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王妃,该起来了...”

    姜漓正沉浸在把那萧承泽绳之以法大卸八块的梦里,就听耳畔传来几声嗡嗡叫喊,像是苍蝇一般十分聒噪。

    她咂咂嘴,不满的挥挥手想要赶跑那些东西,才伸出去手心便与一片柔软相触。

    她捏着的不知什么,细腻滑嫩隐隐还散着温热,忍不住向上探去,似乎有几处分岔,枝丫纤长均匀如玉珩一般,顶端摸着稍硬....

    竟是一只手!

    难道是黄鸩羽前来接应了?她猛地清醒朝着来人喊道:“黄鸩 ...”

    立于榻边的人确是位姑娘,但并非黄鸩羽,且姜漓瞧她面生的很,此前未曾在秘阁见过,忍不住怀疑她的身份。

    那姑娘见她皱眉似是不悦,以为自己行差踏错惹了主子生气。

    忙抽出手跪地哆嗦着解释:“王妃恕罪,婢子名叫玉杏,并非有心惊扰王妃安睡,只是王爷吩咐婢子前来侍候王妃起身妆点,卯正时分王妃需得前往家祠请拜祖宗。”

    “你叫我什么?王妃?”姜漓只听见她的称呼,眼睫轻闪几下暗道不好。

    僵着脖子环视起周遭,水红帷帐、黄铜漆架妆奁、配套黑檀木桌椅....

    与昨夜相比一切都未变,只是红烛燃尽,屋内一应陈设少了那抹暖光映衬各自显出原本模样,冰冷高雅拒人于千里之外。

    寒霜漫散开顺着呼吸浸染至姜漓心头,冷的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将被子往上窜了窜盖着肩膀瑟缩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下跪的玉杏未有思索干脆答道:“回王妃,寅时三刻。”

    听了此话,姜漓的心头渐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已至此时,黄鸩羽怎的还不来接应。

    夏日里天幕早亮逃跑愈加危险,黄鸩羽身为顶尖刺客不会疏忽至此,究竟是为何?

    她强作镇定,柔柔扶起玉杏坐于榻边,状似随意道:“我素日由我陪嫁女使伺候惯了的,今个也叫她来吧。”

    那玉杏凭着三言两语便琢磨出姜漓是个好脾气的,与她说话也不像前时那般怯懦。

    像是闲聊似得回道:“王妃不知,昨夜黄姑娘紧急收到封家书,说是她父亲病重催她回去尽孝呢。”

    “家书?父亲病重?”姜漓瞪大双眼质疑她说的话,秘阁中人皆是孤儿哪会收到家信?

    她不相信又追问:“你说的这些是你亲眼所见还是...”

    “王妃...”玉杏见她神态焦急认真,不敢有怠慢如实回道:“婢子未曾亲眼见过,所有事情皆是听王爷嘱咐。”

    听了她的话,姜漓本就不算平缓的面色变得愈发凝重。

    自昨日婚仪结束已有十几个时辰,黄鸩羽一直未与她联系,而萧承泽此时传出她离府的消息未免有些欲盖弥彰之意,只怕另有真相。

    她越想越觉不对,猛地掀开衾被冲下榻,急道:“为我梳妆,我要见摄政王!”

    黄鸩羽是死是活,她都要问个明白!

    玉杏默默立在身后未有动作,见姜漓看过来似有催促之意她才悄声嗫嚅道:“可是..卯时正刻王妃便要赶往家祠请拜祖宗,这会子要见王爷怕是来不及..”

    姜漓不耐烦的挥挥手打断她,沉声道:“你多说一句便多耽搁一时,莫要再劝,我自有分寸。”

    见她已坐在镜前等候,玉杏也不敢再有废话,急忙忙凑上前为她梳妆。

    “简单些就是,不必奢华。”姜漓自觉方才语气过重不免对玉杏有些愧疚,借着为她递铜刷时闲聊两句缓和气氛。

    那玉杏倒也实诚,透过镜面对着姜漓颔首浅笑,眉眼间透出一团和气并不多说什么。

    玉杏手下利索,姜漓赶在卯时之前便穿戴整齐出了门。

    接连穿过几道雕花回廊又走过几方石子路,在她耐心耗尽之前总算行至前院正西厅堂。

    远山阁。

    姜漓一眼瞥见端坐玉棱石凳之上的萧承泽。

    玄金冕服祥云朝冠将他伪装的衣冠楚楚,谁又知道他暗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姜漓未曾掩饰火气,数道眼刀飞射向萧承泽将他处以‘死刑’。

    反观萧承泽像是知道姜漓会来,面上并无露出一丝惊讶,只挑眉问道:“娘子为何这般气恼,可是府里丫头粗鄙伺候的不顺心?”

    玉杏惶恐不安就要下跪认罚,姜漓一把拉起她藏至身后。

    姜漓的情绪从出门便开始酝酿此时已达巅峰,无需思虑她咬牙吼道:“萧承泽,你心里清楚我为何这般,莫要推与旁人!”

    话音才落姜漓便察觉到身后藏着的玉杏瑟缩着倒吸口凉气,似乎很是惊惧。

    “王妃...”玉杏感念她方才扶助之恩,扯了扯她腕上衣袖颤声提醒道:“王妃莫要冲动,王爷名讳不可直呼...”

