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救命…!”

    望山楹边跑边喊,将侍卫引来晴园附近,听见脚步声时,她闪躲进了一旁的林子里,随后悄悄溜走。

    石苔生将门打开一条缝,余光瞥见山楹离开才安心,又见着侍卫将湖中扑腾的婢女救起,这才关上门。

    谢氏安排的桥段落了空,心中郁结。

    彩环刚被救起送回院子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就被谢氏的人拖着进了里屋。

    她甚至不敢为自己辩驳,从内而外一个劲儿的发抖,求饶道:“夫人…对不起夫人,求夫人再给彩环一次机会。”

    彩环哆嗦着身子往地上磕头。

    谢氏将手一抬,“行了,你这样子倒像是我对你做什么坏事似的”,她对身边人说:“崔嬷嬷,将她拉起来。”

    崔嬷嬷手上有不少茧子,没用多少力气提着彩环的后颈就将人拉了起来。

    谢氏坐着问她:“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可没让你跳湖吧?”

    彩环脑子里开始回忆之前的事,语气有些着急:“夫人,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湖里了…夫人你一定要信我…!”

    “你端去的东西呢,处理干净了吗?”谢氏谨慎的问。

    彩环:“绝不会有人再找到!”

    谢氏揉揉眉心,“你再好好想想,今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彩环嘴里喃喃,随后不知所措的摇头:“没有…夫人。”

    谢氏也有些闹心,“行了,你先下去吧,明儿记起了什么再来说”,谢氏乏了,开始打发人走。

    彩环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夫人、谢夫人。”

    -

    望山楹一早起来便听留月说谢氏找了侍卫去问话,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昨晚上叫“救命”的婢女给找到。

    “别担心,我还怕她发现不了什么呢”,山楹从容的说。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露出了破绽,她打死不认账即可。

    她刚才坐下,谁知道留月这时候突然上前蹲在她腿边,将头枕在她膝盖。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更像姐妹。

    “姑娘,您真的变了好多…”

    山楹摸了摸她的头发:“留月,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啊…”

    “等我带着你冲出这片囚笼。”

    留月听不懂山楹的话中话,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总督府就成了囚笼,她只知道山楹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说,昨夜你们有没有见着什么人往晴园的方向去,夫人说了,定要将那人找出来给彩环出了这口恶气”,崔嬷嬷来回走着问话。

    这些个侍卫要么跃跃欲试,却说不明白,要么就是低着头,什么也不知道。

    随后终于混进来一个真的,有人说道:“我昨夜碰见一个婢女端着糕点,说是夫人让送去晴园的。”

    崔嬷嬷走到那人跟前,眯起眼睛说话:“夫人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看清她长什么样了吗?”

    望山楹恰好走到一行人边上,随着崔嬷嬷的视线,被问话的侍卫也看过来。

    山楹和他对视了好几秒,那侍卫神色变了变,却听山楹道:“崔嬷嬷,我来问母亲安,这是出了何事?”

    崔嬷嬷先是说着:“三姑娘去吧,夫人就在屋里”,接着愠怒道:“昨晚不知道哪个小贱蹄子将夫人屋里的人推入了湖中,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望山楹心想,您说的那位小贱蹄子现如今还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呢。

    “嬷嬷消消气,总会找到人的”,说完这话,山楹便往屋里去,那侍卫又往山楹这边瞧了一眼。

    只听崔嬷嬷追问:“有没有看清楚她长什么模样?”

    侍卫顿了几秒,老实说道:“她一直低着头,我没看清。”

    望山楹嘴角微微勾起,她昨夜特地多穿了两层里衣,单看身形,侍卫是绝不可能认出来的。

    好不容易查出来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崔嬷嬷哪里甘心,“再好好想想,有什么遗落了的?”

    “雪花酥?!那人端了一盘雪花酥!”

    崔嬷嬷当即派人去厨房,“去问昨日都有哪几房的人领了雪花酥。”

    谢氏同山楹没说两句便打发她走了,崔嬷嬷面无表情的从外面走进来,摇头道:“夫人,还是没查到。”

    “不是问出雪花酥了吗?”

    崔嬷嬷:“去厨房的人回来说,昨儿只有咱们房里领了雪花酥。我事后去问了当这差的丫鬟,她承认说是领了两次,第一回不知道怎么就被人给打晕了,她醒了怕受罚就没敢说。”

    谢氏听到这里头都大了,怎么这么点事都查不出来,“交代下去,罚她两月的月例。”

    “是,夫人。”

    彩环这时候突然出声,有些不敢确信的开口:“夫人,我记起来一件事。”

    “说。”

    “昨天傍晚,我还跟溶园的留月说过话。”

    事情一旦有了苗头,谢氏怀疑的种子便迅速生根发芽。怪不得这么清楚府里的门道,一路上竟只被一个侍卫发现。

    原来是她。

    以为没有证据就拿她没有办法了吗。

    崔嬷嬷又道:“夫人,还有一件事。”

    谢氏一个眼神过去,示意她接着说。

    “今儿一早老爷又请了晴园那位去,接近晌午了才出来,老爷这次怕是铁了心…”

    谢氏怒拍桌案,眼底戾气渐起,“老爷一意孤行又抹不开面子,望山楹既做得那恩人,我便给老爷搭好这台阶,我的幼薇绝不能嫁给石苔生这样的人!”

