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霜降秋早寒,禾穗未熟皆青乾。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一人。

    几个月里柘岚无所事事,自然也不想碰着南宫瑟,经常去坤宁殿找馥郁珊聊天玩耍。

    南宫瑟倒是也没去她眼前晃悠或者炫耀,自顾自的在府中照顾自己腹中的胎儿。听说为了绣些小衣服手指就伤了好多次。

    奇怪的是,温航居然就去看过她一次,补品送过去不少,本人却从来没到场。

    途中也有些小插曲,总是会碰到温慕亲“嫂嫂”的喊着她,柘岚已经见怪不怪了。

    温慕亲好似就知道她会出现在哪里一样,总是能轻易的找到她今日在何处,做什么,经过哪里。

    “慕亲王,你总是跟着我做什么?”有一天柘岚实在忍不了,装作去找馥郁珊的样子,在亭中开口问他。

    “嫂嫂这么好看,我总得多看两眼。再说了,嫂嫂说本王跟着你就不对了,明明就是巧合。”温慕亲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撑着脑袋看她。

    “慕亲王每天都这么闲的吗?”柘岚吃了口点心,看了眼站在不远处亭外的冬雪,哦,对面还站着温慕亲的侍卫郑铮。

    “最近不忙,忙的事情都交给二哥了。”温慕亲也拿起一块点心。

    东宫内的温航捏着眉心,手中拿着几张纸。

    刚来的枫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往纸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八月二十七,柘岚在御花园遇见温慕亲。

    八月三十,柘岚在坤宁殿路上遇见温慕亲。

    九月初五,柘岚在街上经过慕亲王府遇见温慕亲。

    九月十一,柘岚买糖炒栗子温慕亲把整个小摊包下来送给她了。

    ……

    “这…微臣也没明白慕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枫说道。

    “本宫也看不懂他是要做什么,本宫还不好管着他。你说,柘岚会不会因此喜欢上他?”温航抬头看着枫的眼睛。

    “应该…不会吧。”枫说。

    “那你说柘岚会不会喜欢本宫?”温航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殿下要微臣说实话吗?”枫在心里擦了把汗。

    “说吧。”温航放下那几张纸。

    “微臣认为,侧妃娘娘大抵是没有喜欢的人,但是太子妃娘娘一怀孕,侧妃娘娘可能更会喜欢上别人。”枫实话实说。

    “……”温航听出来了话中的意思,“那你说本宫该如何去哄着她?”

    “微臣不知,微臣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枫扣了扣脑袋。

    “那本宫应该去问谁…三弟?可他虽与镇北候之女相爱,但还没有结亲…”温航摸了摸下巴。

    “殿下很喜欢侧妃娘娘的话应当多去了解她。”枫提示他。

    “本宫何时说自己喜欢她了?都是为了本宫的计划。”温航说道。

    是,都是为了你的计划,为了你的计划要让侧妃娘娘开心,为了你的计划要将太妃留下的一并送给侧妃娘娘,为了你的计划要带侧妃娘娘见你的朋友。

    当然,枫只敢在心里说。

    另一边的柘岚与温慕亲大眼瞪小眼。

    “嫂嫂今日不去找贵妃娘娘了?”温慕亲第一次见到她坐这里这么久,两个人还有点尴尬。

    “珊珊去准备下元节的事情了,这次陛下交给她了,大抵是想到了她的身世吧。”柘岚眼中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但她忘记了一旁人的身世。

    温慕亲是温航的胞弟,同样是前皇后生的,前皇后死后却被褫夺了皇后的地位,仅仅只是个封号为“太”的德妃,这个封号也算是地位高的了。

    可是在温慕亲的童年,并不是很幸福。他有一个什么都比他好的哥哥,父皇母后更爱他的哥哥。

    他不恨任何人,只是羡慕,反而还很喜欢自己的哥哥。

    这些都是柘岚不知道的,温慕亲还挺想跟她讲出自己的故事,但他没那个勇气也怕她心生的是同情。

    “冬雪,何时了?”柘岚对着冬雪喊道。

    冬雪走了过来,看了看天:“大抵快未时了。”

    “慕亲王,你下午还有事情吗?”柘岚眨大眼睛笑着看他。

    “没事,怎么了?”温慕亲也对她笑。

    “慕亲王可知最近风靡一时的万花山?”柘岚往他那边凑近了些。

    “知道,郊外不远,纠正一下,可不是风靡一时。万花山一直都很漂亮。”温慕亲很喜欢笑,一笑就露出两个小虎牙,人畜无害的样子让柘岚放下戒备心。

    “好吧好吧,那我们去吧?”柘岚抢过他的扇子,有些热给自己扇起了风,能闻到温慕亲身上淡淡的类似橙子的香。

    “今日?此刻?”

