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
“你最好和伏黑谈谈。”
你还没搞清状况，就听见开诚布公的话语。
“欸，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总感觉你今天，有点局促……”你凑过去、从侧面趴在少年肩上，“……从下午出去就是这样，怎么了？”
“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事。”他一言难尽地说，“……你不认为哪里不对吗，女鬼小姐。”
“哪里不对呢？”你对他眨眨眼，“悠仁对你说什么了吗？”
“——就是这里啊。”性格弱气的少年捂着脸，气场上相当崩溃，“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若无其事地提起他。”
“但是，因为是吉野君把我找出来的。”你依然黏在他身上，“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这哪里是我在不在意的问题……”他更加崩溃了，“是虎杖吧？只有他才会在意吧？！”
啊、说到这，的确呢，你这些天也一直在想该怎么隐瞒伏黑的事。
别人都还好，伏黑的话、毕竟是真的在交往……相比之下他的想法你不是很关注，你在意的是怎么才能对悠仁瞒过去。
倘若八竿子打不着就算了，慢慢谈分手就可以，可那两个人居然是同班同学…这要怎么瞒啊！
“唔，对啊，怎么办呢。”你也苦恼起来，“吉野君有什么想法吗？”
“居然，问我有什么想法……”他沉默半晌，艰难地说，“保持距离吧…？你很喜欢他不是吗，干脆和其他人断掉不就好了，我也是，伏黑也是。”
“嗯，我也觉得，但是吉野君很明显不想离开我啊。”你忍不住笑了，“咒灵朝奈可是诅咒哦，是不下定决心没办法摆脱的存在呢。”
少年转过头，铅灰色的眼睛似乎闪动着某种即将倾泻、岌岌可危的负面情绪，静默地注视你。
他看起来很…悲伤。
四下无光。
这个你们曾共度过不知多少时光的小小房间，此刻门窗紧闭、拉着窗帘，连夜灯都未开，于寂静深夜中，连存在感都好像稀薄了。
你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对上浸润夜色、分明色泽幽深，面对着你却无丝毫攻击性的、湿润的墨色瞳仁。
那之上的同色发丝相当柔软。
声音也一样。
“自己一直在做错误的事、这种事自己当然最清楚。不算意志坚定、对认定的事过于执着，这样的特质也没道理不被发觉……但是……”
言语莫名哽住。
你走神地想起不知哪次同他一起买东西的经历。前一秒对陌生人笑得羞涩可爱，声音都紧张清脆，后一刻便面无表情与你并肩，语气平稳轻松。你那时就想，他一定与你投缘——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不仅体现在轻微社交障碍，还体现在略微扭曲的性格与道德观念上。
他的温度总是很舒服。温暖、又安全，默默传递热量，哪怕永远只会是单方面。
没有进一步触碰。
少年只是看着你，轻声问，
“朝奈，你还需要我吗？”
传递过来的情绪分明仍很温暖，你的舌根却奇异地发苦。
你讨厌做选择。
有本叫做「断舍离」的书，这两年非常流行不是吗？你曾在书店翻看，确信自己就是书中内容的反例，非但没法舍弃手中无用的东西，连一些并不需要、也没什么眷恋的东西都无法割舍。
明知道割舍才是最好的选择，却宁愿堆着它们、连同它们的危险与隐患，都一并接收。
你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少。
你一项都不想失去。
“为什么这样问？”
“……你明知道。”
……你的性格实在太糟了。
“是呢，我知道。”
你直起腰、凑得更近，环住他的肩。
啊，真不想思考啊。
你还需要他吗？需要啊，任何一份真挚的爱，你都需要。你可是诅咒，想要变强、不这样做是不行的。
他为什么这么问？当然因为你从始至终都忽略他的存在，直到最后都没有给过他一丝希望，用行动冷漠地告知:你是不可能的——
你在做非常过分的事。
你在伤害他。
……从人类时期，你就不善言辞。哪怕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被你艰难措辞，磕磕绊绊说出来，味道都会变得奇怪，因此才很讨厌和陌生人交流。可另一方面，对熟人、关系很好的人，你却总是轻车熟路地用言辞伤害他们……言语是有力量的，可你向来由着性子宣泄情绪。