    石苔生从望从南院里出来,春三月阳光明媚,打在人脸上暖洋洋的。

    方才与望从南几番拉扯,石苔生在细微处示弱,终于改口应了这门婚事。

    他记着昨夜望山楹的话:“答应之后什么都别说,剩下的交给我,可能还需要委屈你一阵。”

    望从南重声名又疑心病重,须得让他以为是山楹不情不愿才肯安心,既然这般,那山楹便送他这一场心安。

    小径边种的山茶有些已经开了花,热烈的晕染在一片绿意里,少许沾了泥泞,却更显娇艳。

    石苔生拾起一朵,小心呵护在手心。

    -

    “老爷,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谢氏捻着语气,眼神里透出犹豫。

    望从南正脱靴子,闻言道:“有什么该不该说的。”

    谢氏从床上坐起,向一旁靠在望从南肩上,“前两天我院里的人莫名被人推下了水,没成想后面查人竟然牵扯到了溶园的绿映”

    “我将人拿了,然后审的时候她交代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替三姑娘去晴园传消息。”

    “老爷,您说什么消息非得晚上去传啊?”

    绿映虽说是溶园的人,却是谢氏一早安排进去的,现如今谢氏要用她,绿映只能是义无反顾。

    望从南动作一顿,皱眉道:“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老爷。”

    望氏乃中都望族,山楹若真有此举,便是败坏家族风气,此事若传出去,叫他如何在百官面前抬的起头。

    “扣扣扣”

    留月从偏房穿好衣裳呵斥道:“做什么的,姑娘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留月姑娘,老爷说让三姑娘立马去见他。”

    晚间的总督府比起白日里要安静不少,少了闲谈的人声,偶尔还能听见虫鸣。

    几人脚步声清晰可闻,廊间灯光晃神。

    望山楹躬身道:“父亲。”

    “你还有脸来见我?!”,望从南将一截儿墨绿色流苏甩到望山楹眼前,沉声道:“这是你房里人的东西吧?”

    溶园婢女不多,山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绿映的东西。

    便答道:“是。”

    谢氏淡定的站在一旁,看着山楹吃瘪。

    望从南痛心疾首,“那你便是认了夜会男子这桩事情了?!”

    “望山楹,我望氏数十年声名,都要在你这里败光了…!你母亲教你的道理,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古朴的梨木桌被望从南拍的一震,山楹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跪下,言辞恳切道:“父亲,山楹没有!”

    “那这流苏你又作何解释?彩环从晴园附近捡到这个,这流苏的主人绿映,她可说的是听从你的吩咐。”

    “我也想听听,这么晚你派人要去晴园有什么事?”

    望从南眼底的嘲讽还是不可避免的刺痛了山楹的心,却也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

    山楹朝谢氏的方向看过去一眼,两人各自心知肚明。

    谢氏上前一步,“算了吧老爷,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反正也有一桩婚事在,您就顺了他们的心意吧。”

    “正好给府上添添喜气。”

    望从南瞪了谢氏一眼,“是这一回事吗?!”

    山楹双眼含泪,开始在地上磕头,“父亲,山楹以姨娘名义起誓,此前与石公子之间绝无私情,若违此誓,青灯古佛度此余生!”

    “那你派人去晴园为何?”,望从南冷脸问道。

    山楹答不上来话,望从南心中便有了丘壑,看向山楹的目光也越发不善。

    留月这时候慌忙跑进院子里,身后还拖了一个人,大声嚷道:“老爷,奴婢这里有证据。”

    “让她进来”,望从南道。

    留月将身后的郎中拉上前,“老爷,兹事体大,留月昨日看见彩环鬼鬼祟祟,怕她对府中不利便跟了上去。”

    “后面发现彩环将从晴园端出来饭菜埋进了土里,奴婢留了个心眼,便请了郎中来看。”

    郎中识趣的开口:“大人,那剩菜里加了迷药。”

    “此话当真?”望从南威胁说。

    “草民绝无虚言!”

    望山楹眼眶通红,有些颓然却又坚定的开口:“留月回来之后,女儿心中觉得不妥,便想着要绿映去提点一二,至于其他,女儿一概不知!”

    彩环瞳孔猛缩,害怕的去看谢氏,谢氏皮笑肉不笑的将眼神从她身上略过。

    此事一出,绿映嘴里便再不能说出些别的,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望从南纵横官场多年,是个老狐狸很快便理清了由来,立马转身斥责谢氏,“你料理后宅辛苦,可也不能听风就是风,自今日起罚你两个月月例。”

    “老爷?!”

    望从南冷眼,“还有你屋里的人,最好要给我问清楚了。”

    谢氏回去途中怒火中烧,对崔嬷嬷道:“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明日就给我把她发卖了去。”

    “阿楹快起来,是父亲错怪你了”,等人都走了,望从南才去扶跪在地上的山楹。

    “今日之事,是你母亲的错,她没调查清楚就前来问罪,父亲已经罚她了,只是父亲问你,你对石公子是怎么样?”

    山楹面上露出几分不屑,虽然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望从南捕捉到。

    “所能为父亲解忧,山楹但凭父亲做主。”

    望从南用慈爱的眼神看向山楹,“阿楹和溪竹一样,都是父亲的好孩子。”

    “委屈你了,父亲定会给你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章节目录

缠花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镇中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镇中雪并收藏缠花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