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御膳房眼下倒是围堵了众多的人，这些人脸上大部分是冷漠、要么就是得意洋洋的神色，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这就是宫中明明白白的权势迫人，人人只能自保。
曲贞顺着适才听闻的声音向前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戴四带巾，穿绿色色盘领衣圆领袍的太监宫人怀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卷毛小狗，几个小太监脸盘子笑得仿佛菊花绽放般哄着它。
雪白的狗回应似得吠叫：“汪汪。”
小太监捧场地叫好喝彩：“叫的好！叫的妙！”
曲贞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免悲凉。
这被怀抱住的白狗正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的爱犬，受宠到什么地步呢？
这么说吧，这小畜生的脚都不沾地的！
为什么？主子的狗是有专门的奴才伺候的，主子要人伺候主子的爱犬也是需要人去伺候的！
趁着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戏’，那小白狗一下子挣扎着从太监的手里挣扎要跳下去。
只是身边的人太多，小狗又太小，那小东西一下子落地钻入人群，寻不见了！
曲贞从刚才就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那边，凑得不近不远，望着脚边的乱蹭的小东西，曲贞从离得近案板上扯了快小小的生肉丢在地上。
小狗迅速地舔吃了去，目光炯炯地盯着适才给它吃肉的曲贞。
曲贞微蹲着身子，恰好她这处离草丛近，她迅速地把一块肉丢进草丛里。
小狗急不可耐地窜出去，但是也彻底暴露在人群眼下。
一眼就瞥见它的太监就发声了：“快拦住皇后娘娘的爱犬！要是皇后娘娘的爱犬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御膳房门前，打人的尹姑娘小太监一伙人闻声，急急忙忙地摆出网状阵型去拦截那只皇后娘娘的爱犬。
现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鸡飞狗跳了，小白狗别看身体小，实际上行动速度、牙口甚至上称得上极好的。
捕捉皇后娘娘爱犬的一个小太监，既没有捉住，手掌的虎口处又被那小白狗狠狠咬了大口，小太监疼得捂手痛嚎呢！
“快，它往你那边去了，抓住它！”
小太监听见这话，挺身上前，到底没拦住，小白影猛的往尹姑娘那边跳去。
“你们快拦住这小畜生！快啊！啊、、、、、、”尹姑娘很不幸自己踉跄着向后倒，甚至还撞倒下了身后捧着托盘的小太监。
顿时盅碗瓷羹摔了一地，太监宫女倒了一片，小白狗慢悠悠地踱步到一片狼藉的汤汤水水面前，舔了两下，没什么滋味，复又蹿进草丛中去了。
曲贞在一边旁观，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眼眸流转间，却瞥见了对面廊下站着的一位穿着蓝色官袍的老太监。
那人盯着曲贞笑，面上涂抹了很厚的一层脂粉，眼睛也画上了浓浓的妆容，笑起来简直就像一个假面的狐狸。
被看见了？
曲贞忍不住心想。
但瞧着那老太监似乎并没有想要上前揭穿她的样子。
曲贞忍受着这道刺人的目光打量，等到差不多吃瓜的人都散完了才走。
等曲贞离开的时候，见着侍奉皇后娘娘爱犬的那几个小太监在问责尹姑娘一行人，被扇耳光的小宫女也被搀扶走了。
来的时候还是早，现下日光已经布满了整个东方。
曲贞慢悠悠地往冷宫里去，不时也在打量路过的宫殿道路。
距离冷宫不远的一段路道时，曲贞正碰见一群用白布面罩的小太监匆匆忙忙地抬起盖着白布的东西，甚至后面还用木担架个人出来。
担架上躺着个仅仅穿着单衣的女子，她浑身都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她惊恐地挣扎起来，但终究没能阻碍被抬走的命运。
“你们放开我！我曾经也是伺候过皇上的女人！你们凭什么擅自把我抬走？放开！”被绳子捆住的女子近乎癫狂地大喊大叫。
