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已被彻底清空，周遭十分安静，柏澈的话音清晰地传进卷毛男的耳朵里。
卷毛男停止挣扎，盯着柏澈看了一会儿，视线又游移到他身后静静站立的章子脸上，突然惊讶地冒出一声：“章大哥？是你们！”
听这声动静，诺姆维尔了然侧头，瞥了一眼柏澈。
她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号人，当时是章子他们抓的，审讯也是他们做的，她没和这个人打过照面。
没想到会在这个偏僻的港口碰上。
是巧合么？
“他确实该在稻樱，”柏澈察觉到诺姆维尔的疑惑，适时地开口，“他态度好，主动配合，据说和章子处的还可以。但国籍上他并不是联邦公民，我们逮捕他不久，他就被引渡回了稻樱。”
“哦。”诺姆维尔松开控制林春实的念力，林春实“啪”地一声摔了个五体投地，发出结结实实的痛呼。
诺姆维尔退后，向柏澈扬了扬下巴。“交给你处理了。”
这算她对柏澈的小小考验，她想趁此机会看看柏澈会如何处理这个“不速之客”。
柏澈会意颔首，上前拉住林春实的胳膊将他扶起。
林春实迷茫地任他拉着坐在地上，混凝土地面粗粝坚硬，刚才那一下摔得不轻，他的下巴擦破了，混着细密的沙石渗出血来。
柏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纸巾，动作轻缓地擦掉林春实伤口上的沙石碎渣，随后温柔地抬起他的下巴。
林春实疼得呲牙咧嘴，表情尽显痛苦神色，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名联邦安保局的长官，后者正用深邃而柔和的目光看着他，墨蓝色的眼眸深处混着一抹浓郁的金华，色彩流转如梦似幻，仿佛闪闪发亮的宝石。
林春实有点懵了，他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瞳色，更遑论对方还有着令人过目不忘、堪称摄人心魄的秾丽长相。如今在瞳孔深处浓金色光华的点映下，甚至比他当初在审讯室中无意中瞥见他时看的那一眼还要瑰丽。
此时那张脸离他极近，惊心动魄的美貌冲击让林春实有些晃神，但随后扣在下巴上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道和身下冷硬硌手的地面将他的理智唤了回来。
林春实摸不准这是什么路数，哪怕对方再怎么好看，这莫名其妙的近距离接触也让他感受极度诡异，况且这个见面方式也处处透着惊悚。
林春实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拼命转脑子，试图理解现在的状况。
他回稻樱之后就被安排在这个偏僻的港口仓库担任库管，今晚是他的班，而他不过是稍微离远点去抽了根烟，回来就看到冲天的黑色火焰舔舐着整座仓库，所有货物付之一炬，原本挤挤挨挨的港口直接夷为平地。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他的视线直接看到了宁静的海面。
潮湿的海风毫无阻拦地吹到他脸上，原本应该挡在这里的层层堆叠的集装箱都不见了。
接着他就看到远处的几个人影，其中一人的手上有什么东西在跃动，定睛细看，那诡谲多变的形状与阴影，毫无疑问就是刚才那将港口焚烧殆尽的黑焰！
是能力者？
但稻樱国怎么会有能力者？
这……这不会是专门冲着他来的吧？
联邦不满意他被引渡，派杀手来杀他了吗？
坏了！坏了！
他连滚带爬地忙不迭后退，却不小心踢到旁边的废弃的空铁桶，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看不见的力量提到半空，摔在那几个人的面前。
而接下来的事更让他怀疑人生。
他看清那些人的脸后，发现他们正是曾经逮捕过他、让他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进局子是什么感受的联邦安保局的人！
还有比这更加诡异的事吗？！
他们是来杀他的吗？
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十足的惊恐与非现实感集中了林春实，他几乎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抽大发了，可那烟就是大路货，里面也没有放什么东西啊。
