去。羊肉鲜味和孜然的味道在嘴里漫开,确实好吃。

    “皇后觉得好吃下次可让御膳房做了送来。”

    看皇帝吃完了,太监侍女上来收拾了残局,服侍完皇帝净手漱口,又奉上茶来。

    “皇后送的养神方子朕服了觉得甚是不错,难为皇后有心,还记挂着朕。”

    “这是臣该做的。”

    要是知道一张方子能把你招来,我就不送了。叶浮筠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端起茶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阿筠何必跟朕这么见外。”

    “咳!咳!”

    这个称呼直接让叶浮筠一口茶呛在嗓子里,低头躬身咳嗽起来。

    谢容时接过她手里茶杯,身体靠近轻拍着她的背。

    看她不咳了,谢容时也没有坐回去,借着这个姿势抬起手,将叶浮筠散落的几缕发丝撩起,别在她的耳后。

    叶浮筠感到自己的侧脸和耳廓被指尖轻轻扫过,下意识想闪开,但忍住了没动作。

    像是完成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谢容时表情看上去很愉快。

    熠朝民风开放,没有女子婚后必须盘发的要求,只要叶浮筠这个皇后不披散着头发乱跑就没人说什么。叶浮筠嫌盘发不舒服,通常都是简单梳个发髻,半散着头发。

    谢容时一手支着侧脸,另一只手在叶浮筠耳后稍微停留,然后手顺着她发丝的弧度滑下。微凉的发丝滑过指尖,他视线停在叶浮筠微红的耳廓上,神色有一点怀念。

    “你以前可都是叫我容哥哥的。”

    叶浮筠本来觉得气氛怪怪的,听谢容时这么说,心里那点尴尬瞬间退去。她直起身子,看着谢容时的眼神很是冷淡。

    “皇上也说是以前了,儿时不懂事瞎叫地哪能当真,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叶浮筠直接挪动椅子坐到了谢容时对面去,嗓音没有起伏,脸上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且不是陛下先让臣不要这么叫的吗?”

    谢容时只觉手下一空,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离得远远的了,他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叶浮筠像是没看到皇帝难看的脸色,笑容不变。

    “臣听闻南州水患事情紧急,陛下想必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臣突觉身体不适,就不送陛下了,陛下慢走。”

    说着也不等谢容时回答,随便捂着心口处,站起身来径直回了内殿。

    白榆和玉李踌躇了一下,还是在向皇帝行礼告罪后,跟在叶浮筠身后走进了内殿。

    “你这又是置的什么气。”

    白榆掩上门,回身无奈的看着她。

    叶浮筠抿紧双唇,盯着闭合的门扉,仿佛透过它盯着门后的某个人

    院内谢容时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

    安公公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陛下,可是回宇合殿?”

    谢容时看了看紧闭的殿门,站起身。

    “回吧。”

    叶浮筠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半晌垂下头,蔫蔫的低声说:“是啊,我置的什么气啊。”

    白榆和玉李对视一眼,都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那日不欢而散后,谢容时还是日日宿在宇合殿,中间来过一次凤梧宫,被叶浮筠以心疾犯了需要静养的理由挡在门外后就没再来过,补品赏赐倒是一直不断,并派了御医天天来请平安脉。

    只是这几日早朝的气氛格外压抑,水利贪墨案一查就不光是南州的事了,即使有南州知州那得来的账本也只是扯出一小部分。牵扯太多,官员们查起来难免束手束脚,进展缓慢。

    气得谢容时直接拿了刑部几个人下狱,杀鸡儆猴,才让三司不敢再拖延。

    底下的人不省心,后宫的人闹别扭。谢容时这几日天天上火,清火的汤药茶水都压不下去。

    上朝的时候皇帝逮一个骂一个,连忠勇侯领子歪了都被他阴阳怪气地讥讽了几句,下了朝还要拎几个人到御书房单独挨训,火气大到路过的狗都要被踹两脚的地步。

    众臣每日顶着巨大压力上朝,沐浴皇帝冷酷的眼神后把同样的眼神倾注到三司的同事身上。

    可怜三司近期事物最为繁忙,还要承受加倍的压力,只能更加细致,抓紧加班加点的查案。

    谢容时在前朝拿不无辜的百官撒脾气,叶浮筠在后宫陪了叶太后几日后,开始准备又一次的离宫出走。

    “如果谢容时来了就还是称病不见,白榆可以易容露个脸敷衍他一下,我估计他最近忙成那样也不会来我这撩闲了。”

    夜间叶浮筠换好衣服,蒙好脸,向白榆和玉李嘱咐。

    白榆是易容的好手,甚至可以用内力改变脉象,之前叶浮筠不在时的平安脉就是白榆伪造的。

    她又将一枚双色玉佩交给白榆,白榆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了。

    叶浮筠没有详细解释,只说实在敷衍不过去可以把这玉佩给谢容时,便翻窗出去。

    她所习的轻功为江湖排名前三的浮云踏影,腾挪间身影飘逸,夜色中几不可见。

    宇合殿内灯火通明。

    她之前晚间出来放风,偶尔也会逛到这边,宇合殿总是子时过了都还不见熄灯,第二日不到卯时就要点灯,皇帝早起准备上朝。

    “再熬,也不怕熬秃了。”

    叶浮筠趴在近处殿宇的屋顶上,低声嘟囔,怕被发现,她没有靠得太近。

    再朝窗户里的人影看了一眼,她转身出了宫。

    还在批奏折的人一无所觉。

    戌时刚过半,京城尚有不少人未曾入睡,街上还有不少行人。

    熠朝不设宵禁,只是过了亥时会有卫兵在街上巡逻,防止有盗贼作乱。远离居住区的夜市能开到丑时,城西的瓦舍勾栏能整夜歌舞不休。只是最近水患加贪墨案,京城的达官显贵,富甲商贾都夹起尾巴做人,倒是冷清不少。

    叶浮筠跳进了城西最大的一家酒楼,酒楼后院很大,一匹白马正在吃草料,看见叶浮筠,冲她打了个响鼻,走过来拿头蹭她。叶浮筠拍了拍马背,嫌弃地避开还在咀嚼草料的马嘴。

    内院楼上有人听到动静开门出来,福源酒楼的老板娘倚着栏杆,将手里的剑和包袱扔下去。

    “戌时五刻关城门,楼主不快些可就出不去了。”

    “阿颖姐姐怎么这么急着赶我走,莫不是怕我打扰了好事。”

    刚从屋里踏出一只脚的人尴尬停住,退也不是出也不是。

    “哼,知道你还不快走。”

    陶颖哼笑一声,搂住身后人的胳膊,直接转身回了屋,咣当闭上了门。

    “得嘞,我这就走,阿颖姐姐玩得开心。”

    叶浮筠牵着马出了后门,翻身上马,直接从西城门出城,守城的门将看着她递过来的锦衣卫腰牌直接放行。

    出城后她骑着马沿官道径直往南边而去,南州距京城有一千六百多里,赈灾的队伍要走十几天。她这匹照夜白速度远快于普通马,即使她的身体不能日夜奔袭,也能轻松五日走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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