跟在后面的大太监铁青着脸，浮尘一甩狠狠敲打在抬着担架的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吃痛，立刻心领神会地迅速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又狠狠就着被另一个太监固定住的嘴，用帕子堵死了女人的嘴。
“杨美人别叫唤了，还是留着点力气寻思寻思你去了庄子上，这以后要过什么样子的好日子，都得费心思想啊。”大太监阴笑一声，脸上涂抹的白粉仿佛簌簌地往下掉。
就在一行人要把捆绑得严严实实的杨美人抬走时，屋子里面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喊声：
“你们放开美人！美人只是得了伤寒，并没有感染疫病！你们凭什么绑走美人？”
“你们这群该死的没根的太监！放开美人！”
一行人本来压根没有停下计较的打算，但似乎那两个字＇没根＇刺激到了他们，那身着红色官袍的大太监闻言，转过身去笑得阴寒瘆人。
“倒是个义婢，今儿咱家就大发善心，叫你们主仆有始有终。”大太监手里的拂尘轻轻地在空中划过一道白痕。
大太监指着宫院里的人喝道：“来呀，把这小蹄子也绑了，一处送走！”
跟在大太监身后有一行佝偻着脊背的小太监，他们得了命令便进了院里，拖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曲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抓着小宫女的其中一个小太监顿时尖叫起来：“阿呦！脸都叫打成个猪头了。”
身影摇晃之间，曲贞偷偷顺着缝隙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曲贞一愣，不是早上她偷偷解救的小宫女又是谁！
还等不及曲贞再细细想来，大太监又吩咐把小宫女的嘴也堵上，一行人就快速地远去了。
加上前世的光阴，曲贞在皇宫里生活的日子，甚至少说也有四十年的光阴了。
按理说，她不应该这样悲伤的，毕竟在深宫里头伺候主子，本来只是一件渺渺如烟尘的小事，落在了宫人的身上就是一座足以将人压垮的大山。
曲贞仔细回忆起上一世最后的时光，那时皇帝虽然天天下朝了回来看她，生死关头，她拒绝了太子携着新婚妻子来她这个将死之人跟前上演母子情深。
曲贞进宫以前，是穷苦出身，父亲是耕种农田的农夫，母亲是在家织衣的桑妇，因时年大旱，曲贞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好几张口，迫不得已才把曲贞卖进皇宫。
实际上曲贞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很结实的，并不像京成里娇贵的千金小姐那样娇贵。
然而对于曲贞上一世卧病在床，太医院院首给出的答案则是：毒入肺腑，忧思过重，恐朝不保夕，时日无多。
最后皇帝震怒，启用锦衣卫顺藤摸瓜，最终查到了宫里素来和她交好的一个低阶嫔妃身上。
曲贞抬头，太阳已经悬挂在半空了，晨光均匀地洒在她的脸庞上。
多好的阳光。
上一世因病痛不得不躺在卧榻上，身体的疼痛尚且可以忍受，但人实在不该落入同一个陷阱里面。
夜晚，月色如水，寂静笼罩着整个宫殿。
在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精瘦高挑的少年走了甘霖殿。
被搀扶的少年穿着一件黑色收腰宽袖的绫罗衣衫，猿背蜂腰，精壮的胸背开始退去少年那种纤细精致感。
只是此刻少年的面孔上无一丝血色，他的面容苍白如纸，纤长卷翘的两道黑羽睫毛扑闪。
一个小太监搀扶，另一个小太监则上前敲门。
曲贞开了门还来不及看清状况，小太监就挤开她自顾地进去了。
“小公公，殿下这是怎么了？”曲贞跟在两个小太监身后跟走。
“快去煮姜汤，烧一壶热水来！”身后骤然响起了一个着急的声音。
曲贞向后一瞧，来人身着赤色袍服，袍身绣有金织蟠龙，盘领窄袖，尽显尊贵之气，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衬得人面如玉。
年轻人。
龙纹。
曲贞心想：原来是当今太子。
在迎上一双大而莹润的桃花眼之前，曲贞就已经垂下了自己想要直视那人的眼睛，又快速地按着那人的吩咐去了偏殿烧火。
等曲贞端上一碗热姜汤进殿，这位太子殿下就在一边默默注视着曲贞给谢离一勺勺喂。
