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到第三遍论语的小元荣不耐烦了,将自己与妹妹的任务让属下找几个当值的书手抄去了,自己拉着妹妹安稳地歇息。

    小栖雯还想挣扎一下,结果被姐姐用被子卷吧卷吧地抱在怀里,搂得紧紧地睡去了。

    翌日,小栖雯一边战战兢兢地交上课业,一边不停地在心里祈求各路神明让夫子下手轻点。谁知陈夫子收下课业只吩咐她以后不要跟着太女殿下瞎胡闹、课堂上认真听讲就放过她了,然后转头对小元荣开始说教。

    “殿下身为长姐本应是公主的榜样,身为储君更是大黎子弟们尊崇的人物,言行举止要遵纪守礼,若是你领头胡作非为带坏风气,只怕无法令世人臣服,氏族子弟们也会以你为耻,以后如何服众?”

    课堂上所有人都听着夫子的教诲,小栖雯也被夫子沉重的语气吓到,深以为姐姐责任重大,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警醒着。反观小元荣,她白眼一翻,对夫子置之不理,也不搭腔。

    傅钧弈冷不丁地飘来一句:“夫子可要对太女殿下尊敬些,莫‘因直被绞’。”所有人都忍不住笑。

    提起这个陈夫子就来气,想他教书数十载,再顽劣的学生也不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如此胡言乱语!

    陈夫子横眉,手中的戒尺敲得震天响,“殿下此举莫不是在羞辱老夫?!”

    “‘师者以传道受业解惑’,但凡夫子能指点一二,小王也不必向外求教。”

    “胡言!殿下何时找过老夫?”

    “就你那动不动罚人抄书的毛病,碰上你心情不好的话,跟你问声好恐怕都要被你罚抄数遍大学、礼记,小王可不会上赶着挨罚。”

    陈夫子凝眉,捋着胡须沉思。片刻后,他才松了眉头,向小元荣行半礼,道:“是子揃的不是,日后必不再犯。”

    其他学子何曾见过陈夫子这般姿态?下课后,众人一边往校场走,一边议论着陈夫子。

    一女学生拉拉友人,惊奇道:“平时见夫子不苟言笑的模样还觉得挺难亲近,但他居然这么好商量的吗?诶?”

    友人原本在看小元荣,被她一拉才回神。友人又看了太女殿下一眼,说:“可见,是我们还不够了解陈夫子,只以为他板着脸不近人情,但我们也不曾向他说些什么,这不就两边将就了?殿下倒是为我们起了个头。”

    “也是啊,我就不敢跟夫子说话,毕竟他威名在外早就把我吓住了,嘿嘿。”女学生自顾着感慨,没发现友人那紧随太女殿下的含蓄又仰慕的目光。

    所有人到了校场后,碰上同样来操练的沐元梓所在的班。

    “元梓哥哥!”小元荣一见沐元梓就拉着妹妹迎上去。

    两边行了学子之间的礼后,沐元梓摸摸她们的小脑袋:“荣儿、栖雯妹妹好。”

    “哥哥今日怎么来校场了?”

    “本来是沈夫子的课,但他因身体抱恙告假了,就换成王统领的课了。”

    “那正好,哥哥与我比试比试!许久未见哥哥的功夫了。”

    “那你输了可不许耍赖,栖雯妹妹作个见证。”

    见俩人都盯着自己,小栖雯只得含羞答应。

    开课了,两边才回到自己的班,等到自行练习的时候又凑到一起。沐元梓本意要比试箭术,不成想小元荣说拿不动弓,便改成驭马,各自选一匹不熟的马,最先驯服马匹并到达校场一端的一方为胜。

    见有比试,陈旻逸又心痒痒地想开赌局,瞄到在不远处歇息的统领后失望地放弃念头,又快速转头对傅钧奕道:“咱俩来一局?”

    “来什么?跟我比箭术?”

    “明知故问啊你,自然是赌殿下与齐王世子。”

    傅钧弈搭箭的手一顿,又马上利落地拉弓,说:“那你还不如让我去比,然后押我的注,听闻彩头是琥禄——”

    陈旻逸激动地扯过傅钧弈的胳膊:“琥禄!北海的琥禄琴?!”见对方点头,他立即拉走傅钧弈奔向小元荣几人处,“殿下且慢!钧弈也参与!”

    小元荣不满地看着傅钧弈:“怎么哪都有你?”

    傅钧弈也不乐意:“我是被拉过来的好吧?”

