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岩有一个配套公园,小区业主的身份大多特殊且敏感,故公园里人很少,三三两两,但公园内设施齐全,除却凉亭、散步小道和普通健身器材,还有一个大游泳池,为保证水质干净,有人定时为游泳池换水。虽然人不多,但是准备十分周到。

    早上七点,洛尹言跑完十公里,面不红气不喘,神色如常走出公园,打算回别墅冲个澡,然后吃早饭。

    回到别墅门前,他刚输入密码,对面的大门开了,昨晚的一幕在眼前飞快闪过,推门把的手兀然收力,脚下生根,迟迟挪不开步。

    陆嫂手里提着篮子,看见站在门口的洛尹言,主动打招呼:“洛先生好。”

    “你知道我姓洛?”昨天与魏管家和陆嫂碰面,有交流,但他可以确定当时并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

    陆嫂不慌不忙地解释:“我虽然是个保姆,但洛家的名头那么响,总归有些耳闻,洛家三少也是认得的。”

    大腿突然被抱住,洛尹言低头,一个穿蓬蓬裙的小女孩笑容甜甜地抬头看他,眼睛清澈,亮闪闪的,像星星。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出来了,快到陆嫂这儿来。”陆嫂紧张弯腰去够小女孩,试图把她带到自己的身边。

    谁知这孩子牢牢抱住洛尹言的大腿不放,而且躲到他的身后,不让陆嫂碰她。

    陆嫂为难道:“洛先生,你看……”

    洛尹言摆摆手表示无事,蹲下身与小女孩正视:“你叫什么名字?”

    “桑桑,木木叫我桑桑。”奶声奶气的。

    “暮暮是谁?”一个名字,如鲠在喉。

    “木木是好朋友!是桑桑很好很好的朋友!”

    陆嫂生怕桑桑说出不适宜的话,赶紧插话:“这是我家女主人的孩子。”

    “你家女主人是不是姓夏?”

    “是。”

    七年的梦,顷刻破碎。

    ————

    H.X总裁办公室外,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办公室内配的休息室里却是另一种氛围,夏木然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手里举着一杯红酒,来回微旋,杯中漾起圆圈。贵妃椅下垫着一张雪白的地毯,她的手倾斜角度,酒红色的液体顺杯沿落在地毯上,点点滴滴,瞬间构成一幅画,似是山水简约成图。

    屏幕里,一个肌肉男环拥美女沐浴在夏威夷的阳光下,满脸享受。当他目睹夏木然的行为,一把推开美女,扒着屏幕,瞪大双眼:“我特意定制的地毯,你就这样把红酒倒上去了?你知道这张地毯值多少钱吗?真是暴殄天物!”

    酒杯搁在一旁的桌上,夏木然起身坐到屏幕前,和夏致末面对面,“你跑得那么快,怎么不记得把自己的地毯带走?”

    “不是说好你回国我走人吗?”

    “我回国是有正事要办,没工夫帮你管公司,给你一天时间回来,过期自负。”

    “唉,唉,唉!”夏致末来不及为自己争取假期,夏木然就单方面结束视频通话。

    ————

    Eiffel二楼VIP包厢

    周云逸把H.X现任总裁夏致末的资料调给洛尹言:“外界对夏致末的评价是万花丛中过朵朵皆采撷。”

    一旁的乔洋插混打趣道:“不就是一个花花公子。”

    “这位花花公子跟你认识的富二代不一样。”洛尹言把平板交回周云逸手里,“据我所知,夏家这辈有四个嫡系,如今老大被发配,老二中规中矩待在总部,老三夫妻环游世界,只有他在国内,而夏家在国内所有的人脉资源全归他管,夏家等级森严,以能力定权,一个简单的花花公子绝对没有资格拥有那么多的权力。”

    见面改约在六点,但时间近半,迟迟不见H.X的人。

    乔洋喝下第四杯柠檬水,打开手机看时间,问周云逸:“你确定约的时间是六点?”

    “确定。”

    包厢的门从外面打开,三个人齐齐看过去。

    女服务员推门而入,弯腰做迎入的动作,一个西服女人手拎公文包走进来,与屋内的人颌首算作打招呼,对服务员说:“加一个儿童椅。”

    “儿童椅?”乔洋诧异问,“夏总带了孩子?”怎么没听说夏致末有孩子,私生子?

    “木木,我要自己走!”孩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当洛尹言看见跑进包厢的桑桑,身子往前倾,眼睛死盯桑桑身后,一个白裙女人被桑桑牵进来,素净的面庞像极了从前。

    桑桑跑到洛尹言边上,发现这是早上碰到的好看叔叔,糯糯地对他说:“叔叔,桑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吗?”

    这时,服务员拿了一个加高的儿童椅过来,桑桑朝夏木然撒娇道:“木木,桑桑想和叔叔一起坐,好不好?”