太子殿下环视一周，问：“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伺候阿离吗？”
曲贞一愣，随即回答道：“是，殿下不喜人多热闹，只留了我一人。”
阿离？
废太子谢离，虽然他的父亲虽然是被囚禁的太上皇，但是皇帝为了保持体面，仍然没有剥夺谢离皇室子弟的身份。
话音刚落，曲贞就看见了恭立在一旁的两个小太监眼底惊诧的目光。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丢下了一句：“好好伺候殿下，他今日坠马了，别给他吃发物。”
曲贞答了一声是，等几人临走，她才打量起那几个越拉越长的背影。
就在刚才，曲贞才想起来这个‘太子’实际上就是谢离的堂兄。
弟夺兄位的，不仅仅是上一辈的恩怨，甚至下一辈也算得上下一辈兄弟阋墙的闹剧了。
他的父亲夺走了谢离父亲的皇位，甚至还囚禁监视太上皇相关的人。
而他又占据了谢离的太子之位。
曲贞回想起起来那位太子的目光落在谢离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忧虑。
代帝之废太子名谢兰衡，表字永安。
上一世曲贞在当朝史官撰写的史料上见到过他。
只可惜他的父亲只是‘代帝’，而他最后也只是‘代帝之废太子’。
谢兰衡，即便是曲贞这样不大识字的人，也能感觉到这个名字寓意的不一般。
如兰幽香高洁，如日之升，如月之衡。
他的父母肯定很爱他，曲贞这样想，但目光还是落在了背着身子的谢离身上。
等到下半夜谢离的额头已经不烫了，曲贞才支撑着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曲贞探了温度无碍后，准备起身去睡时，就被原本安安稳稳睡着的谢离惊到了。
谢离攥着曲贞的衣带，她扯了好几次都没能扯回来。
遂只好坐在一边，想继续打瞌睡，但是一点瞌睡的影子都已经瞧不见了。
曲贞只好静静把目光落在谢离精致俊俏的脸上，惊叹于造物不公，此人的容貌是真的雌雄难辨。
探究的目光落在谢离形状轻薄又优美的嘴唇上。
她以前听算命小声说人的面相，他说，薄唇的人薄情。
曲贞想到上辈子谢离说出非要他们生同床、死同穴的一番话，不自觉攥紧了手。
她又转念想到自己这几天想好的打算，手上使了劲才从谢离的手里抽出自己的衣带。
她转身离开房间，目光没有一丝停留。
这就是宫中明明白白的权势迫人，人人只能自保。
曲贞顺着适才听闻的声音向前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戴四带巾，穿绿色色盘领衣圆领袍的太监宫人怀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卷毛小狗，几个小太监脸盘子笑得仿佛菊花绽放般哄着它。
雪白的狗回应似得吠叫：“汪汪。”
小太监捧场地叫好喝彩：“叫的好！叫的妙！”
曲贞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免悲凉。
这被怀抱住的白狗正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的爱犬，受宠到什么地步呢？
这么说吧，这小畜生的脚都不沾地的！
为什么？主子的狗是有专门的奴才伺候的，主子要人伺候主子的爱犬也是需要人去伺候的！
趁着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戏’，那小白狗一下子挣扎着从太监的手里挣扎要跳下去。
只是身边的人太多，小狗又太小，那小东西一下子落地钻入人群，寻不见了！
曲贞从刚才就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那边，凑得不近不远，望着脚边的乱蹭的小东西，曲贞从离得近案板上扯了快小小的生肉丢在地上。
小狗迅速地舔吃了去，目光炯炯地盯着适才给它吃肉的曲贞。
曲贞微蹲着身子，恰好她这处离草丛近，她迅速地把一块肉丢进草丛里。
小狗急不可耐地窜出去，但是也彻底暴露在人群眼下。
一眼就瞥见它的太监就发声了：“快拦住皇后娘娘的爱犬！要是皇后娘娘的爱犬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御膳房门前，打人的尹姑娘小太监一伙人闻声，急急忙忙地摆出网状阵型去拦截那只皇后娘娘的爱犬。
