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奎塔把窗户打开,再用毛巾为玛格丽特擦拭了一遍身体。晚上,她紧紧的抱着女儿入睡。一如当年玛格丽特从河中重生之后的那一天。她环抱着女儿,一下一下的轻拍她的背,口里哼着来自卢森堡的歌谣。玛格丽特在轻柔的安抚与优美的歌谣之中沉沉的入睡。等到晴日沐阳的时候,她身上的灼热终于尽数的褪了下去。

    “她会好的。”

    第二天,托马斯带着亚瑟和埃莉诺前来探望,杰奎塔躺在床上,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脸上终于戴上了一点微笑。托马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我们要失去她了。”托马斯牵着妹妹的手紧了紧,嘴上却长松了一口气。

    “她小时候掉进河里,被救起来之后也是高烧不退。”杰奎塔骄傲的笑着,“你看,这是她第二次被上帝所保佑了。她是一个坚强的姑娘。一直以来都是她父亲的心头肉。小机灵鬼儿,难怪她会这么伤心呢。”

    “人们都宠爱她。”托马斯缓缓地坐在玛格丽特的身边,牵起她苍白的手,皱了皱眉,“以前她很喜欢吃阿伦德尔城堡里的餐点。她曾是丰满而健康的。如今却几乎是骨瘦如柴。”

    “但她一定会好起来的。”杰奎塔坚定的说,“她会回到以前丰满而健康的模样。一定会的。”

    床上的玛格丽特忽然动了动,几人纷纷围到她身边,亨利正巧敲门进入,见到围在床边的众人,连忙挤进来。等玛格丽特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好几张人脸。

    她忽的笑了,转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

    “上帝护佑,神恩辉煌,荣光显赫。”托马斯把头埋进盖着被子的玛格丽特的怀里,玛格丽特看了母亲一眼,后者温柔的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

    “夫人!”“姐姐!”

    亚瑟和埃莉诺一前一后的扑进玛格丽特的怀里,玛格丽特环抱着他们,抚摸着他们的发丝。

    “您想喝点水吗?”亨利问道。

    “嗯。”玛格丽特朝他点点头,“你母亲还来过吗?”

    “爱德华国王重新掌权,她恐怕都自身难保了。”亨利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斯塔福德爵士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喜爱和平。我的母亲在他的照顾下会过的很好的。会比没有我过的更好。”

    “她很爱你。”杰奎塔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她常常写信给爱德华,为你的合法权利和应得得遗产。不过因为你的身份实在是过于特殊。爱德华不会轻易的卸下对你的戒备。除非你战功显赫忠心不二。”

    “我母亲决不会允许我为约克作战。她一定会因此而发疯的。”亨利苦笑一声,“她时时刻刻把我是兰开斯特的继承人之一挂在嘴边,从我出生开始,她给我寄的每一封信的最后她都要对我耳提面命。好像我从生出来开始就是肩负着复兴兰开斯特的责任的。”

    “也许她是走火入魔了,也许她说的不无道理。谁知道呢?命运的齿轮升了又降。”杰奎塔神秘的笑了,她慈爱的观察者眼前的男孩,玛格丽特观察了一会她的表情,眯了眯眼。

    在杰奎塔夫人到来之后,玛格丽特恢复得迅速起来,虽然身形迟迟没有恢复以前健康的丰腴,还喉头时常刺挠个不停,往往会剧烈的咳嗽一会儿。但玛格丽特倒是对自己的新体形非常满意。

    “我还从来没有穿得下这条裙子的时候。”玛格丽特在全身镜之前左转右转,欣赏着好不容易上身的新衣,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真的等不急见到伊丽莎白了。”

    话虽如此,但杰奎塔夫人和阿伦德尔伯爵都认为玛格丽特应该把身体完全养好再回伦敦,最好是过了这个严冬。

    “亲爱的玛格丽特:

    今天,我怀着满心喜悦的心情给你写信,因为我得知你战胜了曾经笼罩着你生命的疾病。你的坚强和坚韧激励着我们所有人,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有多么自豪能称你为我的姐妹。

    在你准备回伦敦的时候,我恳求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的健康和福祉是最重要的,我祈祷你会让自己需要的时间来完全恢复,然后再开始你的旅行。

    我也想和大家分享我怀孕的好消息。我非常确信这个孩子是个男孩,是我们深爱的英格兰的继承人。一想到他,我就对我们国家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兴奋。

    我期待着有一天,我们可以再次拥抱彼此,庆祝上帝赐予我们的一切。在那之前,愿祂的恩典和恩惠继续照耀你,愿你在我的爱和支持中找到平安和安慰。

    我全心全意地爱你,

    伊莉莎白”

    杰奎塔正坐在一边的扶手椅上,给玛格丽特阅读着伊丽莎白的来信。

    “她怎么知道这会是一个男孩?”玛格丽特转身走到桌子前,给母亲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甜酒,递给母亲时,却见后者正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玛格丽特眉头一皱,立刻想明白了是什么事,“河流之神告诉您答案了吗?”

