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总靠着高兴的事情过活。”玛格丽特挥挥手示意端着另外两顶冠冕的侍女们下去。将这顶王冠递给布里奇特,“”都处理干净了吧?

    “当然。”亨利耸了耸肩,“那个传话的侍女和她的家人都转移到了布兰伯,在人群里煽动的那些人都藏的好好的,没人知道他们从哪来,到哪去。”

    “安妮·内维尔在哪里,你找到没有?”玛格丽特收拾着散乱的布料。

    “格洛斯特,休得利城堡。理查德的居所。”亨利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纸,“而且,有点东西,你得先做好准备。”

    玛格丽特迟疑的看了一会儿亨利手上的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下了。

    中世纪欧洲贵族的婚礼,是一场交织着奢华、仪式与政治联姻的盛大庆典,其庄重与繁复远超今人想象。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金色的光辉洒在古老的城堡上,预示着这非凡一日的开始。玛格丽特和理查德各自在各自的府邸,由侍从和侍女们精心打扮。玛格丽特身着精心设计好的婚纱,用最上等的丝绸和锦缎制成,绣有金线和珍珠,头戴象征纯洁与高贵的头纱,佩戴着亨利特地制作而成的冠冕。理查德则身着精致的骑士礼服,肩披绣有家族纹章的披风,彰显其大公的身份与地位。

    随着晨钟的敲响,婚礼队伍缓缓向城堡内的小教堂进发。沿途,骑士们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矛和盾牌,为婚礼队伍开道。教堂内,烛光摇曳,香烟缭绕,主教身着庄严的法衣,等待着新人的到来。在主教的主持下,两人交换誓言,新郎将象征家族荣耀的戒指戴在新娘的手上,承诺永恒的爱与忠诚。

    杰奎塔在儿女的搀扶下庄严的站立在礼堂里,她坚持要看着自己最后一个女儿成家。

    “我以圣父之名,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阿门。”

    主教虔诚的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虚荣。”塞西莉公爵夫人看着这个新任的儿媳妇,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亲爱的乔治,我乖巧的儿子,恐怕现在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约克人了。所有人都是里弗斯一家的傀儡。”

    “妈妈!住口!”埃塞克特公爵夫人严厉的说道,“我们都是约克人。”

    “怎么?和托马斯·格雷的结亲也让你成了里弗斯的走狗了吗?姐姐?”乔治面无表情的盯着缓缓正将手搭在理查德手上,接受来宾们的祝福的玛格丽特。

    “照我所言,如果不是你那可笑的野心和无休止的贪婪,你根本不会陷入到如今的地步。哥不疼弟不爱的。”公爵夫人向来说一不二,面对这个曾经背叛过约克家族的弟弟更是一丝好脸色也没有,“我对我女儿的婚事非常满意。事实上,我宁愿我的女儿嫁给一个忠于国王的女人,而不是所谓的约克人。约克以你为耻,妈妈。”

    “你!”乔治刚想发作,却被母亲捏住了衣角,她紧张的示意儿子现在的处境。乔治只好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伊莎贝拉一动不动的站在乔治一边,把一切都尽收耳底。可面上却还是一副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

    教堂的仪式结束后,婚礼移师至城堡的大厅,这里已被布置成金碧辉煌的宴会场所。长长的宴会桌上铺着精致的亚麻桌布,摆放着银质餐具和镶金的高脚杯。宾客们身着华服,谈笑风生。乐队奏响欢快的乐章,舞者们在中央的空地上翩翩起舞。宴席上,不仅有烤全羊、烤鹅等传统美食,还有来自遥远国度的稀有佳肴,如香料、果脯和葡萄酒,展现了皇室大公的财富与权势。

    人们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高谈阔论,贵夫人们游走在各大家族当中,为自己家的女眷寻找一个好的伴侣;贵族先生们则和其他人攀谈,畅饮,以便展现自己的家族权势。这不仅仅是一场婚礼,更是一次政治与社交的盛会,它巩固了家族间的联盟,展现了贵族的荣耀与权力。

    “真是别出心裁。”一个从兰开斯特归顺而来的贵妇人说道,她对着玛格丽特极尽赞美,周围一圈夫人们连连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时间太紧迫,要是能有一件更像样的婚服,我会更加高兴的。”玛格丽特摸了摸自己的礼服,谦逊的说道。