你需要他，你很清楚，他只想听一句话而已。
“那么、吉野君要和我保持距离吗？”
可你啊，你实在太坏了。
“……为、什么……”几近破碎。
“我、对你…已经……”
“保持距离、是呢，我也觉得，这是很好的方法——”你不知怎地，竟轻轻笑出声音，“……但是，不许喜欢上别人哦。”
你松开抱着他的手，温柔地捧起少年的脸，注视湿润的铅灰眼眸。
“只许喜欢我。”你轻缓地、柔和地说，“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只许喜欢我一个。”
……恶女。
恶女、恶女、恶女。
想不出别的话语。
连斥骂都做不到，心脏发出否定的过速跳动，胸中分明氤氲无数激烈的指责，唇齿却迟迟动弹不得，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眼中只映着融入夜色、呈现暗红的赤色眼瞳。
吝啬得连一丝代价都不愿付出，贪婪得要将全部价值尽数榨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
擅自开始又擅自结束，不，连结束都不可能，她根本……
满腔混乱。
黄昏下仿若人类的笑容，血泊中映着月华的垂首，她总是纠缠不休，从未显露真实。
她的真实究竟——是否只留给——
画面混乱的闪回，他想到午后同级生坐在长椅的闲谈，想起那句「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
居然、这个时候，还在想着不甘。
连自己都清楚无可救药，早已被蛊惑到无处可逃，这样的、忠实虔诚的信徒，她又怎可能不知道……诅咒却只想看他痛苦。
“怎么、可能…要我，喜欢上别人……”
不该这么回答的，这太软弱、太不堪了。哪怕是事实，也不该在这种时候说出口。
可他还是。
“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啦。”她笑起来，“我果然也很喜欢顺平呢。”
“我才不想要、这种喜欢……”
又是沉默。
明天是休息日吗，太晚了，第二天要训练的话会影响效果吧。你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望着你的脸停了许久，不知想到什么，终于压下情绪，语气逐渐恢复。
“你，在它那里发生什么了吗。”
他好像冷静下来。
你的表情僵了一下，“欸？”
“……以前虽然也很恶劣，但没有扭曲到这个程度吧。”
“欸、是吗？我还以为吉野君一直觉得我很糟糕呢。”
“……”
“……稍微受到了一点非人道的待遇。”
“既然一直过不去，别装作没事比较好吧。他又不是不会照顾你。……而且为什么到我这里撒气。”
“那，对不起？”
“不需要，反正你也不是真心悔过。”少年忍耐着，偏头躲开你的手，似乎打算推开你，掌心却没用上力气。
啊，他原来也会生气。是不是做得过头了？
“是呢，因为我是性格恶劣扭曲的坏女人哦。”你收回手、握着他的掌心，“要保持距离才行。”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最好早点和伏黑谈谈。”
果然又绕回去了，毕竟是正事。
“我有在想，但是找不到机会呀，你们最近不是在训练吗？”
“说什么、找不到机会，只是不想联系他而已吧。……他今天问你的事了，问「她在哪」。我回来之后才想到，应该是报告提交上去之后，他通过某种途径看到了内容。你的特征很明显，从报告的文字中辨别是可以做到的。”
“……啊。”
“「啊」什么，快想办法。”
“啊啊，想不到。就，保持距离——别、别走嘛，真的生气了呀？”
“你把我当做圣人吗。”
“对不起。”
“反正，你也不打算改。……算了，我早就知道……喂，你哭什么，别以为哭了就可以被原谅，又不是我做错——喂，等下，别哭了，都说了不是我的错，你还想被安慰吗？”
“不可以安慰吗？而且，想不到办法。会不会被杀掉啊。”
“……在说什么。伏黑吗。他怎么可能杀你。”
“不，在说你们那个老师。”
“？为什么会想到五条老师，学生的私事教师一般不会管。……虽然和我以前遇到的老师都不太一样，但一般来说是这样。”
你有些焦虑，嘴唇抿起来，“我不知道。他问你我在哪，就直接告诉他好了，我、我真的不敢到你们那里。”
“让他见到虎杖才有大问题。我会被老师杀掉的。”
“……呜。”
“那就约个地方见面吧。”
“但我不想离开悠仁……咦、为什么站起来了，别走呀！”你连忙把他拉回来。
……总之，最后还是决定要见面了。
……一定要好好解决才行。