    “是的。”杰奎塔微微歪了歪头,抿下一口甜酒,“不仅如此,他还将被命名为爱德华。”

    “当您见到亨利的时候。您很奇怪。”玛格丽特用一只手撑着桌子,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您是不是曾经遇见过什么?”

    “那你见到过什么呢?”杰奎塔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一脸深意的问女儿。

    “他在和他的母亲通信。”玛格丽特放下酒杯,双手抱胸,走到窗前,窗外是草坪,亨利和托马斯正在一如既往的练着剑术,“没有取得过我的同意,私下里通信。他以为他瞒的很好,但这里是阿伦德尔。没有什么会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可曾因为这些信件而想你吐露出任何信息吗?”杰奎塔抬起一只手撑住脑袋。

    “没有。”玛格丽特摊开手,无奈的耸耸肩,“可他的母亲野心勃勃。绝对不只是想要回他的监护权而已。”

    “自从他到达阿伦德尔开始,你一直都是把他视作一个独立的人格在对待。他会有自己的是非观念,也会辨析他母亲的话。不一定会受到他母亲的轻易摆布。”杰奎塔摇了摇手,不赞同的说道,“事在人为,麦琪。你问我,我曾看到过什么。我曾看到他跟着他的叔叔走南闯北,争权夺利。可如今他的叔叔远走苏格兰,他的教养也不是他的叔叔所操控。也许这样的结果会发生改变。不如放手让他自己去抉择。”

    布里奇特敲响了房间门。

    “无意打搅您们,夫人。伯爵叫我来通知你们,今日专门为玛格丽特夫人准备了晚宴。如今即将开始啦!”

    “为庆祝玛格丽特重归健康干杯!”伯爵坐在主位,今天的他看起来十分的高兴,他高举起高脚杯,玛格丽特依言举起手里的酒杯,微笑的接受了大家的祝福,“也为我们的国王。他即将再次拥有子嗣,我无比期望他会是一个男孩。”

    “天佑吾王。”玛格丽特挑了挑眉毛,和母亲对视一眼,不知道男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天佑吾王。”伯爵抿了一口酒,“天佑伊丽莎白公主。陛下已经有意封诺森伯兰伯爵之子为贝塔福德公爵,并将伊丽莎白公主许配给他。”

    “我的第一任丈夫的头衔?”杰奎塔手中的刀叉叮叮哐哐的掉在桌子上,她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国王认为只有给沃里克一些好处,才能让他重新真正的归顺于国王。”伯爵敲着桌面,“只有他的后代有机会继承王位,他才会善罢甘休。”

    “太荒谬了!”杰奎塔倒抽一口冷气,摊开手看着环视桌上的人。

    “公主的婚姻和我的一样。”玛格丽特冷笑一声,“都是个悲剧。”

    桌上的人纷纷停下动作,陷入了沉默。只留下玛格丽特一口一口的享用者美食。

    “伯爵大人,信使到访。”

    侍从官面色凝重的走进门,将一封信件递给了伯爵。伯爵匆忙灌了一口水,拆开信封一看,面色陡然变得不满。

    “有人叛乱。”伯爵从座位上站起。

    “这么快又有人叛乱?是谁?是沃里克伯爵和克拉伦斯公爵吗?”托马斯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嘴巴张开,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整个人愣住了。

    “这次不是。”伯爵面色不太平静,“这次是在威尔士。也许是安茹的玛格丽特的先头兵,也有可能是……”伯爵扫了一眼坐在玛格丽特旁边的亨利,“贾斯帕·都铎。”

    亨利呼吸一滞,他的反应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呆立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出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但仍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一定是我的母亲,她一定是给我的叔叔写了信。她常常这么做。”亨利回过神来时,心中的躁郁更浓。