    “麦琪。”理查德挤进人群。他终于从一堆不知哪里的骑士们中间脱身,朝着围着玛格丽特的贵妇人们微微点了点头,向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伸出手。

    “今天怎么没见到你的表侄女过来观礼?”玛格丽特面上带着笑,但说出口的话却不那么客气。

    “我认为她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乔治身边比较好。”理查德压低了声音,“你没必要在意她,玛格丽特。她迟早会要离开的。”

    “乔治把她的监护权牢牢的捏在手里,她怎么可能走的掉?可怜的姑娘,恐怕要和她的姐姐一样战战兢兢的一辈子过这种日子了。”玛格丽特冷笑一声,“如果你真想帮他,就该向国王争取把她的监护权转移到你的名下,而不是搞一些私奔的戏码。”

    “这样只会激怒乔治。”理查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今天是你我的婚礼,高兴些,亲爱的,我们没必要去讨论些别的什么事。”

    “随你怎么说吧。”玛格丽特昂起了头,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让我们举杯,为这对皇室新人喝彩!”爱德华高举起手里的高脚杯,他喝得脸颊红红,看起来颇为高兴。伊丽莎白没有出席晚上的晚宴,她还需要修养。

    “我希望你们能早生贵子。”塞西莉公爵夫人踱步到玛格丽特的跟前,她嘴角带着难看的微笑,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无论什么条件都不出众的姑娘,甚至因为体弱多病,常常一副瘦削而体弱的样子,“尽管你实在是不符合我对于儿媳的期待,但我还是祝福你们。”

    “多谢你的祝福,公爵夫人。”玛格丽特面不改色的微笑着,“我将尽我所能履行皇室大公夫人的职责。”

    “我总是不喜欢你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公爵夫人冷下脸来,毫不顾忌的打量着女人,“如果你和你的姐姐能像伊莎贝尔那样,更谦卑一些,我想我恐怕会更认可你们的身份。”

    “我时常认为,我的价值绝不仅仅在于成为您理想的儿媳。公爵夫人。”玛格丽特笑容依旧得体,似乎根本没把塞西莉公爵夫人的话放在心上,“我对赢得您的认可毫无兴趣。我成长的很符合我自己的期待。谁都不是伊莎贝尔。就连伊莎贝尔都已经不是伊莎贝尔了。”

    塞西莉公爵夫人的脸色冷了下来,她圆形的鼻孔里传出刻薄的冷哼,却也不再自讨没趣的在玛格丽特面前说三道四,黑着脸离开了人群。

    “如果你愿意客气一些,我想我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尴尬。”理查德没有阻止妻子对母亲的反抗,但他在人后还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那毕竟是我的母亲,我希望你至少可以心平气和的对待她。”

    玛格丽特正在侍女们的服侍下卸下厚重的礼服和首饰。听到理查德略带责备的话,布里奇特面露不忿。可玛格丽特却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反而是安抚似的拍了拍好友的手背。

    “除了这个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玛格丽特换上洁白的丝质睡衣,躺到被铺上白色丝质麻布的床上,粗糙的触感让玛格丽特不舒服的动了动,“一并说完吧。”

    理查德朝着侍从们点了点头,他沉默的走到妻子的床前,示意侍从们从房间里出去。布里奇特担忧的看了一眼玛格丽特,但还是默默的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麦琪。国王陛下与王后的婚姻是因为爱而结合。乔治的婚姻是因为阴谋。而我们的结合比乔治更加恶劣。但请你一定相信,我能以我的人格作为担保,我不会因为一个恶劣的开始便对你横加指责,也不希望我们的生活因为一个不那么美好的开始而支离破碎。我不会让你像伊莎贝尔那样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你能相信我吗。”

    玛格丽特静静地听着,理查德却在此时停了下来。并不打算再开口。玛格丽特默默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没有告诉我全部。”

    “这就是全部。”

    理查德走到床的另一侧上床,侧着身子面对另一边的妻子。他凑上前,轻柔的吻了吻身上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的玛格丽特的脖子。

    “不管是谁能娶到你,他都很幸运。玛格丽特。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玛格丽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苦笑了两声,却是不再问了。当一只滚烫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时,她有些走神。

    伊丽莎白说的不对。

    她想。

    这个感觉并不美妙。

    昏昏沉沉间,玛格丽特半是介怀,半是释然,长长的呼了口气,将眼泪埋进了枕头里。

    皇室大公的婚礼庆典持续了三天,白天玛格丽特强撑着精神打发走了一拨又一拨的贵族和平民,晚上她又要疲于应付陷入新婚燕尔的兴奋当中的丈夫。她头一次觉得累到直不起腰。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呢?”