“你最好和伏黑谈谈。”
你还没搞清状况，就听见开诚布公的话语。
“欸，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总感觉你今天，有点局促……”你凑过去、从侧面趴在少年肩上，“……从下午出去就是这样，怎么了？”
“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事。”他一言难尽地说，“……你不认为哪里不对吗，女鬼小姐。”
“哪里不对呢？”你对他眨眨眼，“悠仁对你说什么了吗？”
“——就是这里啊。”性格弱气的少年捂着脸，气场上相当崩溃，“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若无其事地提起他。”
“但是，因为是吉野君把我找出来的。”你依然黏在他身上，“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这哪里是我在不在意的问题……”他更加崩溃了，“是虎杖吧？只有他才会在意吧？！”
啊、说到这，的确呢，你这些天也一直在想该怎么隐瞒伏黑的事。
别人都还好，伏黑的话、毕竟是真的在交往……相比之下他的想法你不是很关注，你在意的是怎么才能对悠仁瞒过去。
倘若八竿子打不着就算了，慢慢谈分手就可以，可那两个人居然是同班同学…这要怎么瞒啊！
“唔，对啊，怎么办呢。”你也苦恼起来，“吉野君有什么想法吗？”
“居然，问我有什么想法……”他沉默半晌，艰难地说，“保持距离吧…？你很喜欢他不是吗，干脆和其他人断掉不就好了，我也是，伏黑也是。”
“嗯，我也觉得，但是吉野君很明显不想离开我啊。”你忍不住笑了，“咒灵朝奈可是诅咒哦，是不下定决心没办法摆脱的存在呢。”
少年转过头，铅灰色的眼睛似乎闪动着某种即将倾泻、岌岌可危的负面情绪，静默地注视你。
他看起来很…悲伤。
四下无光。
这个你们曾共度过不知多少时光的小小房间，此刻门窗紧闭、拉着窗帘，连夜灯都未开，于寂静深夜中，连存在感都好像稀薄了。
你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对上浸润夜色、分明色泽幽深，面对着你却无丝毫攻击性的、湿润的墨色瞳仁。
那之上的同色发丝相当柔软。
声音也一样。
“自己一直在做错误的事、这种事自己当然最清楚。不算意志坚定、对认定的事过于执着，这样的特质也没道理不被发觉……但是……”
言语莫名哽住。
你走神地想起不知哪次同他一起买东西的经历。前一秒对陌生人笑得羞涩可爱，声音都紧张清脆，后一刻便面无表情与你并肩，语气平稳轻松。你那时就想，他一定与你投缘——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不仅体现在轻微社交障碍，还体现在略微扭曲的性格与道德观念上。
他的温度总是很舒服。温暖、又安全，默默传递热量，哪怕永远只会是单方面。
没有进一步触碰。
少年只是看着你，轻声问，
“朝奈，你还需要我吗？”
传递过来的情绪分明仍很温暖，你的舌根却奇异地发苦。
你讨厌做选择。
有本叫做「断舍离」的书，这两年非常流行不是吗？你曾在书店翻看，确信自己就是书中内容的反例，非但没法舍弃手中无用的东西，连一些并不需要、也没什么眷恋的东西都无法割舍。
明知道割舍才是最好的选择，却宁愿堆着它们、连同它们的危险与隐患，都一并接收。
你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少。
你一项都不想失去。
“为什么这样问？”
“……你明知道。”
……你的性格实在太糟了。
“是呢，我知道。”
你直起腰、凑得更近，环住他的肩。
啊，真不想思考啊。
你还需要他吗？需要啊，任何一份真挚的爱，你都需要。你可是诅咒，想要变强、不这样做是不行的。
他为什么这么问？当然因为你从始至终都忽略他的存在，直到最后都没有给过他一丝希望，用行动冷漠地告知:你是不可能的——
你在做非常过分的事。
你在伤害他。
……从人类时期，你就不善言辞。哪怕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被你艰难措辞，磕磕绊绊说出来，味道都会变得奇怪，因此才很讨厌和陌生人交流。可另一方面，对熟人、关系很好的人，你却总是轻车熟路地用言辞伤害他们……言语是有力量的，可你向来由着性子宣泄情绪。
你需要他，你很清楚，他只想听一句话而已。
“那么、吉野君要和我保持距离吗？”