林春实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有些尴尬地张口，正要询问，忽然见到安保局长官凝视着他的那双漂亮眼瞳里亮起盈盈蓝光。
他的意识戛然而止。
望着眼睛失了焦的林春实，柏澈松开握住他下巴的手，将脏掉的纸巾塞进林春实的手里，运转心灵掌控让林春实开口。
已经被彻底控制的林春实坐在地上，像竹筒倒豆子般将他回到稻樱之后的事全说了一遍，并着重讲述了他见到港口仓库被烧后以为是联邦派杀手来杀他时的惊恐。
听到联邦派来的杀手那一段，诺姆维尔没忍住笑出了声，柏澈也被这跳脱的无厘头思维无语到皱眉苦笑。
但好在林春实出现在这里只是偶然，并不是长灵会还有蓄意埋伏。
库勒巴的来袭也意味着他们行踪已经暴露，现在正规渠道前往联邦的交通枢纽恐怕已经有了埋伏，人多眼杂，她不想去趟这浑水。
而另一边林春实的话里又透露出这里是大蛇市很偏僻的一处港口，专供联邦的无人货船和货运飞行器来往，而他负责看管卸货，下一趟飞行器会在清晨过来。
这是一个好机会。
诺姆维尔本来还有些犹豫要如何回到联邦，稻樱和联邦之间单程就需要将近6个小时的飞行器，她倒是可以直接开空间传送回去，但这些人不行。
空间传送只有恶魔的身体素质才能扛住。
不过话又说回来，柏澈和她定了灵魂契约后，体质也被她稍微增强了些，加上契约的庇佑，或许现在的他能承受得了空间传送也说不定，但那也终究是未知数。
如果他在半路承受不住，身体溃散，就得不偿失了。
更不用说另外三个根本就是普通的人类。
诺姆维尔的视线落在高羽、田利枝和章子脸上。
她其实曾经犹豫过是否还要继续带着他们行动，毕竟她已经恢复能力，柏澈也足够好用。但她在安保局那里还挂着研发变异种用脑机的任务，抛开别的不说，她想好好把这件事做完。
与他们的交往也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一环。
她一面想尽快调查清楚解决掉卡利乌姆，一面又想完成安保局这边她兴趣浓厚的脑机任务。
算了，反正飞行器凌晨就来了，到时候让高羽操纵着飞回联邦就好。
诺姆维尔抬眸，见远处的海平面已经泛起天光。
最新的一趟飞行器很快就会来。
但在那之前……
诺姆维尔随手翻了翻身上的灰，从口袋中掏出沉寂已久没用的电子烟，装上刚到稻樱时从天川食品展览会买来的烟弹，深深吸了一口。
烟弹里不出所料地也混入了秘石溶液，诺姆维尔尝到了微量的魔素、卡利乌姆和母巢粘液。
有点恶心。
但至少有魔素。
她面无表情地将魔素吸收，又将卡利乌姆的血肉和母巢粘液分解，重重地吐出一口烟气。
“我们就坐他说的那趟飞行器回联邦，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诺姆维尔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杆，远远点了点指着地上将一切吐露干净后安静下来的林春实，对柏澈说。
柏澈盯着她指间的雾气萦绕的金属冷光，视线在微微泛着莹润光泽的烟嘴处停留一瞬，喉结滚动，声音微哑：“我会让他回家。”
就这样？
诺姆维尔似笑非笑地看着柏澈不语，柏澈回以她微笑，旋即弯下腰，在林春实耳边轻声道：“下班时间到了，回家睡觉吧。”
回家？
林春实模模糊糊地想着。
对，回家。
林春实从地上爬起来，握着手上柏澈塞给他的纸团擦了擦身上的土，又抬腕看了一眼表，小声嘟囔：“对，到点儿下班了。回家。”
说着，他呼噜了一把头发，捡起地上的帽子扣上，一瘸一拐地径直从章子身边穿过，像是丝毫没看见他们一样，步伐越来越快，眼里闪着愉悦的光。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他很快走到口岸边，躬身捡起地上的铁链，动作生疏但坚定地将自己的腿脚一圈一圈绑住。
天真冷啊，还是得加盖这个厚被子。
林春实嘟囔着，又将旁边散落着的断裂钢筋穿进腿间的铁链里固定住。
睡觉睡觉！
林春实用两条胳膊一点点挪着爬向岸边，沉重的钢筋和被绑住的双腿似乎让他行动十分困难，等整个人在岸边平躺下来时，他左右挪了挪脑袋，双臂撑着用力一翻身，径直坠入沉黑的海中。
一声舒适的喟叹淹没在水花声中，海面重归平静。
柏澈将右手覆上心脏的位置，向诺姆维尔躬身，抬眸看她，唇边依旧弯着温和的笑：“他回家了。”
