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小撮人。”安东尼哑然失笑,揉了揉亚瑟的脑袋,“大部队还是集中在图克斯伯里。真是个勇猛的小伙子。和他哥哥一样。”

    “我的人手够吗?”杰奎塔搂着两位公主,担忧的问道。

    “真也都有大批的青年进城,我们没问题。”安东尼朝着母亲点点头。

    伊丽莎白抱着小爱德华,却在此时猛的站起:“所以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着对方休整,然后恢复精力再来攻击我们吗?”

    “那你说我我们该怎么做?”安东尼送了耸肩,显然做好了黎明之后再战斗的准备。

    “反击啊!”伊丽莎白理所当然的说道,“让他们离我们的家人们远一点!我想他们也更情愿在睡梦之中赴死吧。”

    “这话说的像是个真正的约克人。”

    安东尼正色起来,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便做好了决定。

    “我们在黎明前强攻。”

    “我们会平安归来的。”亚瑟走上前抱了抱妹妹,继而郑重的朝着玛格丽特说道,“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的逃兵比我们的人数还要多。”

    玛格丽特闻言艰难的笑了笑,勉强放下心来。

    但战场上的局势一如伊丽莎白所预料,安东尼的提前进攻杀了安茹的玛格丽特的先头兵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拿起刀剑反抗的时候,他们的人数已经占据不了太大的优势。安东尼以一场几乎全歼的战役打了一场极其漂亮的胜仗,伦敦激昂的士气很快传到了图克斯伯里。

    “他们如果不前来支持您,就代表他们否认您的身份,那么您就绝不能手软。”跟在亨利身边的将领面容严肃,“为了您的声望和合法地位,您不能宽恕他们,否则他们的存在一定会动摇日后的军心的。”

    “谢谢你的提醒,威廉爵士。”亨利被新来的将士们左一言又一句的劝阻搞的脑袋痛,苦笑着敷衍着,“不过如果按照您所说的,我想最先动摇军心的人恐怕会是我的母亲。相信我,她一个人就可以抵得上一百个士兵了。”

    亨利的话惹的帐篷里的其他人纷纷大笑起来。

    “我听说亨利·斯塔福德爵士回到上帝的怀抱了。”爱德华翘着腿,舒适的往自己的口里送着葡萄,“他是个好人,上帝保佑他。”

    “而一旦我回到伦敦,我首先就要先护送我的母亲前往修道院。”亨利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希望她能为可怜的斯塔福德爵士祈福。当然,也希望上帝保佑她。”

    “你的母亲将要继承斯塔福德爵士的财产。想来那些土地和资源就要归你所有了吧。”乔治眯着眼睛,嘴角不善的打量着眼前开始逐渐恃宠而骄的新贵,爱德华很宠爱他,“你的财产就快要和咱们比肩了。”

    “乔治……”理查德试图阻止。

    “不然怎么配得上国王的女儿呢?”亨利头也不抬,一心搜刮着桌子上的食物,“我现在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大公了吧?我可不想靠着算计妻子的财产过活。”

    爱德华一个李子抛过去,对着亨利翻了个白眼。

    乔治当然知道他意有所指,但现在他的宠爱明显不如从前,即使气得跳脚,也没法当场发作。

    “你的监护人也不会算计你的财产的。”托马斯哼哧哼哧的笑出声,惹来亨利的放声大笑和爱德华接连抛出的两个李子。

    “看在上帝的份上!”理查德一把抱住暴怒的乔治,后者刚刚提出,要做他妻子的妹妹,安妮·内维尔的遗孀的监护人。可谁都知道他只不过是眼红的不过是沃里克另一半丰厚的遗产。

    天微微亮时,爱德华带着他的将士们开始了最后的决战。

    伦敦浩大的胜利极大的提升了约克军队的士气。他们的怒吼声响彻云霄,对面的士兵早就四散而去,投奔亨利的、远走他乡的,留下来的那些都在约克的军队所向披靡的气势下吓破了胆,很快兰开斯特就被逼的节节败退。

    爱德华率领着一堆人马,冲进教堂之中,揪出了躲进教堂里避难的兰开斯特的爱德华和萨姆赛特公爵。

    “瞧啊!这就是兰开斯特最后的继承人!”爱德华得意的手握宝剑,年轻的国王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在将士们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举起了手里的剑。

