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太阳西下才悠悠转醒。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细致的木雕和纹路繁复的帐帘，转头再看，不似之前破败的房子，这个房间有很多种颜色和物件。她虽不曾见过什么贵重之物，但眼睛所及之物都让她感觉价值不菲。
书籍、玉器、挂画等陈设不计其数，布满整个屋子，窗边袅袅升起的白烟带着沁人心脾的馨香。
死后的世界竟比活着的还好吗？
“嬷嬷……”
小元荣正在榻上翻游记，听见有动静便往床上瞧，恰好看见俩黑眼珠子。她立马下榻跑过去：“你醒啦！”趴到床边后又扭头对门口喊，“唤御医来！”
御医提着医箱进来，刚想行礼就被小殿下拦了。等御医取出垫子后，小元荣轻轻捧起小女孩的手放上去。御医才隔着帕子摸脉，而小元荣在俩人的脸色来回瞟。
片刻后，御医垂首说：“公主暂无大碍，臣稍后把药里药性强的几味药换成温和的即可，之后要仔细调养，调养的方子和需注意的地方臣稍后也一并写下。”
小元荣把小女孩的手放回被子里：“快去快去，薜兰跟着去听着些。”
“是。”
“是。”
小女孩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些人，脑子有些混沌，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只知道一件事，这些人里没有嬷嬷。
她小小声地说：“我要嬷嬷……”
小元荣让其他人都出去，笑着对她说：“嬷嬷生病了，等她好了就来看你。我是你的亲姐姐，你以后要喊我姐姐。”
“我要嬷嬷……”
“父皇已经下旨了，你是大黎的嘉顺公主，以后就叫沐栖雯，是我沐元荣唯一的妹妹！”
“嬷嬷……”
“有人欺负你就跟姐姐说，姐姐去教训他们！”
眼前这个人肆意张扬，令她下意识想要避开。小栖雯不知道什么姐姐、太女什么的，她只知道她要马上见到嬷嬷，久久看不见嬷嬷让她心生恐惧，小脸一皱就放声大哭起来。
小元荣被吓一大跳，不知所措地瞪着她。柳月洁领着李嬷嬷进来，俩人分别抱住自己的小主子。
“公主公主！嬷嬷在嬷嬷在！”李嬷嬷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手轻拍她的后背哄着。
小元荣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开口，不安地抬头去看柳月洁。
柳月洁蹲下摸摸她的头，轻声道：“殿下先随婢子出去吧，公主……她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让李嬷嬷先说与她听，好不好？”
小元荣略委屈地点点头，由着柳月洁牵她出去。
回到正殿坐下，她有些泄气：“我我、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柳月洁蹲在她跟前奉上一碟栗枣糕：“许是公主久不见生人，有些害怕，这不是殿下的错，等李嬷嬷与她说明白了就不会这样了。”
小元荣低头搓着袖摆，小小声道：“妹妹会不会……不喜欢我……”
柳月洁想张嘴却喉咙一哽，等眼睛的热意退下后才说：“只要殿下……真心好好对待公主，公主会喜欢殿下的。殿下喜欢的人也都对殿下很好，是不是？”
小元荣顺着她说的想了一下，用力点点头：“嗯！”
一个多时辰后，柳月洁敲了房门，等李嬷嬷开了门后问：“时候不早了，公主也该饿了，先用膳吧？”
李嬷嬷点点头，侧身让她和身后的人都进房。
柳月洁温和地对小栖雯说：“公主，您的姐姐很希望与您一起用膳，能否让她进来？”
小栖雯巴巴地去看李嬷嬷，而李嬷嬷鼓励地对她点头，她才怯生生回应：“好……”
等李嬷嬷将小栖雯抱到桌边坐下时，小元荣才进来。小栖雯很少见过这么多如此精致的菜色。在冷宫时，只有过节的时候李嬷嬷才能从别处讨来两盘好菜，尽管味道很奇怪。