    “是啊,慕亲王带路。”

    “郑铮,一会儿去府中牵三匹马。把红日带来给嫂嫂骑。”

    “三匹?那娘娘的侍女怎么办?”郑铮问道。

    “当然是与你同乘,难不成要让本王带?”温慕亲给他一个威胁的眼神。

    “…是。”郑铮率先离开去牵马了。”

    三人走到宫门口等着郑铮,当柘岚真正见到红日时,瞳孔都放大了。

    “这马也太好了吧,不管是色泽还是皮毛,四肢蹄也看着很有劲,慕亲王的马都如此好吗?”柘岚摸着红日回头看温慕亲。

    “本王当时犯了点错,被罚去了西域,从那边带回来的马就是红日,捡到一匹偷跑出来的汗血宝马倒也是本王运气好,如果不是它,嫂嫂此刻就见不到本王了。”

    温慕亲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玩笑话,柘岚还是注意到了他眼中的一丝灰暗。

    她想起来,前皇后死的时候温慕亲火冒三丈,当着所有权臣的面一口咬定是高荣薇干的,被陛下一气之下让他去了西域,后来是温慕亲在战中大胜,这才允许他回京。

    “那就说明是上天不愿慕亲王如此去了,上天是希望慕亲王好好的活下去,做出一番事业。”柘岚笑着看他,此番话其实是她想说的,借用了上天之名。

    温慕亲不信神更不信天,可他此时此刻愣住了,他好像见到了真正可以救赎的神明。

    “本王知道了。”温慕亲不知道如何回应别人的温情,只好翻身上马,率先走出数米。

    柘岚紧随其后。

    “郑…郑侍卫你能不能骑慢一点,这是奴婢第一次坐马。”冬雪缓慢笨拙的学着柘岚的样子上了马。

    “慢了就跟不上娘娘和王爷了。”郑铮流利的上马,在她身后坐着。

    “好吧那郑侍卫你一定要跟上小姐。”冬雪害怕的也拉住了缰绳。

    “抓紧!驾!”郑铮甩了下缰绳打到马,加快了速度。

    万花山——

    “还未进山中就有这么多家的马车了,定有很多人吧。”柘岚四处打量着。

    “万花山中开满不同的花,自然有很多人想一睹风采。”温慕亲说道。

    到了山中,两人一同下马,温慕亲将缰绳递给郑铮:“你就与嫂嫂的侍女在此处牵马吧。”

    “是。”

    还未入山深处,柘岚就已经看到许多种类的花了,都是她未曾见过的。

    “温慕亲,你会不会捕鱼?”柘岚问他。

    “当然。”温慕亲点了点头。

    “我今日喊你一起来,就是听闻这里溪流内鱼的肉鲜嫩肥美,帮我多捕几条带回去吃吧?”柘岚拉着他的衣袖往前跑。

    “好。”温慕亲任由她拉着。

    另一边的温航听闻了此事,心中更加不爽了。

    “……”枫看着莫名其妙发火的温航,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作为本宫的女人怎么能随意与他人同游,还是本宫的胞弟!”温航拍了下桌子。

    “那不如殿下也去?”枫说道。

    “本宫去干什么?看着他们一起?”温航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在枫的眼里都充满了醋味。

    枫不知道说什么了,愣楞的看着他。

    “本宫知道了!走,去找人提醒一下我们的朝阳郡主。”温航率先走出了门。

    枫跟在他身上,思考为什么要去找朝阳郡主,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朝阳郡主喜欢慕亲王。

    柘岚将袖子和裤腿卷起,下裙绑在腿上,温慕亲也是如此,两人在水中站着抓鱼。

    看准了不远处的一条鱼正在游着,柘岚小心翼翼地走到旁边,双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温慕亲!你看你看!我抓到了!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嫂嫂就是最厉害的。”温慕亲宠溺的看着她。

    正因为柘岚激动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不远处一群人的目光。

    今日朝中的晚辈们被裴闯都喊来了同游,各个皇子和上官青云、徐知洲、俞恒等都来了,还有些女眷也在。裴闯同样喊了温航,不过被他拒绝了。

    柘生也在。

    众人的目光都在那边,看清楚是谁后都目光一致的看向了柘生,只有他黑着脸。

    “那是不是侧妃娘娘?”不清楚状况的上官青云开了口。

    “岚儿是调皮,出来玩倒也没什么,她一人与慕亲王同游我有些不放心,诸位见谅,鄙人先去找下妹妹。”柘生往溪流那边走去。

    裴闯抱胸看着好戏,京中谁人不知柘生最宠柘岚?