现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鸡飞狗跳了，小白狗别看身体小，实际上行动速度、牙口甚至上称得上极好的。
捕捉皇后娘娘爱犬的一个小太监，既没有捉住，手掌的虎口处又被那小白狗狠狠咬了大口，小太监疼得捂手痛嚎呢！
“快，它往你那边去了，抓住它！”
小太监听见这话，挺身上前，到底没拦住，小白影猛的往尹姑娘那边跳去。
“你们快拦住这小畜生！快啊！啊、、、、、、”尹姑娘很不幸自己踉跄着向后倒，甚至还撞倒下了身后捧着托盘的小太监。
顿时盅碗瓷羹摔了一地，太监宫女倒了一片，小白狗慢悠悠地踱步到一片狼藉的汤汤水水面前，舔了两下，没什么滋味，复又蹿进草丛中去了。
曲贞在一边旁观，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眼眸流转间，却瞥见了对面廊下站着的一位穿着蓝色官袍的老太监。
那人盯着曲贞笑，面上涂抹了很厚的一层脂粉，眼睛也画上了浓浓的妆容，笑起来简直就像一个假面的狐狸。
被看见了？
曲贞忍不住心想。
但瞧着那老太监似乎并没有想要上前揭穿她的样子。
曲贞忍受着这道刺人的目光打量，等到差不多吃瓜的人都散完了才走。
等曲贞离开的时候，见着侍奉皇后娘娘爱犬的那几个小太监在问责尹姑娘一行人，被扇耳光的小宫女也被搀扶走了。
来的时候还是早，现下日光已经布满了整个东方。
曲贞慢悠悠地往冷宫里去，不时也在打量路过的宫殿道路。
距离冷宫不远的一段路道时，曲贞正碰见一群用白布面罩的小太监匆匆忙忙地抬起盖着白布的东西，甚至后面还用木担架个人出来。
担架上躺着个仅仅穿着单衣的女子，她浑身都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她惊恐地挣扎起来，但终究没能阻碍被抬走的命运。
“你们放开我！我曾经也是伺候过皇上的女人！你们凭什么擅自把我抬走？放开！”被绳子捆住的女子近乎癫狂地大喊大叫。
跟在后面的大太监铁青着脸，浮尘一甩狠狠敲打在抬着担架的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吃痛，立刻心领神会地迅速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又狠狠就着被另一个太监固定住的嘴，用帕子堵死了女人的嘴。
“杨美人别叫唤了，还是留着点力气寻思寻思你去了庄子上，这以后要过什么样子的好日子，都得费心思想啊。”大太监阴笑一声，脸上涂抹的白粉仿佛簌簌地往下掉。
就在一行人要把捆绑得严严实实的杨美人抬走时，屋子里面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喊声：
“你们放开美人！美人只是得了伤寒，并没有感染疫病！你们凭什么绑走美人？”
“你们这群该死的没根的太监！放开美人！”
一行人本来压根没有停下计较的打算，但似乎那两个字＇没根＇刺激到了他们，那身着红色官袍的大太监闻言，转过身去笑得阴寒瘆人。
“倒是个义婢，今儿咱家就大发善心，叫你们主仆有始有终。”大太监手里的拂尘轻轻地在空中划过一道白痕。
大太监指着宫院里的人喝道：“来呀，把这小蹄子也绑了，一处送走！”
跟在大太监身后有一行佝偻着脊背的小太监，他们得了命令便进了院里，拖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曲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抓着小宫女的其中一个小太监顿时尖叫起来：“阿呦！脸都叫打成个猪头了。”
身影摇晃之间，曲贞偷偷顺着缝隙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曲贞一愣，不是早上她偷偷解救的小宫女又是谁！
还等不及曲贞再细细想来，大太监又吩咐把小宫女的嘴也堵上，一行人就快速地远去了。
加上前世的光阴，曲贞在皇宫里生活的日子，甚至少说也有四十年的光阴了。
按理说，她不应该这样悲伤的，毕竟在深宫里头伺候主子，本来只是一件渺渺如烟尘的小事，落在了宫人的身上就是一座足以将人压垮的大山。
曲贞仔细回忆起上一世最后的时光，那时皇帝虽然天天下朝了回来看她，生死关头，她拒绝了太子携着新婚妻子来她这个将死之人跟前上演母子情深。