月光下，诺姆维尔薄唇勾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掉了黑色美瞳，海水粼粼的波光映在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本就亮得惊人的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柏澈愣怔，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迷茫。
难道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不是要把目击了他们的林春实处理掉？
还是自己的做法，她不喜欢？
他心跳如擂鼓。
“柏澈啊。”
柏澈听见她叫了他一声，看着她抬手摸了摸下唇，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微笑。
柏澈这时才发现原来她有两颗尖锐的虎牙。
他大胆地直视她，应道：“是。”
诺姆维尔就这样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随后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把揽过他的脖子，在他的头发上用力抚摸几下：“你可以啊，还藏着这本事呢？”
柏澈一米八几的个头被她拽的一个趔趄，这举动过于亲昵，他呆住了，躬着身子任由她将自己头发揉得蓬乱。
“你能力是进化了吧？还是之前就能做到？”诺姆维尔揉了两把就笑着松开他，语气中不乏得意，“到现在能力用了这么多次，没超负荷吧？我记得你之前在真珠镇眼睛都流血了，现在没有了？”
“是，没有头疼流血了，也没有超负荷。”柏澈低声道，头上似乎还残留着诺姆维尔的触感，他发觉耳尖又开始发热。
的确，与诺姆维尔缔结灵魂契约后，他明显感到自己对能力的操控比之前更上一层，体力也比之前好。
从长灵会的保藏层到现在让林春实在幻觉中投海，他频繁多次控制多名人类的意识，按理来说能力早已过度使用，但大脑超负荷运转的剧痛与昏厥却并没有到来。
看她的反应，好像她早就知道他会没事一样。
“那就好，”诺姆维尔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不枉费我给你修复身体，再接再厉吧！”
修复身体？
柏澈错愕了一瞬。
“什么时候？”他问，随后很快想到什么，“是……契约的时候吗？”
“嗯。”诺姆维尔笑着点了点头。
“我说过，和我签订契约，我给你无尽的生命和强韧的身体。”
她又抿了一口烟，唇间溢出朦胧的烟雾，表情看不真切，“你之前说你的寿命没有几年了，是因为那些人类设计你的时候留了后门，我给你修复好了。现在你能活得比大多数人都长。”
柏澈定定地看着她，呼吸逐渐急促。
“当然，我说的这个寿命前提是你一直作为人类活着的话。”诺姆维尔狭促地笑，浓密的银色长睫在逐渐升起的晨光中闪闪发亮，“但你最终会成为恶魔，成为我们的一员，到时候人类这点寿命你也看不上了。”
“我们是同伴了，你的身体好些对我们都好。所以，不用客气。”
她呼出最后一口烟雾，将闪着金属冷光的电子烟收起，目光看向很远的方向。
柏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天际边逐渐放大的一个黑点，那是即将在清晨到达的货运飞行器。
“谢谢。”他听见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
诺姆维尔已经走到前面，纤长却不乏力量的背影被天光镀上一层金色光泽，逆光里一身黑衣神秘冷峻，像一道凌厉的剪影。
“愣着做什么？走啊，叫上他们，待会儿让高羽操纵。”诺姆维尔回头，侧脸的轮廓清晰起来，高挺的鼻梁微微抬起，薄唇轻快相碰。
柏澈心脏轰鸣，他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
他清晰地察觉到从长灵会的保藏层出来以后，诺姆维尔的性格和行事就越来越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坚定知性，具有学者气息的，现在的她就是肆意张扬，无法预测的。
看似相同的外表下包裹着的不再是人文气息，而是混沌与黑暗。
比之前更加鲜活，更加无情，也更加真实。
他无法预测她的行为，更加无法抑制地被她吸引，如同裹挟进混沌的漩涡，无法自拔。
她还与他订了灵魂契约，说他们是同伴。
隐秘的、没有第三人知晓。
同伴。
不是别人，而是他。