    众人看着看着,三皇子温荣华突然说道:“二哥?二哥也来了?”

    “二哥?在哪?”六皇子四处张望,引的众人都在寻找。

    “太子殿下不远处的是谁?”俞恒的角度看不见温航身后的人,于是问道。

    “好像是…朝阳郡主?”镇北侯之女允怀恩说道,最了解女眷的自然还是她。

    众人见状不妙,纷纷往那边走去。

    温航看着几人,身后的朝阳郡主因为吃醋已经生气的走到他前面去了,温航停在了丛林旁。

    柘生还未走到就听见,穿着华丽娇贵的朝阳郡主蛮横地对着溪中嘻戏地两人说道:“侧妃娘娘不去陪着太子殿下,在这里与慕亲哥哥游玩是在干什么?”

    贺娇娇的话让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还有只鱼正在柘岚的手上。

    “嫂嫂出宫是二哥允许的,难道还不能与她的好朋友一起抓鱼么?”温慕亲率先开口。

    “慕亲哥哥,她都有夫婿了,你怎么还跟她在一起?像她这种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贺娇娇叉着腰委屈地看着他。

    “贺娇娇!你说话注意点!”柘生听到后过来吼了她一句。

    她还在疑惑怎么柘生在这里,就见到了往这边走来的一众人。

    “想必这位就是朝阳郡主了吧?我虽是妾,可郡主也得尊称我一句侧妃娘娘,不是吗?

    且不拿侧妃的身份来说,我也是将军的女儿,也应当喊我一句柘大小姐。”柘岚没了好心情,将鱼儿放生,走到岸边穿好鞋子整理好衣服。

    温慕亲紧跟着她。

    柘岚比贺娇娇高了许多,此时在她旁边正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

    温航不在近处,但也还是听清楚了贺娇娇的话。于是他紧忙往那边走去,也生怕贺娇娇更过分欺负了柘岚。

    “哼,慕亲哥哥迟早是要娶我的,慕亲哥哥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对吧?”贺娇娇一句话就提示了许多。

    她有夫君。温慕亲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他似乎忘记了这一点。

    柘岚本就不想理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望着另一边,看清楚来人后立马跑了过去:“殿下!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此处与慕亲游玩,我来看看,小心点别摔跤。”温航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不过自己一来柘岚就跑过来了,他还是挺高兴的。

    “参见太子殿下。”其余众人纷纷行礼。

    “平身吧,不必多礼,本宫就是来看看。”温航眼中只装下了柘岚一人。

    “那臣弟先走了。”温慕亲依然还是在外人眼里往常的冷漠模样,捡起了地上的扇子,往丛林那头走去。

    贺娇娇见状也跟了上去。

    “朝阳郡主以后请管好自己的嘴,你的话本宫可是听的一清二楚。”温航没等她走远,在她能听得见的距离说道。

    “太子殿下赎罪,臣知道了。”贺娇娇只好得回头弯腰行礼。

    温航没理她,牵起柘岚的手:“抓鱼定是湿了脚吧?随本宫回宫换鞋吧,别冻着。”

    “好!”柘岚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两人从另一侧走去。

    “恭送殿下。”众人说道。

    柘生本还想说贺娇娇一顿,看到温航来了之后也没说什么了。

    “怎么如此开心?”温航看着旁边还在笑的柘岚,自己也跟着笑了。

    “跟慕亲王一起抓鱼很开心,我都好久没做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殿下不应该很忙吗?怎么还有空过来了?”柘岚拉着他的手上下晃着。

    “不愿你与别的男人单独呆着。”温航实话实说了。

    “可是慕亲王是殿下的亲弟弟,哪里还需要吃醋啊?”柘岚笑出了声。

    “亲弟弟也不行。”

    “殿下真小气。”

    “那就当我小气吧。”

    “可是殿下也有太子妃娘娘,我是不是也应该有别人?”

    “再说就不许你跟别的男人做朋友了。再者,本宫又不喜欢她,那都是皇后逼迫本宫的。”

    “我知道了!那我以后没事干就去找殿下?殿下如果忙的话我就在一旁看着,或者研墨?

    殿下会不会做好吃的?

    殿下会不会抓鱼?

    殿下如果不忙就来陪我吧?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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