    “桑桑不要木木了吗?”夏木然柔声问她。

    熟悉的声音,依旧温柔的眉眼,原来她没有变。

    可现实终究和心想不同。

    直到那天洛尹言才知道,那么多年只有他还在原地守着那段记忆。

    桑桑撅起嘴巴,一边牵夏木然的手,一边拉住洛尹言的衣服下摆,不肯走,也不放夏木然离开。

    “把椅子放我旁边,乔洋你坐过去两个位置。”洛尹言拿过服务员手中的儿童椅,双手抱起桑桑坐在椅子上。

    乔洋在洛尹言的眼神催促下麻溜挪位子,把餐具也一并换了,热情邀请黎姿坐到他旁边。

    夏木然挨着桑桑坐下,和洛尹言只有一个位子的距离。

    “黎小姐不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吗?”乔洋终于问出从夏木然进来就一直想提的问题。

    黎姿是H.X总裁秘书室的人,周云逸与她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个人,但是据他了解黎姿并不参与夏致末的应酬工作,而且今天约谈的是H.X的项目,来的人却不是夏致末。

    黎姿:“今天的见面本来是夏致末夏总来的,但是他现在不在国内。而H.X近期人事调动,我身边这位就是H.X的新任总裁,夏木然。”

    “夏木……然。”洛尹言轻轻地喊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自嘲笑了笑。

    乔洋:“我是乔洋,星宇的总监。离你最近是星宇的老板,洛尹言,另一位是他的特助,周云逸。”

    夏木然客气道:“抱歉,因为要去接孩子,所以晚点了。”

    “没事,没事,等女士是男士的基本修养,夏小姐要吃什么尽情点,今天洛三少请客,哈哈哈。”

    夏木然点的菜清淡为主,给桑桑点了一碗蟹黄粥,就把菜单交给黎姿,低头要为桑桑系上围兜,可桑桑一直往洛尹言的方向倾,想让洛尹言抱她,围兜很难系好。

    “我来吧。”洛尹言摊开手,眼底藏不住的温柔。

    夏木然抿唇,思索片刻,将围兜交到他手里。

    乔洋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

    群里立刻有人冒泡。

    韩拾:「???三少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女儿了???」

    褚月时:「黄毛,你找死啊,等三少看见,你爸爸我不会给你烧钱」

    莫白迪:「发生了什么?」

    韩拾:「头一次看见三少那么温柔体贴(坏笑)」

    等菜时,黎姿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交给洛尹言过目,说:“这是我司的合作条件,只要星宇能接受,那么H.X最新项目的合作方就是星宇。”

    虽然夏木然今天刚上任,但对于公司近期的项目多多少少已经做过了解,黎姿手里的那份文件便是由她最后确定。

    洛尹言直接将文件转到周云逸手中,说:“合作愉快。”

    菜陆陆续续上桌,期间,乔洋找话题活跃气氛,可周云逸安安静静的,暗自琢磨老板说的“合作愉快”是直接接受H.X提出的条件还是客套说辞,具体决定在看过文件之后再确定。洛尹言向来话少,除了偶尔同桑桑搭几句,就是在吃饭,夏木然忙着照顾桑桑也没理他,而黎姿,高冷女秘书,于是全程只有他一个人笑嘻嘻。

    黎姿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带歉意说道:“公司有急事,我需要先离开。”问夏木然,“处理好事情可能会很晚,您怎么回去?”

    乔洋:“夏小姐住在哪?”

    夏木然拿湿纸巾给桑桑擦嘴,淡淡回道:“不用麻烦,我待会儿可以打车回去。”

    “可您带着孩子不方便。”

    夏木然抬眸,只一眼,黎姿不再说话,独自离开。

    剩下三人,因为位置角度不同,只有乔洋看到夏木然的眼神,明明平淡无波,却让人不敢驳言一二,他想到一个词形容,不怒自威。

    这女人似乎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和。

    七点半散席,夏木然牵桑桑的手站在Eiffel门口等车。

    突然,一辆保时捷停在她的面前,车窗下降,露出一张俊俏如峰的脸。

    “上车。”

    桑桑听见洛尹言的声音,扒拉夏木然的手,十分雀跃。夏木然抱桑桑坐进车里,关上后车门,桑桑本来很不舍对门的好看叔叔,现在又看见他,趴在驾驶座后面,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好!”

    洛尹言轻笑,说:“你好。”

    “桑桑,过来坐好,你这样趴着很危险。”

    桑桑嘟着小嘴,不情愿地坐在夏木然的身边,过了一会儿,她的头一点一点,睡着了。洛尹言往内后视镜看一眼,发现夏木然低着头,而桑桑枕在她的腿上,已是熟睡的模样,伸手把空调调小。

    回到清水岩,洛尹言把车停在夏木然家门口,自己先下车,帮抱着桑桑的夏木然开车门,单手挡住车框。

    “谢谢。”

    他想回她,可“不用谢”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终于体会到了难以启齿的煎熬,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

    目送她和孩子走进别墅,大门关上,他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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