柏澈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好，来了。”他毫不犹豫地应道。
卷毛男停止挣扎，盯着柏澈看了一会儿，视线又游移到他身后静静站立的章子脸上，突然惊讶地冒出一声：“章大哥？是你们！”
听这声动静，诺姆维尔了然侧头，瞥了一眼柏澈。
她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号人，当时是章子他们抓的，审讯也是他们做的，她没和这个人打过照面。
没想到会在这个偏僻的港口碰上。
是巧合么？
“他确实该在稻樱，”柏澈察觉到诺姆维尔的疑惑，适时地开口，“他态度好，主动配合，据说和章子处的还可以。但国籍上他并不是联邦公民，我们逮捕他不久，他就被引渡回了稻樱。”
“哦。”诺姆维尔松开控制林春实的念力，林春实“啪”地一声摔了个五体投地，发出结结实实的痛呼。
诺姆维尔退后，向柏澈扬了扬下巴。“交给你处理了。”
这算她对柏澈的小小考验，她想趁此机会看看柏澈会如何处理这个“不速之客”。
柏澈会意颔首，上前拉住林春实的胳膊将他扶起。
林春实迷茫地任他拉着坐在地上，混凝土地面粗粝坚硬，刚才那一下摔得不轻，他的下巴擦破了，混着细密的沙石渗出血来。
柏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纸巾，动作轻缓地擦掉林春实伤口上的沙石碎渣，随后温柔地抬起他的下巴。
林春实疼得呲牙咧嘴，表情尽显痛苦神色，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名联邦安保局的长官，后者正用深邃而柔和的目光看着他，墨蓝色的眼眸深处混着一抹浓郁的金华，色彩流转如梦似幻，仿佛闪闪发亮的宝石。
林春实有点懵了，他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瞳色，更遑论对方还有着令人过目不忘、堪称摄人心魄的秾丽长相。如今在瞳孔深处浓金色光华的点映下，甚至比他当初在审讯室中无意中瞥见他时看的那一眼还要瑰丽。
此时那张脸离他极近，惊心动魄的美貌冲击让林春实有些晃神，但随后扣在下巴上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道和身下冷硬硌手的地面将他的理智唤了回来。
林春实摸不准这是什么路数，哪怕对方再怎么好看，这莫名其妙的近距离接触也让他感受极度诡异，况且这个见面方式也处处透着惊悚。
林春实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拼命转脑子，试图理解现在的状况。
他回稻樱之后就被安排在这个偏僻的港口仓库担任库管，今晚是他的班，而他不过是稍微离远点去抽了根烟，回来就看到冲天的黑色火焰舔舐着整座仓库，所有货物付之一炬，原本挤挤挨挨的港口直接夷为平地。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他的视线直接看到了宁静的海面。
潮湿的海风毫无阻拦地吹到他脸上，原本应该挡在这里的层层堆叠的集装箱都不见了。
接着他就看到远处的几个人影，其中一人的手上有什么东西在跃动，定睛细看，那诡谲多变的形状与阴影，毫无疑问就是刚才那将港口焚烧殆尽的黑焰！
是能力者？
但稻樱国怎么会有能力者？
这……这不会是专门冲着他来的吧？
联邦不满意他被引渡，派杀手来杀他了吗？
坏了！坏了！
他连滚带爬地忙不迭后退，却不小心踢到旁边的废弃的空铁桶，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看不见的力量提到半空，摔在那几个人的面前。
而接下来的事更让他怀疑人生。
他看清那些人的脸后，发现他们正是曾经逮捕过他、让他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进局子是什么感受的联邦安保局的人！
还有比这更加诡异的事吗？！
他们是来杀他的吗？
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十足的惊恐与非现实感集中了林春实，他几乎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抽大发了，可那烟就是大路货，里面也没有放什么东西啊。
林春实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有些尴尬地张口，正要询问，忽然见到安保局长官凝视着他的那双漂亮眼瞳里亮起盈盈蓝光。