    远远传来一声轻笑打断二人,萧承泽随意摆摆手道:“无妨,本王发妻自然叫得。”

    他的话以及故作情深的眼神让姜漓愈发气恼。

    大力甩开玉杏的手,噔噔几步攀上台阶与他正面对峙:“发妻?你明面尊我为发妻暗地偷偷杀了我的陪嫁丫鬟,这便是摄政王对待发妻的规矩么!”

    她太过激动以致肩膀剧烈发抖带着整个身子哆嗦不停,呼吸也因心脏狂跳变的急促不稳,不似寻常的沙哑粗糙气喘声声回荡。

    与她不同,萧承泽依旧镇定,如他的华服齐整垂坠未有褶皱一般,他的眸中并未荡起波涛平静如水。

    优雅轻抿了口杯中香茶,润声道:“人命关天,王妃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姜漓不满他的随意,一把打落茶盏呵斥道:“我的陪嫁丫鬟从昨日婚仪结束至今消失不见,全府上下只有你得知她的去处,怎能不疑你?”

    深喘口气,又道:“况且,满洛京谁人不知你萧承泽暴虐成性视人命如草芥,定是你狂心肆起将她残忍杀害...”

    “徐清如!”萧承泽被她的话激到猛地站起身,玉棱石凳跌下台阶不堪大力碰撞摔得粉碎。

    清脆炸起,姜漓只觉耳边一阵疼痛。

    萧承泽居高临下盯着姜漓,她不想输了气势倔强回视。

    却看见他眸中隐隐闪出猩红血光如野兽一般,脸颊两侧更是因咬牙忍耐凸出些肌肉彰显他此刻恼恨。

    实在可怕,姜漓弱弱吞咽下口水却将身子站的更直了些,她暗暗劝慰自己,生死有命千万不可向萧承泽示弱。

    只是心底自发上涌的懦弱却实在难以克服,隐于裙下的两腿瑟瑟发抖难以支撑。

    快要跌倒之际,萧承泽忽然出手捏着她细瘦肩头,两手如插上荆棘的铁爪一般狠刺进姜漓细嫩皮肉。

    姜漓吃痛挣扎,他猛地把姜漓提起拉至身前,两人唇瓣近乎相贴却无一丝暧昧。

    这般威胁之下姜漓敛气屏声吓得灵魂快要出窍,瞪直双目看着他唇瓣开合沉声训道:“本王不想在新婚初日双手沾血,莫要再放肆,明白了么?”

    他的声音低沉的可怕不像人能发出,姜漓胸腔猛烈震动快要喘不过气,只能勉强叩下僵硬的脖颈算作点头答应。

    萧承泽重重看了她一眼,赏赐一般松开桎梏。

    姜漓还陷在方才对峙的惊险之中,身体忽然变得沉重狠狠跌向地面。

    手腕砸在锋利碎石擦破了皮不停流血,钻心疼痛之际她还在庆幸终于摆脱萧承泽的控制。

    她正跪于萧承泽脚下,血迹斑斑萧承泽不可能看不见,他却不为所动蹙眉冷冷道:“你今日未至家祠拜请祖宗实乃不孝,本王罚你跪于家祠三个时辰,好好向祖宗忏悔你的过错!”

    说罢,他缓步走下台阶。

    方踏上通往大门的石子路,就听身后女子像是下定决心般高声喊道:“我要与你和离!”

    只见萧承泽脚步微顿,半晌,他轻转过身只用一侧眼睛盯着姜漓,眼尾上挑盈着一抹笑意。

    他忽然转换心绪令姜漓捉摸不透,再次开口明显谨慎许多,嗫嚅道 :“我难以担任王妃之责,还请王爷应允,准我和..”

    “三日。”萧承泽好整以暇笑着打断她,手上随意把玩着腰间垂挂的那尊墨玉麒麟,纤长手指上下摩挲,游刃有余间透着股邪气。

    姜漓望着那只手出神,见他转身要走猛地反应过来追问:“什么三日,三日后和离?”

    “呵!”萧承泽再未转身,只有凉似寒霜的声音传过来:“跪在家祠忏悔三日~”

    姜漓目瞪口呆惊讶道:“什么?!跪三日?你...”

    她反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玉杏捂嘴拦下。

    玉杏身体瘦弱好不容易才压下扑腾乱跳的姜漓,苦口婆心劝道:“王妃这是何苦来,今日王爷已是十分开恩了,您就莫要再惹恼他,最终受苦的还是您啊。”

    “呜呜...你..方..锴喔~”姜漓嘴唇被死死捂着,只能发出些模糊的声音。

    “王妃,您就听奴...”玉杏本欲再劝,抬眼却发现厅外不知何时站着一名小厮。

    只见他福身恭敬道:“奴才见过王妃,奴才是马厩添草小厮胡宝,昨日奉王爷之命送王妃陪嫁黄姑娘出城,黄姑娘信得过奴才,托奴才前来转交王妃一样东西。”

    姜漓听到有关黄鸩羽迫不及待抬眼查看,登时,身上汗毛全数立起。

    那人手中拿着的,竟是黄鸩羽随身不离的暗袋!

    她心跳咚咚乱如麻,自语道:“难不成我冤枉了萧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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