    又一次沉浮之后,理查德环抱着新婚妻子,静静地躺在床上,把弄着妻子带着漂亮的光泽的金色发丝。

    “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去见你难缠的母亲。”玛格丽特闭着眼睛,背对着理查德,闭目养神。

    “国王和王后享受的够久了,为什么我们不把我们亲爱的母亲留给他们呢?”理查德倒抽一口冷气,把头埋进玛格丽特,温热的气息扑在玛格丽特的后颈上,玛格丽特痒的缩起了脖子,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她是你的母亲。”玛格丽特摇了摇头,“能有什么办法呢?说真的,她对乔治几乎是百依百顺,为什么乔治没有将她接回自己的住所里去呢?”

    “也许她还是在为自己没能成为真王太后而心有不甘吧。所以她一定要待在王宫里。”理查德重重的的吸了一口妻子身上的香气,从床上爬起来,为自己穿戴起衣服,“再说了,乔治是一定不会把她接到自己的府邸里去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亲爱的母亲是一位天生的间谍。”

    玛格丽特猛的睁开眼,眼珠一转,翻了个身撑起身体,斜靠在床头,看着理查德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满地的狼藉。

    “间谍?乔治有什么东西需要从你母亲那里才能知道。你和他可是爱德华最亲近的人了。”

    “有亨利之后,他就不是了。”理查德收拾的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朝着妻子微微一笑。

    玛格丽特刚想说些什么,房门却被猛的打开,两人纷纷转头,却见到安妮·伍德维尔喘着气,出现在门口。

    她什么也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王后之母房间。

    杰奎塔从今早开始,就已经无法再正常的喝下一滴水。所有的药剂师都束手无策。

    “她……”伊丽莎白将怀里的小婴儿放在母亲的肚子上,“她快死了,妈妈……”

    杰奎塔脸颊已经凹陷下去,她手指艰难的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摸一摸肚子上的外孙女。她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了几下,胸口发出一声微弱的长叹。似是不舍,也似是担忧。可她却在呼出最后一口气之后便再没有了呼吸。肚子上的小婴儿本就微弱如猫咛的哭声也同时戛然而止。

    屋里熊熊燃烧的壁炉将房间烘的暖乎乎的,玛格丽特却如坠冰窟。

    伊丽莎白痛苦的悲鸣,安东尼跪倒在杰奎塔身边,兄弟姐妹们环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的低喃,通通化作了微风划过她的耳畔。

    “她走了。”理查德轻轻的环住妻子的腰,轻吻着玛格丽特的额头。

    “我知道。”玛格丽特愣愣的盯着床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却又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而且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杰奎塔的婚礼很隆重。她不仅是王后与大公夫人的母亲,她更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由于她的努力,勃艮第和英格兰从此放下仇恨,互通贸易,共建海防。她用她宽阔而温暖的胸膛温暖着每一个人。

    她的子女为她服丧三个月,连塞西莉公爵夫人也宣布将斋戒七天。为这个劲敌,也为这位老友。伦敦塔里的安茹的玛格丽特第一次给爱德华写信,讨取了一件丧服。

    “我对你的遭遇感到遗憾。夫人。”简·肖尔出现的时候,依旧是如同以前一般的妩媚多姿,“我为杰奎塔夫人亲手摘了一束雏菊。希望她喜欢。更重要的是……”

    她瞥了一眼玛格丽特身边的理查德,压低声音。

    “您要我做的事,我超额完成了。”

    说完,她眨了眨眼,如同仙子一般,优雅的飘到了杰奎塔的遗体前,收起笑容,将手里的雏菊摆在了她的身上。郑重的鞠了一躬,便离开了教堂。

    “带我走吧。”玛格丽特坐在教堂的长椅上,理查德看她精神状态不对,一直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此时听到一直沉默的妻子终于开口说话,立刻抬起头,“去哪里都行。我不想在王宫里了。一秒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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