他的意识戛然而止。
望着眼睛失了焦的林春实，柏澈松开握住他下巴的手，将脏掉的纸巾塞进林春实的手里，运转心灵掌控让林春实开口。
已经被彻底控制的林春实坐在地上，像竹筒倒豆子般将他回到稻樱之后的事全说了一遍，并着重讲述了他见到港口仓库被烧后以为是联邦派杀手来杀他时的惊恐。
听到联邦派来的杀手那一段，诺姆维尔没忍住笑出了声，柏澈也被这跳脱的无厘头思维无语到皱眉苦笑。
但好在林春实出现在这里只是偶然，并不是长灵会还有蓄意埋伏。
库勒巴的来袭也意味着他们行踪已经暴露，现在正规渠道前往联邦的交通枢纽恐怕已经有了埋伏，人多眼杂，她不想去趟这浑水。
而另一边林春实的话里又透露出这里是大蛇市很偏僻的一处港口，专供联邦的无人货船和货运飞行器来往，而他负责看管卸货，下一趟飞行器会在清晨过来。
这是一个好机会。
诺姆维尔本来还有些犹豫要如何回到联邦，稻樱和联邦之间单程就需要将近6个小时的飞行器，她倒是可以直接开空间传送回去，但这些人不行。
空间传送只有恶魔的身体素质才能扛住。
不过话又说回来，柏澈和她定了灵魂契约后，体质也被她稍微增强了些，加上契约的庇佑，或许现在的他能承受得了空间传送也说不定，但那也终究是未知数。
如果他在半路承受不住，身体溃散，就得不偿失了。
更不用说另外三个根本就是普通的人类。
诺姆维尔的视线落在高羽、田利枝和章子脸上。
她其实曾经犹豫过是否还要继续带着他们行动，毕竟她已经恢复能力，柏澈也足够好用。但她在安保局那里还挂着研发变异种用脑机的任务，抛开别的不说，她想好好把这件事做完。
与他们的交往也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一环。
她一面想尽快调查清楚解决掉卡利乌姆，一面又想完成安保局这边她兴趣浓厚的脑机任务。
算了，反正飞行器凌晨就来了，到时候让高羽操纵着飞回联邦就好。
诺姆维尔抬眸，见远处的海平面已经泛起天光。
最新的一趟飞行器很快就会来。
但在那之前……
诺姆维尔随手翻了翻身上的灰，从口袋中掏出沉寂已久没用的电子烟，装上刚到稻樱时从天川食品展览会买来的烟弹，深深吸了一口。
烟弹里不出所料地也混入了秘石溶液，诺姆维尔尝到了微量的魔素、卡利乌姆和母巢粘液。
有点恶心。
但至少有魔素。
她面无表情地将魔素吸收，又将卡利乌姆的血肉和母巢粘液分解，重重地吐出一口烟气。
“我们就坐他说的那趟飞行器回联邦，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诺姆维尔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杆，远远点了点指着地上将一切吐露干净后安静下来的林春实，对柏澈说。
柏澈盯着她指间的雾气萦绕的金属冷光，视线在微微泛着莹润光泽的烟嘴处停留一瞬，喉结滚动，声音微哑：“我会让他回家。”
就这样？
诺姆维尔似笑非笑地看着柏澈不语，柏澈回以她微笑，旋即弯下腰，在林春实耳边轻声道：“下班时间到了，回家睡觉吧。”
回家？
林春实模模糊糊地想着。
对，回家。
林春实从地上爬起来，握着手上柏澈塞给他的纸团擦了擦身上的土，又抬腕看了一眼表，小声嘟囔：“对，到点儿下班了。回家。”
说着，他呼噜了一把头发，捡起地上的帽子扣上，一瘸一拐地径直从章子身边穿过，像是丝毫没看见他们一样，步伐越来越快，眼里闪着愉悦的光。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他很快走到口岸边，躬身捡起地上的铁链，动作生疏但坚定地将自己的腿脚一圈一圈绑住。
天真冷啊，还是得加盖这个厚被子。
林春实嘟囔着，又将旁边散落着的断裂钢筋穿进腿间的铁链里固定住。
睡觉睡觉！
林春实用两条胳膊一点点挪着爬向岸边，沉重的钢筋和被绑住的双腿似乎让他行动十分困难，等整个人在岸边平躺下来时，他左右挪了挪脑袋，双臂撑着用力一翻身，径直坠入沉黑的海中。
一声舒适的喟叹淹没在水花声中，海面重归平静。
柏澈将右手覆上心脏的位置，向诺姆维尔躬身，抬眸看她，唇边依旧弯着温和的笑：“他回家了。”
月光下，诺姆维尔薄唇勾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掉了黑色美瞳，海水粼粼的波光映在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本就亮得惊人的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柏澈愣怔，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迷茫。