小栖雯馋得直咽口水，但见李嬷嬷退开，不似之前那样与她同桌而食，她疑惑道：“嬷嬷坐。”
李嬷嬷垂首恭敬地回应：“公主，按身份婢子不能上桌与您同食，从前是没办法，如今……如今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见小栖雯两眼汪汪，小元荣立马让李嬷嬷坐下：“今天不算，嬷嬷坐吧，月姑姑也坐下。”又正色对小栖雯说只此一次。
柳月洁又让人拿了两副碗筷。
李嬷嬷则对小栖雯说：“太女殿下应了公主的请求，公主该说什么？”
小栖雯有些委屈，不明白嬷嬷为什么这么严肃。她看看李嬷嬷，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小元荣，低头小声道：“谢谢姐姐……”
小元荣欣喜地红了脸，她不禁感谢造字的先辈们，居然能造出“姐姐”这样美妙绝伦的词。
“嘿嘿，吃饭吃饭！嬷嬷先给栖雯用些粥。”
柳月洁和李嬷嬷福身后，各自在小主子身旁落座。小元荣一边盯着妹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扒饭，见她多吃了几块鱼，自己夹了几下鱼肉放她碟子里。
李嬷嬷出声制止：“多谢太女殿下，只是还请殿下不要惯着公主。”
“她还小，与本王一起时，私下没规矩些也无妨，等大了再好好教就是。”
“是。”李嬷嬷敛眸，心中却盘算着让公主把规矩都拿起来。
以前在冷宫无人管松散些便罢，如今圣旨已下，上了玉碟便是正经主子，该学的定要让公主铭记于心，这样她走得也安心。何况这俩姐妹年纪相仿，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地过了这些年，再不抓牢些，等自己走了谁知会是什么光景？
饭后，东宫所有当值的官员与宫人都在殿前听训。
小元荣拿出一件黄色锦缎织物对小栖雯说：“妹妹，这个是圣旨，就是父皇写在这上面的事情必须要执行。以后由我照顾你。你姓沐，名栖雯，号‘嘉顺’，是大黎公主。我的名、号都是元荣，是你的亲姐姐，以后你得叫我姐姐。记住了吗？”
小栖雯听得晕乎，只明白了她说的话与饭前嬷嬷说的大差不差。
又见她召来三个侍女，介绍道：“年长的是姐姐薜兰，中间的是薜梨，最小的是薜萝。”等三人福完身，她又让薜兰和薜萝上前，“她们两个以后就跟着你，需要什么就跟月姑姑说。”
小元荣转头对柳月洁说：“姑姑，等下你再给栖雯安排余下的宫人。”
“是。”
小元荣牵起小栖雯的手，走到所有官员、宫人与侍卫面前，厉声道：“以后，见公主如见本王！谁敢不尊不敬，本王决不轻饶！”
“是！”
柳月洁先一步跪下：“婢子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接着所有宫人、侍卫跟着行礼齐声：“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栖雯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刚刚众人齐呼几欲令她震耳欲聋，肃穆的神情更是压得她有点喘不上气。她慌忙去看李嬷嬷，只看到嬷嬷低头跪在地上并没有瞧她。手突然被用力拽了下，她又朝右边看了去。
那个自称‘姐姐’的人问：“栖雯，此时你该说什么？”
她下意识说：“起……”
“对着大家大声说！”
小栖雯重重地喘息，从清醒起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思考不了。嬷嬷说，以后可以不用住在那个冷冰冰的屋子，无需穿缝补后依旧漏风的旧衣，没有冷硬到难以下咽的吃食，酷暑天也不用为了乘凉去树下池边喂蚊虫。以后会有许多人代替嬷嬷照顾她，只有锦衣玉食、万人敬仰，而代价是——成为大黎的公主。
她不懂，为什么成为万人之上的公主是代价，而不是赏赐。