    “求求你,求求你爱德华。我的国王!”萨姆赛特公爵突然开始痛哭流涕,他趴在地上,蠕动的上前,抓住国王的裤腿,爱德华脸上露出不齿的表情,一脚踢开了他,他也不退缩,反而是转向另一边,艰难的抓住亨利的裤腿,“亨利,亨利。你母亲是我的堂妹,求求你。”

    “兰开斯特绝不认输。”兰开斯特的爱德华斜眼瞥了瞥这位丑态百出的公爵,脸上露出一丝嘲弄,他释然的张开双臂,昂着头等待着爱德华的宣判,爱德华手起刀落,给了他一个痛快的死法,他慷慨赴死,就连倒下去的身体都挺拔僵硬。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和尿骚味。

    “他尿了。”亨利连连后退几步,对着身边的托马斯大倒苦水,“我天。”

    “你想要荣华富贵,却又想要坐享其成。”托马斯比亨利稳重的多,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颤抖不止的萨姆赛特公爵,“你真丢脸。兰开斯特以你为耻。”

    一刀下去,头身分离,萨姆赛特的脸上充斥着对死亡的恐惧,死不瞑目。

    “这样的人也配做领袖。”亨利躲的二丈远,“还比不上沃里克。”

    “她的母亲和遗孀一定知道了他被抓住的消息。爱德华。”乔治见人都死透了,眼珠子一转,“你准备怎么做呢?爱德华?也不知道我亲爱的妻妹肚子里有没有怀上兰开斯特的继承人呢?”

    “带上一堆人马,理查德,还有托马斯。”爱德华抽出一条手帕,仔细的擦拭着宝剑,“把他们带回来。”

    “一定要安全的把安妮·内维尔带回来,活着的。弟弟。”乔治翻身上马,脸上露出令人很不舒服的笑容,“她的姐姐一次又一次的嘱咐我。”

    “伪君子。”亨利口齿不清的嘟囔着,托马斯狠狠的给了他一个手肘。他装腔作势的倒退几步,朝着好友做了个鬼脸。

    图克斯伯里修道院。

    “我们现在就出发,立刻离开英格兰。”

    安茹的玛格丽特还来不及悲伤,她立刻整理好了心情,她又要开始逃命了。

    “不!”安妮·内维尔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丈夫被杀的消息之后,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我对无休止的行军感到无比的厌倦,也再也不想听你的命令了,我不会走的!”

    “你还能去哪呢?在他们眼里你不过就是一个叛徒。”安茹的玛格丽特撕下了两人之间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伪装,她毫不留情的嘲讽,“你不走,就是在这里等死。随你的便吧。”

    安妮迷茫的看向安茹的玛格丽特,她的内心告诫自己:不会的,伊莎贝尔不会看着自己去死,她会救自己。可看着四周四散而逃的士兵,她的心脏却在胸膛里打起了鼓。

    就在她陷入犹豫的几秒里,几支利箭便立刻射穿了女王周围护卫的胸膛。

    宁静的修道院里传来尖叫声,理查德和托马斯骑着马,周围的士兵立即包围了上来。失去庇护的安茹的玛格丽特和安妮就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些不怀好意的士兵将安妮团团围住,上下其手。

    “别碰我!放开!”

    安妮放声尖叫起来。可此时她的侍女和侍从都忙于奔命,她的安危已经无人在意。

    “这是在干什么?”

    理查德翻身跳下马,一把扯开几个男人,嗓音里都带了些许薄怒。

    “这可是沃里克的小女儿。不让我们常常也太可惜了。”其中一个满脸邪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安妮差一点便要吐在他身上了。

    “她是叛国贼的女儿,该由国王审判,你算什么东西?”理查德一脚踹在男人的胸膛上,男人直直的往后倒去,托马斯正巧走到他身后,身子一斜,眼睁睁的看着人倒下,还不忘啐了一口。

    “野蛮人。”

    “理查德!”安妮被吓得面色苍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进理查德的怀里,托马斯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两人一眼,“我还以为……”

    “准备好就上马吧。”托马斯冷笑一声,带上手套,“我还着急回去呢。”

    “放手!”