    沐元梓笑着打圆场:“多个人也热闹。”转头吩咐人再拉一匹马过来。

    小元荣到自己的位置之前对傅钧弈警告一番,让他别搞小动作。傅钧弈白眼一翻,让她收一收小人之心。

    比试一开始,三匹未被驯服的马见有人靠近就要跑开,但沐元梓和傅钧弈眼疾手快,迅速拉住缰绳和各自的马拔河,反观小元荣的小马驹轻巧地跑远了,她远远地追着小马驹边跑边让它站住。

    傅钧弈沉下重心,死死抓着缰绳,等扬起前蹄的马落下之时,狠狠对着马脖子重击一拳;马儿嘶叫着偏头躲开,被傅钧弈趁机抓住鬃毛翻上马背,它前后扑腾着想把傅钧弈抛下,却在温柔的抚摸和口令之下渐渐平静;等马儿不再激烈反抗时,傅钧弈一拉缰绳、一夹马腹终于让马跑起来,而沐元梓已跑出去□□丈远了,小元荣也已经从另一侧驰骋而来。

    路程过半后,小元荣与傅钧弈均落后沐元梓三丈。沐元梓朝后方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鞭笞马儿跑得更快,明面上看,齐王世子已经稳操胜券。

    此时,小元荣的小马驹突然发狂,癫狂地蹦跳几下,停在原地晃动身躯,见没甩下背上的人就直接跑向小丛林。傅钧弈没有迟疑,调转缰绳跟随小马驹进了丛林。

    在场所有人惊呼不已,沐元梓听见呼声不对,往后方一瞧方知出了意外,也跟着进了小丛林。同时,一名带课统领立即带人冲进小丛林,另一名留在校场疏散众人。

    小栖雯与陈旻逸都想留在校场等消息,但都被统领赶出校场,陈旻逸只好提议回东宫等消息。回去路上,小栖雯都在想该怎么跟月姑姑提起此事,又害怕沐皇召见要责骂自己。

    谁知就在众人慌乱之时,小元荣轻松制住小马驹,听见后面传来马蹄声后下了马,一边摸着小马驹的脖颈轻声哄着,一边等着来人靠近。

    直至马蹄声在自己身后停止,小元荣梳理着鬃毛尚未转身,问:“何事?”

    “殿下送公主入学是出于什么目的?”

    闻言,小元荣冷脸转身,道:“你逾矩了。”

    来人不依不饶:“请殿下赐教。”

    小元荣不在意地转回去,道:“你觉得本王为了什么?是认为本王为了羞辱她?还是觉得本王自知品行不嘉想拱手让位?亦或是,捧杀她做挡箭牌?”

    来人不语。

    “温家之事已了,父辈的恩怨我不会牵扯到她,我带她出冷宫,仅仅是因为她是我妹妹。傅钧奕,不管你是否相信,本王此举绝不是‘放于利而行’。”

    “那殿下可知此举会将公主置于有心人的算计中?您怜惜她,可陛下不会——”

    “傅钧奕!岂敢诽议我父!”

    经她一打断,俩人的目光对峙着,长久无言。

    搜寻的声音渐渐传来,俩人也不可能再独处下去。

    傅钧奕冷笑,直言:“太女殿下好心胸,储君之位想不要就不要,只是苦了陛下的一番谋算,钧弈更为自己追随这等怯懦之徒感到不值!”

    小元荣移开视线,嘴硬道:“我没有。”

    “殿下以为,连我都看得出来,陛下会不知道?何况宫内外均知陛下待公主之心,想讨好陛下难道不会从公主下手?”

    他的责问令小元荣无言以对。若让栖雯一直待在冷宫,或许可以不被卷入朝堂少了明枪暗箭,虽然劳苦一生但至少安稳,但这在小元荣想来十分不公,明明妹妹也是陛下的骨肉,身份尊贵何以要过苦日子?但傅钧弈说的也无错,妹妹日后所遭受的一切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原本就有些自责,此时被拆穿心思更加重了几分害怕。

    此时沐元梓也领着人找来了。

    “元荣!总算找到你了!钧弈也在!”沐元梓气喘吁吁道,“怎么喊你们都不回应?”

    他翻下马去给小元荣检查是否有伤时,才注意到这俩人神色不对。沐元梓左瞧右看,小心翼翼问:“你们……又吵架了?”

    “世子在这那钧弈先行回去了,请恕钧弈无礼。”傅钧弈粗粗行了礼,骑上马要离开前又说了一句,“太女殿下,钧弈拭目以待!”就走了,沐元梓都来不及喊住他。

    沐元梓无奈言:“你说说你们,一个是储君,一个未来是将军,日后朝堂上也是经常碰面,何苦这般?”话音刚落,身旁微弱的啜泣声袭来,他不可置信地转头,果然瞧见妹妹哭得梨花带雨。

    他手不停地连连擦拭小元荣的泪水,语气既生气又带着试探,道:“是不是那小子说了什么无礼的话?哥哥去收拾他!”

    闻言,小元荣哭得更大声。沐元梓哄了半天都没见好,一刻钟后所有搜寻的人找过来了也无可奈何,他只得让带课统领先去回禀沐皇,只留了几个侍者陪着,再让其余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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