难道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不是要把目击了他们的林春实处理掉？
还是自己的做法，她不喜欢？
他心跳如擂鼓。
“柏澈啊。”
柏澈听见她叫了他一声，看着她抬手摸了摸下唇，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微笑。
柏澈这时才发现原来她有两颗尖锐的虎牙。
他大胆地直视她，应道：“是。”
诺姆维尔就这样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随后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把揽过他的脖子，在他的头发上用力抚摸几下：“你可以啊，还藏着这本事呢？”
柏澈一米八几的个头被她拽的一个趔趄，这举动过于亲昵，他呆住了，躬着身子任由她将自己头发揉得蓬乱。
“你能力是进化了吧？还是之前就能做到？”诺姆维尔揉了两把就笑着松开他，语气中不乏得意，“到现在能力用了这么多次，没超负荷吧？我记得你之前在真珠镇眼睛都流血了，现在没有了？”
“是，没有头疼流血了，也没有超负荷。”柏澈低声道，头上似乎还残留着诺姆维尔的触感，他发觉耳尖又开始发热。
的确，与诺姆维尔缔结灵魂契约后，他明显感到自己对能力的操控比之前更上一层，体力也比之前好。
从长灵会的保藏层到现在让林春实在幻觉中投海，他频繁多次控制多名人类的意识，按理来说能力早已过度使用，但大脑超负荷运转的剧痛与昏厥却并没有到来。
看她的反应，好像她早就知道他会没事一样。
“那就好，”诺姆维尔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不枉费我给你修复身体，再接再厉吧！”
修复身体？
柏澈错愕了一瞬。
“什么时候？”他问，随后很快想到什么，“是……契约的时候吗？”
“嗯。”诺姆维尔笑着点了点头。
“我说过，和我签订契约，我给你无尽的生命和强韧的身体。”
她又抿了一口烟，唇间溢出朦胧的烟雾，表情看不真切，“你之前说你的寿命没有几年了，是因为那些人类设计你的时候留了后门，我给你修复好了。现在你能活得比大多数人都长。”
柏澈定定地看着她，呼吸逐渐急促。
“当然，我说的这个寿命前提是你一直作为人类活着的话。”诺姆维尔狭促地笑，浓密的银色长睫在逐渐升起的晨光中闪闪发亮，“但你最终会成为恶魔，成为我们的一员，到时候人类这点寿命你也看不上了。”
“我们是同伴了，你的身体好些对我们都好。所以，不用客气。”
她呼出最后一口烟雾，将闪着金属冷光的电子烟收起，目光看向很远的方向。
柏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天际边逐渐放大的一个黑点，那是即将在清晨到达的货运飞行器。
“谢谢。”他听见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
诺姆维尔已经走到前面，纤长却不乏力量的背影被天光镀上一层金色光泽，逆光里一身黑衣神秘冷峻，像一道凌厉的剪影。
“愣着做什么？走啊，叫上他们，待会儿让高羽操纵。”诺姆维尔回头，侧脸的轮廓清晰起来，高挺的鼻梁微微抬起，薄唇轻快相碰。
柏澈心脏轰鸣，他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
他清晰地察觉到从长灵会的保藏层出来以后，诺姆维尔的性格和行事就越来越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坚定知性，具有学者气息的，现在的她就是肆意张扬，无法预测的。
看似相同的外表下包裹着的不再是人文气息，而是混沌与黑暗。
比之前更加鲜活，更加无情，也更加真实。
他无法预测她的行为，更加无法抑制地被她吸引，如同裹挟进混沌的漩涡，无法自拔。
她还与他订了灵魂契约，说他们是同伴。
隐秘的、没有第三人知晓。
同伴。
不是别人，而是他。
柏澈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好，来了。”他毫不犹豫地应道。