可你啊，你实在太坏了。
“……为、什么……”几近破碎。
“我、对你…已经……”
“保持距离、是呢，我也觉得，这是很好的方法——”你不知怎地，竟轻轻笑出声音，“……但是，不许喜欢上别人哦。”
你松开抱着他的手，温柔地捧起少年的脸，注视湿润的铅灰眼眸。
“只许喜欢我。”你轻缓地、柔和地说，“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只许喜欢我一个。”
……恶女。
恶女、恶女、恶女。
想不出别的话语。
连斥骂都做不到，心脏发出否定的过速跳动，胸中分明氤氲无数激烈的指责，唇齿却迟迟动弹不得，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眼中只映着融入夜色、呈现暗红的赤色眼瞳。
吝啬得连一丝代价都不愿付出，贪婪得要将全部价值尽数榨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
擅自开始又擅自结束，不，连结束都不可能，她根本……
满腔混乱。
黄昏下仿若人类的笑容，血泊中映着月华的垂首，她总是纠缠不休，从未显露真实。
她的真实究竟——是否只留给——
画面混乱的闪回，他想到午后同级生坐在长椅的闲谈，想起那句「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
居然、这个时候，还在想着不甘。
连自己都清楚无可救药，早已被蛊惑到无处可逃，这样的、忠实虔诚的信徒，她又怎可能不知道……诅咒却只想看他痛苦。
“怎么、可能…要我，喜欢上别人……”
不该这么回答的，这太软弱、太不堪了。哪怕是事实，也不该在这种时候说出口。
可他还是。
“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啦。”她笑起来，“我果然也很喜欢顺平呢。”
“我才不想要、这种喜欢……”
又是沉默。
明天是休息日吗，太晚了，第二天要训练的话会影响效果吧。你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望着你的脸停了许久，不知想到什么，终于压下情绪，语气逐渐恢复。
“你，在它那里发生什么了吗。”
他好像冷静下来。
你的表情僵了一下，“欸？”
“……以前虽然也很恶劣，但没有扭曲到这个程度吧。”
“欸、是吗？我还以为吉野君一直觉得我很糟糕呢。”
“……”
“……稍微受到了一点非人道的待遇。”
“既然一直过不去，别装作没事比较好吧。他又不是不会照顾你。……而且为什么到我这里撒气。”
“那，对不起？”
“不需要，反正你也不是真心悔过。”少年忍耐着，偏头躲开你的手，似乎打算推开你，掌心却没用上力气。
啊，他原来也会生气。是不是做得过头了？
“是呢，因为我是性格恶劣扭曲的坏女人哦。”你收回手、握着他的掌心，“要保持距离才行。”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最好早点和伏黑谈谈。”
果然又绕回去了，毕竟是正事。
“我有在想，但是找不到机会呀，你们最近不是在训练吗？”
“说什么、找不到机会，只是不想联系他而已吧。……他今天问你的事了，问「她在哪」。我回来之后才想到，应该是报告提交上去之后，他通过某种途径看到了内容。你的特征很明显，从报告的文字中辨别是可以做到的。”
“……啊。”
“「啊」什么，快想办法。”
“啊啊，想不到。就，保持距离——别、别走嘛，真的生气了呀？”
“你把我当做圣人吗。”
“对不起。”
“反正，你也不打算改。……算了，我早就知道……喂，你哭什么，别以为哭了就可以被原谅，又不是我做错——喂，等下，别哭了，都说了不是我的错，你还想被安慰吗？”
“不可以安慰吗？而且，想不到办法。会不会被杀掉啊。”
“……在说什么。伏黑吗。他怎么可能杀你。”
“不，在说你们那个老师。”
“？为什么会想到五条老师，学生的私事教师一般不会管。……虽然和我以前遇到的老师都不太一样，但一般来说是这样。”
你有些焦虑，嘴唇抿起来，“我不知道。他问你我在哪，就直接告诉他好了，我、我真的不敢到你们那里。”
“让他见到虎杖才有大问题。我会被老师杀掉的。”
“……呜。”
“那就约个地方见面吧。”
“但我不想离开悠仁……咦、为什么站起来了，别走呀！”你连忙把他拉回来。
……总之，最后还是决定要见面了。
……一定要好好解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