    理查德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尖利的女声打断。他们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士兵夹着一个满脸脏污的女人,她奋力的挣扎着,嘴里也在不停的咒骂着,声音嘶哑而凄厉。

    士兵们拖着她,将她甩到理查德和托马斯面前。她先是踉跄而狼狈的站稳了身子,继而抬起头,面色苍白却毫无畏惧的直视理查德的眼睛:“你很不错,来投奔我,我指定你做我的继承人。”

    “你的野心杀死了你的亲生儿子,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上马,等待你的审判吧。”理查德冷漠的说道,“你已经一败涂地了。”

    “我现在要为我的儿子祈祷。退下!”安茹的玛格丽特似乎并不畏惧,反而是更加骄傲的挺起胸膛,还是那位不可一世的女王,她带着蔑视的神情,瞥了一边的安妮一眼,“我说了!退下。你,跟我来。”

    “想都别想。”安妮猛的“呸”了一声,喷的安茹的玛格丽特满脸口水,“我才不会听你的。我现在只听我自己的!”

    “压着她,上马。”托马斯吩咐了一句,挥了挥手,士兵们依言照做,安妮默默的注视着不停挣扎的女人,内心深处传来一阵恐惧。

    “她会怎么样呢?”

    “无非和她丈夫一样,在伦敦塔里度过余生吧。”理查德负手而立,看向安妮。

    “那也是我的命运吗?”安妮苦笑道,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托马斯,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是被恨我父亲的人抓起来?”

    “你爱我吗?安?”理查德冷不丁的开口,托马斯发出一声响亮的嘲笑,他抬头瞪他一眼,继续说道,“你爱我和爱德华吗?”

    “当然。”安妮慌张的点头,心中泛起一阵苦涩的味道,“当然。”

    “我想这就足够让爱德华开恩了。”理查德露出一抹安抚似的微笑。

    伦敦塔。

    “我必须要去见见她。”杰奎塔看着窗户外头被押送进城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我曾是她最亲近的侍女。”

    “什么?”

    玛格丽特原本正观察着缠绵在一起的伊丽莎白和爱德华,刚想开口说笑两句,却瞥见母亲的脸色不太对。

    “她15岁就嫁到英国,我在她的加冕礼上拖过她的裙摆。”杰奎塔眼眶红红,像是哭过,“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我陪你吧。妈妈。”玛格丽特走到母亲身边,把脸贴在母亲的肩膀上。

    伦敦塔亨利六世房间。

    “废物!”

    杰奎塔和玛格丽特还没有走近,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尖利的声音。

    “你就是个废物!什么都指望不上你!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女人似乎陷入了无限的悲痛之中,她哭嚎着,捶打的房间门。可当仆从们打开门时,她却是挺直着腰杆子,昂首挺胸的站着。玛格丽特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她苍白而丰满,眼神却坚硬的像一块铁。她境遇恶劣,却依旧干净利落。她昂着脑袋,盯着来人,眼神不曾松软一刻。亨利国王坐在床上,嘴里念念有词,除此之外没什么表情。

    “看起来最后还是你赢了。”安茹的玛格丽特看着多年不见的好友,也是多年的宿敌,“在我还是伦敦的主人的时候,人们喜欢你就多过于喜欢我,现在他们宠爱的你的女儿。你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而我子嗣却无比的艰难。你的丈夫爱你,可我的丈夫就是个窝囊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真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的命呢?”杰奎塔苦笑一声。

    安茹的玛格丽特冷哼一声,拿起旁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输给你了,输了就输了,那又怎么样?我可不像那些没用的男人,只会拿着巫术巫婆说东说西,放他的狗屁!”

    她就这么高傲的站着,似乎如今的境遇和她还是王后时没什么两样。

    “这是我的女儿。玛格丽特。曾经是我为了向您致敬而特意取得名。”杰奎塔抹了一把脸,揽着玛格丽特的肩膀,“她是我最出色的女儿,我想你应该想要见一见。”

    安茹的玛格丽特上下打量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姑娘,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亨利·都铎算是她策反的。托马斯·菲茨阿兰也在她的庇护下长大。”杰奎塔眼里满是骄傲,玛格丽特看她一眼,她温和的笑笑。

    “不错。”安茹的玛格丽特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玛格丽特意外的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赞誉之情,“她确实比我要厉害一点。上帝保佑你,姑娘。”

    “谢谢你。陛下。”玛格丽特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的说。

    “走吧。”安茹的玛格丽特朝着两个人挥了挥手,“去过你们的生活。从今以后我就在这里过我的生活了。”

    杰奎塔定定的看着这位好友,良久之后,她朝着女人点了点头,离开了这个狭小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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