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喜欢你。”

    他再次睁开眼,听到的便是这声孱弱而清脆的、宛如夜莺般动听的声音。

    心脏不知所以地剧烈跳动,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的手脚都在发抖,攥着少女纤弱腰肢的手掌捂得更紧,他剧烈的喘息着,热气喷到眼前微阖着双眼的少女脸上,使她的睫毛煽动,他的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怀抱着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色抹胸长裙,嘴巴微张着,显得无辜而茫然,两颗微眯的眼眸中镶嵌着熠熠生辉的宝石,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的完美无瑕的面庞。不知为何,他的心面对眼前的少女竟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虔诚的或是倾慕的异样情感,明明他自己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感。

    像是海浪拍打在石礁上,在心中泛起一阵阵涟漪。与此同时,那份从未触及过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

    少女的胸口源源不断地淌出鲜血,依照他的经验,这是致命伤。这种程度,已经挽回不了了。他的心犹如被野兽撕扯般痛苦。

    此刻激动而痛苦的情绪和感受,究竟源于自己被射杀的那一刻,还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呢。

    无论如何,都是命运的结果吧。

    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疼的要命,女孩说完那句像是表白的话,羞涩的微微笑着,嘴角的血蔓延到她的脖颈上,像是鲜血染红了一朵白玫瑰,刺眼的很。

    “撑住……”他发出了不属于自己的嘶哑颤抖的嗓音。

    “求求你……别。”

    他杀了数不清的人。

    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他的内心早已麻木,他见过无数人恐惧、愤怒的神情,可从没有一副表情如同游离的人找到归宿般平静祥和。他大概是冷血的吧,可此刻这名少女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却是何等的哀伤,何等的悲痛,甚至还未等他理解其中的复杂情绪,少女便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可她嘴角上扬——她似乎并不难过。

    他是个刽子手。刽子手也会心软吗。

    他抱着少女还算温暖的身体,忘记了去观察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其中就有如同画像般的银发少女,带着温柔而悲伤的表情,坚定地站在火焰的爪牙下,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啊啊,他的精神已经错乱到这种地步了吗。

    明明那个是童话故事里的插图吧。

    他就那样坐了一夜,直到日出。他宛若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仍是噩梦。他僵硬地站起身来,抱起早已冰冷的少女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

    这是一个村庄,但周围都是废墟,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天亮了,可还是被阴郁的云和空气笼罩着。渐渐地,出现了人,那些人看见他都惊恐万分,接着出现了更多人,一个年轻男人愤慨的冲他大声呼喊。

    “贱狗约瑟坦!你杀了莺声吗!”

    “果然不愧是汉密尔顿家族的孩子,我的怀疑是准确的。”一位老者开口,周围的几名男子蜂拥而至,上前禁锢住他,将少女的遗体从他怀中抽离,然后他似乎发了疯般挣扎,身为杀手的他力气大的惊人,将几个男人打倒在地,举着弓箭的男人挽起弓弦对着他,他的头脑一片混沌。

    “将他作为祭品献给谷神大人吧。”那老者开口。

    于是弓箭射穿了他的心脏。

    他的眼角滴下一颗眼泪。

    自己再次被杀死了。但这次的情形似乎超出常识了,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地方和民众,而那具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身躯,不属于自己的强烈的情感,到底是……

    泪水滴入诺底亚的大地,汇入数不清的时间洪流中,而在这之中,理清纷杂错乱时空与梦想的,是一个怀揣着未来与各种情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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