    “得把你先带到伦敦去。”杰奎塔干净利落的说道,她站起身就要准备去收拾东西。

    “不。”玛格丽特摇了摇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们人太多了。不能就这么去伦敦。他们一定会在路上等着我们。更何况爱德华一定出兵平叛了,我们把亨利带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约克派不会放过他的。”

    “那我们怎么办?”亚瑟抱起了妹妹,埃莉诺乖巧的把头埋进哥哥的脖颈。

    “我们去布兰伯。”

    玛格丽特还未出声,托马斯便提前打断了她的对话。

    “阿伦德尔一定会被人攻占,去离奇彻斯特进一点的地方,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还可以去教堂里避难。”

    玛格丽特朝着托马斯欣慰的点了点头。

    “带好人马。没有我的手谕,谁都不允许进入布兰伯城堡。”伯爵沉思了片刻,便同意了儿子的提议,他上前抚摸了大儿子的脑袋,“国王叫我召集人马准备出征,你是这个家里最大的男孩,一定要勇敢。好吗?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菲茨阿兰。”

    “当然。爸爸。”托马斯郑重的吻了吻父亲的手。

    “玛格丽特,你还没有好全。坐马车吧。我们尽量快一些。”杰奎塔给女儿披上了一个披风,“你如今是主心骨,你不能再倒下了。”

    “上帝保佑,幸好您在我身边。”玛格丽特握住了母亲的手,杰奎塔吻了吻她的发丝。

    由托马斯领头,亨利和亚瑟一左一右的骑着马护卫在马车的两边,玛格丽特抱着埃莉诺,和母亲、布里奇特和简一同坐在马车之中。埃莉诺不吵不闹的待在玛格丽特的怀里,很快便在玛格丽特的安抚下沉沉的睡去。

    “我今年十五岁。妈妈。”玛格丽特抚摸着小姑娘褐色的发丝,“我竟然多了好几个孩子。”

    “你难道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杰奎塔微笑的看着甜甜入睡的小姑娘,“如今你的婚事就是我们家最大的事了。”

    “妈妈!”玛格丽特皱着眉头阻止了杰奎塔的花话头,“我的潇洒的日子还没有过完呢。”

    “话虽如此。”杰奎塔耸了耸肩,“你难道不想理查德吗?”

    “理查德?那个理查德?我哥哥吗?”玛格丽特歪头装傻。

    “他常常问起你的近况。连国王都忍不住问他这个弟弟是不是喜欢上你了。”杰奎塔起了坏心思,打趣道。

    “啊!是皇室大公理查德·金雀花!”布里奇特这下反应过来了,“这个是门好亲事,夫人您难道不想做皇室的大公夫人吗?”

    “我从没想过这个。”玛格丽特打了个寒战,脸都皱成一团,“我非得结婚吗?再说他不是喜欢安妮·内维尔吗?”

    “也许吧。”杰奎塔见玛格丽特实在没什么心思,也就不再多言。

    到达布兰伯的时候,天已经黑的看不清出方向了。侍从们提着灯来接人,混乱之际,玛格丽特挪到母亲的身边。

    “您看到了什么预兆吗?”

    “没有。”杰奎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恼。

    “我也没有见过。”玛格丽特心总的焦躁更加明显,“我们应该能看到一些什么东西的呀。”

    “也许这是一场没有牺牲的战斗。所以我们无需被警告。”尽管杰奎塔也很焦躁不安,但面对女儿还是镇定了下来。

    “夫人。”简吞吞吐吐的样子让玛格丽特猛然抬起头来,她突然发觉简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我的邻居给我送了信,她告诉我我母亲就快要撑不住了。如今我安全的陪伴你们到了布兰伯,我想请您允许我回去。”

    “上帝保佑。”玛格丽特虽然心里觉得简这一路恐怕会困难重重,但见到这个即将丧母的女孩也不免感到惋惜,“你快去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谢!夫人!谢谢!我会尽快赶回来的!”简吻了吻玛格丽特的戒指,飞快的带上兜帽,消失在夜色之中。

    “生命真是无常。”杰奎塔走近玛格丽特,搂住了女儿。

    玛格丽特曾在布兰伯城堡里短暂的居住过一段时间。她的生活用具早早的就已经准备好了。从阿伦德尔带来的侍从们也很快被托马斯安排的十分妥当。玛格丽特带着埃莉诺住在套房的里间。杰奎塔和托马斯一左一右的住在玛格丽特的两边。亨利和亚瑟则住在走廊的另一头。每个房间外都配有士兵守护他们的安全。

    “上帝保佑英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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