小栖雯眼睛所及之处，只有簪钗花绒点缀的乌发和或蓝或黑的官帽，明艳却又沉闷。再去看那个姐姐，她双眼炯炯有神，是那么坚定骄傲地看着自己，令人心底窜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起！”
“谢公主！”
书籍、玉器、挂画等陈设不计其数，布满整个屋子，窗边袅袅升起的白烟带着沁人心脾的馨香。
死后的世界竟比活着的还好吗？
“嬷嬷……”
小元荣正在榻上翻游记，听见有动静便往床上瞧，恰好看见俩黑眼珠子。她立马下榻跑过去：“你醒啦！”趴到床边后又扭头对门口喊，“唤御医来！”
御医提着医箱进来，刚想行礼就被小殿下拦了。等御医取出垫子后，小元荣轻轻捧起小女孩的手放上去。御医才隔着帕子摸脉，而小元荣在俩人的脸色来回瞟。
片刻后，御医垂首说：“公主暂无大碍，臣稍后把药里药性强的几味药换成温和的即可，之后要仔细调养，调养的方子和需注意的地方臣稍后也一并写下。”
小元荣把小女孩的手放回被子里：“快去快去，薜兰跟着去听着些。”
“是。”
“是。”
小女孩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些人，脑子有些混沌，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只知道一件事，这些人里没有嬷嬷。
她小小声地说：“我要嬷嬷……”
小元荣让其他人都出去，笑着对她说：“嬷嬷生病了，等她好了就来看你。我是你的亲姐姐，你以后要喊我姐姐。”
“我要嬷嬷……”
“父皇已经下旨了，你是大黎的嘉顺公主，以后就叫沐栖雯，是我沐元荣唯一的妹妹！”
“嬷嬷……”
“有人欺负你就跟姐姐说，姐姐去教训他们！”
眼前这个人肆意张扬，令她下意识想要避开。小栖雯不知道什么姐姐、太女什么的，她只知道她要马上见到嬷嬷，久久看不见嬷嬷让她心生恐惧，小脸一皱就放声大哭起来。
小元荣被吓一大跳，不知所措地瞪着她。柳月洁领着李嬷嬷进来，俩人分别抱住自己的小主子。
“公主公主！嬷嬷在嬷嬷在！”李嬷嬷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手轻拍她的后背哄着。
小元荣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开口，不安地抬头去看柳月洁。
柳月洁蹲下摸摸她的头，轻声道：“殿下先随婢子出去吧，公主……她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让李嬷嬷先说与她听，好不好？”
小元荣略委屈地点点头，由着柳月洁牵她出去。
回到正殿坐下，她有些泄气：“我我、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柳月洁蹲在她跟前奉上一碟栗枣糕：“许是公主久不见生人，有些害怕，这不是殿下的错，等李嬷嬷与她说明白了就不会这样了。”
小元荣低头搓着袖摆，小小声道：“妹妹会不会……不喜欢我……”
柳月洁想张嘴却喉咙一哽，等眼睛的热意退下后才说：“只要殿下……真心好好对待公主，公主会喜欢殿下的。殿下喜欢的人也都对殿下很好，是不是？”
小元荣顺着她说的想了一下，用力点点头：“嗯！”
一个多时辰后，柳月洁敲了房门，等李嬷嬷开了门后问：“时候不早了，公主也该饿了，先用膳吧？”
李嬷嬷点点头，侧身让她和身后的人都进房。
柳月洁温和地对小栖雯说：“公主，您的姐姐很希望与您一起用膳，能否让她进来？”
小栖雯巴巴地去看李嬷嬷，而李嬷嬷鼓励地对她点头，她才怯生生回应：“好……”
等李嬷嬷将小栖雯抱到桌边坐下时，小元荣才进来。小栖雯很少见过这么多如此精致的菜色。在冷宫时，只有过节的时候李嬷嬷才能从别处讨来两盘好菜，尽管味道很奇怪。
小栖雯馋得直咽口水，但见李嬷嬷退开，不似之前那样与她同桌而食，她疑惑道：“嬷嬷坐。”
李嬷嬷垂首恭敬地回应：“公主，按身份婢子不能上桌与您同食，从前是没办法，如今……如今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见小栖雯两眼汪汪，小元荣立马让李嬷嬷坐下：“今天不算，嬷嬷坐吧，月姑姑也坐下。”又正色对小栖雯说只此一次。