曲贞进宫以前，是穷苦出身，父亲是耕种农田的农夫，母亲是在家织衣的桑妇，因时年大旱，曲贞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好几张口，迫不得已才把曲贞卖进皇宫。
实际上曲贞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很结实的，并不像京成里娇贵的千金小姐那样娇贵。
然而对于曲贞上一世卧病在床，太医院院首给出的答案则是：毒入肺腑，忧思过重，恐朝不保夕，时日无多。
最后皇帝震怒，启用锦衣卫顺藤摸瓜，最终查到了宫里素来和她交好的一个低阶嫔妃身上。
曲贞抬头，太阳已经悬挂在半空了，晨光均匀地洒在她的脸庞上。
多好的阳光。
上一世因病痛不得不躺在卧榻上，身体的疼痛尚且可以忍受，但人实在不该落入同一个陷阱里面。
夜晚，月色如水，寂静笼罩着整个宫殿。
在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精瘦高挑的少年走了甘霖殿。
被搀扶的少年穿着一件黑色收腰宽袖的绫罗衣衫，猿背蜂腰，精壮的胸背开始退去少年那种纤细精致感。
只是此刻少年的面孔上无一丝血色，他的面容苍白如纸，纤长卷翘的两道黑羽睫毛扑闪。
一个小太监搀扶，另一个小太监则上前敲门。
曲贞开了门还来不及看清状况，小太监就挤开她自顾地进去了。
“小公公，殿下这是怎么了？”曲贞跟在两个小太监身后跟走。
“快去煮姜汤，烧一壶热水来！”身后骤然响起了一个着急的声音。
曲贞向后一瞧，来人身着赤色袍服，袍身绣有金织蟠龙，盘领窄袖，尽显尊贵之气，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衬得人面如玉。
年轻人。
龙纹。
曲贞心想：原来是当今太子。
在迎上一双大而莹润的桃花眼之前，曲贞就已经垂下了自己想要直视那人的眼睛，又快速地按着那人的吩咐去了偏殿烧火。
等曲贞端上一碗热姜汤进殿，这位太子殿下就在一边默默注视着曲贞给谢离一勺勺喂。
太子殿下环视一周，问：“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伺候阿离吗？”
曲贞一愣，随即回答道：“是，殿下不喜人多热闹，只留了我一人。”
阿离？
废太子谢离，虽然他的父亲虽然是被囚禁的太上皇，但是皇帝为了保持体面，仍然没有剥夺谢离皇室子弟的身份。
话音刚落，曲贞就看见了恭立在一旁的两个小太监眼底惊诧的目光。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丢下了一句：“好好伺候殿下，他今日坠马了，别给他吃发物。”
曲贞答了一声是，等几人临走，她才打量起那几个越拉越长的背影。
就在刚才，曲贞才想起来这个‘太子’实际上就是谢离的堂兄。
弟夺兄位的，不仅仅是上一辈的恩怨，甚至下一辈也算得上下一辈兄弟阋墙的闹剧了。
他的父亲夺走了谢离父亲的皇位，甚至还囚禁监视太上皇相关的人。
而他又占据了谢离的太子之位。
曲贞回想起起来那位太子的目光落在谢离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忧虑。
代帝之废太子名谢兰衡，表字永安。
上一世曲贞在当朝史官撰写的史料上见到过他。
只可惜他的父亲只是‘代帝’，而他最后也只是‘代帝之废太子’。
谢兰衡，即便是曲贞这样不大识字的人，也能感觉到这个名字寓意的不一般。
如兰幽香高洁，如日之升，如月之衡。
他的父母肯定很爱他，曲贞这样想，但目光还是落在了背着身子的谢离身上。
等到下半夜谢离的额头已经不烫了，曲贞才支撑着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曲贞探了温度无碍后，准备起身去睡时，就被原本安安稳稳睡着的谢离惊到了。
谢离攥着曲贞的衣带，她扯了好几次都没能扯回来。
遂只好坐在一边，想继续打瞌睡，但是一点瞌睡的影子都已经瞧不见了。
曲贞只好静静把目光落在谢离精致俊俏的脸上，惊叹于造物不公，此人的容貌是真的雌雄难辨。
探究的目光落在谢离形状轻薄又优美的嘴唇上。
她以前听算命小声说人的面相，他说，薄唇的人薄情。
曲贞想到上辈子谢离说出非要他们生同床、死同穴的一番话，不自觉攥紧了手。
她又转念想到自己这几天想好的打算，手上使了劲才从谢离的手里抽出自己的衣带。
她转身离开房间，目光没有一丝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