柳月洁又让人拿了两副碗筷。
李嬷嬷则对小栖雯说：“太女殿下应了公主的请求，公主该说什么？”
小栖雯有些委屈，不明白嬷嬷为什么这么严肃。她看看李嬷嬷，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小元荣，低头小声道：“谢谢姐姐……”
小元荣欣喜地红了脸，她不禁感谢造字的先辈们，居然能造出“姐姐”这样美妙绝伦的词。
“嘿嘿，吃饭吃饭！嬷嬷先给栖雯用些粥。”
柳月洁和李嬷嬷福身后，各自在小主子身旁落座。小元荣一边盯着妹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扒饭，见她多吃了几块鱼，自己夹了几下鱼肉放她碟子里。
李嬷嬷出声制止：“多谢太女殿下，只是还请殿下不要惯着公主。”
“她还小，与本王一起时，私下没规矩些也无妨，等大了再好好教就是。”
“是。”李嬷嬷敛眸，心中却盘算着让公主把规矩都拿起来。
以前在冷宫无人管松散些便罢，如今圣旨已下，上了玉碟便是正经主子，该学的定要让公主铭记于心，这样她走得也安心。何况这俩姐妹年纪相仿，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地过了这些年，再不抓牢些，等自己走了谁知会是什么光景？
饭后，东宫所有当值的官员与宫人都在殿前听训。
小元荣拿出一件黄色锦缎织物对小栖雯说：“妹妹，这个是圣旨，就是父皇写在这上面的事情必须要执行。以后由我照顾你。你姓沐，名栖雯，号‘嘉顺’，是大黎公主。我的名、号都是元荣，是你的亲姐姐，以后你得叫我姐姐。记住了吗？”
小栖雯听得晕乎，只明白了她说的话与饭前嬷嬷说的大差不差。
又见她召来三个侍女，介绍道：“年长的是姐姐薜兰，中间的是薜梨，最小的是薜萝。”等三人福完身，她又让薜兰和薜萝上前，“她们两个以后就跟着你，需要什么就跟月姑姑说。”
小元荣转头对柳月洁说：“姑姑，等下你再给栖雯安排余下的宫人。”
“是。”
小元荣牵起小栖雯的手，走到所有官员、宫人与侍卫面前，厉声道：“以后，见公主如见本王！谁敢不尊不敬，本王决不轻饶！”
“是！”
柳月洁先一步跪下：“婢子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接着所有宫人、侍卫跟着行礼齐声：“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栖雯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刚刚众人齐呼几欲令她震耳欲聋，肃穆的神情更是压得她有点喘不上气。她慌忙去看李嬷嬷，只看到嬷嬷低头跪在地上并没有瞧她。手突然被用力拽了下，她又朝右边看了去。
那个自称‘姐姐’的人问：“栖雯，此时你该说什么？”
她下意识说：“起……”
“对着大家大声说！”
小栖雯重重地喘息，从清醒起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思考不了。嬷嬷说，以后可以不用住在那个冷冰冰的屋子，无需穿缝补后依旧漏风的旧衣，没有冷硬到难以下咽的吃食，酷暑天也不用为了乘凉去树下池边喂蚊虫。以后会有许多人代替嬷嬷照顾她，只有锦衣玉食、万人敬仰，而代价是——成为大黎的公主。
她不懂，为什么成为万人之上的公主是代价，而不是赏赐。
小栖雯眼睛所及之处，只有簪钗花绒点缀的乌发和或蓝或黑的官帽，明艳却又沉闷。再去看那个姐姐，她双眼炯炯有神，是那么坚定骄傲地看着自己，令人心底窜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起！”
“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